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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我,一动不动,就那样站着,仿佛无法再迈出一步。我望着那黑暗,只觉得自己气息一阵慢过一阵。
那人急了:“主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黑布下又现清明,他嘶哑着开口:“和我一起走。”
我没力气再做什么夸张的表情,心里却是怨怒的翻天覆地,和你一起走,你怎么能,怎么敢,怎么有脸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曾经是多么的关心你,多么信任你,一心一意的要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可你却一次一次的在我面前演戏,欺骗我,绑架我,毒害我,现在又将我弄的去了大半条命,你还能对我讲出“和我一起走”这样的浑话,你真的是昏了,昏得将我当成柳琴那傻女人!
冷笑是否被鲜血覆盖我不知道,可我确实冷笑了。
我缓缓开口:“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他怔怔垂头望着我,半晌嘶声道:“你为何要一直跟着辛星言?”
我也望着他:“因为…我喜欢他。”
他道:“因为你是辛星言喜欢的女人!”
好听!再说一次吧,我真的很喜欢听这句话,哪怕你杀了我,再对我说一次吧,我是辛星言喜欢的女人!
因为这个?你便一次次的绑我?为的是让猩猩难过?还在瞒我,事到如今你还在瞒我,你难道没有争江山的心?难道没有做皇帝的疯狂念头?我不再相信你了。一点也不。
口中断续道:“你…你可知道…第二…次见你时…我手…手中已有了…燕匣。”
他的手臂猛然一沉。
“那秘密…秘密…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看见了……我现在…就告诉…你。”
他低道:“不要说了。”
“我…我一定…要说…那燕匣…的秘密…”喘不来气了。
“只不过…只不过…是让皇帝…莫…莫忘祖先…起源…外带一…一本…治国之道罢了。”
他身子抖的厉害,胳膊似承受不了我的重量般颤动。
我胡说的,我骗他的,我根本不知道所谓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可是我就是想骗他,因为我气他。
门外已有马惊的嘶鸣,屋内那人迅速冲了出去,嘴里狂喊:“主子快走。”
他默了好久,才慢慢蹲下,将我平放在地上,伸手为我抚了抚已碎成布条的衣服,声音愈发阴哑:“你的毒确已无药可解,柳琴已将种药人杀了。”
我闭上眼睛,心道,就此死去吧,死了我或许能回家。
“天歌…”他的手慢慢抚上我的脖子,抚着我的伤痕,轻轻摩挲,“我早就想这样唤你…早就想了…”
“可惜…”他的手猛然一紧,“你不该爱上辛星言!”
我不痛,真的,一点都不痛,只有无边无际的麻木荡遍全身。
柳琴,你曾经是个好姑娘么?曾经有过温婉动人的真诚微笑么?曾经眼里闪烁的是少女美丽的爱情憧憬而不是嫉恨么?是什么将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他!
这男人,我早该想到,在云妖怪与我说起他的家世时我就该想到,一个拥有如此复杂背景的男人,一个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他有着疯癫恶毒性格的公主母亲,他有着做过皇帝又淡然退位的父亲,他有两个将他本来应该登上的皇帝宝座生生抢走的舅舅,他还有一个从小就优秀卓越的朋友,他,怎么可能是个如兰男子?他,怎么可能一笑而过?
我早该想到,他的这一切,生生造就了他扭曲的人格,他恨所有的人,恨他母亲毁了父亲,恨他父亲无争强之心,恨他的舅舅不念亲情,恨辛星言出类拔萃深受师傅喜爱,他恨所有的人!
爱母,是他装的,尊父,是他装的,他恨他们两个毁了自己的前途!
在与皇帝舅舅相处时,他的心里恐怕正算计着什么时候才能除掉皇帝吧。
在与猩猩把酒言欢时,他的心里恐怕想的是怎样才能让猩猩身败名裂吧。
这一切一切的情绪,都深藏在那清明背后,那是修炼了多久的眼神?恐是从小到大就已习惯隐藏真实,他的嘴里,再也说不出一句实话。
我,也被那清明骗了。付出我的真诚,真心,关爱,信任,被他骗了!
那疑惑着问我是人是鬼的男人
那为我上药赠我木牌的男人
那为了让我喝药装了零食在袖中的男人
那将凤凰玉石挂上我胸口的男人
那坚定的告诉我得到燕匣将毁之的男人
那指着自己心口对我表示担心的男人
那画着兰花养着兰花如兰一般的男人
死了。
耳鸣严重起来,眼睛迷糊起来,扼在我颈上的手,是一双修长干净白皙的手,那是适合弹钢琴的手,现在,他正用它杀人。
“天歌!”一声嘶吼!是从哪里传来的?
我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可是猩猩的声音,我永远不会忘记。
兵器碰撞,人声呼喝。
打起来了么?他还要跑么?从他和他娘在云府莫名消失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把他的身份告诉了皇帝,告诉了猩猩。
他跑不了了。
身体似被人抱了起来,耳边呢喃着我的名字:“天歌,你不要死,天歌,我来了!”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可是我的脖子断了,接不好了,我的毒发了,活不了了。
怪我亲了你么?怪我亲了你么?怪我亲了你么?
不怪,我一点也不怪你,是我亲你的,若是有一日你愿意主动亲我,我就更无遗憾了,可惜,我的唇已支离,它再不能贴近你柔软冰凉的嘴角,我的身体已破裂,它再不能靠近你温暖宽厚的胸膛,我的眼睛已模糊,它再不能看见你冷清淡然的模样。
你可知我有多喜欢你么?喜欢你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喜欢你偶尔的微笑和少见的急躁,喜欢你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努力表现的冷淡,喜欢你对我那很不明显却经常流露的一丝关心,喜欢你被我气到瞪着眼睛无奈的样子,喜欢你表露喜欢我时的尴尬和面上的潮红,喜欢到即使是在暗恋中,也觉得幸福的快死掉。。
在这没有理由的爱来临的时候,我想告诉你,我不如你那样单纯,我谈过三次恋爱了;我想告诉你,我还会说一种语言叫英语;我想告诉你,我会唱很多很多的歌,都是你没听过的;我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兴致好时,我可以表演一套广播体操给你看;我想告诉你,我除了会游水会耍小聪明会和你吵架有时像个傻小子之外,还会好好的爱你。若有来生,若是我这一缕异世孤魂还有来生,我愿意再次遇到你,陪着你,直至死在你身旁。
你…愿意么?
小强
我不知我在昏暗中走了多久的路,只觉得很累很累,脚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却始终无法停下来。这鬼地方遍昏天黑地,无日无月,无人无畜,无树无草,无湖无海,混沌一片,只有漫天的风尘不断吹着我的脸我的身子,剧烈的风鼓起我的裙边,我顶着风一直向前,前路却茫茫无边。我怎么来的?要怎么走出去?耳边呼啸的风声仿如一个声音不停在说:莫回头,莫回头!
传说夜归的人肩上有两盏灯,走夜路时万万不可回头,回了头,那肩上的明灯便会熄灭,无数的鬼魂便会飞到你身边,对你纠缠不休。我不敢回头,只有艰难的踏沙而行,任那风声牵引,带我劈开混沌,找寻光明。那一段长长的路,长的我不愿再去回想,心中无悲无喜,只余一片凄凉,我,何时才能踏上归家的正途?耳边呼啸又起:“莫回头,莫回头!”
脖子断了,毒性发了,身上被抽了大好几十鞭,一张樱桃小口被割成了李大嘴,这样的人还能活吗?
能!
谁?
曹天歌!
睁眼看见的第一张脸,就把我吓了一跳。
那是一张老泪纵横的脸,眼泪不但糊了满脸,还滴湿了白胡子,鼻子下面还有些貌似什么的潮湿物体,总之乱的不象话。这会儿,他正坐在床边,侧对着我,自己吸吸溜溜呢。
我动动手指,唔,有点无力,好象没瘫,功能还健全着,于是我努力将手指爬过去,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子。竟将他惊的跳了起来,回头看我,正对上我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天歌!天歌!你醒了…。”老头儿激动了,一把攥住我的手,“你总算醒了。”
是的,我醒了,我总算醒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刚刚经历了一次长途跋涉,浑身的骨头都累散了,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不过,我还是回来了,曹天歌是打不死的小强,我的命原来也不那么苦,原来还有苦尽甘来的时候,一时间看着老头儿的眼泪,我心潮起伏难平,这世间,是那么美好,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怎能就此离去?
“师……”啊呀呀,我的嗓子怎么变的这么粗了,“师傅…你哭什么?”
老头抬袖子抹了抹眼睛:“没有啊,我没哭啊?”
我咳嗽几声,嗓子不难受,“我明明看见你哭了,眼泪都粘了一胡子的。”说话虽然无力却还挺顺畅。
“胡说,为师眼里进沙子了。”
“这屋里也能吹进沙子?”
“为师记得你以前没这么多话。”
“……”
“咯吱”一声门开了,小正太端着个铜盆进来了,盆内呼呼冒着热气,嫣然紧随其后。
“哐当”盆摔了。小正太半晌才反应过来,眯起刚刚还瞪着我惊讶不已的大眼睛,抱脚乱跳:“烫!烫!烫死我了!”嫣然却早已奔到了我身边,一言不发,俯身就哭。
我想抬头摸摸她的头发,无奈力气刚刚拽老头袖子已经用完了。嘴中只好道:“莫哭了,我又没死。”
嫣然抬头一把捂住我的嘴:“从今以后,小姐再莫提死字。再莫提了!”
我呜呜叫了两声,她才放开,我喘口气:“没被人打死,先被你捂死了!”
嫣然泪水珠子又滚滚而下,似黄河决堤,似长江泛滥。
明堂磨蹭过来,面有红意:“你醒啦?”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关心,我心头一热,不愧是跟着我混过的小正太,有血有肉有感情。
“我睡了多久?”
“三个月零十一天。”
“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活动活动身体,没法活动,软得不行。完了,我瘫了。
“不过是受了鞭伤,被掐的窒息,会晕那么久。”
师傅拿着帕子正擦他的白胡子:“你忘了你体内有毒?毒发自然昏迷了。”
对了,我的毒,我想撑起身子,无奈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好歪着脑袋问师傅:“我怎么没死?这个毒不是三月就死的吗?”
师傅点点头:“确实是三月,那日星儿将你抱上山来,正是大限之日,幸亏早前明堂回来向我说了你的情况,我凭着记忆回忆了副毒的名称,便抓紧为你炼了药,这几月一直给你服着,此时你体内副毒基本无碍,只余血冬虫仍在做怪,副毒清完只能延你性命,还是要取解药。”
我脑子轰的一下,猩猩!忙勾住师傅袖子:“我师兄人呢?”
师傅未语,明堂接道:“师兄为你求解药去了,说明日回来。”
我急道:“解药已经死了,哪里还能求的到?”
师傅捋须半晌道:“还有一人或许有办法。”
“谁?”
“制毒人的夫人。”师傅未提景夜恒的名字。
我晕了,云妖怪好象说过,这景夜恒无妻无妾,又哪儿冒出来一个夫人?
“那我师兄知道她在哪儿?”
“不知道。”
“那如何求?”
“去问制毒人的女儿。”
老头儿说话也不一气说完,制毒人的夫人有解药,但是制毒人的夫人的下落要问制毒人的女儿……。狗血!
“景夜恒的女儿是谁?”我直接问出口来,老头果然一抖。
“唔,是柳琴。”
啊????不算太狗血,前后想想也是有可能的。柳琴为什么不能是景夜恒的女儿呢?她八岁上山,八岁之前很明显是跟她娘住的嘛,这景老鬼也挺有意思,娶个老婆还藏着,怕谁偷了不成?
我扯扯师傅的袖子,他转头望我。
“师傅,那个…云夫人全都告诉我了,您就别跟兜圈子了,直说吧。”
老头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好说的,凤凰山的那些事她知道的也就是我知道的。”
“不对,您骗我。”老头眼睛眨巴眨巴。
“云夫人告诉我景夜恒无妻无妾,那他怎么又有了老婆?”
“咳咳,这个…。”老头想打哈哈,我忙道:“您告诉我吧。我都快死的人了。”基本上遇到任何险情也好,好奇心大爆发也好,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