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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见到过那样的眼神,从一面后来被他弄碎的镜子里。
像平常一样缓步下楼,他轻轻坐在她头侧。修长的手指想要覆上蒙住眼睛的手,却反被抓住,然后直接按在那双湿热的眼睛上。
可怜的女孩,他的妹妹。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坚强的;终究,他们也不过是几株娇柔的小苗。
“行了,起来吧。爸妈晚上不回来吃,咱们出去吃饭。”他低声唤着,有些怕惊吓到她。唉,他还从未这么照顾过别人呢,何况是个猫儿般的女孩,时阴时晴的。
“……”呜里呜嘟的一句回话。
他长叹,“行行行,成都小吃你请客。”真服了她。
“嗯……难受——”傍晚,商店餐馆林立的街道上,一个吊在身旁年轻人手臂上的女孩哼哼唧唧地蹒跚走着。女孩本有一张可称甜美的脸蛋,无奈却被不知珍惜的主人给皱成一团包子褶。
周佾磊无言地拖着她压马路,丝毫不给任何同情。“让你吃!”明明都撑着了还在强吃,肚子要是好受才怪呢!
“哎哟……浪费粮食可耻你懂不懂……还不都是你,不许我打包……”捂着肚子的崔晓蕊冤枉极了,整整剩了一屉蒸饺诶,难道就放任人家拿去扔掉吗?会遭天遣的哎少爷!
周佾磊面无表情地勾着手臂继续做拖拉运动。他算是知道了,昂贵的海鲜和廉价的包子对她的舌头来说完全没差,只不过别人请客她剩下一整桌都没关系,但要她自己付钱吃饭,非得往死了吃把钱吃回来不可……这臭丫头!
“慢点走啦,”她拖住他的胳膊,放缓脚步环视四周,“咱们这是上哪儿啊?”
“您不是交待要遛遛食吗?”冷笑。
“那咱们去逛街吧,”假装看不见,她开心地随手一指,“好久不去王府井了,去逛东方新天地吧——哥~”也不管王府井还得坐地铁去。
狠狠、狠狠地磨牙,“遵旨。”
王府井大街,也被称为金街,听说是北京最出名的商业景观。一条笔挺光亮的步行街从北到南,每天披红挂绿地接待来自天南地北的游客。曾有一位台湾人在自己的书中讲,王府井给人的感觉就是大陆的土地给人的感觉,平坦、豁亮又大气。地面上的方砖平整而严密,没有高低不平的坑洼,让人能放心抬首游走在步行街上。有时候,一眼向上望去,便好像天都高了。
然而,就像在上海的南京路里买东西的本地人总是少于外地人,王府井于北京本地人来讲,闲暇时遛弯去处的功用则更多些。
王府井坐落在东城区,老北京胡同的聚集地。一条条或窄小或宽敞的胡同并排出现在道路两旁,虽然不见得每个都认识,却几乎是都能走穿的——本就是方方正正的城市,连道路也方正地贯通着。
“你来过这里吗?”徜徉在东单的马路上,崔晓蕊不觉靠在他的胳膊上,减轻自己的重量。
“没怎么来过。”周佾磊由她像块牌子一样吊在自己身侧,感受到她轻松舒展的气息。白日里惟我独尊的太阳现在只剩一个弧形挂在西边,苟延残喘地无法再嚣张起来。天气更是凉爽了许多,空气中竟然也隐约含着些水汽了。
“对哦,我忘了你一直在海淀区上学。”崔晓蕊闭上眼被他牵着走,抬起来的脸上浮现一片怀念的温情,“我初中是在这里上学的,当时对这片可是熟到烂呢。”
“东城区本来就小,学校也不如你们海淀区的多,可要是碰巧扎堆了,那可是挺大一帮学生——从东单到安定门这一大片正好就是。”
慢悠悠地走到了米市大街,周佾磊发现亮起五彩霓虹的街上,喧哗的只有汽车的喇叭。一些行人在赶路,一些在翘首等着公共汽车,偶尔,路旁的水果摊老板会招呼两声。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人声了。
“你不知道吧,这一带的中学可多了。”崔晓蕊拥紧他的手臂,笑容洋溢在脸上。“从那边的一二五,到这边的东堂子里的二十四、灯市口的二十五、一六六和景山,哦,还有宝钞胡同的一中和内务部街里深不可测的二中;顺那条大路走呢,一路上还有交道口的五中、二十一和二十二;二十七中在东华门,嗯,还有只看过校服的一九六……好多好多,一到放学时间,天啊,路上就挤的全是学生了!”
“我们骑车在街上走,各式各样的校服穿插着,可有意思了——二中和一六六的校服是白的,恨不得是全白哦,一到雨天就有好多骑赛车的男生衣服后面全是泥汤子;二十五中很有钱,听说他们的校服是请专人设计的,不像我们的破校服蓝蓝白白的一片;五中是重点中学,可那校服可真是难看死了……”
叽叽喳喳地说着,她早已睁开眼手舞足蹈。午后笼罩着的终于愁气消散殆尽,勃勃生机重现在她的眼角眉梢。
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灵动大眼,周佾磊也跟着她的搞笑回忆笑出来。
晓晓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而已。就像被热锅烫到的手指摸摸耳朵就会缓解灼热一样,她那段少时的回忆,是一条能涂抹在伤口上的清凉软膏。只不过,这软膏总有用完的一天罢了。
“喝水吧。”看她说得口干,他买来一瓶饮料递过去。
咕嘟咕嘟地灌了大半瓶,崔晓蕊精神大振。“走走走,新东安新东安!”
“不是去东方新天地吗?”拿过饮料,周佾磊没避嫌地灌下剩下的半瓶。
“哎哟,好久不去新东安了,我想它了!”低头用头顶着他走,她遮掩自己的红脸。唉,她刚喝过诶,这人都不讲卫生的吗?
低头看看表,周佾磊把她从身侧扯出来,“不行,去两个地方时间来不及,现在都六点半了。”
“哦,那……”她仔细想了想,终于壮士断腕般地大义灭亲,“那我去东方新天地。”那里的衣服比新东安的多,也更贵。反正她也不买,光用看的也过瘾。
东拉拉西转转,在明亮的大厦里,周佾磊陪着土老冒似的崔晓蕊逛了一层又一层,感觉自己的体力有透支的倾向。唉,他还练过长跑呢,竟然走不过小小一个女生。……所以说别看女人平时力气小,一到逛街时肯定好像上了马达似的能量怎么也使不完。
“晓晓,看了这么多你到底买不买啊?”周佾磊撑着皮包柜台,诚恳地问仍然精力充沛跳来跳去的崔晓蕊。
“这么贵,当然不买。”给他一个白眼,她舔舔手中的DQ巧克力球继续浏览。
刚想说什么,裤兜里手机的震动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喂,妈……我们在王府井……行,嗯,挂了啊。”
“乔阿姨说什么?”崔晓蕊转过头看他,突然觉得这辈分还挺有意思。他们共有一个爸爸,却有不同的妈妈,他是她哥,她叫他妈妈“阿姨”,那么他也得管她妈妈叫阿姨……真乱啊。
“她说她和爸今天都有事回不来了,让咱们早点回家。”找个座位,他坐下歇脚。
崔晓蕊歪着头无意识地咬唇,发现自己逛商场的兴致减了些。
“走吧,我跟你买衣服去,逛了半天你要是什么都不买就太对不起我了。”拉过她,周佾磊似是无意地打断她的思路。
她果然连连摇头,“不买,那些衣服太贵了。”看看就行了,她没那么多钱。就算是爸爸给的钱,她也都给存成死期的了。
“我掏钱。”他拉她,却遭遇抵抗。
“不。”崔晓蕊把头偏过一边去,冷下脸。
“唉。”笑看她一眼,周佾磊故意大声叹气,“本想咱们兄弟分享一下我的血汗钱,你却不给我面子,真失败啊!”好哀怨哦。
闻言,崔晓蕊转过脸,上面铺满问号。血汗钱?他打工了?她没看见啊。
“我比赛拿的奖金。”他拍拍胸口,表明是正当的收入。
“什么比赛?”
“很多。”钢琴长跑游泳攀岩,什么都有。
崔晓蕊皱眉垂头思考,她被敌人动摇了。是他自己的钱诶……那,哥哥给妹妹花钱也是应该的吧……反正他长得就像钞票,一定比她想象的更有钱……
“好。”她沉重地看着自己被收买,“我要买衣服裤子裙子凉鞋单鞋运动鞋……其他的,随想随买。”一次榨干他的油水。哼,谁叫他有钱。
“你这丫头!”周佾磊大笑开来,用力勒过她的脖子揉她的及肩中长发,然后满意地听到她响彻楼层的尖叫。
生平第一次,他失掉了高贵的教养,像个疯子似的跟个女生在大庭广众下胡闹,即使那是他妹妹。
将近夜里十二点,两个玩疯了的累兵终于用爬的爬回了家。
打开灯,崔晓蕊跟在周佾磊后面进了家门,就迫不及待地扔下满手提袋坐在地上。累死了累死了,这回真是累死她了。
“晓晓,洗澡去,快点!”周佾磊也放下大包小包,催促她去洗漱。知道她累,但再让她坐着就该在地上睡着了。
“累~”奄奄一息的声音。她不想动换,也没力气动换。
“我先给你放水,赶紧的,拿自己换洗衣服去!”拽起像烂泥一样的一摊,他拖着她往楼上走。虽然也累得快要趴下,周佾磊却仍一边走一边气愤自己不争气的软心肠,他是她保姆啊,这么伺候她!
“哥~”眼角瞄到某人不善的脸色,崔晓蕊虚浮地奉上甜笑,“哥……你受累了~”
周佾磊面色难看地把她扔到她的房间,转身就走,“赶紧拿衣服,一会儿我再过来拖你进浴室!”他真恨啊!
崔晓蕊困到快要闭上的眼睛弯弯笑成一枚新月。嗯,就知道他吃这套。
客厅里,隐约响起年轻男子的声声低咒,内容大抵也是恨铁不成钢之类的几字经。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崔晓蕊的精神在梳好头发后又回来几分。头发还湿着不能睡,干什么呢?左摸摸右看看,到头来还是觉得去找个伴聊天的好。
“哥,你睡了吗?”扬声叫两下,她不客气地拍门。
周佾磊满脸颓废地打开房间门让她进来,“就是睡了你也得给我叫起来是吧?”
“哎,头发没干,我想睡也不行啊。”她笑嘻嘻地坐在他的床上,三两下就把腿盘起来。
周佾磊瞪她一眼,“把腿放下来。”她以为短裤很紧很长、而她的腿又黑又粗又短是吗?穿个无袖背心已经很凉快了!
咧咧嘴,崔晓蕊乖乖把腿并拢放好。聪明的孩子会了解,有时候哥哥的话还是要听的。
“看书吗?”把脚搭在床沿,他坐在椅子上用下巴指指书柜。那边高矮两个大书柜里,紧紧排放着书籍和画册。
“才不看。我刚刚是在想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拨弄着湿发,水珠点点滴到他的床上,“你学攀岩和空手道,那样不会对弹钢琴有影响吗?我听说弹钢琴的手都很娇贵的。”
他耸耸肩,“钢琴我初中就考过了十级,之后再弹就是兴趣了。反正没指着它吃饭,所以也就不碍其他活动的事。”
啧,让人讨厌的资优生。崔晓蕊用力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目光游走在卧室里。
“咦,你得的那些奖呢,怎么都不见奖杯?”她的脸立刻因为这项发现变了色,他不会是骗她的吧!
“摆着显乱,都给扔储藏间里去了。”起身走到书桌前,周佾磊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拉出一个透明袋递给她,“证书奖状都在这儿呢,老佛爷。”
原来如此。长出一口气,她绷紧的神经又松懈下来。……有点困了……
看到她打哈欠,他赶紧趁热打铁,“困了吧,快去睡吧。”
“嗯……你很困吗?”她可爱地揉揉眼,闪出个眼角看他。
“很困很困,非常困。”点头如捣蒜。
“可是我还不困。”睁大眼睛,亮晶晶的小星星。
周佾磊几乎要哀号出声。他陪她走了一晚上,没功劳也有苦劳了吧,竟然还不让人休息!
“哎,逗你的啦。”崔晓蕊笑呵呵地站起来,拍拍屁股溜走了。他又陪她发泄郁闷又给她买东西的,她怎么忍心不让他休息呢?她这人最讲究知恩图报了。“晚安啊,哥!”啪,关上门。
尤站在屋里准备申诉的周佾磊望着自己摇晃的屋门,哭笑不得,她跑得倒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