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躬身:“少谷主怎会到此地来的?”
伸手一指青衫老者是:“他名徐玄,系奉谷主之命,和我每夜在此监管这炼魂之狱的。”
宇文彤“哦”了一声,怀疑地问道:“你说这些人在此地受罪,都是我恩师之意?”
徐玄点一点头,道:“谷主知道少谷主大功已成,特命我来请少谷主回去。”宇文彤闻
言,才想起自己武功练成以后,尚未向恩师禀告,于是便命徐玄在前领路,往前山奔去。
路上,宇文彤忍不住问徐玄道:“在那些做苦工的人当中,我认出有两个是罪有应得,
难道其余那许多都是恶人吗?他们又是怎样被恩师拘禁的呢?”
徐玄沉吟了一会,答道:“他们固然不全是坏人,且还有好几个是名门正派的高手,只
因谷主最是厌恶武林中人,尤其武功越高的人他越厌恶,因此凡是以武功闯进谷来的人,都
一律擒到那炼魂之狱去受罪。”
宇文彤不大相信地说道:“不会吧,恩师他老人家那样慈祥和蔼,怎会用这种手法来折
磨他们呢?尤其是他们当中还有名门正派之人……”蓦地忆起六年前遭人毁家的那一幕惨剧,
正是名门正派的人串通绿林匪徒所为,于是便倏然住口……
这时-已出了崖壑,绕到前面的松林,徐玄停下来,行了一礼,转身退去。
宇文彤穿过松林,来到恩师的静室,刚刚把衣衫理好,便听恩师在室内说道:“是彤儿
吗?进来。”
宇文彤一怔,暗道:师父的语气怎的没有已往慈祥了?忙恭敬地应了一声,推门入内,
见师父脸色严肃地盘坐床上。
那两道不怒而威的目光,直逼在自己身上,与已往的神情迥然大异,一颗卜通卜通的心
急遽跳动起来,急走两步,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师父。”
连忙跪了下来,垂首嗫嚅着说道:“彤儿错了,请您老人家责罚彤儿吧。”
银髯老人对他凝视了半晌,忽然摇了摇头,脸色缓和下来,目光也恢复已往的慈和,伸
手轻抚着他的脑袋,柔声道:“孩子,为师怎能怪你呢?何况你还有一颗怜悯别人的心,孩
子,为师高兴得很哩,起来吧。”
宇文彤这才放下心头的大石,叩了一个头站起来,便准备将练成“无极玄功”与悟澈
“夺魄十三式”的事禀告……
银髯老人含笑道:“为师已到石室中看过,难为你竟在极短的时间内,悟澈了‘夺魄十
三式’的奥秘。”
话声一顿,眼中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凝注在宇文彤的脸上,问道:“孩子,为师知
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会隐居这谷中?又为何那样厌恶武林中人,是吗?”
宇文彤吃吃道:“彤儿愚昧无知,不敢……”
银髯老人微微摆手,目光忽然变得非常深邃,轻轻叹息一声,好似有着无限回忆似地缓
缓说道:“一个人在世上,绝不能走错一步,孩子,为师在壮年时,偶而不慎做了一桩生平
唯一的恨事……”
宇文彤心中大为惊奇地对恩师望着,急待知道那是一件什么大事……
银髯老人摇摇头,沉痛地继续道:“那一桩事情甚难在此时说给你听,总之,为师因了
那一桩恨事,才隐遁于此,同时立下重誓,有生之日,决不出谷一步,也不准任何人进入谷
中……唉,三十多年的岁月逝去了,但为师心中却无一刻能够忘怀……”
说到此处,双目中掠过一丝希望的光采,凝视宇文彤,道:“孩子,你是为师唯一的传
人,那一桩恨事将由你去替为师了断了。”
宇文彤拜伏地上,恳切地说道:“彤儿身受师父栽培养育深恩,纵然粉身碎骨,也难报
答万一。”银髯老人点了点头,随由床旁一张玉几上面,取过一个封裹严密的锦囊,递交给
宇文彤,缓缓道:“为师已将事情的经过与将来你如何应付之法,详细写下,封在这锦囊里
面,等到你在江湖上遇见一个叫‘玉蕊香妃’的女人,才能开看。”
宇文彤恭敬地双手接过锦裹,贴肉藏好,但却是满腹疑云,不知师父的一桩恨事是什么?
而那锦囊中又是什么?却听师父又道:“彤儿,你已经将为师传授的武功练成,明日你便须
离开这里,到江湖历练一番,同时将你本身之事作一了断……”
宇文彤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得这样快,一时心中拥塞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是喜,是悲,
是离愁,抑别绪?他只颤声叫了句:“师父”便咽鸣地哭起来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黄昏。
夕阳余晖,斜照在九华山深处的一座废墟之上,那无数颓垣残柱,在地上投下了一道道
参差不齐的阴影。
山风飒飒,林木萧萧。
这时,在废墟当中,在一片似乎昔日曾是庭院的青石板地面上,却伫立着一个身材颀长
的蓝衫少年,有如临风玉树一般。
可是,在夕阳残照下,他那英俊的面容上,竟满现木然黯淡之情。蓦然间,一阵晚风,
急遽地掠过,他脸上的肌肉突的抽搐了一下,顿时,两行晶莹泪水;从眼角泉涌而出。
他仰天哀号了一声。
跪伏地上,悲声大呼道:“爹爹,妈妈,你们可听见彤儿的呼唤吗?啊……”
他这椎心泣血的呼号,在丛山之间,激起无数回音,飘荡于暮色苍茫之中。夜色渐浓,
大半轮明月缓缓从高峰背后升起,散发着淡淡幽光。他迟钝地抬起头来,月光下,映在他那
苍白的脸颊上,但见血泪斑斑,已失去了原来的丰采。
可是,在他一双闪闪生光的眼睛里,却喷射着一股令人骇懔的火焰。忽地,他紧握双拳,
嘶声叫道:“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我宇文彤要吸尽你们的血,剥尽你们的皮。”
话声一顿,冷峭地哼了一声,又道:“即使血洗少林,峨嵋,也在所不惜,哼哼,还有
什么‘燕山大侠’,‘点苍名宿’,我也……”
蓦地——一声龙吟般的长笑,划破夜空,群山四应,一条人影,从废墟外的树林中电射
而至。宇文彤霍然跃起,双眸中射处,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灰衣老者,已经漫无声息地飘降
在他身前。
这灰衣老者目光如电,略一注视宇文彤,又自哈哈一笑,遭:“尊驾出言如此狠毒,不
怕有渎清风明月吗?”
宇文彤定神看去,只见此人长眉深目,鹰鼻高颧,脸赤如火,一部其亮如银的虬髯,盘
绕腮颊,正目光炯炯地对他逼视。
他当下,脸色一寒,冷冷道:“清风明月,与阁下何关,你这话岂非多事?”
灰衣老者乍见宇文彤相貌之际,心头为之一怔,暗道:“好俊的人物。”
闻言,冷哼了一声,道:“老夫虽无关乎清风明月,但尊驾之毒誓,却关乎许多武林中
人的性命,老夫岂能袖手不问。”宇文彤也哼了一声。
反诘道:“阁下与我誓言中应受惩罚之人有何关系?”
灰衣老者摇头道:“并无任何关系。”
宇文彤冷然说道:“事不关已莫闲管,你还是去欣赏那清风明月吧。”
说完,缓缓转过身去,负手观月,不再理睬。
“哈哈哈……”
灰衣老者陡地仰面狂笑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狂傲之人,好,老夫
倒要看看你这娃儿有些什么通天的本领,敢如此口出大言。”
话声一落,身形骤起,左手骈指如戟,直点宇文彤双眼,同时右掌如风,滚砍宇文彤下
盘双足。
一招两式,双手齐出,力雄势捷,掌指未到,已是劲风逼人。
宇文彤哂然一笑,衣袂飘飘,倏忽之间,横移三尺,让过来势,足尖微滑,已回至原来
伫立之处。
灰衣老者一击不中,霍地旋身,双掌交挥,猝击宇文彤命门要穴。
宇文彤双手仍然负在背后,直待掌风沾衣,才悠然斜跨一步,轻灵曼妙地脚尖一转,立
将这凌厉无俦的攻势,化于无形。
灰衣老者冷哼一声,抢前一步,双掌倏合乍分,已从“童子拜观音”之式,化作“阴阳
双撞掌”,疾攻而至。
宇文彤身子陡然一缩,斜飘开去,身形一折,又已卓立原地。
动作潇洒,迅速中不带丝毫火气,将对方这三招电霆般的攻袭,直如未闻未见。灰衣老
者霍地收势旋身,戟指喝道:“你为何不亮招还手?”
宇文彤傲然道:“念阁下年老,故而礼让三招。”
“哈哈,看不出你还有敬老之心,来来来,如今三招已过,大可不必客气了。”
“好,接招吧。”
宇文彤左掌当胸一立,右手一招“神庐重闭”,缓缓推出。
灰衣老者适才连攻三招,竟连对方衣角者都未沾到,已然心中暗懔,是以此际见这一掌
来势虽缓,也不敢稍怠。
当下,真力猛提,劲贯双臂,气沉下盘,足踏子午,两掌指尖相对,斜着往外一封。
“拍”,双方掌心相接,发出一下轻微的暴响。
宇文彤嘴角含笑,右手原式不变,依然缓缓前推。
灰衣老者上身急仰,脚下“刷”地退了半步,双掌疾撤,大喝一声,曲肘沉腕,化掌为
指,向宇文彤右腕抓去。
“哼”宇文彤一声冷笑,右肘一曲,一招“天王撑伞”左掌猛然击出。
一股奇强无比的劲力,直向灰衣老者胸前撞去。
“来得好。”只听灰衣老者一声大喝,右手倏地化指为拳,一招“暗藏乾坤”,闪电般
平胸击出。
“蓬”,拳风掌劲交触之下,顿时旋飚进起。
只见灰衣老者身形一晃,右脚往后一顿,只听“咔崩”一声,青石地面立时为之碎裂了
一大片。
宇文彤一声长笑,运掌如风,欺身攻进。
灰衣老者两度受挫,虬髯猬张,虎吼一声。
脚下一滑,踏“坎”位,进“离”方,让开宇文彤凌厉一击,双掌一错,脚踏“八门”
“五步”,一连攻出八掌。
这八掌,掌掌方位不同,迅若雷霆,疾如风雨,刚猛绝伦的内家劲力,狂涛般随掌发出,
寻丈之内,空气重如山岳。
宇文彤低赞一声:“好掌法。”手下一紧,师门绝学“十八金刚手”已自连绵施展。
双方掌法俱是力猛势疾,劲道沉雄,刚霸绝伦,顿时,但见如山掌影交错之下,旋飚大
作,激荡出声声异啸,走石飞砂,尘土直卷上半空。
周围数丈内的颓垣残柱,纷纷震塌,“轰隆”之声与阵阵异啸响成一片,撼人心魄。
明月无光,星斗尽隐。
灰衣老者一套独门绝学“雷霆八卦游龙掌”转瞬已将使完,不但占不到半点上风,且内
力亦渐显劣势,不禁心生骇凛,暗道:“这少年怎地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宇文彤也是未料
到首次与人相搏,便会遇着这等高手,不由心道:“此人掌法之怪异,功力之深厚,似乎还
在魏云飞之上,倘若江湖中像这样的人再多几个,则今后报仇之事,恐怕难比登天……”
他忖思至此,心神不禁略分,那灰衣老者目光何等锐利,陡然舌绽春雷,呼,呼,连环
三掌,横扫直击过去。出手之势其威力足可碎碑裂石。
宇文彤逼得回掌一封,微挫半步,冷哼一声,呼,呼,呼,也一连还劈了三掌。“砰,
砰,砰。”
三声暴响过处,掌影骤敛,灰衣老者蹬蹬倒退三步。
宇文彤身形略晃即止,登时杀气直上眉稍,目寒如冰,逼视着灰衣老者,峻峭无比地说
道:“我初次杀人,不愿杀一个无名之辈,阁下是谁?”
灰衣老者被宇文彤掌力震退,虽然试出内腑并未受伤,但心中已是骇凛莫名,闻言,不
得不故作镇定,仰面狂笑道:“老夫化身千亿,你这小娃儿初履江湖,老夫说出来你也无法
识得。”话声一落,脸容转肃,沉声道:“你是谁?老夫却是不可不知。”
“哈哈,嘘嘘”宇文彤突然发出一阵凄厉怕人的惨笑。
笑声有若裂帛碎金,巫峡猿啼,刺人心魄。
灰衣老者虽然定力深厚,也不禁为之悚然变色,凛愕不已。
笑声一落,宇文彤满脸凄厉之容,悲愤地说道:“我是谁?阁下在我家的土地上打了半
天,还来问我是谁?”
灰衣老者“哦”了一声,不由惊疑地瞧着他,呐呐道:“你……你与铁骨门前掌门
人……”
宇文彤傲然道:“那是家父。”
灰衣老者却摇摇头,道:“不对,老夫亲耳听你自称宇文彤,又怎会……”
宇文彤一声冷哼,打断对方话锋,喝道:“我的事与阁下无关,用不着你费神,如今我
的来历阁下已算知晓,你的姓名还不赶快说出。”
“嘿嘿,欲知老夫姓名,凭你方才那几手,恐怕还不配。”
宇文彤毫无表情地冷冷一笑,道:“好,我初次动手,开令你心服口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