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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容笑问道:“为什么?”
楞子道:“因为只有官府踉镖局恨他。”
黑衣客微微一笑,道:“你认为还有谁喜欢他。”
楞子一仰头,道:“我王二楞就喜欢他,除了官府,镖局,还有江湖上那些下九流外,谁提起李慕凡不挑起拇指说他是英雄侠义大豪杰。”
黑衣容笑道:“是么?”
“当然!”楞子理直气壮地道:“那些大姑娘,小娘儿们,背地里谁不迷他,一听说李慕凡三个字,白天就吃不下饭,夜里就睡不着觉。”
黑衣客仰头笑道:“假如李慕凡就在左近,他一定会好好交交你这个朋友。”
楞子一喜瞪了眼,道:“真的,李爷,他愿意跟我交朋友?”
顺子哼了一声,道:“楞子,那你们先得烧几个月好香去,不;去各庙寺里抢那头一柱,至少你也得先吃几年斋……”
楞子哭丧着脸道:“我本来就知道这没那么大造化嘛,是李爷说。”顺子一撇嘴,还待再说。
黑衣客面有不忍色,一笑截了口,道:“别把李慕凡瞧得那么神,他也是个凡人。”
顺子道:“可是,李爷,人家有一身好本领,是个大英雄、大豪杰。”
黑衣客摇头一笑,道:“那有什么用,他是有一身好本领,可是如今却仍是子然一身,江湖飘泊,到处为家,又落到了什么?而且也就因为这一身好本领,到处树敌结仇,随时都有丧命刀口的危险,无时无刻不得提高警觉防着,江湖事沾不得,一经沾上便永远难以甩掉,说起来他倒羡慕像诸位这种有家有室,无忧无虑的人,白天没可以到处逛逛,晚上灯下事可以乐叙天伦,熄了灯也可以安心睡觉……”
顺子愕然说道:“李爷,有这种事儿。”
黑衣客微微笑道:“贾掌柜的跟晏帐房是过来人,不信你可以当面问问。”
没等顺子问,晏中便一叹点头道:“李爷说得不错,不是江湖人不知江湖上那种刀口舔血生涯的滋味,只当那有一身好本领的大英雄,大豪杰,既神气又威风,谁都打不过他,不可一世,其实正如李爷所说,他们拚斗一生,到头来什么都落不着,能找几尺地儿有个埋骨处就算不错,他们表面豪迈狂放,动辄拔剑,其实他们心里是空虚的,比谁都害怕,像我跟掌柜的老兄弟俩,到这把年纪,能安安稳稳吃这口饭,有这块地儿,那简直是得天独厚,太幸运了。”
黑衣客点头叹道:“晏老的话丝丝人扣,针针见血…………”抬眼~扫,笑道:“诸位听见了,我没骗诸位吧。”
顺子没说话,楞子突然眨着眼说道:“李爷,这么说,李慕凡他也怕。”
“当然!”黑衣客点头说道:“事实如此,他所到之处,地方官府要拿他,镖局要找他索仇索缥,一个不慎便要丢命,他怎会不怕。”
楞子道:“可是我听说江湖上的人都怕他,一提起李慕凡三个字……”
黑衣客淡淡一笑,道:“凡是怕他的,都是些贪官污吏,江湖上下九流的败类,据我所知,他是个顶和气的人,跟谁都谈得来。”
楞子道:“对是天下谁都好不过李慕凡……”
黑衣客摇头说道:“江湖上有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比他功夫高的能人多得是,只是这些人隐名埋姓不为人知罢了,再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官府跟镖局的势力多大,那些吃过他的亏的豪富巨绅,不惜万两为酬,只要李慕凡一条命,一颗头,以我看,总有一天他会……”
楞子大声说道:“那还有好人过得么。”
晏中一瞪老眼叱道:“楞子,你嚷嚷什么,怕人家听不见?”
楞子脸一红,哼了一声,没说话。
黑衣客淡淡一笑。道:“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肥,名大招祸,树大招风,走多了黑路,总会碰见鬼的,小二哥明白么?”
楞子似懂非懂地点头说道;“我明白,要是李慕凡…………那老天爷就太没眼了。”显然,他讳言一个死字。
黑衣客笑道:“小二哥,江湖人没有一个长命百岁得善终的。”
贾一飞突然说道:“李爷,听说李慕凡有一年在‘窦家寨……”
黑衣客道:“我也听说了,他是伤在‘窦家寨’二十多个高手联手围攻之下,不这那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死。”
贾一飞溜了晏中一眼,道:“我说嘛,这几年我还听说他每年下雪前后,总要来一趟北京的。”
“到了,李爷,”晏中目光凝注道:“听说李慕凡跟内城一位皇族亲贵的格格有过一段情,后来那位格格嫁了位王公大臣,但跟李慕凡却藕断丝连,暗里来往,李慕凡每年来趟‘北京’,就是趁那位格格往西山看雪时,好跟那位格格私会几天,您说有这回事儿么?”
黑衣容笑了,笑得很轻淡,也有点勉强了,摇摇头道:“据我所知,李慕凡确跟一位格格有过一段情,那段情始自关外,那是有一年那位格格到关外去打猎,可巧李慕凡那时候也在关外,两个人一度邂逅便一见钟情,可是后来那位格格舍不得荣华富贵,撇不下世袭的爵位,不愿跟李慕凡飘泊江湖冒风险,尝辛苦,就变心背盟嫁给了一位王公大臣…………”
晏中轩眉说道:“原来是这回事儿,那位格格也太……”
黑衣客一摇头,截口说道:“那怪不得她,谁叫李慕凡是个飞贼,是个独行大盗,官家又恨之人骨,那位格格毕竟是自幼生长权宦之门的皇族亲贵,娇生惯养,养尊处优,享尽了人间荣华富贵。”
晏中不以为然地摇头说道:“李爷,话不是这么说,既有后来,何必当初?”
黑衣客摇头笑道:“那也许他两个缘份不够,据我所知,李慕凡丝毫不怪她。”
晏中道:“这么说,李慕凡每年一次‘北京’,不是来会那位格格的。”
黑衣客摇头说道:“该不是,罗敷有夫,伊人已属沙陀利,覆水难收,他还来会那位格格干什么?按理那位格格调派内城官家好手,防他都怕来不及,又怎会去会他。再说,既有这种传言流散,那位王公大臣还会让自己的娇妻出门?”
“不错,”晏中沉吟着点了头,道:“那么,李爷,据您所知,他每年必来一趟‘北京’,是来干什么的?”
黑衣客摇头说道:“那是他个人的隐密,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双眉忽地一扬,接道:“贾掌柜的,宝号又有客人上门了。”
大伙儿闻言刚一怔,随听一阵轻捷步履声由远而近,而且是直奔“六福客栈”门前。
晏中动容说道:“李爷好敏锐的听觉…………”
黑衣客淡淡一笑,道:“恐怕还是两位……”
话声方落,步履声及门而止,随听有人砰砰然破了门。
晏中目注大门问道:“谁?”
只听门外响起个粗壮话声:“是晏大哥么,我,老七跟老九。”
晏中脸色一变,低低说道:“李爷,‘九门提督’辖下‘查缉营’的,算起来是家二叔的记名弟子。”
黑衣客泰然安祥平静,而轻淡地“哦”了一声。晏中来不及再说话,走过去开了门。
门开处,客栈内并肩走进两个中年汉子,这两个穿着清一色礼裤腿的天蓝色袄裤,腰里都鼓鼓的,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随身暗藏着兵刃。
居左那名,是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的麻脸大汉,横着眉,瞪着眼,神态怕人。
右边那个是个白净脸儿,中等身材的汉子,长像一眼看上去很文静,但眉宇间那一股子阴沉惊人。
他两个进门跺了跺脚,便堆着笑向晏中哈了哈腰:“大哥,多日不见,您好。”
晏中笑着摆摆手:“自己弟兄,客气什么,你两个这几天都忙些什么。”
麻睑大汉咧嘴一笑,道:“大哥,您知道,营里还干什么别的事儿!”
晏中道:“怎么,又拿住人了。”
麻脸大汉道:“两个小毛贼,小事情,没什么!”
晏中皱眉说道:“京畿重地,怎么老这么不安宁,也真是、这些人也太大胆了,胆大得有点不知死活。”
麻脸大汉几近奉承地陪笑道:“两个小毛贼就费了营里好几天工夫,要是闹起大飞贼来,恐怕就得统带亲自来请大哥您出马了”
晏中摸着老花眼镜,呵呵笑道:“大哥不行了,老了,您不瞧,这把老骨头还经得起碰,要是一碰怕不就全散了。”说着,又是呵呵一阵大笑。
麻脸大汉与他那同伴也陪着笑了两声。
笑声歇业,晏中道:“老七,今儿是什么风,把你俩给吹来了!”
麻脸大汉忙道:“大哥,这几天有点紧事儿,上面交待下来,所以统带派了二十多个人出了内城,我跟老九特来先跟贾大哥打个招呼!”
晏中微愕说道:“老七。又是什么紧事儿。”
麻脸大汉方待说话,那白净脸汉子手肘碰了他一下!然后向着背朝着门的黑衣客呶了呶嘴,麻脸大汉立刻有所惊觉,深深看了黑衣客背影一眼,道:“大哥,这位是‘…………”
晏中忙道:“刚住进来的客人,也是大哥新交的朋友。”
麻脸大汉“哦”地一声,道:“既是大哥的朋友,那就不是外人……”
晏中适时唤道:“老弟。”
黑衣客忙答应一声站了起来,转过了身。
麻脸大汉一怔,喝道:“大哥好眼力。这位朋友好像貌。”
黑衣客淡淡一笑道:“夸奖。”
那白净脸汉子适时说道:“岂止像貌好,这位朋友的身手恐怕也不低呢。”
他那一双阴骛目光,正盯在黑衣客放在地上的长长行囊之上”
黑衣客含笑说道:“这位更令我汗颜,我是读书学剑两不成,这年头江湖上不太平,我是带着这口剑防防身……”
白净胜汉子笑了笑,道:“在江湖上,剑能施得防身,那还错得了?”
黑衣客笑道:“只怕一碰上高手,它就成了一柄废铁。”
白净脸汉子双眉微轩,还待再说。
晏中那里连忙接了口道;“老弟,彼此认识认识,大伙儿都不外,以后也好有个照顾,这两位是‘九门提督’辖下“查缉营’的……”一指麻脸大汉,道:“他叫‘火蝎子’杜霸,在家二叔门下的弟兄里行七,熟人儿都管他叫老七……”
黑衣客含笑拱手寒喧。
“火子”杜霸忙也还了一礼。
晏中转指白净脸汉子道:“他叫‘白花蛇’杨春,行九,熟人儿管他叫老九……”
黑衣客一般地拱手寒喧。
“白花蛇”杨春还礼之际,阴阴一笑,道:“日后恐怕还得朋友照顾……”
黑衣客淡淡谦逊一句,没多说。
晏中眉锋徽皱,回手指着黑衣客道:“这位是大哥新交的朋友,姓李……”
黑衣客含笑截口道:“李雁秋!”
晏中接着说道:“刚由关外来,人生地不熟,你两个回去营里关照一声,就说我的朋友,请大伙儿多照顾。”
“火蝎子”杜霸道:“大哥,您的朋友还不是一句话。”
黑衣客李雁秋连忙称谢。
“白花蛇”杨春适时凝目说道:“李朋友这趟来‘北京’是……”
李雁秋含笑说道:“我本往江南去,顺路来看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杨春“哦”了一声,道:‘“李朋友的那位朋友,想必是‘北京’城里知名的人物。”
李雁秋微微笑道:“他不是江湖人,‘西城’‘乐家老铺’的乐长春,二位认识?”
杨春“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北京城’首屈一指的大药铺的掌柜,名医‘赛华陀’乐长春乐老掌柜的,认识,认识,而且挺熟。不瞒李朋友说,‘查缉营’里所有的跌打损伤金创药,就是‘乐家老铺’乐老掌柜的祖传秘方。”
李雁秋笑道:“那越发不是外人了。”
“说得是,说得是,”晏中一旁拦过话头,道:“你两个如今已知李老弟不是外人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杜霸应声笑了笑,道:“大哥,其实也没什么,您知道,李嘉凡那家伙每年下雪前后总要来一趟‘北京’的,今年不知那儿吹来一阵风,说李嘉凡几天前就到了,这消息传到了提督大人耳朵里,大人唯恐内城里像那年一样再闹一次,又怕他闯进内城,所以这几天不但‘查缉营’都出动了,而且还向‘侍卫营’调借了大批高手,在京能各处严加搜寻缉拿,几个镖局里也派出了大批眼线,一经发现拿不到话的务必扛回他的尸首,所以我两个先来向贾大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