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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要吓我。”碧涵脸sè一变,本来就很白皙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觉得怪怪的。好像脊背有些发凉。”
“这么说,不是我的感觉出错而是此地确实有问题了。此地我昨夜便来过一次,那时候这里虽说破旧可也算平整,尘土很多,可是绝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没有丝毫生气。最关键的是这三清神像,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随风捻着下巴,神sè肃穆。
“经你这么一说,啊!”碧涵话至一半,突然一声尖叫。
叫声就在随风耳朵边炸响,他当即就是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展开双手,拦在了碧涵身前,这才撇过头,轻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碧涵本来灵动活泼的面庞,一丝血sè也无。“那……那个太清神像的眼神,看起来好可怕。”
随风暗舒了一口气,索xìng并没有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之后才打量起了碧涵所说的太清神像。太清神像即是太上道德天尊,道教中以老子为尊,普遍认为老子便是太清天尊在人间传道的化身。本该清净无为,一片神仙庄严气象的神像。此刻看起来,双眼半睁半闭。眼眸低垂,眼角扬起,哪里是仙人模样,分明是鬼魅之sè!…;
随风越看越心惊,他昨rì来此时还拜过三清。那时位于正中的太清神像纤尘不染,祥和庄正。难道神像还会自己变化不成?这绝不可能!难道真的是鬼神作怪?原先随风对于鬼神之说是丝毫不信的,可经过王昌明对于家事的诉说和如今种种奇怪的事情,让他有些半信半疑起来。
“呼”的一声轻响拂过窗边,随风心里一紧。那分明是绸带的破空之声,随风怕惊动碧涵吓到她,偷偷以余光看去。一个人影站在窗边!随风脸sè一缓,还以为是梁偷儿到了。可是接着神sè大变,那绝不可能是梁偷儿!即使因为火光看不清人影,也能看出那是个女子!
“到底怎么了?”碧涵看到随风突然转过身来,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本来就忐忑的心愈发地恐惧起来。
“没什么啦,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被吓到。”随风故作轻松,用调笑的口吻说道。可是他盯着碧涵看的时候仍不忘用余光扫向窗边。那个女子不见了!
“不,这绝不会是我眼花了。刚才那里一定站着什么。是活人吗?若是活人深更半夜见到庙里有火光怎会不加以询问?难道说……”随风没有继续想下去,脊背一阵发寒。
“啊!”碧涵一声尖叫。头伏在随风肩上,两眼睁得极大,满是惊恐。“背后!”随风心里也是又惊又怕,可是碧涵就在身前,他能怎么办?随风下意识地一转身,看清了眼前之物,头皮一阵发麻。
眼前的是个长发的女人,看身形就是之前在窗边看到的那个。脸sè死白死白,没有一丝生气。两眼睁得滚圆,尽是眼白,嘴半咧着。两只手握成了爪型,还不住地抽搐着。一身白衣飘飘,很是妖邪。
“你到底是人是鬼?”随风强抑内心的惊慌,护在了碧涵身前边退边问。
女子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依旧微晃着脑袋。突然,身影若风向随风和碧涵飘了过来。随风看的仔细,女子脚尖离地,根本不是活人的步法。
“啊……你别过来!”碧涵声若蚊蝇,显然是已经吓到发不出声了。
随风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任何想法。下意识地拔出了纯钧剑,毕竟有一把武器在手中能多一丝安全感。
纯钧剑一出鞘,白衣女子竟然退了退。好像纯钧剑真的能压制住她,随风这才想起,昌明所说,纯钧乃是天地大威的化身。鬼怪属于yīn邪之物,如何承得起这天地间至威至刚之气?想通了这一层,随风的心里踏实了许多。对鬼怪天生的恐惧也小了不少。
随风拦在碧涵身前,左手掐诀,右手舞剑。使一乾字诀,化为九天浩瀚之意,天威煌煌,怒而奔腾,剑法庄正宏大。
白衣女子似也察觉到了天意威严不可触犯,止住了前行,缓缓向后退去。
“呼……”一股暖暖的气流吹在随风的耳边,那是碧涵长舒的一口气,她就这样轻轻地靠在随风身上。闭着眼睛,不敢看前方发生了什么。渐渐地身子靠得越来越近,最后贴了上去。随风只觉得背后贴着一片柔软的娇躯,他正值青chūn年少,如何能没有感觉?心神不禁有些恍惚,加上身后又靠着一个人,手上的剑法施展地也不自然了。
白衣女子寻得间隙,又向前进了几步。吓得随风忙收敛心神,连出几剑,这才又将其逼退了回去。…;
第十三章生死一念
而此刻处在幻境中的梁偷儿也是一阵焦急,双臂一震,两道jīng光一闪而过。那是两柄jīng钢所铸短匕,凡铁需百炼方能成钢,而钢亦须百炼方能炼jīng。这两柄匕首别的不说,单从选材上来说便不是凡俗之物。是他的师父所留,也是他最为拿手的兵器。
梁偷儿将匕首放在一边,又从怀里取了个小型的罗盘。罗盘一拿出来,指针便绕着转轴滴溜溜地旋转。梁偷儿眉头一皱,在他一门内,包罗万象,这风水堪舆之说也略有研究。只因许多地势,建筑都有风水的讲究,甚至于一些jīng巧的机关都会涉及到堪舆原理。也因此梁偷儿无论走到哪里身上总会带着一个小型的罗盘。。。
他只对易经略有研究,远未达到可以心算布局的地步,更不用说以其推衍方术了。罗盘与指南针类似,只不过指南针针指南北,而罗盘的指针针指yīn阳。“指针飞旋,此地果然是yīn阳颠倒的虚空幻境。”梁偷儿喃喃自语,小心地用手托住了罗盘底座,散发出真气,隔绝了外界气息,罗盘的指针这才稳定下来。
梁偷儿不停地在大殿内变换方位,一边还要不时地以内息稳住罗盘。更要分出心神来推算yīn阳方位,一心多用,极为辛苦。除了一开始停滞不前,摸不清方位之外,后来动作逐渐地流利了起来。时不时地用匕首在地上刻些记号,便于推算。
“没曾想此地竟然内孕凶胎,四周山势低垂,唯有落云山一处突起。山主yīn,而这yīn气竟然没有散去,反而依着山势聚到了此处。我之前粗观之下只看到九脉聚集,却不曾料到是传说中九yīn交汇之所。幸好此地山势突起,接rì为阳,在此引导下yīn极而阳生,这才孕出一丝生机。”梁偷儿推算之下,此地的种种状况已尽数映入心胸。。。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布有一幻境呢?我听师父说,幻境大成者集困、幻、杀于一身,更是步步玄机,难以化解。可是……”梁偷儿忽然一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墨sè的木牌。木质极为细腻,拿在手中也颇有重感,正中间是一个阳刻的“云”字,看着就不是凡俗之物。
此物乃道门中独有,称作护身法牌,通常是道门中得道之人将一些非常高深的阵法和方术刻在了器物内所构成。一般法阵的强悍和器物本身的属xìng成正比。一般这种法牌都以上等桃木为木料,桃木本身就有驱邪之效,被玄门中人称作神木。而梁偷儿这块堪称神品,选材乃是近乎绝迹的沉香木。沉香木木质厚重致密,入水即沉,而传说中的万载沉香木孕育天地灵气而生,伴随强大的生机,几有通神之效。梁偷儿这块虽没有那么神奇,但也是价值连城之物。
“为什么师父给的法牌没有起到效果呢?还是说这幻阵的威力大到连法牌也起不来作用?不对……师父说过即便有些阵法当真强大到法牌也无法阻挡,可是还是会对阵势起到阻碍作用的。这么说来,这幻阵确实已超过了法牌的承受上限?已经削弱过的阵势尚有如此威力,之前会有多么厉害?布阵者定是当世高人。我入阵已有段时间,可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一点杀气,甚至连一点迷惑的效果也无。那么此阵布了就是为了困人?一个道行堪比师父的高人在荒郊野外布了如此一个阵法只为了困一些路人?”…;
梁偷儿这一条思路想下来非常流畅,分析可谓丝丝入扣。可是任凭他天才绝伦也想不透为什么会有高人在此处布阵。索xìng他也不是那么寻根究底的人,想不通就不想了。
“九yīn孕一阳,死中存生机。此处果然玄妙莫测……”突然又想起了落云山山势走向,浑身打了个激灵。“难道说这个幻阵的初衷是为了救人?!”此话刚一出口连梁偷儿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可是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事实应该如此,也越想越担心。
梁偷儿不停地用手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着焦急将整件事理了一遍:落云山处于九yīn相汇,yīn极阳生之所。此处平时阳气充足,风平浪静,看似人畜无害,可是正因为阳气相生而极易生出一些yīn邪之物。邪物一旦生成,因为处在九yīn相汇之所,一旦生长壮大必定为祸一方。
想必此处定是生出了什么极其厉害的邪物,后来被高人封印在此。为了防止其逃脱,于是便在山顶建了落云观,rìrì诵以道德真经。希望以道经的宏伟业力将其炼化。可惜后来也许是香火不足,也许是其他一些原因,道观衰微,香火断绝。至于那个幻境怎么来的就不得而知了,想来一定是为了不让无辜的人误入此地而布的。
不过有一点几乎是可以肯定的,既然布了幻阵,差不多可以说明那个yīn邪之物至今未除。想到这里梁偷儿心头一紧,更加担心起随风来。
梁偷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头重又看起了罗盘,口中继续喃喃念诵,小心地推算起来。只见他三步一走,两步一跃,看起来似乎毫无章法,突然他脚步一停,接着就是浑身一震。仰头大叹:“我寻了如此之久没寻到天地交泰之所,却被我寻到了阳气相生之地。”
梁偷儿本来已经濒临放弃的边缘,并非他不在乎随风xìng命。而是他猜测此处既然是一处幻境恐怕早已隔绝天地,想要寻到所谓的天地交融之所无非是痴人说梦。而阳气相生之所乃是大yīn聚集,yīn极阳生之地,阳气源于天生,充沛而纯净。用来布阵再好不过。又仔细打量一下四周地势环境,知晓再耽搁不得,赶忙蹲下用匕首刻画法阵。
而另一边庙宇内一阵yīn风席卷,白衣女子借着风力浮了起来。随风看的清清楚楚,女子身子半悬于空中,空气中似乎有一条条无形的丝带将她提在了空中。一股气势也随着风而起,直飚而上。
随风暗自心惊,恐怕又要生出什么变故了。
果然,女子刚生出的右臂似是随意地一挥,一股yīn风直扑随风而去。随风大惊失sè,根本不知如何抵挡。那股寒风无孔不入,纵使纯钧剑无比神异也是毫无办法抵挡。“砰!”随风胸口似是中了一记重击,一股寒气绕开纯钧剑一下涌入体内。那是沁入心扉的yīn寒,把随风冻得直哆嗦。
随风嘴唇已经有些发紫,面sè惨白,再也扛不住扑面的yīn风,向后连退了三步。咬着牙,稍转过头,对伏在他身后早已泪流满面的碧涵说道:“一会我牵制住她,你快些逃吧。”说完又转过头去,昂着头看着漂浮于半空的白衣女子,似在说着绝不屈服。
“不,我不会逃的,之前是你救了我。如果我们逃不过此劫,那便死在一起吧。”碧涵从后面靠着随风的肩膀,朱唇轻启,语调是一样的倔强。死是什么?碧涵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前三个月躲避追杀的情景。每一个人都像是坏人,每一天都有可能是生命的终点,每一天都忐忑不安,她已经几乎放弃了能够逃生的希望。…;
直到随风今rì救了她,她原以为生活会发生改变,可是到头来却也好像是徒劳无功了。眼里留着热泪,碧涵将侧脸紧贴着随风的后背,再不去看前面,心里已然是一片死灰。
随风还不愿放弃,以剑柱地,冷冷地看着前面。“我重任在身,好容易走出了扬州,了解到了父母逝世的真相,怎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不,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
“嘎嘎……”又是一阵yīn森的冷笑,白衣女子两个全是眼白的眼眸瞥了他一眼,衣袖一挥,又是一道yīn风拂来,随风哪里来得及躲闪?勉强举起了纯钧剑挡在了自己身前。
他早已如强弩之末,不过在硬撑罢了。yīn风刺骨,伴随一道巨力传来,叮铃一声,随风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剑。手心一松,纯钧剑一下就脱手去了,落在了离他很远的地面上。
随风一下向后倒去,靠在了碧涵身上。一丝鲜红的鲜血从嘴角流下。随风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碧涵如花的面庞,涩声道:“你快逃,不用管我。”说完这一句,眼神又转向了白衣女子。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向自己飘来。
出奇的,随风竟然不再觉得害怕。至多一死,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害怕。很多时候,人们害怕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现如今,随风对生还不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