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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五大天王折返,却一个个摇头叹气,只捡了一把刀回来,阿金依稀记得是萧谏的。高淮看看他们颓丧的脸色,再看看那把刀,转瞬间巨大的恐慌劈头盖脸淹没了他,心中竟是一片茫然失措起来。
这年冬天,冬季向来雨雪稀少的山西境内,却一场大雪连着一场大雪,天地白皑皑一片,积雪深厚,道路难行。赵国和东齐的大军不约而同地偃旗息鼓,安静下来,静等这百年罕见的天灾过去。
风雪中,一辆铁制的囚车在一小队赵国兵士的看押下,吱吱呀呀地向着北方行去。
囚车中的少年将军双手双足均被铁链锁住,浑身是伤,有气无力地靠着那粗大的铁栏杆,任凭雪花纷落在散乱的头发上。他的手腕脚腕被铁链磨破了,一片血肉模糊。那随在囚车旁边的领队的伸手进去,想把他的衣袖拉上来垫住那铁链。那囚犯却瑟缩着躲开:“你不准碰我!”
那领队的名叫罗凤林,三十多岁年纪,是个官职较低的武将,当下叹口气,无奈道:“萧将军,你是我们圣上点名儿要留下的人,你只要乖乖地不寻死逃跑,我们就不会锁你。这已经快到京都了,咱们早些赶过去。快要过年了,谁不想回家呢?”
萧谏喃喃道:“回家?”囚车前行,他回首遥望故国,却是云横秦岭,家园何在?雪拥蓝关,老马踯躅。他泪水缓缓地流出,勉强抬起手,想搵去泪水,在这茫茫的冰天雪地中,热泪却瞬间结成了冰。
罗凤林察言观色,微笑道:“小兄弟,你这哭什么?我越看你越不像个上阵打仗的将军,倒像个富人家的公子哥儿,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萧谏一听,顿时收了眼泪,罗凤林接着劝说道:“传闻我们皇上很中意你。你若是降了我赵国,荣华富贵就在前面等着,你年纪轻轻的,好日子长着呢!别这么死心眼儿好不好?难道东齐就果然好得让你难以割舍?哈哈哈,他们把你扔在潞州,生死由得你去,你却又有什么割舍不下的?”
萧谏沉默不语,潞州城破之时他一心要寻死,手中的刀却被赵国赶过来的将领拼了命撞飞,他惊悸之下,寡不敌众,结果失手被擒,被押送往赵国国都太原。路上他连番想逃走,因手无寸铁,伤重未愈,均未能得逞。幸而这领队的估计是真的接住了什么密令,一路上不管他怎么闹,一直以礼相待,没有折辱于他。
是晚一干人马赶到了一处较大的驿站,由于大雪已经下了不少时候了,又临近年关,一路上驿站中人都很少。但今天这个驿站中却热闹非凡,过堂中一群军官看押着一干犯人,正在不耐烦地吵吵骂骂。
罗凤林皱起眉来,吩咐亲兵道:“去看看,里面吵什么?怎么乱成这样?”那亲兵去询问一番,原来是前几天官府在太行山深处剿灭了一干作乱的山贼,余下一百多个身强力壮的被俘虏,要带到赵国国都附近的采石场去做苦力,今日恰好也走到这驿站来,因为分派食物不公的缘故吵闹起来。
罗凤林闻听,进了穿堂,这驿站简陋,看来众人都只能屈居于穿堂中。他扫视一圈,举起了手中的一个令牌,喝道:“别吵了,我有戚嘉大人的令牌,押的是重要人犯,你们往那边集中,把这地方给我腾出来!快些!”戚嘉名头很很响亮,赵国境内无人不知,那一干看押犯人的军官兵士不敢做声,乖乖地腾了老大一片地方出来。
兵士将萧谏的囚车拉得离穿堂中间的火堆近些,罗凤林亲自递了热水和食物进来,萧谏虽然没有什么胃口,却都勉强自己吃了下去,罗凤林方才放了心。
他一转身间,却有驿站的站长带着一个兵士过来,交给他一封文书。罗凤林拆开看了,再一次微笑起来:“萧将军,你好大的面子,戚嘉大人听说咱们行到这里,要亲自来接你了。将来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刻,可不要忘了咱家啊!”
萧谏脸色在火光中一顿,心道:“若是戚嘉来,我就再无脱逃的机会。”眼光在过堂中睃视一圈,道:“罗将军,麻烦你把我往那边推推,这里火光太亮了,我睡不着。”
他从来不提什么要求,所以罗凤林很给面子:“那边冷啊兄弟!”却依言把囚车往那边推了推,离得那一干山贼近了些。山贼们纷纷看过来,罗凤林狠狠地瞪他们一眼,眼光中满是警告,又派几个兵士过来守护着。
萧谏蜷缩了身子,拿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装作睡着了。夜半时分听得堂中渐渐安静下来,他慢慢睁开了眼,看众人都已入睡,鼾声开始此起彼伏。只有当值的兵士守护在门首处。萧谏在那一干山贼的脸上扫视片刻,慢慢摸了几枚铜钱出来,挟起一枚向着其中一个年轻人弹了过去。晚饭后他已经将这一干山贼观察了半天,看出了这个年轻人眼中的不甘心和不安分来,便冒险挑他下手了。
那人被弹醒,迷迷糊糊地四处看看,萧谏接着弹出一枚,看他看过来,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勾了勾手指,不出声地用口型道:“你过来。”
那人眼光一闪,果然慢慢凑了过来,萧谏摸摸索索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里面是从林再淳那里顺过来的迷药,无声地道:“你能把这放到水缸里吗?明天我们就都可以逃跑。”
那人惊异不定地看着他,萧谏有些着急,在身上抓挠两下,突然想起来颈中佩戴的长命锁,平常都藏在衣服里面,这下子干脆用力扯了出来,那长命锁他自小随身佩戴,虽不太大,却是赤金点翠,镶了几颗祖母绿猫眼,铭刻着他的小名儿田田二字。
萧谏将金锁递了出去,低声道:“这个给你,出去后可以换很多银子。”
那人做山贼有些时候了,也见过些珠宝,见这金锁价值不菲,迟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接过金锁和小瓶子,慢慢往厨下挪去。他也被挂了一身的铁链,行动间发出轻微的响声,立时惊醒了一名兵士,喝道:“干什么?”
那人忙道:“小的要方便,怕熏着各位长官。还想喝两口水,长官若不信,和小的一起去。”外面四面都有兵士在外面把守,那兵士也不曾过多提防,便道:“快去快去。”
第二日一早,萧谏和那年轻人都不约而同地不肯吃兵士做出的饭,都说吃不下。罗凤林未曾多疑,只道:“给你带着,路上你吃。”
待看着看押的兵士纷纷倒下,那年轻的山贼感叹道:“这药真管用!”萧谏道:“当然了,天下闻名的神医制出来的药,不管用才怪!”指挥着他去昏迷的罗凤林身上搜出了钥匙,打开了囚车和铁链,活动几下,待看到一地的山贼,便对那人道:“去把你的兄弟们用凉水一泼就醒。你走吧。对了,你叫什么?留个名字,以后好相见。”
那人笑道:“小人叫吴钩,他们都叫我五狗。将军,你是东齐曾经守潞州的萧将军吧?”萧谏顿微笑了一下,垂下了眼睑,道:“我不是,我姓何,单名一个箫字,你弄错了。”言罢反身出门而去。
他在茫茫雪地中伫立片刻,认清了方向,往南边东齐的地界走去,待走得几步,停住了,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天大地大,道路迢迢,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正犹豫间,突然前方一片马蹄之声,夹着兵士的呼喝之声,萧谏一听,连忙往身边的树林中避了过去,却见一队赵国的兵士呼啸而过。他出了一头冷汗,想了一想,从怀中摸出一张人皮面具戴上了。那是萧雄送他的玩物,本来是送给他一摞,因这张比较独特,他就只留了这么一张。接着又扯一幅衣襟蒙住了脸,接着前行。
但是萧谏突然发现,这方圆几十里地,竟然被赵国的兵士包围了。
恶心
萧谏发现,赵国的兵士把这方圆几十里封锁包围了,领队的正是从赵国国都赶过来的戚嘉。他不能相信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又不得不相信。他再一次恐慌起来,恰在此时,又一队赵国兵士押送着几百个东齐的战俘经过这一地段,那是两国最后一次交战时俘获的兵士。
萧谏看在眼里,感叹自己运气真是太好了,趁人不备,成功地混入了战俘的队伍,最后被赵国兵士送到了戚嘉大人的脸前。
戚嘉脸色沉静,一个个地审视战俘,看得很仔细很认真。待看到萧谏,便问道:“为什么蒙着脸?”
萧谏哑声道:“禀大人,小人小时候家里失火,脸被烧坏了。嗓子也被熏哑了,怕惊扰了别人。”
戚嘉伸手,用马鞭杆子挑开他蒙面的黑巾看了一眼,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去看下一个。
萧谏总算松了口气。
等戚嘉审视完毕,这一群人做一窝子,被统统押送到了太原城外的采石场。
很多人都对他脸上的面幕感到好奇,想一窥庐山真面目,但有幸看到真面目的人却无不心惊肉跳,魂飞魄散。至此,萧谏就很客气地道:“不好意思,我家里失火,被烧成这样了,不是故意吓您的。”
近日赵国传言纷纷,国君回到太原后,把从前很受宠的第一勇士戚嘉大人……的跟班给骂了,还要斩杀一个什么罗将军,说是他弄丢了一个重要人犯,后来被戚嘉大人拦下。流言传得很快,连采石场中的战俘们都听说了。萧谏当然也听说了,心中恐慌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说我,应该不是吧,赵元采的好色似乎都是假象,不会这样大动干戈。”自我安慰了一番,释然了。
采石场的任务很繁重,做工的多是战俘和犯人。萧谏重伤未愈,干起来很是吃力,穿得又单薄,冷风过来,就是一阵瑟瑟发抖。他却硬撑着夹在运输石料的队伍中忙碌,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来。国君赵元采喜奢华,经常大兴土木扩建皇宫,做些精巧秀美的园林景致,因此需要大量的石雕等物。他这一队负责往石雕作坊运送石料,那儿有许多石匠在日夜不停地敲敲打打,精雕细作。
萧谏来得多了,慢慢对此有了兴趣,有空就要多看两眼,可惜只要稍一停顿,就要被看押监督他们劳作的兵士挥着鞭子骂骂咧咧,他不小心挨了几次鞭子,不敢再多耽搁于此。但来来往往时间长了,也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结果到了过年时,所有的俘虏及犯人都被恩准休息几天,萧谏飞快地跑到了采石场,迅速和一个老石匠勾搭上了,开始跟着打下手,学着凿石头。待雕刻一块块巨大的石板时,萧谏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老石匠回答:“这是给国君修建陵寝用的石料。”
萧谏奇道:“老皇帝不是早就驾崩了吗?”
老石匠道:“你是东齐人,大概不知晓我们赵国的规矩。我们的国君从登基那一天,就可以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墓。有时候要修好几十年。特别是现在的皇上,是个讲究人。从他十三岁登基开始修起,这陵墓都修了十几年了,也不过有个大概的样子罢了。”
萧谏明白了:“原来是给现在的国君修的。这活儿深得我心,我爱干。”心中道:“修吧,修吧,早些修好早些把你填进去!”
正闲谈间,却见那采石场的进口处,远远来了一队人马,衣饰均都雅洁华贵。萧谏心中一跳,忙转到了大石的后面去,方悄悄观望。却是说谁谁到,见中间正是赵元采,骑在他那匹高大的黑马上,头戴金冠,黑色的衣服滚了暗红色的缂丝衣边,绣着一层层繁复细致的花纹。他身边是百里蓉和戚嘉,身后跟了大批甲胄鲜明的侍卫。戚嘉不过平常打扮,百里蓉却裹着一件火红色的狐裘,一张俊俏的狐狸脸陷在大毛领子里,招摇无比,只差身后再装上一根狐狸尾巴了。
大过年的,一干人也不知跑来作甚。进得场中,负责看护采石场的将领赶紧带着一干属下迎了上去行礼,诸人都跟着跪下叩头,萧谏只得也跟着跪下,赵元采道:“免了。东齐的战俘都在这里对吗?叫出来给我看看。”
那将领立时将所有的人犯都撵了过来,赵元采蹙眉,眼光在众人身上很认真地扫视一圈,微微失望起来,打马走开几步,一回头间,却突然看见了靠在石头边的萧谏。
萧谏黑巾蒙面,衣衫褴褛,但却掩不住身形端正修长,骨架均匀,腰线紧致,长发乌黑。赵元采上上下下地看着,眼睛越来越亮,突然唇角牵起了笑容,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过来。
萧谏见他高大的身形走近,心中砰砰乱跳,倚靠着石头不敢动,暗道:“难道我蒙了脸,他也能认出我?”听赵元采笑道:“小美人,原来你躲在这里!让爷好找!把脸遮住,以为我就不认识了?”萧谏未及否认,突然脸前风声掠过,脸上的黑巾竟被赵元采一鞭子卷了去。这张脸就清清楚楚地摆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待看到他的脸,却同时目瞪口呆,接着百里蓉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叫,转过脸去不敢看他。赵元采倒是目不转瞬地看着,片刻后一扭身子,“呕”地一声,反胃起来。
萧谏伸衣袖遮住脸,暗哑着声音道:“对不住圣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