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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谏被他问得一窒,新仇旧恨突然就涌上了心头,咬牙切齿地道:“陛下,也许我本来是想着他的,但是一看到潞州,就彻底不想了!”
赵元采拊掌笑道:“那太好了,我们要在这里多盘桓一段日子,等你彻底彻底彻底不想了,咱再回去。爷就在这里奇怪,这次东齐的兵马究竟是如何调遣安排的。据探子禀报,他们是一批批分成小股翻山潜伏过来,在太行山上买通了各处土匪山大王,驻扎下来。但这么多的兵士要吃饭,这粮草又是如何运过来的?箫箫,你说呢?”
萧谏推得干净:“末将不知道,末将也想不通。”
夜色
萧谏推得干净:“末将不知道,末将也想不通。”
赵元采道:“莫非有了内应不成?有人给他们提供粮草?爷要好好查查这个事情。若是查得出来,就诛他九族!”
萧谏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暗道:“赵元采看起来贪花好色不务正业,但脑袋还是不笨的。诛九族?那人家也得有九族给你诛才成。”
众人开进潞州城,赵元采占据了潞州守将的将军府,萧谏的居处被安排得离他很近,玲珑姑娘却被撵到了另一处。因为是皇帝的安排,没有人敢多置一词,玲珑心中很不服气,也只得气忿忿地离开萧谏而去。
是晚萧谏收拾妥当,正打算早些休息,赵元采却叩响了房门,道:“箫箫,让我进去,有要紧事跟你商量。”
萧谏只得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恭恭敬敬地问道:“陛下,您深夜到此,有什么要紧事?”
赵元采不顾自己尊贵的身份,硬挤了进来,道:“我白天看你的脸色不太好,生怕你晚上孤独寂寞想不开了,所以过来安慰你一下。”
萧谏道:“陛下,我白天一直戴着您赏赐的青铜面具,您是如何看到我的脸色的?”
赵元采干笑两声,道:“你我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便是看不到你的脸色,也能猜出你心中所想。”他去书案边坐下,拿起茶壶茶杯自斟自饮,还特意捡起了萧谏才用过茶杯的接着用。萧谏默然站在烛火的暗影里看着,也不上前伺候,片刻后道:“陛下,这白日里整整赶了一天路,我很疲乏,想早些睡觉,您明天再来好吗?”
赵元采斜睨他一眼,笑道:“疲乏?用不用我给你捏腿捶腰,纾解纾解?”萧谏微微涨红了脸,低声道:“不用了。”看他扎了长桩,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想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陛下,您若是无倦意,不如我们来商讨一下潞州的防守布置如何?”
赵元采果然上了钩,两眼炯炯的看着他:“箫箫有什么好法子?说来听听。”
萧谏道:“不瞒陛下,我曾在此守城二十八天,夺得城池时靠的是引蛇出洞,再出其不意截断了毒蛇的后路,守城时却凭借的是从前赵国军队守城所用现成的装备。若不是兵马当时与陛下的六万大军悬殊太大,想来守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喜欢自己手绘地图,当下就在赵元采的对面坐下,伸手拿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笔,画出了潞州的简易地形图,接着随手将赵国设下的防守重点标了上去,一边解释道:“潞州的每一面城墙上都建有楼台,摆放的有弩车,分别能掌控城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的防御。城外挖的有壕沟,壕沟外垒有石墙,设置有另一层防守装备,形成了‘夹寨’。所以从目前看,本城的防御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但东齐这次来势汹汹,对潞州是势在必得,估计要打持久战,所以我们死守不是长久之计,最好主动出击,想法子消耗他们的兵力,让他们在这里一点点消磨殆尽。如今潞州南有天然门户潞邑山,他们行军前来,只能走山西侧的道路。不如直接在道路上设伏,让他们无法靠近潞州城,就先折损些兵力,因为潞州对于赵国,是丢不得的。所以最好不要轻易把战火引到城下,如此就万无一失。”
他一边说,一边在图上标出了打算设伏的地段。赵元采凝神看着,道:“如何设伏妥当?”
萧谏道:“抢在他们来之前,陷阱,绊马索,劲弩机关,两侧伏兵,只管安置,因为要取下潞州,唯有此路可行,他们绕道也绕不过去。”
赵元采忽然抬头看着他,道:“箫箫,你果然能一心一意为我赵国着想?你这般殚精竭虑地设伏,真的是为了要打败东齐的兵马?”
萧谏无奈叹道:“事到如今,陛下还是不肯相信我?陛下可以拿了我画的图,去和各位将军参军好好谋划一下,看我有没有在中间捣什么鬼。若真有人提出质疑,陛下也可以不采用。”
赵元采伸手一把抓过图,纳入袖中,笑道:“朕懒得听他们啰嗦!这图倒可以先看看。”他站起身来,道:“跟我出去上城墙转转?”
萧谏哆嗦了一下,摇头道:“天黑了,不去吧。”
赵元采看着他,道:“天黑怕什么?城墙上到处都是守军。”突然几步跨到了萧谏的面前,扯起他的手腕道:“走!”
萧谏挣扎不得,只得随着他一路上了城墙,城上守将赶紧过来见礼,被赵元采挥手遣开。
夜色正荒凉,极目潞州城外,只有远远地几点微弱的灯火。萧谏伸手扶住城墙上的墙垛子,不由自主身子轻轻地颤抖起来。
赵元采抓住他的一只手不放,感觉到了那轻微的战栗,翘唇微笑道:“你抖什么?”过得片刻,听他轻声道:“没什么,有些冷。”
赵元采道:“冷了何不早说?忘了你是南边的人了,受不得咱北方的寒冷。爷虽然出身皇家,这皮糙肉厚的倒是不怕,斗篷让给你。”伸手解下自己的斗篷,要给他披在身上,萧谏推拒了一下,抵不过他态度的强硬,便由得他将自己裹了起来。赵元采顺手搂住他的腰,道:“箫箫,你想让我相信你,实则简单的很,一个人要表示自己的诚意,莫过于全盘托付。爷虽然抓不住真凭实据,却总觉得这次东齐兵马的突然发疯和你有莫大的干系,你若是还不肯拿出你的诚意,让我如何接着相信你?”他顿了一顿,惊讶道:“咦?你怎么还在抖?还冷吗?”
萧谏颤声道:“不,不是,陛下,咱们回去吧,城墙上风大。”赵元采笑道:“你平日里神气活现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潞州城墙上,一会儿了冷了,一会儿风大了,这般娇滴滴的,是想惹起爷的怜香惜玉之心吗?来,我就好心给你暖暖!”忽然转身,狠狠地吻在他的唇上。
萧谏骤不及防被他堵住了嘴,大惊之下,往后躲去,两人撞在一根旗杆上,又重重撞到墙垛上,赵元采不管他如何拳打脚踢地挣扎,只管咬住他的嘴唇不放,沉醉中只感唇舌间温暖清香柔软,熨帖无比。他百忙中深深地喟叹了一声,双唇转移到了萧谏的耳边,低声道:“箫箫,别挣扎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冷。你这般重情重义的人,这样的苦,一辈子吃一次,足够了。”
萧谏呆住,睁大双眼愣愣地看着他,任由他温柔缠绵了片刻,这怀抱如此宽广温暖,让他心里生出了一丝贪恋。但忽然间,一个不好的念头闯进了心中,赵元采是成心的,成心带他到这城墙上,就是让他重新经历那二十八天的痛苦不堪!他顿时清醒过来,也愤怒起来,一口重重地咬在皇帝大人的嘴唇上,
赵元采正色迷了心窍的当口,却突然下唇剧痛,有一丝咸咸的味道渗了进来,他大怒之下,立时反咬一口,接着放开了萧谏,看他嘴唇上满是鲜血,想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忍不住发怒道:“箫箫,你咬我,你是狗托生的!这么爱咬人?”
萧谏见他脸色不好,不敢再顶撞他,只是低头不语,身子慢慢慢慢沿着城墙往后退让了几步,方道:“陛下,原来你今天带我上城墙,就是成心来刺激我的。”
赵元采冷哼一声:“我不刺激你,我看你到死也不会清醒,更不会主动来投怀送抱!箫箫,爷这里陪床的不缺,饶了你也就饶了。不过你既然不肯给我半点好处,有些话却须和你说清楚,这次潞州守得住也还罢了,若是再有什么差错,不管是不是因为你,这新仇旧账我就一并都算在你的头上,谁让你的嫌疑最大呢?”
萧谏靠在墙上,用衣袖慢慢拭去唇上的血迹,抬头看看他,乌亮的眼睛中微微有泪光浮动,唇角微扁,神情却很是执拗。赵元采看在眼里,心中忽然又荡漾起来,转瞬一想,却冷笑道:“箫箫啊,爷我自认为待你还是不错的,我这真心也算给你拿出来了不少。你若果然是无动于衷,我倒真服了你这份儿执着了。你且好自为之吧。”言罢反身下城墙而去。
萧谏站在冷风里,怔怔地看着赵元采离去的背影,心情激荡,黯然无语,直至夜半方回。结果睡到后半夜,冻得蜷缩在锦被中浑身颤抖,他迷迷糊糊的想道:“今年的潞州,怎么这么冷?怎么比去年还冷?”他不知道自己开始高烧了。
第二日一大早,赵元采就召集部下的将领们议事,他唇上带了一排牙印,恬不知耻地坐在主座上,众将领看在眼里,均是心中暗笑,却都沉着脸一本正经地看了皇帝陛下拿过来的图纸,商议一番,纷纷安排布置去。
萧谏今天没有参加议事,赵元采蹙眉想了想,让侍卫去问一问,结果侍卫回来禀报,何将军突然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如今昏睡不醒中。
赵元采跳起来,带翻了椅子,一阵风般刮到了萧谏的卧房中。
小雪飞已经抢先赶了过来,看到赵元采,立时委屈万分:“陛下,您不许我和箫箫在一处,他照顾不好自己,这就发烧了。昨晚还不知和谁咬架了,连嘴唇都破了,这可如何是好?”
卧病
小雪飞由着性子胡说八道了几句,赵元采听得大怒:“你给我滚出去!传御医去!”小雪飞突然看到了他嘴唇上的伤,立时瞪大了双眼,接着赶紧跳起身来,道:“奴家告退。”很利索地滚了出去。
萧谏裹在锦被中昏睡,烧得脸色通红,头发散乱地堆在枕头上。赵元采坐在床边,伸手摸摸他的手,焦急起来,埋怨道:“不过就是咬你一口,何至于就这样乔张做致?你也咬我了!”等着他带来的几个皇帝专用的御医进来,领头的老大夫过来号了脉,赵元采眼炯炯地看着他:“怎么样?”
那御医道:“陛下,将军的底子是不错的,可惜肝气郁结,又受了风寒,不过也无大碍。用几服药,盖上被子发了汗,也就可痊愈了。”
赵元采呵呵呵笑道:“肝气郁结?好好好,这病害得有意思,有意思!你们速去准备,待朕来亲自服侍将军用药。”
皇帝大人亲自守着萧谏,几幅药灌下去,果然好了不少,高烧渐渐转成了低烧,人也清醒过来,只是虚汗出多了,躺在那里浑身无力,动弹不得。他看见赵元采坐在床边,就把脸转到了里面去。赵元采伸手扳住他的脸又转回来,眯着眼打量他的气色,轻笑道:“没想到你还肝气郁结,这是个大男人害的病吗?“
萧谏有气无力地道:“陛下莫要嘲笑我,说不定哪一天你也肝气郁结。”
赵元采道:“我纵使有这一天,也必定是让你给气的!”伸手按了按他嘴唇上的伤口,道:“还疼不疼了?”萧谏脸色一僵,想推开他的手,却抬不起手。正尴尬的当口,门口的侍卫过来低声道:“陛下,有要事禀报,东齐的大军已经逼近了潞邑山附近了。”
赵元采忽地一声起身,道:“召集众将领,出城!爷要好好看一次热闹!”回身吩咐几个贴身的侍卫和守候御医道:“你们照顾好箫箫,一定不能让他出房门再见了风。若有差错,剁成八块!”
他虎虎生风兴高采烈地离去,萧谏硬撑起身子,微声道:“陛下,陛下,让玲珑过来陪伴着我吧,她好歹算个女人,细心一点……”赵元采挥挥手,算是答应了,接着在侍卫的拥簇下呼啸而去。
小雪飞一进房门,萧谏连忙用眼光示意她过来,小雪飞会意,反身对着那几个侍卫和老太医道:“我和相公几天未见,有几句体己话儿要说,各位让让如何?”
一干人脸色尴尬,互相看看,小雪飞俏脸一沉,道:“你们想看我二人亲热吗?不过相公还没好,便是亲热,也不够激情,各位确定要看?”她彪悍惯了,一番胡言呛得众人尴尬无比,无奈只得退了出去,几个侍卫死死地把守在门口,被小雪飞啪地一声摔上门,差点撞塌了鼻梁。
萧谏一看四周终于无人,连忙道:“过来。”等她凑到身前,低声道:“你容我写个纸条,你传给二堂主,让他交给三殿下。”
小雪飞道:“还在闲操心啊,自己都病成这样了!”
萧谏道:“不要耽搁。我病得起不来,这样反倒不容易让赵元采起疑心,这几天就靠你了,一定及时把消息给我反馈过来。”提起笔,强打精神勉勉强强写了几行字,却又嘱托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