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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帜脸色一僵,还没有说话,高淮已经断喝道:“你说什么?你说谁是野种?你再敢胡说八道!”
高鸿冷笑不语,高淮不再理他,转头看着高帜道:“父皇,儿臣希望父皇现在就兑现诺言,册封高澈为当朝太子!”
他手中倒提着长剑,杀气腾腾,高帜又惊又怒,道:“你这是逼宫?是想弑君?你想干什么?”
高淮看到了高帜脸上些微的惊惧之色,忽然明白过来,忙后退一步:“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让父皇兑现诺言而已。”
高帜当了一辈子皇帝,威风八面惯了,今日被自己的儿子逼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当真是平生头一遭,心中惊怒交加,断喝道:“那不可能!淮儿,你若是真不稀罕咱东齐这太子之位,父皇也不会不要这张老脸硬巴着你,就直接册封你大哥了!云丞相,你这就拟旨,册封大皇子为当朝太子!”
高鸿忙跪下,道:“父皇抬爱,儿臣多谢父皇!”侯天翔和桃夭等心中替高淮着急起来,却苦于职位低微,无有进言的机会。
梁飞将军不知何时也跟进了殿中,远远地站在殿门处,听得高帜册封高鸿为太子,便跟着跪下道:“皇上英明。”
高淮扫他一眼,却忽然看到殿外围满了梁飞属下的兵士。想来他听见了诸人的争执,便把人马调集过来替高鸿撑腰,以备不时之需。
高淮的眼神一瞬间变的冷冽如冰,愤怒从心中一寸寸地升起,自己辛辛苦苦出征两年是为了什么?父皇背信弃义,皇兄冷嘲热讽,城破之时陪上萧谏的半条命,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慢慢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父皇,那不行!”
101
宫变。。。
他咬牙道来,语气冰冷刻骨,殿中诸人听在耳中,同时后脊骨一凉,高帜猛抬头看着他。高淮却刹那间长剑出手,一道流光飞过,直袭高鸿而去!高鸿惊觉,未曾来得及起身,头颅已经被他一剑斩下,和着飞溅出去的鲜血直直地飞了出去,正落在凤翥将军梁飞的面前。
一时间满场皆惊,半晌鸦雀无声。高澈小小年纪,却突然感受到了这恐怖诡异的气氛,“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像一道利刃,劈开了殿中的寂静,顿时掀起了狂涛巨澜,梁飞一声虎吼,举起一把大刀冲着高淮飞扑过来,殿外的兵士配合默契,在他两个副将的带领下蜂拥而进,高淮长剑一振,跟着抢上,直接挡在梁飞面前,顿时你死我活几个回合。沈欢欢把高澈一把塞到桃夭手中,拔刀在手,一道淡青色的流光,义无反顾地冲着梁飞就奔了过去,和高淮一起夹攻梁飞。
如此变故突生,文官中云瑞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行到高帜身前,道:“陛下,这……这……事已至此,请陛下下旨,先停了格斗可好?”却见高帜一声不响地瞪着前方,鼻中一根细细的血线蜿蜒而下。
云瑞心中一惊,试探着低声叫道:“陛下,陛下。”叫了两声听不到他的回应,便伸手去扶高帜的手臂,触手处高帜的身躯直直地向后倒了过去,云瑞被带得摔倒在地,惊道:“陛下!”丁蕴跟着跑上来,伸手一探,顿时大惊失色,失声道:“不好,陛下……”云瑞却忽然伸手捂住了丁蕴的嘴,把他后半截话生生给捂了回去,低声嘱咐道:“让他们接着打。”
梁飞纵是力大刀沉,也不是这两大高手的对手,片刻后便左躲右闪,狼狈不堪,他的副将想上来帮忙,却是死活插不下手。眼睁睁见高淮一剑刺在梁飞的肩膀上,沈欢欢乘隙而上,短刀在他肋下又新添一道伤口。梁飞剧痛之下,飞身后退,退到殿门处。高淮已经不想饶过他了,跟着仗剑追击,剑光如附骨之疽,直奔他咽喉而去。
两人一进一退,疾如闪电,从殿里冲杀到殿外,殿外的东齐兵士大哗,不由自主地让了开来,梁飞一见躲不开,一声高喊,长刀横劈而至,竟然已经不顾高淮剑势的来路,打的是同归于尽的主意。他这一刀横扫,气势万千,高淮反手长剑刺出,一剑点向他的眉心,待见他刀风霸道,却不得不收剑防身。梁飞借机刹那间翻身后退,原来是以进为退,打算走掉。没想到没退得两步,却忽然一个倒栽葱,重重地摔在了地下,竟是被旁边忽然多出来的一个人伸腿绊了一下。
高淮一怔,连忙抢上去一剑劈下,被梁飞的两个副将拼死抢上来架开,梁飞借机一个鱼跃,重新站起,接着出刀。沈欢欢跟着抢上来,阻住了那两个副将。
梁飞一见走不掉,回头接着和高淮动手,两人正你死我活地殊死格斗,却忽然那个人影一晃,从刀光剑影中跻身而进,伸腿竟然又绊了梁飞一下子。梁飞被绊得一个踉跄,大惊失色,这次高淮终于抓住了机会,剑光到处,梁飞的一颗头颅飞出,终于和高鸿翁婿团聚。
满园的兵士齐齐惊呼起来,接着噤若寒蝉,不知如何是好。待见沈欢欢依旧和那两个副将纠缠不休,那伸腿绊人者喝道:“欢欢!住手!后退!不许杀生!”沈欢欢依言收刀后退,动作干脆利落,将那两个副将扔在那里。
高淮收剑,怔怔地看着此人,满场的兵士也怔怔地看着他,见他一件白睡袍胡乱穿着,两只手抄在袖子里,懒洋洋地道:“看什么?没见过这么风流倜傥来去自如天下少有世上无双的妙人儿吗?”
高淮道:“大堂主,你……你……”
萧雄道:“你是想问本堂主为什么不动手,只动脚?我弟弟病了,我要替他积些德,所以这一个月,我暂且金盆洗手,不再杀生。你们想想,连我都不杀生了,那些盼着他死的人,可以死不瞑目、含笑九泉了。”
伴着他的混话,云瑞协同丁蕴、侯天翔一起从秉德殿中走出,忽然齐齐对着高淮跪下,郑重地道:“各位请停手,陛下驾崩了!”
高淮手中的剑差点飞出去,反身冲进了秉德殿,见桃夭抱着高澈,指挥着侍从将老皇帝扶坐在龙椅上,高淮惊道:“父皇,父皇!”抢上去一看,果然已经气绝身亡,辜永在一边已经跪倒,放声大哭,高淮扑在高帜的腿上,跟着泪如雨下,接着殿外的云瑞等跟在他身后一涌而进,纷纷下跪,伏地大哭起来。
这般闹腾了足足一刻钟,殿外的梁飞手下的兵士傻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接着聂世焕、杨宝桢等闻听消息,赶了过来进入殿中,加入放声痛哭的行列。萧雄靠在殿门边懒懒地看着,沈欢欢缓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大哥,小弟请教一个问题。”
萧雄道:“问吧。”
沈欢欢郑重地道:“死不瞑目、含笑九泉是什么表情?请不吝赐教。”
萧雄脑袋一摆,低声道:“看看当今圣上,不就知道了吗?威风了一辈子,最后受儿子的气,所以死不瞑目。有这么出类拔萃的龙子龙孙,所以含笑九泉。实则……也就是悲喜交加吧!”
沈欢欢道:“大哥诲人不倦,小弟感激。”
萧雄哂笑道:“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云瑞作为东齐的老臣子,忠心耿耿,伤心未敢忘忧国,心中思来想去,想着大皇子已死,二皇子远在金陵,而且很不靠谱。三皇子貌似比他要靠谱一点,四皇子还小,只会张着嘴哭。于是强忍悲痛,膝行到高淮身边,道:“三殿下,三殿下节哀!圣上既然已经驾鹤归去,位列仙班,我等哭也无用。如今赵国忧患未平,民心动荡,金陵那边又兵临城下,正是我东齐皇朝危急存亡的时刻,国不可一日无君,微臣请三殿下顺应天意,即刻就登基,好安定民心,操办先皇的后事。”
丁蕴闻言,忙跟着附和道:“丞相所言甚是!”
高淮惊愕地回头看着他两人,道:“登基?你别打我的主意!”眼光忽然扫到身边桃夭抱着的高澈身上,便伸手接了过来,高澈被吓得有点傻了,不哭不闹呆呆地看着他。
高淮缓缓站起身来,沉声吩咐道:“桃夭,把圣上的遗体挪到一边儿去。”
桃夭答应一声,带着两个侍从上来,将高帜的遗体小心翼翼地挪下了龙椅,放在一边。高淮扫视一眼满殿的文武大臣,朗声道:“云丞相说的不错,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么从今天起,东齐四皇子高澈,就是东齐至高无上的君王,你们这就参拜吧。”伸手要将高澈按到中间那张椅子上去。
高澈早就被今日这气氛吓住了,待见高淮要将他丢到那椅子上,吓得伸手抱住高淮的脖子不丢,哇地一声,再一次大哭起来。高淮柔声哄道:“澈儿不要怕,让你做皇帝呢!做皇帝很好玩,你试试就知道了,来,听哥哥话,坐到这椅子上来。”
高澈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依旧紧紧抓着他不放,只是嚎啕大哭,含糊不清地叫道:“哥,哥哥……”高淮怒道:“松开手,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当皇帝有什么好怕的?快松开哥哥!”
一干大臣看得皱眉叹气,也顾不得哭了,云瑞无奈道:“三殿下,您这样会把四皇子吓坏的。三殿下您容老臣道来,如今四方动荡,四皇子如此年纪,若是登基为天子,依旧让天下人存了小觑我东齐皇朝之心。我东齐的万里河山,不免要时时被敌国觊觎。三殿下若果然有心栽培四殿下,直接册封四殿下为皇太弟即可。”
高淮道:“不行,我不能失信于人。你们不用再说了,说也没用。澈儿,你松手,再不听话,哥哥就揍你!”
高澈接着放开嗓子哭,撕心裂肺,响彻云霄。云瑞思忖片刻,想起来高淮适才和高鸿的争执,心中有几分了然,试探着问道:“殿下是和萧谏将军有约定吗?”
高淮闻言,忽然抱着高澈在身后的玉阶上颓然坐了下来,将脸埋在高澈的肩头,只是一声不响,云瑞道:“萧将军并非不明大义之人,待老臣去和他解释如何?并非殿下要言而无信,四皇子的确太过年幼,乱世立幼主,忧患重重啊。”
高淮断断续续地道:“他没醒呢,怎么解释?他一定会跟我彻底翻脸的,一定会。况且我的确没有办法做一个合格的君王,我……我……”
云瑞凑近些,低声道:“殿下的忧虑,老臣知晓一二。有了皇太弟,便是没有后宫也不要紧。此事不能拖延,待老臣去看看萧将军醒了没有,容老臣慢慢劝说与他。”
他话初落,却听殿门处那个穿睡袍的白衣怪人冷冷地道:“我弟弟刚才已经醒了,你要去就快去,不然待会儿再睡着了,可不知何时才能再醒。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你们东齐皇朝岂非没了皇帝?”
他心中却暗道:“一一帮子惺惺作态的东西,等哪天老子把三枚黑玉箭收回来了,以后决不再搭理你们!”
102
梦境。。。
萧谏睡了整整十天,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做,梦境重重叠叠,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纷至而来。最后一个梦,恍惚是萧雄来看他了,感受到大哥抓住了自己手肘的关节,一股暖洋洋的内息输送进来,熨帖无比。他在梦中问道:“大哥,我还活着吗?我为什么一直做梦?”
然后萧雄答道:“你没有做梦,大哥真来看你了。”
萧谏茫然地看着他,飘飘渺渺不知是真是幻,然后大哥出去了,妹妹萧窈靠上来,低声抽泣道:“哥哥,你醒了吗?我是窈窈,你看看我啊!”萧谏道:“我困,等我睡够了,我再看你……”萧窈凑上来,把耳朵靠到他的唇边,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哥哥。”
萧谏焦急起来,心道:“我竟然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先睡觉,睡好了就有力气说话……”接着他想睡觉,却不小心进入到另一个梦境,这是个恶梦,很恐怖的恶梦。他惊慌失措,想尽办法地逃出来,刚松了一口气,却看到一个孩童坐到了自己床边,看着自己的脸嚎啕大哭起来,萧谏心道:“看来我是已经死了,变成鬼了,所以这个孩子一见我就哭……”
恍惚中听有人吩咐道:“先把四殿下抱出去。”
然后他竟然在梦中看到云丞相了,云丞相坐在他身边,白胡子下的两片嘴唇一开一合,似乎有皇帝、登基什么的字眼。萧谏努力想听,可惜听不清,于是干脆不听了,闭上眼,把他从梦中撵了出去。
云瑞晚上去安歇,白天就坐在萧谏的病榻边等着,看他神智似乎清醒了,就赶紧趁机说几句,然后看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就住嘴不说。
萧谏却始终不曾回应他。
这般折腾了三天,第四天,陪侍在萧谏身边的萧窈终于忍无可忍:“云丞相,我哥哥病成这个样子,你们东齐谁当皇帝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们谁爱当谁当!你老人家就别在这里打搅他了好不好?纵然我们是贰臣之后,但皇上也不曾定过我兄妹二人死罪,难道我们连好好活着都不行?”
云瑞让这姑娘给呛得老脸通红,一时间呐呐无言。旁边的丁无暇一见云瑞尴尬,忙低声劝慰道:“窈窈,云丞相也是一片为国为民的好心,你不可太过无礼!”
萧窈从来都不怕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