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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很快上来,跟东厂第一次对阵意外的得胜,让司徒策很是开心,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贺兰冰和唐糖的酒量都一般,只吃了几杯,就红霞上脸了。倒是殷丫蛋酒量甚好,跟着司徒策两人猜拳喝酒,喝得甚是高兴。
又过了半个月。
这一天,司徒策和贺兰冰正在书房里审阅案卷,门子跑来禀报,说知县大老爷有请。
两人赶紧放下手中的卷宗,整了衣袍,迈步要往知县内宅过去,那门子赶紧说道:“大老爷请两位师爷在前衙花厅相见。”
花厅是衙门用于接待贵客的接待室。平素不用的,想不到蔡知县竟然在这里约见两人,贺兰冰略一沉吟,问门子道:“是不是有什么贵客来了?知县老爷让我们去见面?”
“是。”
“谁?”
门子咽了一声口水,有些艰难地说出了三个字:“锦衣卫”
贺兰冰吃了一惊,望向司徒策。司徒策一摆手,示意他没关系。如果是锦衣卫要来找他们的麻烦,不用了花厅等着,直接拿人就行了,这小小县衙锦衣卫还不放在眼里。
这一点贺兰冰也立即想通了,当下整整衣襟,道:“没说什么事吗?”
门子陪笑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大老爷让小的来请两位师爷去见面。别的都没说。”
锦衣卫和东厂都行事霸道,我行我素,根本不跟当地县衙打交道,所以很少跟他们来往。今日陡然来访,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王强一案,莫非是这方面的事情?
想着心事,两人跟着门子来到前衙花厅。
花厅门口站着四个锦衣卫,衣着鲜亮,手按腰刀,目不斜视。
两人迈步进去,只见花厅正中上位坐着一个大胖子,不走也喘,两手撑着两只膝盖,一身飞鱼服,腰胯绣春刀。一脸的横肉。此刻却和颜悦色跟蔡知县说笑着。
蔡知县是一脸惶恐,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半拉屁股搭在椅子角上,点头哈腰听着那胖子眉飞色舞说着什么。
见到两人进来,蔡知县简直如释重负,赶紧起身道:“两位先生请过来,学生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手一指那大大咧咧的大胖子,“是我镇海县锦衣卫百户,钟秉直钟大人。钟大人,这两位就是我衙门的刑名师爷,这位复姓贺兰,名冰字芙蓉;这位复姓司徒,命策字柳川。”
司徒策两人躬身施礼:“拜见百户大人。”
贺兰冰在镇海县多少算个人物,锦衣卫百户钟秉直是认得的,只是司徒策是第一次见面。不禁打量了他一眼,仰天哈哈大笑,随即站起身,拱手还礼:“不敢当,二位先生请坐”
两人在下首左右两边头把椅子上撩衣袍坐下。
钟秉直对蔡知县道:“知县大人公务繁忙,不用在这招呼我们,请便好了。”
蔡知县立即会意,赶紧起身施礼:“那卑职就先去忙了,告辞”说着,如释重负一般快步出门走了。
两边侍从也乖巧地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钟秉直打了个哈哈,说道:“司徒先生新到镇海县,便破了好几起案子,听说先生擅长用法术破案,还能施展掌心雷,两手放出闪电,夺人双目,掌中打出霹雳,中者当即倒地抽搐不已,东厂的憨熊就吃了先生一掌,倒地不起,甘拜先生为爷爷,哈哈哈,先生道法果真高明得紧啊。”
司徒策也拱手谦逊了几句。心头暗惊,这锦衣卫对自己知道甚多,自己却对他们一无所知,却不知他们把自己打探这么清楚,用意何在?
钟秉直喘了几口粗气,道:“听说,一个月前,县衙在城东郊外十里乱坟沟查案,挖出一具无名尸体,周身伤痕,不知有无此事?”说罢,目光炯炯望着司徒策。
司徒策平静道:“是,是有这么回事。”
“这周身伤痕的尸体,却不知是谁人所害,两位师爷可曾查清?”
司徒策脑中电闪:这死者王强是被东厂酷刑折磨致死,而东厂跟锦衣卫明争暗斗,就算自己查访这案子,惹得也是东厂而不是锦衣卫,现在锦衣卫却来询问,肯定不是为东厂出头,见他这架势,并非兴师问罪的样子。与其抵赖,还不如认了,赌的就是这钟秉直的来意。
想到这,司徒策道:“我镇海县地界发现无名尸体,又是周身伤痕,那是肯定要查的,要不然,对百姓对朝廷都没有个交代啊。”
钟秉直饶有趣味瞧着司徒策:“嗯,说得有理。那师爷查清了吗?”
贺兰冰急忙朝司徒策眨眼睛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承认。司徒策却微微一笑,道:“查清了,尸体是城西皮货商王员外的公子王强。是被人诬陷后,把东厂抓走,酷刑折磨而死,尸体埋在了乱坟沟”
第26章坦诚相待
第26章坦诚相待
钟秉直道:“哦,原来这案子司徒师爷已经了然于胸?这么说来,让王员外来找我,替他出头,也是你的主意了?”
“是”司徒策古井不波平静道。
一听他全说了,贺兰冰急得脸都白了,想说又插不上嘴,因为司徒策已经连珠炮一般说道:“人命关天,我大明朝律法森严,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其他人更不能凌驾我大明律法之上,不能草菅人命而逍遥法外。可惜我一个县衙小师爷,无力缉凶,我知道锦衣卫个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王老大的妻子被东厂番子欺辱,锦衣卫挺身而出,扶危济困,令人佩服。所以,我才出了这个主意,让王员外去找你们,希望你们能援手,替他儿子申冤雪恨。今日大人造访,想必这件事已经办成了,我说得没错吧?”
钟秉直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翘起大拇指,道:“好好一个刑名小师爷,有胆有谋,我听别人说你破案有本事,还不相信,今儿个算是亲眼看到了,果真了得我听王员外说两个年轻人找他说这件事,其中一个听声音看做派有点像女的。敢于出来出头露面又管闲事的女子不多,对案子感兴趣的就更屈指可数,算来算去,便只有县衙女刑名师爷贺兰冰你了”
说罢,钟秉直瞧着贺兰冰得意地笑着。
贺兰冰心中叫苦,自己掩盖声音还是没能做的太好,被人识破了,放在锦衣卫这等专门打探消息的人面前,一分析就能找出自己来,好在听钟秉直这话不像是要找麻烦的样子,心中稍定。勉强笑了笑。
钟秉直又瞧着司徒策道:“我看过,那尸体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就是王强的父母也认不出来,靠他右侧腋下的一大块胎记才认出这尸体的。就算你也知道王强有这个胎记,但是有胎记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就确定是王强呢?”
“我也是瞎猜的。”司徒策道。
“不”钟秉直胖胖的肥手一摆,“这绝对不是猜测,因为王员外说了,来找他的两个人,十分肯定地说死的人就是王强,这两个人当然就是你们两,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这么肯定死者就是王强的?听说你破案用法术,要是这样,这法术还真是厉害。”
“呵呵,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先生太过谦虚了。”钟秉直哈哈大笑,“听说,前些日子东厂刁鹏带队来抓你,被你用道家仙法霹雳掌两次将他副手憨熊打到,这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镇海县了,先生道法如此高强,将来出人头地,指日可待啊。”
“哪里,大人谬赞了。”
“咱们先说王强这件事,——那王员外托关系找到我,说了这件事,把尸体也抬来了,我看了之后义愤填膺,当即派人查办此案,很快查清,便是东厂的刘档头指挥手下的人干的,只因王员外的儿子让他们还账,他们觉得没了面子,便下此毒手,不仅收受了王员外家七千五百两银子,还最终将王员外的儿子王强酷刑折磨而死,尸体埋在城东乱坟沟。却上报说王强已经放回。若不是你们发现了他的尸体,这案子只怕石沉大海,永难雪恨了。我立即写了奏报,直报指挥使陆炳陆大人,上面如何商讨的我不得而知,今日得了公文,才知这事已经了解。”
说罢,他从袖袋里摸出一封火漆信函,递给司徒策:“喏,看看吧,这案子处理的结果。这案子成功告破,你们两功不可没啊哈哈哈哈”
司徒策忙拆开信封,取出里面一份公文看了,原来是东厂的公文,大意是镇海县东厂的那刘档头,拷问人犯过失致人死亡,革去其东厂档头职务,并调离镇海县,调到其他地方去了。收取的王员外家钱财,悉数退还。
面对这样一个处罚决定,司徒策感慨万千,酷刑治死王强,显然不是过失能解释的,这已经是官官相护了,撤职调离,相比一条人命,简直是天上地下,但是话又说回来,只手遮天的东厂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很难得了。
司徒策却不知道,东厂和锦衣卫虽然在整个历史中是臭名昭著的,但是其中一些阶段,正直的官员执掌时,也还是能有所节制的,对犯错的部下,很多也处罚了的。
他穿越过去的这个时代,东厂厂公冯保,算得上正直,曾经会同三法司进行全国大热审,平凡了很多冤狱,从这一点看,他还是很讲法制的。而这时候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是陆炳,这人可了不得,跟嘉靖皇帝是发小,还救过嘉靖皇帝的性命,嘉靖帝待他也不薄,官封三公兼三孤这是明朝锦衣卫指挥使曾经能达到的最高的官了。他虽然置身宫外,却自由出入皇宫,有什么事直接禀报皇帝。所以,这一时期,东厂厂公是皇帝身边的人,而锦衣卫指挥使又是皇帝的发小加救命恩人,两家争斗可谓不分伯仲。
好在这两位特务组织的最高领导,都还是比较依法办事的。面对这件草菅人命案,冯保决定要处理,当然,其中也有锦衣卫指挥使的压力,冯保最终作出将刘档头革职调离处理,银钱退回苦主。
这件事打击了东厂了皇帝心中的形象,让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很是开心,下文嘉奖此案有功之人。
百户钟秉直是镇海县锦衣卫的最高长官,得到上面嘉奖,很是高兴,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已经猜到指使王员外来找自己申冤的那两个蒙面黑衣人就是衙门的两个师爷,所以登门造访,想看看这两人能否为己所用。当然,听说司徒策道法高明之后,也借机拉拉关系,说不定日后用得着。来了之后,又得司徒策坦诚相待,如实说了事情经过,让他对司徒策更是心生好感,高兴之下,把公文也拿出来给他们看了。
贺兰冰先前听他说话并无问罪的意思,绷紧的心弦渐渐松了,现在额头冷汗都出来了,心想司徒策这也太大胆了,竟然把内幕全都告诉了对方。他却不知道,司徒策算准了钟秉直来的目的,不是替东厂出头,而是拉联盟来了,所以以诚相待,才能换得对方真心相待。
司徒策看罢公文,道:“仅仅是革职,便宜了这厮。”
钟秉直摇头道:“你有所不知,东厂里被革职调离的,调往的地方都是岭南、黔州一带烟瘴之地,等同于流放一般,所以,这刑罚还是够重的了。”
第27章清晨小巷
第27章清晨小巷
听他这么一说,司徒策心中才稍稍好受一点,这件案子想不到这么顺利就解决了,看来,锦衣卫和东厂并不像自己原想想象的那样坏,其中也还不乏正直之人。对眼前这位大胖子百户也有了几分好感,微笑拱手道:“都是百户大人秉公执法,要不然,王强的冤屈只怕要石沉大海了。”
钟秉直摇头道:“这是追根溯源,还是你们的功劳,若不是你们认出这尸体是王强,又查出是东厂所为,我也没办法的。”
司徒策笑了笑,望着钟秉直:“百户大人今日前来,怕不仅仅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吧?”
钟秉直嘿嘿笑道:“没错,我听说司徒师爷道法高深,能劈出闪电,打出霹雳,这等法术正是皇上最仰慕的,不知先生有无兴趣到京城聚仙馆呢?如果先生愿意,我可以推荐先生。”
嘉靖皇帝崇尚道术,对道法高深的道士求贤若渴,不惜重金礼聘。对举荐者也是厚予嘉奖。所以这钟秉直才如此热心。
司徒策想不到他说的竟然是这件事,他的所谓道法,只不过是强光电棍,真正道术半点都不会,对道家也是个门外汉,真要去那聚仙馆,只怕用不了半天便会露出马脚,哪里敢充这个大头。但是这是不能说的,于是,他抱拳拱手道:“多谢大人抬爱。当初在京城,也有人诚邀我去聚仙馆,不过,我乃闲云野鹤,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当下婉言相拒。镇海县山清水秀,正是我向往的地方,所以想在这住下,顺便帮衙门做点事。大人的一番好意,策心领了,却是不能从命的。”
钟秉直很有些失望,打了个哈哈:“无妨无妨,先生志在四方,岂是我等燕雀所能及的。既然先生要在我镇海县住下,又是替衙门做事,侦破案件,只怕以后难免会有什么案子牵连到东厂的,先生不必担心,有我锦衣卫在,他们东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