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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很好。是我们的控制措施出了问题。”
“怎么了?”
“我刚给他做完五岁定期检查,”琼说,“出现了一个大问题,如果我把这个问题写进报告,你就有大麻烦了。事实上,我们所有的人,整个诊所都逃脱不了干系,但主要是你。”
上帝啊。五年了。戴维斯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上次在星巴克见到玛莎·芬恩时,她甚至还提到过这次检查。但是他并没有料到这一天会在这个早上来临,他还没做好准备。“说吧。”他说。他希望有些事能发生在他的身上,有时候事情会自己解决掉,但不幸的是,在戴维斯这儿这种情况并不常见。他是个阴谋家,一个主谋。
琼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孩子并不像我们告诉别人的那样。他的DNA与捐赠者不符。老天,事实上他和档案中任何一个捐赠者的DNA都不一样。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
戴维斯什么都没说。他知道琼会接着说下去,琼不喜欢沉默。从她来诊所的那天开始,戴维斯就常常指望她能在所有人都想不出对策的时候提供答案。
“这简直是一场噩梦。你能想像会发生这种事吗?”她问。“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纪律委员会先狠狠给我们一记耳光,再处以一大笔罚款,但是天知道那个孩子的父母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他们决定起诉我们的话……你还记得去年弗吉尼亚的那对夫妇是怎么做的吗?上帝呀。不过我看了过去的档案,大概就是在芬恩夫妇准备接受手术的那段时间,我们曾经因为一些问题开除了一个年轻雇员。”她翻了翻手里的法律文件。“办事迟缓,评价不良,态度恶劣,受到护士和患者的投诉。大约六个月后他因为涉嫌毒品犯罪在麦克亨利县被起诉,并被证实曾向年轻人和一些混混贩卖过毒品。我已不太记得这个人了,但是我记得皮特曾在这个案子中作为证人出过庭。你还记得吗?”
“是的,我记得。”戴维斯的确记得那个小伙子。当时那件案子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诊所的合伙人还曾为此事开过好几次紧急会议。当时因为这事儿新技术生育诊所的命运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之中。他们几个医生也面临着被吊销执照的危险。但琼说得对,和这次的事比起来那件事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是,我还不能证明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还不能——如果我们再调查一下,可能就会发现他是有机会接触那些样本的,而这就足以立案起诉他了。我有这种感觉。”
戴维斯的眼睛盯着她,脑子却在不停地转。他努力让脸上毫无表情,这既会让目前的沉默保持下去,又会使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显得更有分量。琼提出了一种解决办法,她想用这个故事来解决眼前的谜团,而且她的故事听上去比真相本身更加合情合理。既然那人已经入狱了,戴维斯觉得如果不把责任推到那个更像罪犯的人身上是很愚蠢的,推到那个已经蹲在班房里的朋克小子身上吧,他被这个脱罪的机会吸引住了。如果一个医生被查出非法克隆,将承担灾难性的后果:他的行医执照会被吊销,可能还要遭受牢狱之灾,而且一辈子抬不起头。但是对于一个正在监狱里服刑的毒品贩子而言,这种由于一时疏忽所造成的后果,就像琼说的那样,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但是将会有人来调查他们,也许还会吃上官司,然后是听证会,公开辩论。如果这个故事在琼那里行得通的话,其他人也有可能会相信。在戴维斯思考这一切的时候,他仿佛听见一个滚得越来越大的雪球正在发出巨大的轰隆声。
“琼,”戴维斯双手抱在脑后。
“怎么了?”
“不是什么年轻雇员干的。”
琼听到自己脆弱的假设像个玻璃杯似的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噢,我的上帝,戴维斯,别告诉我,别告诉我你知道这件事。”
戴维斯点了点头。
“该死!”她叫了起来。她手里的活页本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弹了一下,又散落在了地板上。“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全都丢掉那本该死的执照?”
“你听我解释。”
“你能解释?真的吗?你居然能解释这件该死的事是怎样发生的,而且还从没告诉过其他人?你知道这件事多久了?”
“我一直都知道,琼。”
她愤怒地看着戴维斯。
“没有任何失误。贾斯汀身上的DNA和我本来计划的一模一样。”
琼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戴维斯心想那肯定是胃液倒流使她感到恶心的结果。“你到底在说什么?这是一项实验吗?如果你是在进行一项活体实验的话,那就等着迎接一场风暴吧,纪律委员会只是个开始而已。”
戴维斯希望琼能读懂他默然的表情下潜藏的真实含意。
“好吧,那个捐赠者究竟是谁?”琼问。
“我不知道。我克隆他就是为了找到他。”
在解释这一切的时候,戴维斯更像是一个律师而不是一个医生,他从琼自身受到的侵袭和她在那之后对法律的失望讲起。他提到了在安娜十七岁生日那天,安娜曾把他拉到一边为自己这十几年来的任性向他道歉。父女俩坐在屋子后面的雪松石台阶上,相互依偎着,看着面前的小院子,以往那些美好的回忆让他们笑得很开心。他告诉琼他是如何在冥冥中从警察那里得到了一个小瓶子,还告诉了琼关于芬恩一家和他们那个健康儿子的一切。他也说了自己是怎样伪造捐赠者档案和样本记录的,当然,还有销毁艾利克·伦德奎斯特细胞的事。
“你疯了,戴维斯,”琼静静地说。“彻头彻尾地疯了。你到底想要对那个孩子怎么样?”
“我不会对他做任何事,琼。他可以享受自己的生活,而我会等着他长大。”
“然后呢?”
“然后我就能亲眼看看那个凶手的样子。”
“他根本就不是凶手,”琼说。
“对,对,他不是。但至少我可以知道他的样子。”
“这很重要吗?”
“当然,”他说。“直到现在这对我依然非常重要。”
“如果他们发现你做了什么,你会被捕的。”
“也许吧。”
“我也一样会被抓起来,除非我现在就去把这一切告诉给纪律委员会。”
戴维斯把椅子转向另一侧。从一开始这就是他最担心的事。他确实希望玛莎·芬恩会选择伯顿作为她儿子的儿科医生,因为这样贾斯汀就不会离开他的视线太远。他其实早就把琼给卷了进来,但却从未想过要把真相告诉她,即使现在他也没有改变过主意,他希望能说服琼,让她别把这件事说出去。“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你能和那个强奸你的浑蛋面对面,你会做什么?”
“我根本就想不到我们今天竟然会有这样的一次谈话。”
“你对别人说起过这件事吗?皮特?格雷戈尔?或是其他的人?”他指的是贾斯汀身上DNA的来源,他肯定琼还没有说出去。“你不能这么做,琼。你知道你不能这么做。先忘掉你和我几秒钟,忘掉你认为我做的那件很可怕的事,把道德准则、制度漏洞还有别的什么狗屁规矩都先放在一边,为贾斯汀想想。”
“我一直在为他着想,”她说。“我在想,你居然打算有朝一日把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变成一个魔鬼。”
戴维斯觉得这么说有点危言耸听,但就算时光倒转,他还是会这么做。“好吧。那么去告发我吧,贾斯汀的父母发现了他们的儿子到底是谁之后事情又会怎么发展下去呢?对贾斯汀好吗?对芬恩一家好吗?如果他们起诉我,这个故事就会变成第二天的头条新闻——疯狂医生克隆杀女凶手!——而那个逍遥法外的浑蛋,那个魔鬼,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会知道还有另一个自己活在这个世上,正在慢慢长大,并且可能会在某一天指认他。你不觉得他会做些什么吗?上帝啊,你可能会让贾斯汀死于非命。”
这样做不对,戴维斯知道,但他必须这么做。他看见琼体内的无助像壶里的蒸汽在慢慢升腾。从她的脸上就能看出她正在经受着巨大的压力,而她的心就像一个生锈的铁盒,被人遗忘在海底,紧紧地闭着。她仿佛感到了对贾斯汀的愧疚。她开始动摇了。
“我们可以保护他,琼。就我们俩。只要我们保守这个秘密,他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他们又坐了半个多小时,谁也没有再开口。在沉默中,他俩已经达成了共识。一个护士走进来通知他们有个病人来了,琼对护士点点头,然后又对戴维斯点点头,便大步向检查室走去。
第四章
待在这个地方可能有些太过冒险,但是米基累了。他已经厌倦了这么多年来在公路上漂泊,厌倦了在汽车里打盹,厌倦了在廉价旅店里度过一个个夜晚,更厌倦了住在那些陌生的“道友”家里,他其实压根儿就不信任他们。当一个人感到厌倦的时候,往往也会变得大意,他知道现在坐在这里就是这样,但他实在是懒得动了,再说他觉得自己也有资格冒一下险。毕竟他也算得上成绩斐然,而且还从未被逮到过一次。不管是他还是拜伦·博纳维塔都没有被逮到。
米基觉得拜伦可能已经死了,他的尸体也许正在蓝脊山上一间不为人知的小树屋中安静地化为一?尘土,当然这件事只有他和少数几个“上帝之手”成员知道。联邦调查局怀疑拜伦和二十六起克隆诊所谋杀案有关,但实际上这其中只有五起是他干的,剩下的全是米基的杰作。拜伦·博纳维塔也许很出名,但他算不上高产。他只是一个被政府的无能催生出的怪胎而已,并且恰好满足了那些饥渴无知的媒体们的幻想罢了。
真正的幕后英雄米基却正在这里享受着自由。不过有些时候,他也承认自己对于拜伦借自己的手赚到的名声有些不满。当然,在这里最关键的是猎物,而不是捕食者。可是如果公众不是只把这些命案算在一匹独狼头上,他们的事业难道不会更顺利一些吗?如果他们知道除了拜伦·布莱克·博纳维塔,还有别的人正在对人性和科技的罪恶采取勇敢的行动,他们还会不会被迫在克隆问题上选择一个立场,说出他们的想法和原因呢?会不会有几个议员甚至是总统本人站在人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尽管我对像“上帝之手”这样的组织采取的手段所造成的后果感到万分悲痛,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他们的行动也的确代表了这个国家中一种强烈的感情,那就是我们现在必须对在这片土地上假借医生和科学家之名做的不道德行为采取行动。诸如此类的话。到了那个时候,民主制度就可以更为迅速地把那些米基和拜伦曾经花很长时间才干完的事情一一解决。
这正是米基开始用不同的方式做这件事的原因。尽管他还是会在必要的时候偶尔地射杀几个医生,但是他已经开始越来越多地使用其他战术了。有一次他割断了一辆凌志车的刹车电路,另一次他则把一瓶掺了砒霜的水放进了一家诊所的冰箱里。虽然在这两次行动中都没有人丢掉性命,但他达到了想要达到的目的。除了被他杀死的二十一个人之外,还有三十多个人在他制造的事故中受伤,他们中有很多人只是诊所里的患者、秘书和普通员工。哈罗德网站上的十一个停业声明也是拜他所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要比杀了他们效果更好。当看到一个从事克隆的医生哭爹叫娘的时候,他总会产生一种满足感。在米基眼里这像一种忏悔,尽管没有哪个医生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真的忏悔,但他们还是会发表一篇声明,说自己是为了家庭安全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不得不选择停止克隆。这也是米基工作的一部分——用书信、电子邮件和电话来恐吓这些医生的妻子、丈夫和孩子。有时候,他甚至会附在一些孩子的耳边说上一两句话。但是从没有人有机会对他战术的多样性和有效性表示欣赏。他告诉自己这就是一个隐身战士需要为成功付出的代价。
这家名叫金贝尔的咖啡店有一种散发着法式香味的巧克力小馅饼,非常好吃,他连续三天坐在这个靠窗的座位就是这个原因。现在还没有人对他连续光顾这里感到怀疑,但是用不了多久,当警察问那个柜台后面的女孩这几天有没有看见过可疑的人时,她就会告诉他们,有个以前从没见过的男人这几天一直在这儿,之后他们会给她看一张拜伦·博纳维塔的照片,不过这已经是一张七年之前的照片了。而她会说,对,就是他,好像比照片上的人看起来还要老一些、壮一些。第二天早上报纸的头版就会登出悬赏捉拿博纳维塔的告示。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