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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在固山额真何洛会等的汗告下,摄政王多尔衮召集了众八旗王、贝勒、贝子、公以及内大臣会审豪格,以“乱政”、“悖乱”、“为乱”、“罪过多端”、“大逆”等重罪,将其幽禁,后虽释放,但已被夺去所属七牛录人员,罚银五千两,废为庶人。
多尔衮由此去掉了心头之患,但心里却并不轻松。身为清廷的最高决策人,多尔衮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是继续执行皇太极“持重自国”的方针,还是抓住时机,进取中原?
此时,中原大地上,烽烟正浓。李自成与张献忠的农民军揭竿而起,带领陕西的饥民起兵攻明,起义军所到之处,一呼百应。李自成便自称“闯王”,率领所属的十三家七十二营其几十万大军打进了西安,杀死明朝亲王秦王,改西安为西京,自己便建立了“大顺国”,建元永昌,与此同时,自称“八大王”的张献忠所率的农民军也于武昌建立了政权并向四川进发,与陕西的李自成遥相呼应。
明朝的崇祯皇帝已经无力挽留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朱明王朝将近三百年的气数即将告终,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1644年)三月,李自成农民军以摧枯拉朽之势,从山西和畿南向北京进发,一路上势如破竹,如人无人之境。大明朝廷已是奸臣当道,满朝文武已是闻风而逃,撇下手无束鸡之力的崇祯帝,不知所措。
此时李自成大军已兵临北京城下,彰仪门一带城门洞开,杀声阵阵,火光冲天。崇祯帝连忙下令紧闭内城,自己借酒浇愁,连饮了几大杯,不由得泪如雨下。十七年来,他兢兢业业,还是没有改变覆亡的命运。“气运将终,我奈其何,难道我真的只能做亡国之君了吗?”崇祯自叹生不逢时,所谓“才自清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确实,他的才干、能力在明朝皇帝中是屈指可数的,甚至像英宗、武宗那样的草包皇帝都能够保住江山,而他却不能。城外喊杀阵阵,崇祯早已醉眼朦胧,心灰意冷。唉,他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正在惊惶间,宫女来报,说皇后已经自尽了!崇祯听了,暴发出一阵苍凉苦涩的大笑:“罢,罢!都去了吧,免得受了那闯贼的污染!苍天哪,我大明的气数已到了吗?”崇祯欲哭无泪,跌跌撞撞走出了大殿,正遇上悲泣不止的公主。崇祯二话不说,猛地从腰间抽出佩刀,挥刀便砍,可怜十五岁的公主便倒在了血泊中。崇祯心如刀绞,只说了一句:“你,你不该生在帝王家呀!”便仓皇而去,孤零零一个人爬上了煤山,解下了腰间的金丝带,系在了那棵歪脖子老树上。
宫里已传出了阵阵喊杀声,崇祯万般无奈地长叹一声,踮起双脚,将头伸进了那悬着的丝带之中……
明廷已亡,然而在盛京城里的摄政王多尔衮却不知详情。在笃政殿东暖阁里,多尔衮一边批阅着奏章,一边苦苦盘算着。
明朝大势已去,但它毕竟有二百多年的基业,“百足之虫虽死不僵”。如若大清此时攻明,会遇到明军和农民军两支反抗力量,大清没有足够的把握能人主中原,说不定会受到重创!
进取中原是大清势在必行的,岂能仅限于东北一隅,这样不可能有前途,所以,进取中原是满洲贵族多年的夙愿。但多尔表心中最担心的却是与中原农民军正面冲突,清军尚未与农民军交锋,但可以估计到农民军的战斗力很强,风头正盛。表面上看,大清与大顺都在与大明争夺天下,可大明已经徒有虚名,不堪一击,大清人关之后实际上要与大顺政权相角逐,一决高下!对此,多尔衮心中十分明白了,因为一山难容二虎,虽说此时大清与农民军还没有正面冲突,甚至有着共同的敌人,但一旦明朝灭亡,大清与农民军就会成为一对死敌!看来,与中原的农民军一战势在难免,倘此时攻明,大清的敌人有两人,一个是正面的不共戴天的大明,一个是潜在的也要争夺天下的大顺,鹿死谁手殊难预料,多尔衮不敢冒这个险哪!大清这几十年来的基业不能就此断送在他的手中哪!稳妥起见,还是再观望一阵子吧。
多尔衮心绪纷乱,将手中的毛笔往案上一丢,重重地叹了口气,究其何时攻明,他无法骤然决定。但是为了证明他摄政王的才干,多尔衮又急于再立军功,只有这样,他这摄政王的位子才会越坐越稳。满洲八旗靠战争起家,一日不征战,八旗众多的部将和子民将坐吃山空,怨声载道。时日一长,军心不稳,人心也就不稳了。怎么办?
多尔衮正在踌躇之时,忽有太监来报:“大学士范文程和英武郡王阿济格求见!”
“范文程!他不是患病在温泉‘坐汤’去了吗?匆匆赶回,必有要事!”多尔衮急忙吩咐:“传——!”他本人则端坐在御案之后,案上除了笔墨纸砚以及一堆奏折以外,还有一件国宝——元世祖的传国玉玺!这不是一般的玉玺,而是一块举世闻名的无价之宝——它以整块白玉精琢而成,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光泽四射。它的正面刻有汉篆“制浩之宝”四字,两边各有一条飞龙。这件国宝据说自汉代传至元朝,一直为历代君主所拥有,藏在深宫内院,元顺帝弃都北逃时随身携带,逃至沙漠后国宝随之丢失,不知去向,直到两百年后国宝重现于蒙古的林丹汗手中。多尔衮当年在征服蒙古时降服了林丹汗之子额哲,遂获得了这一宝物!
当时多尔衮羽翼未丰,只得将玉玺献给了天聪汗皇太极,皇太极大喜过望就此由大汗登上了皇帝宝座,而多尔衮只能跪地称臣,眼睁睁地看着这颗宝贝落入皇兄之手,心中万般无奈,发誓有一天要真正拥有它?
此刻,多尔衮情不自禁用手抚摸着案头光气灿烂的玉玺,心中感慨万分,是的,多年来的夙愿就要实现了,这玉玺已经成了他的掌中之物!假以时日,大清国也会成为他的掌中之物的!
“臣等参见摄政王!”
“大学士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尽管此前多尔衮对足智多谋的范文程心存介蒂,但此时大清国似乎还少不了他这样的高参,所以,多尔衮尽量对范文程以礼相待,并对豫王调戏大学士之妻一事做出了惩罚,亲手替大学士出了怒气,以赢得大学士的支持。再说范文程是何等圆滑聪明的人哪?眼见得睿王专擅,范文程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他只是一个文人,一个军师,没有实权,只要摄政王能一心辅弼幼主,范文程又有什么话说?
“大学士不是身体不适吗?为什么不在温泉多呆些日子,好好将养一下?”
“多谢摄政王的关心和厚爱!老夫此刻是一时也坐不住了。干爷,有天大的喜事呀!”
“噢?快说来听听!给大学士和武英郡王上茶?”
“王爷有所不知,明京燕京已被闯贼攻破,臣闻那崇祯已经自尽十多日了。”范文程习惯地持着花白的胡须。
“此事当真?那李闯的力量这么厉害?”多尔衮闻听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大明终于灭亡了,大清可以趁机向关内扩张了,忧的是,大清终于要面对如日中天的农民军了,果真打起来,实在是胜负难测呀?
多尔衮大口抽着烟,鼻孔中不停往外冒着呛人的烟雾。“看来,这个李闯也不好对付呀!他从山西起兵,天下响应,忽然间就长驱人京做了中原的皇帝,想是有些本领的。这一回咱们大清真正遇到强敌了。”
“臣倒不以为然。”英武郡王阿济格发了话:“臣听部将们议论说,那闯贼虽拥兵百万,却暴虐无常,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明朝臣民莫不切齿痛恨。臣以为,此时正是我大清出兵的好机会!”
“不然。李闯若没有人心,怎么能得天下呢?也许哥哥所听的传闻均来自朝廷官宦之口,他们与李闯不共戴大,当然对他切齿痛恨了。依本王之见,这当然是一个大举进攻的绝好机会,但须得先探明李闯的虚实,另外,大明国都虽破,但各地还有大量的官员和军队,这也是我们发兵所不可以忽视的呀!”
“睿王所见甚是全面。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据老夫的打探和琢磨,这闯贼目前虽说风头正盛,但农民军军纪散乱,大小将官在燕京城吃喝嫖赌,李闯则占据了紫禁城,将那后宫的佳丽一个个临幸,忙得不亦乐乎。俗话说‘骄兵必败’,老夫以为既然我大清与闯贼的决战势在必行,迟打不如早打,趁闯贼毫无防备,尚未在燕京站稳脚根之际,一举消灭它!睿王爷,机不可失呀!”
“真如大学士所言,那我大清人主中原之日则是指日可待了!”多尔衮眼中放光,脸上露出了笑容。
范文程知道,多尔衮为人处事素来谨慎,平时脸上不动声色,让人难以揣摸。但,只要一旦拿定了主意,脸上便会浮出笑容,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于是,范文程趁热打铁,进一步试探着说:“老夫心里还有一些想法,又恐耽误了摄政王的宝贵时间,于是便写在了奏折之上,请睿王闲暇之时看一看。”
“哦?”多尔衮接过了范文程递过来的奏折,打开一看,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不由得叹道:“大学士不愧是饱学之人,一肚子文章呀,等到本王读完了这篇奏折,再弄明白其中蕴含的意思,恐怕今儿晚上也睡不成了。不如请大学士先简要说一说,本王愿闻其详,因为,本王实在是等不急一字一句去读那蝇头小字了,本王的心已经飞过了榆关,被那燕京紫禁城的宏伟壮观深深地吸引了!”
一番话说得几个人笑了起来,这时郑亲王济尔哈朗也闻讯赶来,多尔衮吩咐内侍太监送上酒菜,就在西暖阁的炕上,几个人团团围坐,边吃边谈,气氛格外融洽和谐。
“统一华夏,入主中原,这是我满族几代人为之呕心沥血所追求的,也是父兄多年来的夙愿,倘能在我辈手中实现,岂不是一件光宗耀祖名垂青史的大好事吗?来来来,干杯!”
“只要我等精诚团结,一致对外,就没有实现不了的事。”济尔哈朗虽说受到了多尔衮的排挤,但此时仍以大局为重,暂且忘记了个人的恩怨,满脸的喜悦之情:“本王刚从城外的军营回来,我八旗将士们个个摩拳擦掌,士气高昂,正盼着出兵呢!”
“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我们占尽了天时地利,吴三桂那厮已经从宁远撤兵奉命回守了,我大清可以长驱直人,直下燕京!不如,今晚就发兵吧?”阿济哥喝得脸放红光,大声地喊了起来。
“就哥哥你一喝就醉的样子,今晚能领兵作战吗?”多尔衮笑着往嘴里塞了块红烧牛肉。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多尔衮对牛肉百吃不厌,对牛油、牛奶也是嗜之如命。
“摄政王,武英郡王,老夫还想再多说几句。借着酒兴,如果说得不对,请摄政王原谅。”
“嗨,大学士多虑了!想当初先皇在世时,他对你是言听计从,今天先皇虽然不在了,可大清国还是他一手创建的,为了把大清国引向光明的坦途,大学士尽管直言,本王洗耳恭听!”
“谢睿王厚爱!”范文程滴酒不沾,只喝热腾腾的牛奶,他撩开胡须咕嘟喝了一大口,抹着嘴角说:“刚才武英郡王说我大清已占了天时地利。此话不假,但倘若再占了人和岂不更佳?那么我大清出兵,定会马到成功!”
“人和?我看不出来呀?”阿济格正龇着牙剔牙缝里的肉。
“那李闯原是个流寇的头子,非常暴虐,他和手下的那班人马将京城女子玉帛劫掠一空,又将活捉的明朝高官,剖腹挖心,灼肉折胫,手段异常毒辣凶残,那明朝的遗老遗少,莫不切齿痛恨。若我大清乘此出师,借着吊民伐罪的名义,那失魂落魄的明朝臣民必望风归附,驱流贼,定中原,正在此举呀!”
“吊民伐罪,争取明朝臣民归顺我大清?高,真是高人一等,范先人真乃高人矣!佩服,本王佩服之至!”多尔衮恍然大悟,拍案叫绝。
“为什么?难道要我满族八旗向他汉人的鸟皇帝致哀送葬?这是什么道理,我想不通!莫非范先生有心怜悯那个身首异处的汉人皇帝,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阿济格虎眼圆睁,满脸的不高兴。
“哥哥休得对范先生无理。”多尔衮大声呵斥着阿济格,又和颜悦色地对范文程说:“干脆,你再说得详细一些,先让我这位哥哥心服口服,我们都弄明白了,此事也就无可争议了。”
“也罢。简而言之,老夫以为那闯贼必败无疑。”众人鄂然,都停下了吃喝看着范文程。“李闯已定鼎燕京,如日中天,范先生何出此言?”
“依老夫看来,那闯贼大军有三个弱点,若我满清八旗抓住不放,反其道而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