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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言伤笑得温柔,“候叔多吃点,猴仔儿也多吃点。”
“妈的,冷死老子了!”
跑出房屋时只穿了一件薄衫的秦久躲在一棵杏树下,一边猛打喷嚏一边跺脚。
大约是要下雨了。漆黑的夜空里风起云涌,带来大股冷风。树下的杂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发出哗啦哗啦可怜的哀鸣声。
估摸来家里吃饭的两个人约是离开了,秦久跺着脚走出来。
不远处的房屋里亮着灯,橘黄色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透出来,看起来格外温暖。少女纤细的身影映在窗户上,又从窗户透映在地上,影子颜色已经变得十分浅淡。
“草,都不来找老子……”
唯一感到庆幸的是秦久看不到自己的脸,否则他一定会一巴掌扇飞这个一脸委屈的自己。
本来已经准备要回家的少年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委屈了。
明明自己都不在,连饭都没吃完,她也不来找自己……
自顾自吃完饭,连碗筷都收拾了……
现在影子的姿势,分明已经是在做绣活了。
“老子不是你哥哥么,哪有哥哥跑出去了一点都不着急的妹子啊……”秦久又打出一个喷嚏,揉揉已经通红的鼻子,在离门口不远的暗处蹲了下来。
老子看你什么时候才肯出门找老子……
夜越深天气就越冷,单薄的衣衫已经抵挡不住那种寒意。秦久在原地蹲了很长一段时间,脚都麻掉了。奈何透过窗户映出的影子依旧气定神闲,半点都没有要出来找自己的意思。
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好几声。
秦久揉揉肚子,小媳妇一般哀怨的看了窗子一眼,然后咬着牙默默站了起来。
这个妹妹算是白养了。
谁知他刚艰难的往房屋方向挪动了两步,屋内人影却突然站了起来。
……站起来喝水么?
秦久似乎对她能担心自己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是自暴自弃的抓抓头,又躲回了暗处。
却见室内少女打开了什么东西,看轮廓似乎是衣柜。然后她关上衣柜拉开了门。
秦久睁大眼睛。
风很大,纤细的少女站在门口,一身破旧却整洁的衣裙被风吹得胡乱舞动,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在风中纷飞。少女的脸色很凝重,一只手压了压被吹乱的头发,另一只手里却抱着一件深青色的棉衣。
“秦久,你在附近吗?”
少女特有的清凉嗓音回荡在秦久耳边,秦久咬咬牙,觉得听了少女声音的耳朵莫名发痒。
明明刚挖过耳朵……
“秦久!你快回来,不然我生气了!”
不忍心她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本来都打算从暗处走出来的少年脚步一顿,又愤愤地退了回去。
哼,你连生气都会,就是不会担心老子么?
“秦久!天要下雨了,你快回家啊!”
又喊了几声,秦久只觉得看她担心的样子分外有趣,偏偏就不回答。
“滴答。”
一滴雨落在秦久鼻尖。
秦久低头吸了吸鼻子。想着天都已经下雨了,再跟她赌气简直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他抬起头,却在下一秒睁大眼睛,惊呆了。
少女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件棉衣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她撑起了整个家里唯一的一把破伞。破伞并不能很好的挡住雨水,但少女连一步都没有犹豫,她迈出了屋檐。
“……笨蛋。”
秦久看着她坚定地走到雨中。明明是弱小的女子,却在夜里为了他,勇敢的走进风雨。
秦久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遇到她时候的场景。也是这样坚定的动作,她将半只红薯塞回给他:“我不要,哥哥你吃。吃了才有力气抱我。哥哥,我要你抱着我……”
从前的小女孩同今日的少女重合在一起,秦久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剧烈拉扯着。待他回过神来,视线里已经没有了少女的影踪。
“……秦芙蓉!你这个笨蛋!”
言伤撑着雨伞,歪歪扭扭的走在泥泞的路上。
脚下的路被脚一踩便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时不时还会起泥泡,“啵儿”一声轻响,随即被踩爆掉。
秦久还没有跟过来。
言伤轻轻咳了几声。
跟过来的是不知哪里来的一个男子。漆黑的夜里,男子不近不远的跟在她的身后,不靠近也不肯离开。
事实上这完全是突发情况……
本来应该是秦久追过来,将她带回去的。可是少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身后稳健的男子脚步声依旧徐徐的跟着,仿佛会永远这么跟下去,不会靠近。但言伤却皱皱眉感觉到了危险。现在她越走离家越远,人烟也越来越稀少。男子就在身后跟着,她想回头往回走也不行。
夜深了,又下着雨,很多景物都看不清楚,言伤甚至不知道自己具体走到了哪里。直到她冷静一瞥,目光扫到了路旁盛开着的一丛白色小花。
这丛花她曾摘过一束,被摘掉花的短小花梗都还留在花丛里。
言伤记得,这束花的前方,是一片小树林……
心里有了主意,言伤轻轻咳了两声。咳声被哗哗雨声盖过,但要传到男子耳朵里却并不难。
一……
二……
三!
一把将撑在头上的雨伞掀开向后丢去,不管不顾冰凉的雨水淋在身上,言伤迈腿向树林的方向逃去。
不知道到底跑了多远,也不知道眼前会不会有东西让她跌倒,甚至不知道雨伞有没有暂时挡住男子的视线。言伤憋着一口气冲进树林,然后躲到了一颗大树下。树下面生长着及腰高的野草,言伤抱着膝盖坐下来,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大口喘息起来。
“哗啦哗啦……”
几乎是竖起耳朵在听着周围传来的动静,但传来的除了雨声并没有其他的声音。言伤微微的吐了口气,将自己的身体靠在树上。
这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睛,男子即使不被自己丢过去的雨伞甩得满脸雨水,也该被吓一跳。夜那么黑,即使是一瞬间,也足够她跑进树林藏起来了。
……只祈祷跟踪她的不会是对这里地形熟悉的人。
雨似乎没有尽头般下得更大了。
言伤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棉衣都湿透了,重得她快无法呼吸。但是如果脱掉的话,雨水就会直接淋在里面的衣裙上,粘腻腻的贴在身上更加不方便。
“芙蓉……”
耳边突然传来少年被风雨吹得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言伤猛然睁大了眼。她张了张嘴几欲出声,又快速闭上。
不能叫……
万一那个男子就在附近,那么她便完了……
言伤默默闭了闭眼又睁开,然后侧耳聚精会神的去听少年的声音。
偏偏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咔嚓一声。
就像是……树枝被人猛力踩断的声音。
言伤轻轻地动了动手腕,手指触到了一旁的一块石头。心里盘算着如果下一秒眼前出现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她就用这块石头拍过去。
秦久似乎是能感知她就在树林里般,喊声越来越近。一边是随时有可能发现她的跟踪者,一边是如同落水人稻草般重要的少年。言伤轻轻垂下眼睫,将手边石头紧紧抓进手里。
“芙蓉!你在这里吗?”
秦久的叫声已经能清楚听见,言伤动作微小的偏了偏头,能听出少年是在他的左边,大约五六十米的地方。
“咔嚓。”
身后又是一声树枝断裂的脆响。
言伤再次在心里数到三,随后站起来将手里石头猛然向响声的方向砸了过去。
“秦久!我在这里!”
一边大声地挥手叫喊着,一边向秦久的方向拼命跑去。
“芙蓉!”
秦久只看见黑夜里浑身湿透的少女向他冲了过来,不待他反应过来,她已经冲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臃肿的棉衣隔去了彼此体温,加上此时的狂风暴雨,秦久难得的没有脸红。他只是拥紧了怀中少女,随后咬牙恶狠狠道:“笨蛋!自己乱跑什么!”
“……”怀中少女却沉默着,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的同时,能听到微微的啜泣声。
“……你哭了?”秦久心猛然一跳,他将她拉出自己怀抱,凑近去仔细看着。她的眼睛红肿着,脸上流淌的液体已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棉衣脏兮兮黑乎乎的,裙角上也全被雨水浸湿。
少女的表情过于悲伤。看着她的满脸泪水,再看看周围的环境,秦久联想到可怕的东西,一咬牙就看向周围:“妈的!给老子滚出来!谁他妈动老子的人?!”
他红着眼,咬着牙,周身散发出一股杀气,几乎是在嘶吼着。
下一秒,秦久听到少女的哭声流泻而出,最后演变成嚎啕大哭。
他手忙脚乱将她塞进自己怀里,却听到少女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些什么。低下头去,传进耳朵的话也依旧断断续续:“秦久……带我回家……抱我……抱我回家不要松手……”
“……”死死的咬住牙,秦久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好。”
一把抱起少女,将她压进自己的怀里。
衣着破烂的少年冷冷扫视了一眼被雨雾笼罩着的小树林,仿佛要将藏在树林里的人抓出来凌迟。然后他看向怀里的少女,目光已是柔和的。
“芙蓉,哥哥抱你回家。”
☆、第11章 拯救十九岁杯具地痞(三)
言伤被秦久抱在怀里。她回头去看刚才石头砸向的方向,那里是意料之中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了,芙蓉?”
“没什么……”听到秦久努力压抑着什么的嗓音,言伤默默伸手握住他的胳膊,将头扭回来不再往那边看。
脚下的小路已经成了哗啦哗啦流淌着的泥浆。秦久脱下自己的衣服罩上言伤的头顶,他本就只穿了一件,一脱下衣服便是赤。裸着上身,雨水打在他精壮的胸膛上,肩背上,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滑落。
“秦久,你冷么?”
“不冷。”
习惯于用“老子”自称的少年少见的寡言少语,言伤将冰凉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剧烈一颤。
“秦久,我没事。”
“……嗯。”
“是真的!”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杀了方才那个人。”
“……秦久,还好你没动手。不然我怎么办。”
“对啊,我方才就是这么想的。”秦久抱着言伤的手指不觉紧了紧,他垂下眼睫看向怀中双眼还红肿着的少女,“我方才在想,我要是真的杀了人坐了牢,你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
言伤轻轻笑了几声,引得秦久被她脸部紧贴着的胸膛一阵痒。她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秦久。”
“嗯?”
“秦久。”
“嗯……”
“秦久。”
“……好好说话。”
言伤又笑了几声,她能听到他的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我只是觉得,你不自称老子的时候,才真正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
两个人回到家时已经是接近丑时。
头发和身体被雨水淋得*的,再加上身上的棉衣吸了水沉重无比,言伤只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是以当秦久把她放在椅子上,言伤一把扒掉厚重的棉衣丢到一旁,喘了一口气。
“好重……”
喘完却又想到什么,困难的弯身捡起棉衣来,放在一边椅子上。
“*的,捡起来做什么?”
“这是给你做的新棉衣,看你出去时穿的少,所以带着棉衣来找你。”言伤看他笨拙的翻找出给她的换洗衣服,自己却光着上半身,健壮的肌肉闪着微微的光泽,微微的弯起了唇角。
“不过看起来你身体好得很,这样露着都不觉得冷么?”
“……”秦久猛地一顿,“阿嚏!”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脸上露出极不自在的神色,“笨蛋,不许看老子!”
“你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不看你该看什么?”
秦久咳嗽两声,随手捞出一件旧衫披上:“老子出去给你烧些开水,你就呆在这里。”见言伤闷不吭声的跟在他身后,他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又扯过被子披在她的身上。见她望着他瑟瑟发抖,声音不由得就放柔了几分:“外面冷,我很快就回来的。”
仿佛在哄小时候追着他要肉包子的那个她。
言伤垂下头,微微点了点头,眼睛掩在头发下若隐若现。
“……”
秦久拉开门向外走了两步,眼前却忽然显现出方才树林里她哭泣的样子。脚步猛地一顿,忽然又转过身去,将门快速关上。
“秦芙蓉。”秦久咬着牙抓住言伤的肩膀,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神色全数收敛,他严肃的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到底有没有被怎么样?有没有就一句话。”说到这里声音莫名的就低了几分,他将脸转到一边,声音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