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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静慈坐下来,叹了口气:“不,他不是哑巴。他来我们家没过多久,就得了严重的自闭症。之后,就几乎没听过他说话了。”
“他来你们家?这么说……”
宋静慈点点头:“对,他不是我父亲的儿子。是我父亲在六年前娶的第二个妻子——也就是我继母带过来的孩子。只是在到了我们家之后,他才改姓了宋。”
“那么,你继母她现在怎么样?”
“她在嫁到我们家后过了几年就得了一场重病,没多久就死了。这对我父亲打击很大,他把这些灾难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并认为自己有克妻的命,以至于他的两任妻子都在嫁给他后不出几年就死了。他一直活在自责之中,并发誓从此终身不娶。”
沉默了几秒钟,聂明问道:“也许,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不该过问……但我实在是想知道,为什么你和宋宇不和你父亲住在一起,而要和他分开,单独住在这里呢?”
宋静慈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的继母比我父亲小了整整十岁。我父亲在得到她后,为了使她开心,用尽了一切方法来讨好她。但同时,也冷落了我和宋宇。再加上宋宇在家里根本不理睬我父亲,反而对我还比较亲近。所以,在我继母死后,我和宋宇就搬到了这里。”
聂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和我父亲虽然因为这件事关系冷淡了一些,但我仍然每个星期都会去看他,而我父亲,也一直关心着我。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说到这里,宋静慈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情绪又激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了一些:“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被动,根本不知道那个凶手会采取什么行动。”
“也许我们可以抢在他之前行动。”聂明说。
“我们该怎么做?”
聂明想了一会儿,说:“你父亲留下的那个记事本在你这里?你把它拿出来,我们再研究一下,或许能够发现些什么。”
“好,你等一下。”宋静慈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一分钟后,她拿着那本蓝色的记事本回到客厅。
聂明将记事本翻开,再次把那几段意寓不明的留言看了一遍。他问宋静慈:“你对于这几段话怎么看?”
“我一点儿也看不懂。”
“但为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聂明说。
“不错,我也注意到了。凶手是个男人,而且还有可能是我们认识并熟悉的人——”
说到这里,宋静慈停了下来。她用左手食指来回搓着太阳穴,似乎在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怎么,你想起了谁?”聂明问。
“嗯……之前,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你身上。而现在,我已经完全信任了你。那么现在想起来,有一个人……”她停了下来。
聂明将身子坐直,望着她。
“我们这样来想:事发当天下午,只有你、司马太太、于成的弟弟、我父亲这四个人知道‘有一个神秘的黑本子存在’这件事。而我父亲作为唯一一个看完了这个小本子的人,在短短三个小时内就遇害了,然后黑本子被拿走——”
“而凶手是个男人。”聂明有些懂了,“又是你父亲认识的人。”
“你也注意到了吗?这样排除下来,除了你,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于成的弟弟于杰!你怀疑是他?”
“起码目前来说,还有谁比他更有嫌疑?而且,他也完全具备作案的动机——于成死后,他就成了于氏家族的继承人。我们假设这个黑本子里写了一些关于于杰的秘密——你想到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了吗?”
“所以,他杀了你父亲,拿走这个本子——也许是为了不让这个黑本子里所写的秘密外泄,从而对自己不利?”
“我只能说,这是目前最有可能性的一种推测。”
“但也仅仅只能作为一种猜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做过这些事。”
“但起码让我们有了调查的目标。”
聂明皱起眉头说:“你别忘了,他现在是于氏家族的继承人。我们两个普通人凭什么去接近他?他又有什么义务配合我们?”
宋静慈想了想,说:“我有办法。我父亲为于家工作了几十年,我小时候也经常在于家玩……我知道,在于家有一间专门属于我父亲的办公室。我想,那里面一定放了不少他的东西。我们可以借把他的遗物拿回来的机会向于杰询问一些情况。”
“嗯……这样做合情合理。于杰不会猜到我们在怀疑他。”
“但问题是,我们要怎么问他?该不会问‘对不起,你认为我父亲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吧?”
聂明用手托住下巴,开始思索。
一分钟后,他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我知道该怎么去试探他了!我们什么时候去于家?”
“越快越好,最好就是明天——可是,你真的有把握吗?你准备怎么去套他的话?”
“暂时保密。”聂明轻轻一笑。
夜话 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 十
夜话 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 十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宋静慈准时在街心花园和聂明碰头。
“我们现在就去于家。希望于杰没有出门。”聂明看了看表说。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这种豪门大少是不会这么早起床的。我看我们不必担心见不到他。”
“那走吧。”聂明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半个小时后,他们顺利地坐在了于家那套大房子的会客厅中。
女佣泡来两杯茶放在聂明和宋静慈面前,问道:“你们是要见司马太太,还是于杰先生?司马太太还没起床,于杰先生在后花园锻炼。”
“不用吵醒司马太太了。我们找于杰先生,麻烦你通报一声。”宋静慈面带微笑地说。
“好的,两位请稍等。”女佣人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穿着一身运动服的于杰来到客厅,他大汗淋漓,显然才做过剧烈运动。
“静慈……还有聂明,你们怎么来了?”于杰坐了下来,同时接过女佣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真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你。”宋静慈说。
“没关系,”于杰耸了耸肩膀,“你们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父亲在你们家有一间专用办公室吧?现在他走了,我想把他的东西拿回家,留作纪念。”
“哦……那是应该的,”于杰说,“对于宋老律师的死,我们全家都感到非常遗憾。”
“谢谢。那么,那间办公室在哪儿?”
“我让佣人带你们去。”于杰把刚才的女佣人叫过来,“你带宋小姐他们去宋老律师的办公室。”
“宋律师的办公室在这边,请跟我来。”女佣人示意聂明和宋静慈跟着自己走。
在走出这间客厅之前,于杰忽然问了一句:“对不起,我真的是很好奇,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聂明和宋静慈对视了一眼,聂明转过身说:“老律师出事那一天下午,把我叫到花园里,并告诉我一些事情——宋小姐觉得,这有助于揭开她父亲遇害的真相,所以请我帮她的忙。”
于杰的嘴唇微微地张开了一下。几秒钟后,他问:“老律师……告诉了你一些事?是什么事?”
聂明显出为难的神情:“对不起,我恐怕不能说。”说完,准备离开这间屋子。
“等等,聂明。你果然……知道了一些秘密,对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于杰的手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了失言。
聂明走近于杰一步,问:“我只是说,老律师告诉我一些事情,你怎么知道他是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因为宋律师是在看了那个黑本子后找你谈话的,他必然是将那个本子的秘密告诉了你一些……”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黑本子里写的是一个秘密?”
“我……”
“你看过那个黑本子!”聂明大声说。
于杰慢慢坐到沙发上,脸色极其难看。那个女佣人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你先下去。”于杰朝女佣人挥了挥手,再对聂明和宋静慈说,“请你们坐下来听我说。”
这当然是聂明最盼望的局面,他冲宋静慈使了个眼色,两人又坐回原来的地方。
“聂明,你能告诉我,老律师对你讲了些什么?那个本子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于杰突然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望向聂明,语气中竟带着恳求。
聂明愣了一下:“你不是知道那个本子里记载的是一个秘密吗?我以为你看过。”
于杰摇了摇头:“我要是看过,还用得着在这里问你吗?”
聂明和宋静慈再次对视了一眼,他们俩已经完全被弄糊涂了。
于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个本子我还真的看过一回。只是……”
他停了下来,眼睛望着天花板,陷入到一片回忆之中。过了半晌,他继续说:“在我十岁那年,发生了一件至今都让我害怕的事。有一天,我父亲在这所房子的书房里办公,我在客厅里玩……母亲走了过来,叫我去叫父亲,她要跟他商量一件事。于是,我去敲书房的门,我父亲很快过来打开了门。我告诉他妈妈找他有事,他点头答应,然后将书桌上的一个黑色本子塞到书橱的第五层——那是一个以我当时的身高完全无法够到的高度。之后,他就出去了……”
“我留在他的书房内,感到好奇——那是个什么本子?为什么父亲离开这么一小会儿都要把它藏在这么高的地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找来一把椅子,然后站在上面,踮起脚,终于够到了刚才那个黑本子,我把它拿了下来。”
“拿到这个本子,我翻开了它,刚准备看——突然,父亲闯了进来。他看到我正翻开着这个本子,大叫一声,冲过来一把抢过本子,将它合上,然后……”
于杰浑身一抖,打了一个冷战。停顿了几秒,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我父亲平时都很温和,平易近人。但那一刻,他就好像疯了一样,瞪大眼睛盯着我,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我被他抓得很痛,拼命挣扎,但他却抓得更紧了,并问我刚才是不是看过这个本子。”
“我很害怕,他从没有这样对待过我,我只有老实说‘不,我没看,我只是刚刚拿到而已’。但是,我父亲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他一连问了我不下五次:‘你真的没看?说实话!到底看没有!’”
“我被吓哭了。我当时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而恐惧的感觉——我父亲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记载在这个黑本子里,如果我真的看了这个秘密,他甚至有可能会杀了我!”
“我只有拼命争辩,边哭边赌咒发誓,说我绝对没看过一眼。我父亲似乎有些相信了,他放开了我,我疯狂地想跑出这间屋子。突然,他又一把抓住我,低声对我说‘这件事情,你不准对任何人讲,包括你的母亲。’我赶紧点头,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终于放开手,让我离开……”
于杰讲完这件事情,用右手托住头,眉头紧蹙,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犯错的那一天。
“那……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那个黑本子上写的是什么?”聂明问。
“我当然没看到!我要是看了,刚才还会这么紧张地问你?”
“等等,这么说,这个本子根本就不是于成的。而是,你们父亲的?”宋静慈问。
于杰点点头:“其实,自从这件事后,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本子的下落,也绝对不敢去打听关于这个本子的事……直到我哥哥死了,聂明来到我们家,说起哥哥的遗嘱,我才知道原来父亲把这个本子传给了作为长子的哥哥。现在,因为这个本子,又出了这样的事……我……”
于杰停了下来,他似乎被恐惧掐住了喉咙,急促地喘着气。
宋静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父亲,是不是于家的长子?”
“是的。”
“这个本子,是你父亲在什么时候传给于成的?”
“我不知道,大概是我父亲临死前交给我哥哥的吧。”
聂明皱了皱眉,问:“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于杰抬起头,望着聂明:“你问这个干什么?”
“对不起,我感到有些奇怪。你父亲在中年就过世了。你刚才说,他有可能是在临死前将黑本子交给于成的。难道,他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
于杰沉默了一会儿,说:“实际上,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聂明眯着眼睛问。
“你知道,我们家有一个祖传的家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