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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只要一调查起来……就有可能查到我们头上。因为这附近就只有我们几个人和他最熟,那天我们又到学校去过……”余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警方当然会把我们几个作为重点来调查。”梅德说,“想一想,我们四个人中只要有一个露出了一点儿破绽……”
“天啊!那我们就完了!”余晖一把抱住头,痛苦地蹲在地上。
“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袁滨也完全慌了神。
“别慌!”梅德用手势示意他们冷静下来,“我们现在还来得及补救!”
“难道,你是想……”余晖有些猜到梅德的想法了。
“我们现在别无选择。只有再次到单老师家去,将那几件东西处理妥当。”梅德说。
“什么?还要去那里?”李远面有难色。
“怎么,你怕了?胆小鬼!”梅德瞪了他一眼,“现在大白天的,你怕什么!我们可有四个人呢!”
袁滨咬咬牙:“就照梅德说的办,一不做二不休!”
几个人悄悄摸到学校,这个时候的校园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单老师所住的单身宿舍是一连串普通平房中的一间,门关着,但窗子却打开着一扇。
“快,翻进去!”梅德小声说。
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四个男孩就翻到了单老师的宿舍中。
他们定睛看了看这间小屋: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几把椅子和几个箱子,实在是简单极了。
梅德注意到那张书桌——和昨天单老师临走时一样。一个软面笔记本翻开在桌上,旁边是那支没盖上盖的钢笔。
“你去把那个本子合上,再把钢笔盖上笔帽。”梅德对袁滨说。然后他转身望着余晖和李远:“我们找另外那只凉鞋。”
几个人分头行动。袁滨走近那张书桌,他一眼就看到了钢笔帽,将它盖在钢笔上。
随后,袁滨准备把那个笔记本合上。在合上本子的一刹那,他无意间瞥了一眼本子上写的内容。
几秒钟后,袁滨猛地大叫一声,然后一屁股摔倒在地。
梅德和余晖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问:“你怎么了?”
“那……那个本子……”袁滨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受到了极度惊吓。他全身猛抖着,手指向桌上的笔记本,嘴唇上下哆嗦,说不出话来。
梅德和余晖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俩一起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捧起那个本子。
翻开的本子上写着一段话,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单老师的笔迹:
“你们四个人骗了我,害死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中的第一个,会死于……
你们中的第二个,会死于……
……
……”
只看到开头几句话,梅德和余晖就“啊”地大叫一声,全身一阵发冷,汗毛直立,身子自然向后倒退几步,本子掉落到地上。
李远上前捡起本子,看了两句话后,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昏厥过去。
接下来的几分钟,房间内一片死寂,只听到大口大口的呼吸声。
终于,余晖受不了了,他大叫道:“我们遭报应了!单老师的鬼魂回来了,它要杀死我们!”
梅德走上前一把捂住余晖的嘴,对另外两个人说:“赶快拿上单老师那只鞋,还有这个本子,我们马上离开!”
袁滨壮着胆,一只手捡起那个本子,另一只手提起剩下那只凉鞋,站起身来。
李远迅速打开门,四个人仓皇逃出了这间宿舍。
四人一口气又跑到昨天的小树林深处,气喘吁吁,面面相觑。
沉默了一刻,袁滨第一个开口:“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单老师的鬼魂……”
他停了下来,不敢继续往下说。
梅德这个时候略微恢复了冷静,他说:“会不会是单老师昨天根本就没死,他后来又游了上来……”
“这怎么可能?我们昨天明明亲眼目睹单老师沉到水里,七八分钟都没上来,这……这种情况下人还能再活着游上来?”余晖感到这件事的离奇程度已经超越了他的常识。
“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袁滨说,“再说了,要是单老师活着上来了,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们?”
“那……这么说来,岂不真的就是……”
“够了!别说了!”李远大叫道,“我受不了了,我要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听到这句话,梅德猛地转过头,一把揪住李远的衣领:“你疯了?这样会害死我们的!”
“那我们就这样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再说你刚才也看了那个本子,单老师的鬼魂不会放过我们的!”李远一反平常的怯懦,冲着梅德大吼道。
梅德慢慢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垂下头来,一言不发。
沉闷的空气持续了好几分钟,几个人都表情呆滞地站着,没有人说话。
最后,袁滨打破了僵局:“我看,这件事这样办好不好?”
另外三个人抬起头望他。
“单老师已经死了,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其他人知道,但早晚也是会被发现的……到那个时候,如果所有人都认为单老师是自己游泳溺水身亡,我们就不必主动说出实情;而如果警察调查到了我们几个头上,我们就不再隐瞒,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由天意来决定?”余晖问。
袁滨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梅德想了想。“好,就这么办!现在我们就静观其变,听天由命吧。目前要做的,是处理掉这些东西。”他指着地上的笔记本和凉鞋。
这一次,梅德带了打火机,他们又如法炮制地烧掉了这两件证物。随后,四个人分别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没有再见面。每个人都在家里过着忐忑不安的日子。
直到三天后,事情才有了新的发展。
夜话 第一个故事 七月十三 四
夜话 第一个故事 七月十三 四
第一个发现单老师失踪的人,是学校食堂的卢师傅。
本来现在放了暑假,食堂已停止开伙,但因为单老师平时和卢师傅关系不错,所以卢师傅专门答应他——在单老师延迟回家的这几天里,食堂小炒部依然开放。
但是一连几天,单老师都根本没去过食堂。卢师傅感到好奇——他这几天都是吃的什么?
终于,五天以后,卢师傅忍不住来到了单老师的单身寝室。他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敲门,没有反应。卢师傅趴在窗前往里看——里面根本没有人。
单老师没打个招呼,就不辞而别了?这是卢师傅的第一反应。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单老师的衣服还晾在窗台上,他的两个行李箱也一动不动地放在原处。
卢师傅仔细一斟酌,感觉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他赶紧问了学校附近的几户人家——才发现这几天都没有人看见过单老师。
卢师傅的直觉告诉他,单老师出事了。他立即通知了当地派出所。
警察赶到单老师的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派出所所长派人在南乡四处寻找和打听单老师的踪迹。
但是找了一天,根本没能找到单老师。打电话到他老家,家里人说单老师根本没回来。
单老师失踪的消息在南乡迅速传开了,好心的村民们纷纷自发地组织起来寻找单老师——包括梅德四人的父母。
大家几乎把南乡搜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单老师。他们感到奇怪——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傍晚时,一个村民找到派出所所长,略带犹豫地说:“学校附近有个水潭,单老师他该不会是……”
所长皱起眉头想了想,说:“立即组织人在水潭里打捞!”
几个小时后,村里几个壮力主动找了一个大渔网,试着在水潭里进行打捞,他们不确定是不是真能捞到单老师的尸体。
但梅德和袁滨四人心里却非常清楚,这次打捞会是什么结果。他们和其他几十个围观的村民一起站在水潭边观望这次打捞行动——他们必须要知道,警察在捞上单老师的尸体后,会怎样定案。
当时是晚上八点多,大家打着火把向水里撒着网。梅德和袁滨在摇晃的火光中对视了一眼,他们能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两个人的心都在狂乱地跳动着。
打捞工作进行了约一个小时,渔网网上来的,只有玻璃瓶子、大把的水草和一些垃圾。没有找到单老师的尸体。
“行了,收工吧。”所长说,“这潭里不可能有人了。”
村民们松了口气,看来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单老师只是失踪罢了。大家开始猜测,也许单老师只是到外地办什么事去了,没有告诉任何人而已。
村民们一边讨论着,一边散去了。警察也回到了派出所,这件事暂时被定性为失踪案。
留在水潭边的,只有目瞪口呆的梅德四人。
他们四人互相对望,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疑惑——他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四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在路上,袁滨突然停住脚步。
“梅德,余晖,李远,我……我害怕极了……”他的声音在发着抖,“为什么单老师的尸体不在水潭里?它……它会跑到哪去?”
“是啊……要是是条河、是条江,还有可能是冲到下游去了……可这……这可是个水潭啊!是一潭死水!”余晖也是不寒而栗。
梅德也开始感到头晕目眩起来:“也许,单老师真的没有死?”
“可是,我们明明亲眼看见他……”
“好了!”梅德突然大喝一声,“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说了!”
几个人一起望着他。
“从现在起,我们不要再去管单老师是死是活。我们只需要记住一点:单老师不是我们害死的,他是自己不小心掉到潭里去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可事实上……”李远想说什么。
“听着!”梅德恶狠狠地望着他,“我们是无意的!那只是一个意外!你懂了吗?”
“是的,那只是一个意外。”袁滨附和道。
“确实是个意外,不是我们的错。”余晖也望着李远。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要再管这件事,反正警察都已经把这个案子定为一起失踪案。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我们就绝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的真相。”梅德说。
“我赞成。”袁滨说。
“我也没意见。”余晖说。
他们一起望向李远。
“好吧……那我也……同意。”李远无可奈何地说。
“那好,我们四人就此约好:从此以后,谁也不能再提起这件事,永远不能提起!当然,更绝对不能泄露这个我们一起守护的秘密!”梅德说。
几个人对视了几秒钟,一齐点头。随后,他们将右手叠在一起……此后,这件事就和他们想的一样,被定性为成百上千个普通失踪案中的一起。警察根本没对这个结果起任何疑心。
梅德等人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了他们闯下的这起大祸。初中毕业后,他们到县里的高中上学。离开南乡,他们更摆脱了心理上的阴影,过着风平浪静的普通生活。
这一晃,就过了十年。
夜话 第一个故事 七月十三 五
夜话 第一个故事 七月十三 五
梅德眉头紧锁,他慢慢睁开眼睛。
“你都想起来了吗?”身边的袁滨问。
梅德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十年了,我几乎都要忘了这件事。但刚才,我又全想起来了。”
他突然转过头,直视着袁滨:“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我们当初明明约好永远不提起的!”
袁滨望着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几号?”
梅德想了想,说:“七月十四号。”
袁滨盯着他,没有说话。
梅德愣了几秒,忽然深吸一口气:“天啊……”
“你想起来了吗?我就知道,其实你也和我一样,永远忘不了那个日子。”
梅德想了想:“可是,我记得出事那天,也就是单老师死的那一天是七月十三号。”
“没错,就是七月十三号。”
“那又怎么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记得我刚才跟你说,我昨天晚上解剖了一具溺水的尸体吗?”
梅德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后仰了一下,他感到脊背一阵发凉:“难道……你是说……”
“听我说,今天早上凌晨四点,公安局的同事打电话到我家来,说发现了一具溺水尸体,叫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