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过,久井君。”
“……”
“刚才你说在走廊里摔倒,硫酸溅刭脸上,我总觉得有些蹊跷哩。你说的时间也好,你说当时为了打扫厕所也好,都好象不合情理。与其这样,倒不如照实说了,更干脆利索些。”
“……”
“我现在已是过了六十的人了。在此以前,我干过各种各样的事情。正因为这样,我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我自信自己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即使文子是被别的男人把硫酸撒到脸上,我也能冷静对待的。”
原中将刚才饱含怒气的眼睛,现在却充满了惊恐不安。
“如果你们隐瞒事实真象,我也准备到此为止。实在对不起,你就这么跟文子说吧,以后不必见面了。她今天的成绩来之不易,希望她今后不断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平。话就说到这里吧,我深感抱歉。”
市泽庸亮大声喊来女招待,付了钱后走向出口。在他那眼睛的余光里,还留着久井种太郎垂头丧气的样子。老人好象正对自己刚才为顾全面子而急躁从事感到后悔不已。
这个父亲回到女儿那里,一定会遭到痛骂的。
市泽庸亮上了汽车。
“开回工业俱乐部去。”
他打算找个新的对手,再轻松地下半天围棋。他感到一个小小的危机过去了。没有花—文钱就摆脱了一个女人,而且是—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4
岛村理一来到札幌。
他们报社在札幌设有一个分社,该分社以北海道周围为对象进行编辑和发行。从几年前开始,各大报纷纷进入北海道,分社如雨后春笋般地设立起来。
岛村理一需要采访北海道大学的教授,于是匆匆乘飞机赶来。和教授的谈话仅用了一天时间。由于不急着写成稿子,因此预定出差时间还余出两天。
来到札幌,他立即想到了带广。因为森泽由利子两个星期前由东京回带广省亲。
向分社的人们一打听,说是往返带广需很长时间,因此两天时间过于紧张。
“现在那边正是好时候。”
分社的人这样劝他,
“大雪山脚下修了公路,可是现在经常下雪,汽车不能通行了。说到北海道,旅游者一般是夏天来,可是北海道的优美却在晚秋和冬季。大雪覆盖固然好看,而眼下,满山的树叶都落光了,这一萧瑟景象也很壮观哩。”
岛村终了下了决心。
他向报社打电话请了两天假,立刻上了火车。从札幌坐车到带广需要四个半小时。
岛树过去曾去过旭川,对旭川以远则一无所知。
离开札幌,过了石狩川长长的大铁桥,平原就逐渐变窄,这里是煤矿区。
这一带树木的叶子也差不多掉光了,只有铁路沿线栽种的北海道特有的杉树防风林呈现一片赤褐色。
这时的岛村好象第一次去旅游似的,心情轻松愉快。这一带很少水蒸气,景色看起来比东京明晰多了。他一边抽着烟看着窗外,一边想象着即将与森泽由利子的会见。
她是个热中于绘画的女孩,很善于学习。自己讲的东西,她能很快理解,是个聪明伶俐的人。
怎样把她培养成材,是岛村当前的乐趣所在。
在油画和一般的日本画领域,几年的功夫抽象派就兴盛到极点,几乎占领了整个日本画坛,甚至使人觉得舍此即无画可言。而具体表现派却消声匿迹,奄奄一息。有的人不堪忍耐就从具体派倒向抽象派。
整个画坛的这种倾向也波及到水墨画界。一般认为,不采用抽象手法就算不上创新。新闻宣传界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然而,这种抽象已逐步进入衰亡期。一旦登上顶峰,它兴起时期的新鲜感觉就消失了,变得千篇一律,因循守旧起来。所有的艺术都无一例外。
在一般画坛,新的具体派已受到欢迎。
这符合辩证法的发展规律,这种转移是必然的,当然它也会不断受到批评。
对现在的所谓前卫派水墨画,岛村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够理想。当然,过去的所谓传统水墨画已失去灵魂,所有的人都觉得不满意。抽象艺术尽管怪异,但却给沉睡的传统艺术带来活力。这一点,岛村确实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但是,抽象艺术只是想到什么画什么,或者有意无意地向一般绘画靠拢,从而形不成独立体系,这又使岛村大为不满。其中一些根本不能称为水墨画的作品竟然公开陈列在展览会上。看到这种情况,岛村常常愤然而去。
现在抽象派水墨艺术即将被否定。那么,取而代之的将是什么?
正如以前多次考虑过的那样,很可能是具体的东西。当然,那决不是原封不动继承过去传统的东西。大多数现代水墨画家正探索将来能站住脚的会是什么。
然而,现在的状态只能称之为暗中摸索。他们目前苦苦思索的,与其说是怎么画,不如说是画什么。
但是,还没有人察觉这一点。
所谓前卫派的水墨画家中,很多人就对此毫无考虑,一味在狭小的天地里踏步不前。尤其是泷村可寿子和久井文子二人,正躺在已经取得的成就上洋洋自得。
她们都长得漂亮.是新闻界的大红人。还有人希望充当她们的资助人。反过来讲,她们的精力没有用在画好画上,却被这些社交应酬消磨殆尽。
在日本,艺术的产生总离不开保护人,日本水墨画,在初创期的镰仓时代也好,在鼎盛期的室町时代也好,幕府,公卿和寺院都曾充当过它的保护人。
从历史上这两个高潮期来看,理解这一艺术的人都是当时的权贵。
那么,现在如何?现在是新闻界。
具体地说,艺术是新闻界宣传出来的艺术。它与一部分财界人士和靠新闻界为生的有名的艺术家结合起来才能繁荣兴旺。
岛村从东京出发时听到了久井文子负伤的消息。由于事情发生在当天早晨,负伤的具体情况尚不得而知。
但是,他估计是发生了纠纷。他自己没有去采访,详情不明。据前去了解的记者说,医院谢绝一切会面。
据说她家附近有些风言风语,说文子家有骚动,曾来过救护车。还说,她的伤不是一般的刀伤,而是烧伤,如果是烧伤,莫非是被火烧着了?
他来到札幌分社向东京打电话时,曾顺便问过这事,但那边答复说还不明详情。看来保密够严的。
从文子的性格看,如此滴水不漏是完全可能的。
要说可能的话,也可以认为久井的负伤非同一般,是因私生活问题引起的。
岛村想象着她眼的伤势,眼和手是画家的命根子。如果伤势未使这两者残废,将是不幸中之万幸。
然而,他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不是预感到她的横祸,而是预感到这次事件后她将从画坛上迅速陨落。
列车离开旭川,正穿过富良野盆地南下。盆地渐渐变得狭窄,两边的夕张山脉和十胜山脉迅速向中间靠拢。
5
带广车站前寒风刺骨。
岛村没有给森泽由利子拍电报。他喜欢不打招呼自由活动。不论远游到哪里,如果事先拍了电报,旅行就失去自由、随意的乐趣。他讨厌在车站上受到别人的迎接。
正如他听说的那样,由利子的家是个杂货铺,但地处闹市中心,有相当大的门面。带广的街道象棋盘一样整齐笔直。这与函馆、札幌完全一样,使人感到北海道具有开拓地的风格。
岛村被一个长脸的、自称是由利子嫂子的人让到后面的会客室。她说,不巧由利子出去了。
“经常听妹妹提起岛村君。这孩子很任性,一定给您添麻烦了。”
她还说,如提前通知,她们将不知多么高兴。她丈夫不在家,为置办货物到札幌去了。
“这孩子从东京回来后,仍一个劲地画水墨画,很是热心哩。”
嫂子说,由利子受到岛村的培养,本人也很努力。她让店员到由利子去的那一家找一下。店员回来说她和朋友一起外出了,无法联系。
眼看天快黑了。
由利子的嫂子再三挽留岛村,但他还是坚决离开了。临走时他留下了在车站的导游图上看到的旅馆的名字,说今晚打算住在那里。
旅馆在十胜大桥附近。
带广的中央有一条非常漂亮的大道。桥前是一条,桥后分为两条,笔直而平行地通往车站。两条马路之间就是带广的中心区。
从旅馆里可以望到那座白色大桥和夕阳下闪烁发光的河流,远方的大雪山笼罩在苍茫之中。
当女佣送晚饭来时,岛村赞扬了道路的整齐。她解释说这是从带广成为集治监狱以来犯人们修建的。
由利子一直未打来电话。
看来她回家很晚。尽管自己留下了旅馆的名字,而且她嫂子也说等她回来让她马上联系,但一直没有动静。
天黑以后,大约八点钟左右,由利子的电话终于来了。
“我是由利子。欢迎您。不过您来得太突然,确实有些吃惊哩。”
电话里传来的由利子的声音颇似大人讲话的口吻。
“刚才你不在,没有见面,今晚能来一下吗?”
岛村问道。
“哦,不过太晚了,明天去吧。”
她回答说。要在平时,由利子会说得更诙谐些,现在可能因为在自己的故乡,所以有些反常。
“岛村君,您看几点合适?”
她问得有些蹊跷。
“几点都行。”
“那么,我十点左右去。……晚安!”
电话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
岛村不无寂寞之感。一来她的电话打的过分拘谨,二来自己原以为她会马上跑来,但却估计错了。可能是担心夜晚不安全吧。如果那样的话,和嫂嫂一块儿来就行了。
这天晚上,岛村听着远处列车行驶的声音躺下了。很少有汽车声,只听到火车的汽笛声和车轮声,这也使人感到的确来到了遥远的地方。
第二天早晨,他起得很晚。等吃完早饭,看过报纸,已是九点半钟。
岛村想到旅馆外面去走走,但考虑到由利子快来了,弄不好会走岔了,因此只好作罢。他靠在凉台上的椅子上,眺望着昨天在黄昏中看过、现在沭浴着朝阳的河流。
过了十点钟,女佣来报告,由利子来了。
在带路的女佣后面,由利子笑嘻嘻地从走廊上进来。她窥视般地看了一下整个房间,表情也有些特别。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坐到岛村对面。
“你好。”
在岛村看来,由利子的脸有些新鲜。这可能因为环境变化的缘故,现在不是在东京而是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与她见面。在东京时,由利子总是身着同样的西装出现在岛村面前,而今天她却穿着平日的毛衣。这也改变了岛村的印象。
“昨天你回来得很晚吧?”
“是的。”
由利子低着头回答。
“岛村君,您连电报也不打一个。”
话音中似含嗔意。
“我就是这种主张。我喜欢飘然而来飘然而去。”
“可是您难得到北海道来,总得作好各种欢迎的准备吧。”
“作什么准备啊!”
岛村笑了。
“当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不过您来的第一个晚上总想让您住在家里。”
“谢谢。”
“嫂嫂感到很遗憾。说是今晚一定把您拖去,我就是专门来告诉您的。”
“到底你还是本地人啊。”
岛村仔细端祥着她说,
“啊,为什么这么说呢?”
“嗯,我现在才明白,你这个人与这块土地很协调,正如一个古老比喻说的那样,如鱼得水,使人感到精力更充沛了。”
“是吗?因为我是个乡下佬嘛。”
由利子微微含羞地说。
由利子邀岛村到外面走走。
“没有特别值得带您去的地方,只有平原是我们的自豪。”
由利子说完,到附近的出租汽车公司叫了一辆车来。她这样做可能是嫂嫂出的点子。
“请去水光园!”
由利子对司机说。
汽车在笔直的道路上奔驰。一路上看到很多骑自行车的人。路旁有卖旧衣的店铺,一些农村打扮的人围在那里。
“带广嘛……”
由利子在车内开始导游。
“虽说没有象样的产业,但有广大的农村,大伙儿都到这个镇上买东西。铁路也是如此。根室本线、土幌线,广尾线和连结东西郊区的十胜铁路等,全都集中到带广了。”
由利子一会指着这里说是广播电台,一会儿指着那里说是当地的百货大楼;凡从车上看到的,她都一一作着说明。
水光园在镇子的边上。
树上的叶子也都落了。
园中有一尊西装外边穿着蓑衣的男人铜像。
“据说是带广的开拓者。”
由利子站在铜像前解说着,
“那是明治初期,当时工作异常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