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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钱也许变成另一种更加了不得的形式。对于他来说,这意味着在澳塞克斯添置一百英亩土地;自己拥有一个单独的花园,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溪里鱼儿成群;一整套宾格·克罗斯比灌片以来价值最贵的录制好音乐的磁带;还有一间微型胶卷古籍图书室。有几份杂志他要订阅它一辈子;一套舒适的住宅,室内所有的现代化设备应有尽有;一架新型直升飞机,对啦还有……他想个没完。
可是现在他不过是一名排除故障的检修工。在维纳斯普这个地方作业,很难有机会弄到那么多钱。不过他内心深处的这种欲念却与日俱增。
后来有一天,2和2突然变成了令人吃惊的4,一百万金光耀眼的美金仿佛就在眼前。
这个念头是在他按照常例出外做活时突然想起来的。湿锈腐蚀着横跨大陆的地面电缆,需要找出地面电缆裂痕的地方。于是人们派他去负责一个检修小组的工作。北部大陆上空雾气重重,甚至连飞机也不能正常起飞。他乘上满是污泥的机车,以每小时10英里的速度向前行驶,车轮发出一阵阵沉重单调的咯吱声,令人昏昏欲睡。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荒凉。泥泞的原野。经过几小时的跋涉,穿过浓雾的荒原,卡尔·哈瑞尔把车子开进了第4中转站,车上的工友们纷纷下车休息。
旅店的堂倌一看见他们走下车来便喜笑颜开,赶忙换上工作服走到门外。
“喂!八字脚,进屋来喝杯咖啡。”
6个人走进客房。客房舒适宜人,但是十分冷清,简直像半夜里的墓地一样。
“伙计们,很高兴看见你们!”堂倌微笑着打招呼,“这次又出来检修裂缝吧?”
“嗯!”卡尔·哈瑞尔回答说。
“喂,也许你们这些伙计们能帮我一把忙。”
“只要我们做得到,一定帮忙。”
“那么,用沙子把我的有机玻璃窗户上的锈磨掉,行吗?最近比平常锈得更厉害了。外面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有时候我还偏想往外瞧瞧。”
卡尔·哈瑞尔看了一眼窗户。窗户确实到处布满了厚厚的一层湿锈。
“真的,”卡尔·哈瑞尔转身向工友们说,“你们这伙把锈给擦掉怎么样?”
领头的工友抚摸了一下他那又短又胖的下巴说:“没问题。”
“那太好了。谢谢你们,”堂倌说,“我真感激你们。”
过了一会儿,工友们走到门外,开动喷砂机,像玩魔术一样,把湿锈统统磨掉了。
“啊呀,这下我又能看见外面的东西了,”堂倌说,“好像我刚从监狱里出来一样。”
“我敢打赌,这种湿锈实在讨厌。太糟糕了,他们连个除霜器也没有,”卡尔·哈瑞尔评论说。
“说得对,”堂倌附和着说,“我总弄不明白,他们怎么连台除霜器也搞不出来?你晓得吗?”
“哈、哈,”哈瑞尔答道,“我告诉你。”他掏出烟斗,装满烟叶,点上火。“你知道,沼气特别活泼。实际上,差不多是流动的最活泼的物质。它可以和任何东西化合。这就是为什么一切东西都盖着一层锈。”说着,他朝通风孔喷出一道烟圈。
“化学家们来这里对它进行化学分析,但最后也只好作罢。有一次,他们整整等了一个月,才使一些纯净的沼气喷散出来,从而在它与别的东西化合之前,他们能够在瓶子里收集一些,带回实验室里。但是他们带回去的已不再是纯净的沼气。当它已经贴在瓶子的内壁上,剩下一个高度真空的瓶子。接着,有一段时间,他们打算用它做抽气机,但发现收集它又实在困难。所以,他们就把所能想到的一切东西,什么金子、钻石、铁、滑石等等,都放在大气里实验,结果沼气跟什么东西都进行化合。但是他们看不出任何商业价值,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它。”
他叹了口气,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这次我们要取得进展,排除它所造成的损失。”
“好啊,把这东西从我的窗户上弄掉,使人太高兴了。再一次谢谢你们。”
“没问题。”
卡尔·哈瑞尔一声不响地坐着,思绪万千。沼气,真是个有意思的玩意儿。他闭口暗笑那些化学家和他们的瓶子。甚至连纯净的样品都收集不到!他的思路由快而慢,渐渐地停下来,然后又反复考虑。
他想起福斯特老博士。他是这方面最优秀的工程师之一。几年以前,哈瑞尔听过福斯特的一次讲演。
博士曾这样说过:“你们可以向我提任何问题,我都能从理论上给你们解释。”那就是他的教学方法。从提问题着手,进行分析,抓住实质性的东西,加以解决。纸上谈兵,相当容易。在讲演会上,有个学生提*一项近乎荒谬的建议:请他讲讲如何收集沼气。全班同学顿时哄堂大笑,但是老博士对此却十分认真。整整一个星期,他和全班学生一起攻这道难题。末了,他们得出结论: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收集沼气。惟一需要的是一个用惰性气体作缓冲的复杂的制冷系统。不过,学生们早已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卡尔·哈瑞尔的思绪漫无边际地翻腾着。突然,他跳起来,叭地把手指捻了一下。
“我能收集那玩意儿了!”
那个堂倌大吃一惊,抬起头来问道:“你是说收集沼气吗?”
“当然,当然,”卡尔·哈瑞尔含糊其词地说。
“为了什么呢?你不是认为收集沼气一点用途也没有吗?”
“噢!”他咕噜着回答,不以为然。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亲口讲过,这玩意儿一点用途也没有。”
“从根本上讲,那是对的。但是,就像你地下室里到处乱放乱扔的旧铁棒棒一样,平时没有用,等你需要一根撬杠时,可就有用场了。”
卡尔·哈瑞尔站起身来,外表显得十分镇静。他叩了一下烟斗,接着去穿衣服。“我让伙计们去检修电缆的裂痕。然后我踏着泥路返回去找副董事长。再见!”
“再见。有时间再来。”
卡尔·哈瑞尔解开工作帽。他有些犹豫。“杰在逊,”他说,“我一旦离开维纳斯这块鬼地方,我就再也不回头了。”他把手里的工作帽使劲抡了一圈。
此后3个月里,他随时准备好动身。他有一只大箱子,里面装着一个冰箱样品,冰箱里盛着少量沼气,沼气用各种稀有元素分层隔开。
他那股劲头怎么形容都不过分。他的冰箱设备刚放好,他就大步流星地向总公司奔去,砰地一声把辞职书扔到桌上。
经理大为震惊。“你认真考虑过吗,卡尔?”
“嗯,”卡尔肯定地回答。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嗯。”
“假如你撤销这份合同,我们就不得不把你除名。这就是说,你在地球以外的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工作。你只能呆在地球上,明白吗?”
“嗯。”
经理耸耸肩膀。“好吧。尽管我不愿让你离开。”
“谢谢。再见。”卡尔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在通往空间站的路上,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假如这次计划失败,卡尔,老弟,这下你可就完蛋了。要是不能成功,你只好当个教书匠。凭着那么点儿薪水,你永远别想攒钱,那怕只是为两天攒两块美金。”
“嗯!”他自问自答。
他赶上头一班飞往月球的星际乘客飞船。旅途十分愉快。飞船着陆是举世闻名的“鸭绒褥垫”式,这种方式曾经在电视广播里大事宣传过:“我们的飞船能在鸡蛋箱子上降落,决不会压坏一个鸡蛋。你们就像飘落在一条鸭绒褥垫子上一样——”
他们把飞船拖进一间拱顶大厦。
卡尔·哈瑞尔大摇大摆地走下舷梯,仿佛他渴望已久的百万美金已经到手。他停下脚步,站在那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转运机把货物从星际飞船上卸下,转送到地球一月球航线上的“升降机”。他摇晃了一下脑袋,似乎对什么人深表同情,接着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两名机械师停住脚步,打量着他。
“你好,小伙子!”其中一人问道。
卡尔·哈瑞尔不再笑了。“伙计,你们就是管那个大机器的?”他竖起大姆指指了指地—月飞船。
“是又怎么样,老兄?”
“杰尔逊,最好还是找点别的活干。”
机械师看看他的伙伴说:“他还想找果子饼吃呢!”
卡尔·哈瑞尔吹着口哨从那里走开。
星际飞船公司的办公主楼是一个巨大的建筑物,位于空间站候机室附近拱顶大厦的一侧。卡尔·哈瑞尔满怀信心,径直踏上用地球上的大理石做的阶梯,通过旋转门,进入一间宽敞的大厅。他查阅了姓名地址簿。他要找的人在第8层楼上。于是他乘电梯上楼。
大楼里充满了生气,人们匆匆忙忙,穿梭般来往。惟独第8层楼上十分安静。
卡尔·哈瑞尔推开写着“第一会客室”的大门。
“我想见桑德丝先生。”他对办公桌旁边衣着讲究的金发女郎说道。
“请问贵姓?”
她微笑得多美,他心里想。他把姓名告诉了她。
她查遍了约会登记本。“对不起,哈瑞尔先生。你必须预先约好时间。经理现在正在开会。”
“听我说,亲爱的,对大老粗就免了这一项吧。我是为垄断权的事来的。我能把它打破。”
她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孔,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说:“你跟其他三个星球上来的空间律师一样。我们这儿研究垄断权的人比专利局搞永动机的人还多得多。”
“可是他们每个人你们都听,亲爱的,”他干巴巴地说。
“是的。我们有一位律师,约翰逊先生,他会跟你谈这件事。等一下——”她拿出一张印有表格的卡片,顺便捡起一枝短短的铅笔。“你的名字怎么写?”
他告诉她他的名字并且在回答她提出的其它问题时,他一直不停地说话。“你看,我要把这东西卖掉——6呎长3吋宽,然后我就返回地球——棕色的,定居在澳塞克斯——蓝色的。我想——建立家庭……不,现在还不成,糖……野味和鱼,弄得像一个懒人。”
卡片填好之后,她抬起头看看他,并对他嫣然一笑——是一种深表同情的微笑。“真对不起,”她说。
他认为她是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姑娘,他尤其喜欢她那双眼睛。
“那些人来时我都见过,”她继续说,“和你一样,他们充满各种幻想,但接着就扫兴而去,把美好的梦想留在约翰逊先生的办公室里。”
他注意到她没有戴着结婚戒指。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件美事。
“因此,从现在开始这一小时,你用不着过分悲观。”
他微微一笑。“嗳,姑娘,一个马上就要赚百万美金的人怎么能觉得悲观呢?”
她叹了口气。“至少你还是有信心的。但愿你走运。不过别说我事先没警告过你。”
“打个赌怎么样?”
她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庞,觉得很是喜欢。
“喂,”他接着说,“假如我卖不成这玩意儿,我请你吃饭,带你逛大街。要是我成功的话,你掏腰包。”
她的双颊显出了两个酒窝。“好,就这样赌!”她说。
约翰逊先生看了看卡片。“好吧,”他疲倦地说,“谈谈你的打算。”
“第17条规定,”卡尔·哈瑞尔开始说道,“倘若地—月飞船公司在发运站或终点站不能承运任何一种货物,自该日起,垄断权则被视为无效。”他停顿片刻。“我要运沼气。我要看看他们究竟如何处置这类货物。”
约翰逊先生摇摇头,叹息道:“十分遗憾。如果你能把沼气贮存起来,他们便能找到运送的方法。在这个星系里,他们拥有一半资源。”
“哦,”卡尔·哈瑞尔表示不同意他的说法。“这是……”
这位身材矮小的律师打断他的话说:“让我给你讲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30年来,这个星系里最有名的法学专家一直想从这项垄断权中找出漏洞,但他们全没做到。并不是法庭不愿意打破这项垄断权,他们确实愿意把它打破。只要我们能凑成那怕是半件案子,5天之内,我们就能得到对我们有利的判决。可是,这项垄断权真是固若金汤,滴水不漏。”
他又仔细地看了一下卡尔·哈瑞尔的卡片,摇了摇脑袋,继续讲下去。
“当联邦政府把这项垄断权授与地—月飞船公司时,他们并不特别慎重。他们以为该项权利微不足道。该公司的律师不论递交什么,他们都照签不误。从第一枚商用火箭在月球着陆开始,四年以来,他们一直享有独家经营地球一月球之间一切运输的权利。因为这项垄断权不可能转让,所以限制他们的惟一条件就是不准歧视合法货物并保持偿付能力。”
他往后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