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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里的生命,有很大一部分仍然是未知数。”莉迪亚说道。
迪奥普博士点了点头。“人类已经在宇宙中的数十个星球上定居,开始探索的星球更是数以百计。科学家们的研究远远跟不上。”
“你是害怕有坏事发生吧?”
“啊,是的。坏事已经发生了,而且还会发生。但又无法阻止人类的扩张。除非超级智能拒绝让人类使用他们的星际之门,然而他们却没有那样做。”
这种说法很对。莉迪亚脑子里的超级智能说道。
“人类在地球上已经居住了很长时间,地球正在走向灭亡。他们不愿继续待在一个拥挤的星球上,等着科学家们拿出研究结果。他们只管飞离地球,在另一个星球上住下来。而我们呢,只好赶紧跟上。”她叹了口气。
“一些殖民地经营得好,另一些不好。一些星球的危险大于另一些星球。来这个星球的人不傻,但他们缺钱。殖民者们决心继续经营下去。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的是应用科学,并非纯粹的研究。我们的拨款来自另一个星球。我们只有尽量利用好现有的经费,然后离开。
“我们已经接收到了卫星上传来的新图像。垫子已经游出了平常游动的区域,其中一块还远离了那一区域。我们已向拖网船发出警告。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我们就能够到达指定水域。”
迪奥普博士离开了。莉迪亚看着布满云影的海面。“你们为什么要让人类通过星际之门?”她问超级智能。
“如果不让你们疏散,就会再次出现像地球上那样的灾难。我们不让人类殖民者接近有智慧生命存在的星球,至于其他星球一宇宙里充满了生命,大多数都具有复原的能力——小侵犯是不会破坏整个生物圈的,只有两种智慧生命的大冲突才有这个可能。
一些殖民地将被摧毁。一些将学会在新的环境里生存。有少数情况.殖民地可能会对他们的新家园造成永久性的破坏。变化是不可避免的,想必你对进化论有所了解。”
“要是人类过度生产,情况又会怎样呢?”莉迪亚问道。
“就像你们在地球上的所作所为?不可能所有的殖民地都那么愚蠢。如果真的那样——我们只给你们一次自救的机会。没有第二次。”
“你们会怎么做?”莉迪亚问道,感到自己的兴趣有些病态。“关闭殖民地的星际之门?”
“是的,可能性极大。”
这样一来,殖民地必将灭亡,因为人类没有掌握FTL技术,这种技术是超级智慧的秘密。这就是莉迪亚的结论。
她脑子里的超级智能什么都没有说。
天黑了。气体巨行星出来了,形成的新月比以前大些,显然正处于渐满状态。陪伴它的还有两个月亮,它们的边缘都看得清清楚楚。莉迪亚靠着栏杆,把耳机戴上。不一会,就感到克拉克斯出现在自己脑子里,从她的眼睛里往外看。“你太小太脆弱!视力也很弱!这样的感官没什么意思。跟着我,变壮实些!不要太丑也不要太美!”
一会之后,她似乎进入了他的体内,从他的眼里往外看。他在水下畅游。晶莹剔透的被状水母在漆黑的海里发出蓝绿色的光芒;海飘动物呈金色或银色。一群群的小动物,外观像什么样子看不清楚,把海洋变成了一条红色的银河。
“我说过我很孤独,”克拉克斯说道,“我的情绪有些波动,希望亲属们和我一道畅游,想有老婆做伴,照料幼小可爱的儿女,使劲地咬食甲壳鱼类。”
“你能回家吗?”莉迪亚问。
“我的超级智能说可以,但是太贵。我有钱,他们给我发工资,我惟一的花费就是鱼。”
“哦,是这样,”莉迪亚道。
“如果回家,我会想念你和这里的星星的。莉迪亚,没有谁这么近距离地和我说过话。你在我的体内就像女潜水员肚子里的一颗蛋;而我在你的肚子里就像一团长期积淀的鲸油。”
真是个语言天才!
“真正的问题是鱼。克拉克斯继续说道。“我不十分想做父亲。做爱才是美好的,但又不能一辈子做爱。我想和别的同类畅游。你想像不到群体同游的感受。大家快快乐乐,还有同志情谊!更重要的是,我可以咬食那些活蹦乱跳、健健康康、胆小害怕、挣扎逃命的甲壳鱼。”
“你需要度假了,”莉迪亚说道。
“什么?”
“回家去畅游、追鱼和做爱。”
克拉克斯沉默了好一会,在不断发光的黑暗中朝前游去。
“我们没有假期,但我们有漫游年。我们的男性——或者一些女性——在生小孩前就会这样。我们就是这样探索海洋的。为幼子寻找新的安全地,新的食物来源,甚至奇异的故事题材。
一些男性永远也安顿不下来。我就是其中之一,我游得更加遥远。”
“那些女的呢?莉迪亚问道。她们都能安顿下来吗?”
“有少数终生都在游荡,有时会回来交流信息。当然,她们没有孩子。我们的幼子很脆弱,必须由很多成人共同抚养。只有疯婆子怀孕后才会一个人到处乱游荡。
我如果工作足够的时间,就能够离开这里回去。说完他又沉默了一阵子。但几年后,我又会感到孤独。这怎么办呢?
“再去度假,”莉迪亚答道。
“你是说,我工作就是为了摆脱我工作的地方,然后又回到摆脱了的地方再工作,这样我就能够再一次将它摆脱,然后再回来?”
“是的,”莉迪亚说道。
“照我看,一个人应该在逃避和不逃避之间作出选择。”
“超级智能呢?”莉迪亚问道,“它们不帮助你吗?”
“我们对异常的行为感兴趣,莉迪亚大脑里的超级智能说道,对革命者感兴趣,对放荡不羁的人感兴趣,对远行者感兴趣,对不能回家或者不回家、过着与同类不同生活的人感兴趣。我们为什么要将克拉克斯变成普通人呢?我们一方面拯救那些我们感兴趣的人,另一方面又不想使他们的生活过于简单。
“你的话我会考虑的,”克拉克斯说道,“你们把它称为什么?一条鸿沟?一片空地?”
“一次休假。”迪亚说道。
第二天,浪大了许多,浪花形成的白线不停地翻滚,淡云布满了大部分天空。莉迪亚喝过茶后吃了几片防晕药。待在甲板上比待在舱里好,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甲板上,蜷缩在一个风吹不到的角落里,夹克衫扣得紧紧的,直到脖子。
莉迪亚发现,克拉克斯有本事像海豚一样跃出水面。没和她一道在水下活动的时候,他曾经从船边的水里跳起来。他那银灰色的油亮身体有10米长,鳍像翅膀一样张开,触须向头部卷曲,像奇异的花朵上的花瓣。
他重重地落在水面,溅起大片浪花,然后便游走了。
早晨莉迪亚醒来,发现云层已经大部散去,海面上仍然有很多泡沫。她觉得胃有些不舒服,敷衍地吃完早餐后又加入了克拉克斯。一戴上耳机,不适感立即消失了。现在,她感到的不是表面的碎浪,而是实实在在的水从呼吸管和排泄管中流过。她还听见了鳍有节奏的划水声。莉迪亚通过长在他背上的眼睛,看见恒泰号科考船的影子,在发光的水面荡漾。船慢了下来,似乎在爬行。一根绳子从船上落入水中,绳子上每隔一段挂着一个透明扁平的塑料袋。克拉克斯——他们俩——边游边用他的触手取下一个带走。莉迪亚一声不吭,生怕影响了他。
水飘在他们的身边游得很欢。出现了一群红色的小球状物,它们身上的纤毛快速地来回扇动。克拉克斯轻轻划动鳍翅,从它们中间穿过。终于,他发现了一条被状水母,用触手将塑料袋动了一下,提柄下的地方很快变成了一个盒子。当克拉克斯用它来舀捉水母时,莉迪亚这才明白原来那是一个舀兜。水母被装进去后,舀兜的盖子立即合上。被捉的水母在里面来回挣扎着。是害怕吗?
“很可能。”她大脑里的超级智能说道。
“塑料袋里有一台电脑,”克拉克斯说道,“里面装有传感器和机械装置,能将扁的塑料袋变成盒子。还有,塑料袋变成盒子后,电脑能向盒子里的水充气,制造出供标本生存的环境并加以控制。我们从不发展这种技术。不需要,因为我们从不把鱼——或者其他动物——带出海洋。
“你捕捉过活的东西吗?”莉迪亚问道。
“我们并不原始。我们有网、兜、叉,还有科学家。我们甚至还有电脑,不过是由一种名叫“增加者”的小动物组成的群体。这些群体很大,行动迟缓,但自我修复能力却很强。他们很少犯致命的错误,进化过程已经将这一特点淘汰掉了。”
他游回到绳子边,把盒子系在绳子上,又取下另一个扁平的袋子。这次他抓了一只红色的球体动物。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克拉克斯捕捉外星的海洋动物,莉迪亚一边看,一边寻思着他的故乡星球:在这个星球上,电脑所做的计算工作居然是由大群海生动物完成的。
终于,她头上的超级智能说:船员们就要开饭了!”
她这才回到舱里,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离开。可她就是记不起来,只感到肌肉紧张,尿胀得受不了。她嘴里咒骂着,一瘸一拐往上面走去,然后来到了甲板上。
这一天即将过去,太阳就要落山,从地平线的云层中射出火红的霞辉。浪尖闪闪发亮,波谷充满黑暗。东边一条黑线挡住了视线:也许是一脉低矮的海岛吧。
约翰内斯伯博士来到船头,站在她身边。“那就是垫子,”他说道,“我们将在这一深水区抛锚停泊。我不想在黑暗中靠近它。”
晚饭后,两位博士出去讨论第二天的计划去了。莉迪亚和船长、齐里以及几个船员留在娱乐室里。他们都是棕种人,其中一个男人个子不高,但很敦实,另一个是四肢修长的女性。
“你认为待在这里是个好主意吗?”那个女人问道,“我听人们讲过很多有关垫子的可怕的故事。”
“我也听说过,”邦贝船长说道,“但我不信。那边那一块只不过是一大块海藻罢了。它不能随意移动,不能思维,哪怕最原始低级的思维都没有。我们有理由认为它是无毒的。即使有毒,没等我们接触到它,克拉克斯就会发现。”
“也许它对鱿鱼无毒,对我们却有毒。”敦实的矮个子男人说道。
“嗯,不过,科学家们会找到答案的。其实连海洋也不安全,列恩,你如果害怕,就另找一份工作好了。”
船员们取出棋盘,摆上棋子。莉迪亚看了一会儿后来到甲板上。锚已经抛下,船已经停稳,只是大浪打来时有些摇晃。引擎还在工作,但声音已经降到了极小,也许是为了让船始终保持能抵御风浪的角度,或者是给电池充电。身为生长在内陆草原的女孩,这些她无从知道。她开始锻炼,让紧张的筋骨放松。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后,她感到无比轻松愉快。她背靠在栏杆上,俯瞰着大海。太阳已经消逝,天空中出现了不熟悉的星群。
一缕思乡感油然而生,熟悉的星座浮现在眼前:卡车和卡车工人座、苯环座、移民座、玉鼠座。无论对于天文学是何等的无知,人们都知道苯环座。玉鼠座也很好认:它有一只大眼睛——颗明亮的红色星球。只要看到它,整只动物的形状就依稀可辨了。
作为一个城市女孩,她认识的星座不多。直到她成为革命者,被关到了山上。那里离天空很近,就像这叶茫茫大海上的孤舟。在那个地方,学会在没有道路、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分辨方向十分重要,她试着寻找别的星座。她最喜欢的是玉鼠座,因为它总是用红色的眼睛打量着她。在她看来,它是所有人和动物的象征。它不畏权势,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生存。
克拉克斯游到船边,在月光下隐约可见。莉迪亚能清楚地分辨出他的声音,他那尖利的牙齿咬合时发出的嘎嘎声。一只触须抓着一条闪闪发光的海飘,露出水面,它向后一扬,又向前一挥。海飘被扔上甲板,弯来弯去,发出白光。多好的一件礼物!她蹲下来仔细观看。显然,没有眼睛、没有嘴巴、没有翅、没有鳃,除非它身体的荷叶边缘就是鳃。荷叶边看上去像小海飘,也许是它们的幼子。她唯一能分辨清楚的组织是它身体侧面的那排圆状物,不知道是嘴还是鳃。不管它怎么呼吸——用荷叶边或是什么孔——好像离开水活不下去的样子。她站了起来,用鞋尖把它拨到船下。
克拉克斯唧唧地叫了几声,沉入水下。莉迪亚回到舱里睡下。
一觉醒来,她听见了引擎发出的突突声。船肯定又开动了。她冲完淋浴,更衣,很快来到娱乐室。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