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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吉丽很爱回想另一张脸,那是安妮特·科利尼科夫,她五岁的女儿的甜美而年轻的脸。她还爱回想当她把安妮特送回她护士的臂弯里时对她说的话。“长大吧,长得结实又聪明。努力学习。你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富有的,强有力的年轻女人的。让我以你为自豪吧。”
这个小姑娘明亮的棕色眼睛闪动着泪光。圣·吉丽,料到自己将被杀害,觉得像一个烧开的茶壶要爆炸一样,她拼命地想给她的孩子留下点话来引导陪伴她长大成人。“好好地,”她无力地说,“好好地,我的女儿。”
二十年来,这个小女孩会怎么样呢?圣·吉丽想着,她会理解圣·吉丽的所作所为吗?她会原谅并赞同圣·吉丽吗?
如果原谅,她也会原谅南希号这些年所做的邪恶的交易吗?这许多年来,南希号海盗船以跨越星际的速度飞行,从没被捉住;在无数个太阳系中停船装卸货时,也从没被发现过。
与一个吸灵虫生活在一个躯体里已经有二十年了,但它的长长的吸嘴还是让圣·吉丽恶心。这个吸嘴软软地垂着,直垂到她黑色粗糙的胸前,那锋利的尖端已经由于过度使用而发黄开裂了。
只要当这吸嘴插进一个蟹甲虫那柔软而温暖的脖子时,当这个蟹甲虫难受地蠕动时,圣·吉丽就后悔自己跟这个逍遥法外的吸灵虫克拉克定下的交易。拿起浴巾,她狠狠地擦了擦这个长嘴,也不管它疼不疼。她用牙膏刷了刷嘴尖上的角壳,牙刷毛溅出的小白点落在裸露的的长管上。最后,她用一个小小的金圣像的末端通了通嘴尖上的两个毒孔。从毒孔里射出的毒液会麻醉蟹甲虫。
蟹甲虫使圣·吉丽想起特里土虫。那是一种四英尺高的土虫。克拉克见到它们就口水直流,根本不在乎这些傻虫子是否已被麻醉了就一口把它们吸干了。圣·吉丽确信它们也有一点小小的天份。也能在被吸进克拉克这个地狱意识前看一看蓝天,圣·吉丽想起了自己是怎样死的。
她花了十八年才在克拉克的身体里找到她的弱点,又只在最后的六个月里才完成了反叛的计划。
她一想到这次行动触角就变得僵硬。今天她将再次见到她的女儿。终于,阴谋,合谋和谋杀,特别是谋杀,将最终停止了。
淋浴喷头喷出的热水把她的触角淋得贴在她毛茸茸的头上,却没冲净她肚子后面那个小脏坑。她的同伙比罗,那个南希号的快艇上野心勃勃的船长能帮她实现这个计划吗?他能成功地完成他的任务吗?
尽管事先做了准备,南希号的警报头一天晚上还是出了故障。比罗的任务是把警察和安妮特带过克拉克安置在这个太阳和它的行星周围的探测器。尤其是朗多星周围的探测器。
这是最关键的。比罗几乎是最佳人选了,他接了圣·吉丽安排的例行公事,被派遣去总部。警察显然会尾随其后进入朗多系统的,但却不能躲过侦探系统。克拉克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歇斯底里地胡乱猜测着。多亏比罗从快艇上发送出的天才的无线电波,再加上克拉克脑子里的圣·吉丽,这才使克拉克在三个小时后又镇静了下来。
圣·吉丽告诉克拉克,这也许只是个与她有同样目的的老海盗吧。也许是他新购进一艘船,忘了在接近哨兵感应器时输入适当的密码吧。即使是警察又怎么样?他们能知道什么?南希企业中的吸灵虫后代都是些笨蛋。克拉克和圣·吉丽不还把比罗送到地球去受的教育吗?圣·吉丽告诉她,没什么可做的,保持镇静就没事的。
幸好,克拉克贪得无厌的食欲起了作用。即使警报还在响个不停,克拉克闻到新装上的一批货里野生蟹甲虫那股蘑菇气味,便陷入飘飘然的集地梦里去了,把船上一切琐事和躯体清洁工作都留给圣·吉丽了。
现在圣·吉丽四只脚走出浴室,肚子啪嗒啦嗒拖在后面。
早晨起来身上这些附属物总让她迷惑一阵。她拖着脚走进船长舱。她让人用带疤结的松木条镶装了整个舱室。那花了她好多钱,但对于这个想家的加拿大女人来说是值得的。
她父母的家在过了魁北克河的利宛市,也是用松木条镶装的,是从那种温暖舒适的松条装的,跟圣。吉而企业家族公司被收税人夺走后她和父母被迫搬进蒙特利尔市的高科技住房有天壤之别。那时圣·吉丽刚满八岁,但她清楚地记着伊丽莎白姨妈和玛莉姨妈瞪视她爸爸时那怪罪的眼神。好像这场战争是他的错,非把他正当的所得掠光不可似的。圣。
吉丽记得最清楚的是她心中的正义感。一个人不会忘记由于无法选择的父母所招来的受审讯。受怜悯,受冷待和隐含的兴灾乐祸的打击的。
他们是怎样对待安妮特的呢?她想道。她看过那份账目,他们吝啬地给她支出衣物费和女子学校的学费。但是数字像圣·吉丽脑子里的姨妈们的印象,又冷酷又漠然。
圣·吉丽黑茸茸的头转向另一侧看着外面的空间。
南希号的轨迹正转向朗多星的白天半球。船长舱窗前遮挡星光的黑盘边缘被阳光镶上一圈粉白色的边。这颗行星与另一颗明亮的星星擦脸而过,在那颗星上有圣·吉丽第二次来朗多星时建的平台。萤火虫运输机在那里培育蟹甲虫的幼虫来构成圣·吉丽生物计算机的心脏。只要幼虫不被带进朗多星集地,一切都是合法的。幼虫会在圣。吉而企业的保护伞下形成它们自己的集地,最大的电脑系统知道这情况。
另一种货物使克拉克和圣·吉丽成为海盗。那就是贩运意识清醒的蟹甲虫成虫。这种行为是在吸灵虫的故乡希拉星上惟一要被处死刑的。这不算奴役,就吸灵而言,也不算上瘾……但买主却很渴望得到它。圣·吉丽总是迷惑,如果邪恶不可避免地与智谋联系上,或是任何别的化身,那么邪恶的人是怎样的呢?
飞船上蓝、红、黄信号灯正常闪耀着。这会使克拉克在晕睡中保持安静。前一天晚上的警报真是场恶梦,比罗做得还不错。
这个黑乎乎的东西从窗口走开。右边后腿上的倒钩挂在粗毛地毯上把她绊了一跤。“该死!”圣·吉丽骂道。这块暗棕色地毯让她想起家,但对于吸灵虫的脚来说却是个危险。
她打开了录像机开关,肚于一悠爬到阿铺上。过厂一会儿,屏幕上慢慢地闪出影像,慢得让她想起圣·吉丽祖奶奶的老计算机。她抱过黑皮靴于把四只脚套上,然后对显示器说道,“快点,老东西。它在哪?”一长串数字和宇母从左滑到右。
乘着这段空档,圣·吉丽向她的触角和胸上部喷了几下香水,又在那个光滑的黑灰色胜于上画上克拉克一直坚持的黄色和绿色条纹。最后,在蒙特利尔交易所名单近末尾处出现了,“圣·吉43-3 /4 涨1/2”好。待一切都结束,她的女儿会成为地球上最富有的女人。这使得她与吸灵虫做的交易很合算。
“什么?……”‘圣·吉丽听见她的寄居体伙伴发出睡意的声音。克拉克太懒了,她不愿费劲透过成千上万个蟹甲虫在她脑子里留下的嗡嗡声通过神经系统与圣·吉丽说话,她直接大声地从呼吸孔说出来,好像她们是在两个躯体里似的。
“你还在看那些蠢数字吗?”她像对她的下属一样哇啦哇啦地叫道。我讨厌这样浪费时间。“
“今儿早上这个母狗是整个的吸灵虫还是一个吸灵鬼?”
圣·吉丽用她惯常使用的话反驳着。
“数字,哼!数字屁用没有!”克拉克说。
“是啊,当然了。你可以在希拉星上免费在所有烟馆里享用蟹甲成虫的。好心肠,你煮个鸡蛋吧。”圣·吉丽打趣地说,心里知道克拉克的法语很糟,不会知道她最后一句法语是“让她见鬼”的意思。克拉克花了好几年才跟上她的英语想法,但英语和法语的差别还不像英语和吸灵虫语的差距那样大。
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少真的归自己私有是很重要的。
“煮个鸡蛋?我们为什么要煮鸡蛋呢,米歇尔?吃之前把这东西杀死两次不烦吗?”
哈,圣·吉丽想,克拉克虽然只能翻译出字面意思、但她的法语毕竟有了提高。如果圣·吉丽再等一阵,恐怕只有在克拉克偶尔沉迷在飘飘然的梦幻中时她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
“米歇尔对我的肚子干了什么?”克拉克指着镜子里的肚皮说:“黄条纹?你把克拉克变成办公室小工了。武士的条纹应该是直线交叉的。”
“傻瓜!如果知道你是个吸灵鬼,最幼稚的小武士也会向你的触角吐口水的。”
圣·吉丽感到胳膊由克拉克控制去了,拿起了一罐黄颜料。
“他们是不会知道的,米歇尔,”克拉克挣扎着在她的肚子上画交叉的直线。几乎每天她都在吸灵虚幻中度些时间,所以看起来她都不那么轻松地控制自己的躯体了。圣·吉丽庆幸自己反叛的关键时刻的到来。克拉克还不知道圣·吉丽已经变得多么独立,而她自己又多么依赖她。这个加拿大女人在躯体中的出现使克拉克免了许多麻烦。圣·吉丽照顾这个躯体,洗澡,休息,锻炼,甚至在必要时打个盹使它清醒地回到现实中。
“你打扑克牌时大喝威士忌的样子会让他们知道的,他们会知道得更多呢。”圣·吉丽甚至有点可怜克拉克了,她扭过胳膊自己控制着给她的同伴画上武士的条纹。
舱室的灯一闪一灭起来,接着就发怒似的变得通红,同时船上的紧急警报响了起来。可恶!警报不会停了,直到克拉克到货仓里才行。圣·吉丽尽力稳住自己,她把开关从金融线拨到桥上。好吧,是开始的时候了。
“怎么了?”克拉克对着显示器低声说。
一个蟹甲虫奴仆按了一个按键,“y 空间报告:三艘警察飞船,也许更多。一艘特里游船。”集地蟹甲虫既然知道克拉克怎样使用他们,还让他们的伙伴到她船上来干活,圣·吉丽真觉得可笑。
“那是由于集地蟹甲虫们比较有好奇心。”克拉克大声地回答了圣·吉丽的想法。“很快集地会形成自己的信息网,”克拉克说:“到那时你该怎么办呢,米歇尔?”
圣·吉丽感到这些穿靴子的脚拖着这个吸灵虫的躯体往门口走。她知道克拉克突然变得忧心忡忡而独自移动起她们的身体来了。
圣·吉丽没理她的想法,默默地背着法语儿歌。
“得了,米歇尔。”圣·吉丽控制住脚时克拉克迟疑了一下,说:“糟透了。特里和警察一起来了。发命令,接通阿勒茨基地。”克拉克从她们共有的脸上的呼吸孔低声说。
“我已经接通了。”圣·吉丽回答。
“弄醒科利尼科夫。”克拉克命令道。
圣·吉丽觉得释然,却不敢想出来,甚至不敢用法语想一下。冷冻睡眠中的科利尼科夫极易受到伤害,但她不想让克拉克觉得她很希望如此而产生怀疑,便说:“我们不能再等一等吗?真的有必要吗?”
“克拉克诅咒那些使她与人成为朋友的日子。难道克拉克不能不说出理由而下一道简单的命令吗?”克拉克问道。“圣·吉丽/克拉克按下按钮呼叫蟹甲虫仆役弄醒科利尼科夫。
“让他醒过来还得那么长的时间呢,”克拉克说:“如果警察已经到了Y空间,他应该现在就在桥上了。”
从圣·吉丽最后一次跟她的丈夫瓦希里。科利尼科夫说话到现在已经多年了。她盼着再次见到他,却又有点怕。她必须控制那根长嘴,克拉克绝不会允许这个加拿大女人控制它的。克拉克本身却一刻没停止谋杀。如果不能使科利尼科夫在他自己的躯体里存活,圣·吉丽的这二十年就是浪费了。
他还有很长一段生命呢。
这位原公司的军师仍然以为圣·吉丽带着他们的孩子离开了。她可以忍受他脸上对克拉克的仇恨,但是今天她将看到由于她的背叛在他脸上显出的痛苦。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她能看到安妮特和科利尼科夫重逢。
她本可以再努力一些,她用法语责备着自己,这自责已不止一百次了。她若再努力一些就可能争取她丈夫也同孩子一样获得自由。
这个寄居体正慢慢地走过书房里的计算机控制台,突然警报又响了。克拉克猛地敲了一些按键,嚷道,“混蛋!桥上怎么了?”显示屏上一下写满了大大的绿色数字符号,一下又消失了。“没有读出!”她用两只穿着靴子的脚狠狠地踢着桌子。
一个蟹甲虫仆役进了书房,手里拿着一个碗形的镭射球体。这个灰白色小东西小跑着来到架前,身上的甲片随着步子发出柔和的咔咔声。递给这个吸灵虫时,它低了一下头不小心露出了柔软的脖子。克拉克猛地用两个大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