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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水突然起伏着,好像有什么大东西从距她非常近的地方游过。她身体有了某种让人愉悦的颤抖。
它几乎碰到我,她想,我想知道那是什么。它们吃多少并不要紧。它们的贪婪就像它们那有弹性的胃和它们大张着的下颌一样。贪婪的矮小生物会攻击比它们大两倍的生物。而且偶尔会赢。深渊是个沙漠,没人能提供等待更好机会的奢侈。
可是即便沙漠也会有绿洲,有时深海猎手会幸运地找到绿洲。它们偶然发现食物丰富但营养失调的裂谷和峡谷。它们的后代在脆弱骨头的支撑下长得十分巨大。
我的灯已经关了,它不会烦我的,我怀疑,——她转向身后,打开灯。她的视觉在突如其来的闪亮中黯淡。而后清晰。海洋恢复成未改变的黑暗,并没有可怕的东西。她头灯指向的地方,光束照着空空的海水。她关了灯。在她角膜瓣蒂调整适应减弱的光线时。有一刻是绝对的黑暗。而后星星们再次出现了,它们是如此的美丽。莲妮·克拉克静卧在海底,看着她周围深渊里的闪光。当她意识到距自己最近的日光也有三千米远时,她几乎笑出声,阳光普照时,这里只有黑暗。
“你到底怎么了?你离开三个多小时了,你知道吗?为什么不回答我的呼叫?”
克拉克弯身脱下她的鳍。“我想我是关了接受器,”她说。“我——等一下,你说——”
“你想?你忘了他们训练我们掌握的每项安全要领吗?从你离开比比站直到你回来前。你都应该开着你的接受器!”
“你说三个小时?”
“我不可能在你之后也出去,在声纳上我也找不到你!我只能坐在这儿,希望你会露面。”
从她离开进入黑暗好像只有几分钟。克拉克爬进休闲室。突然觉得一股寒意。
“你去哪儿了,莲妮?”巴尔兰德跟在她后面。克拉克能辨出她嗓音里最细微的哀伤。
“我——我一直呆在海底。”克拉克说,“所以声纳找不到我。我并没走远。”
我是不是睡着了?这三个小时里我在干什么?
“我只是——闲逛。我忘了时间。对不起。”
“这不太好。别再这样了。”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沉默突然被熟悉的血肉撞击金属的声音终结了。
“基督!”巴尔兰德猛然说,“我现在就关了外面的灯!”在巴尔兰德到达控制舱的时间里它又撞击了两次。克拉克听到她按下几个按钮。
然后,巴尔兰德回到休闲室:“现在看不见我们了。”
什么东西再次撞击着她们,然后又一次。
“或许不是。”克拉克说。
巴尔兰德站在休闲室,倾听着攻击的节奏。“声纳上显示不出它们,”她几乎是以耳语在说,“有时,当我听到它们撞击我们,我会把声纳调到极限频率。可是也显示不出来。”
“没有气体膀胱,也就没有什么回声。”
“无论你把声纳扩大率提高多少,你都找不到它们,它们就像幽灵。”
“它们不是幽灵。”克拉克几乎是无意识地计算着撞击的节拍:八——九——
巴尔兰德转身面对她:“他们已经关闭了皮卡尔站。”她的声音小而严厉。
“什么?”
“坐标办公室说那只是技术问题,可是职员里有我一个朋友。你出去时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说拉娜住院了。我有一种感觉——”巴尔兰德摇摇头,“听着像是肯·卢斌干了什么。我想或许是他攻击了她。”
外面连续传来三声重击,克拉克可以感到巴尔兰德在看她。
“或许不是,”巴尔兰德说,“我们经过所有的个人测试。如果他有暴力倾向,在送他下来之前他们就会把他挑出来的。”
克拉克看着她,聆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打击声。
“或许一或许不知怎么地,裂谷改变了他。或许他们对我们在下面所受的压力判断错了。所以说,”巴尔兰德勉强笑笑,“你知道吗,身体上面临的危险比不上情感压力。在外面呆一会儿你就可能被征服。海水流过你的胸膛。每次几个小时不用呼吸。那就像·—不用心跳活着——”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现在外面的声音有点飘忽不定。
“外面并不太糟。”克拉克说。至少没有东西向你压下来,至少你不用担心船壳会撑不住。
“我不认为你是突然改变的,只是悄悄、一点点儿地改变着。然后有一天你从改变中醒来,总之你不一样了,只是你从未注意到而已,就像肯·卢斌。”她看着克拉克,嗓音低了点儿。
“我。”克拉克在心中反复考虑着巴尔兰德的话。除了自己那种好像在说旁人的漠不关心外,她并没有其他什么感觉。“我想你不用太担心。我不是那种暴力类型的。”
“我知道。我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莲妮。我所担心的是你。”
克拉克从安全的密封透镜后看着她,没有回答。
“自从你下到这儿你就在改变,”巴尔兰德说。 “你逐渐远离我,你把自己暴露在不必要的危险里。我并不确切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几乎像是在试图自杀。”
“我没有。”克拉克反驳着,她试图改变话题,“拉娜还好吧?”
巴尔兰德研究了她一会儿,她明白这种暗示: “我不知道,我无法知道任何细节。”
克拉克内心有什么凝结起来。“我怀疑是她做了什么才引起他这样做的。”她咕哝着。
巴尔兰德张着嘴盯着她:“她做了什么?我无法相信你会这样说!”
“我只是——”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外面的撞击声已经停止,巴尔兰德并没放轻松。她穿着那些奇怪、宽松的衣服弯腰站在那。盯着天花板,好像她不相信会有这种静寂。她回头看着克拉克说:“莲妮。你知道我不喜欢以权压人,可你的态度却把我们两个人都置于危险中。我想这个地方真的影响了你。希望你联机时再回到这儿,另外,我推荐你调离。”
克拉克看着巴尔兰德离开休闲室。你在撒谎,她意识到,你恐惧死亡。不只是我改变了,因为你也改变了。
克拉克是在事情发生五小时后发现的——海底的某些东西已经改变了。地球运动时我们睡着了,她研究着地形信息时想。下一次,或者下下次,或许它会刚好在我们身下运动。那时我怀疑自己能否感觉出异样来。
她转向身后的声音。巴尔兰德站在休闲室里,轻微地摇晃着。她的脸不知怎么因为眼睛周围的黑眼袋变得有些丑,裸露的眼睛对克拉克来说看着有些怪异。
“海床飘移了,”克拉克说。“在我们西面大约二百米处露出一个新岩层。”
“这太奇怪了。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它发生在大约五个小时前。你正在睡觉。”
巴尔兰德急忙向下看。克拉克研究着她脸上憔悴的皱纹。
“我——应该醒着。”巴尔兰德说。她挤过克拉克进入船舱,核对着地形信息。
“二米高。十二米长。”克拉克叙述着。
巴尔兰德没有回答。她在一个键盘上按下一些命令。地形图像溶散,重组成一组数字。
“就如我想的,”她说,“过去四十二小时里并没有大量地震活动。”
“声纳不会撒谎。”克拉克平静地说。
“地震也不会撒谎。”巴尔兰德回答。
接着是短短的静寂。发生这样的事有标准的处理程序,她们两人都知道是什么。
“我们得去核对一下。”克拉克说。
巴尔兰德只是点点头:“给我一点儿时间去换船。”
她们称它为乌贼一那是一个大约一米长的喷射推进圆柱体,前端安有一个探照灯,后面也有一个。克拉克漂浮在比比站和海床之间,用一只手检查它。她的另一只手握着声纳枪。她把声纳枪指向黑暗,超声滴答着扫过黑幕,指给她方向。
“这边。”她指着说。
巴尔兰德压下乌贼的牵引架,机器拉她离开,片刻后克拉克跟上。再后面,第三只乌贼牵着装在一个尼龙袋子里的分类传感器。巴尔兰德几乎以最大速度前进,她头盔上的灯和乌贼就像两座双生的灯塔。
克拉克关掉自己的灯,大约在半路上追上他们。她们沿着泥泞的下层巡游了几米。
“你的灯。”巴尔兰德说。
“不需要!声纳在黑暗中也能工作。”
“那你现在不是破坏规则了吗?”
“深潜到这儿的鱼,它们对有光的——”
“打开灯!这是命令。”
克拉克没有回答,她看着旁边的光束。巴尔兰德的乌贼不变地闪烁着,并不动摇。当巴尔兰德的头移动时,她头上的灯以一条怪异的弧线划过海水——“我告诉你。”巴尔兰德大叫,“打开你的——基督!”
只是一瞥之间。巴尔兰德的头灯扫见了它。她猛转过头,而它已经滑出视线。大大的一张嘴伸向光束,嘴张得比粗粗的光束还大。它长着人手指粗的牙,它们看着一点儿也不易碎裂。
巴尔兰德发出一声闷叫,急潜入泥底。深海底的软泥在她周围升腾起沸腾的云,她消失在由浮游生物尸体组成的洪流中。
莲妮·克拉克一动不动地在那儿等着,她呆呆地盯着那个危险的笑,整个身体感觉就像通了电,她从未如此明确地了解自己。
可是不知为何她又能完全控制住自己。当巴尔兰德抛下的乌贼在距无边的大牙短短几米的地方缓缓停下时。她反复思考着这种荒谬的情况。当第三只乌贼带着它担负的传感器,减速经过停在巴尔兰德的乌贼旁边时,她怀疑自己的分析。灯光里,那张开的嘴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克拉克举起她的声纳枪开火。我们在这儿,她意识到。未校对读教,未校对那露出地面的岩层。
她游近些。狞笑仍停在那儿,高深莫测而迷人。现在她可以从牙根底看到一点儿骨头以及齿龈处拖曳的破破烂烂的肉。
她转身原路返回。海床上升起的云开始降落。
“巴尔兰德。”她同情地喊。
没人回答。
克拉克下到泥泞里。觉得什么也看不到,直到她摸到什么温暖颤抖着的东西。
海床突然向她脸喷洒。巴尔兰德从海底喷射而出,身后拖着泥泞的彗星尾巴。她的手从突然升起的云中伸出,紧握着的东西在短短的光亮中闪烁着。克拉克看到是刀,可是躲开却已经太晚了,刃滑过她的潜水皮。巴尔兰德再次猛击而来。这次当刀子刺过时,拉克抓住了握刀的手,一绞,推开。巴尔兰德翻倒开。
“是我!”克拉克大叫着。音合成器把她声音变成微小的颤音。
巴尔兰德再次弹起,白眼珠里什么也不看,手中仍举着刀子。
克拉克握住她的手:“好了!那儿什么也没有!它已经死了!”
巴尔兰德停下,她盯着克拉克,她越过乌贼盯着看它们照射到的狞笑,她身子变得僵硬了。
“是某种鲸鱼,”克拉克说,“已经死很长时间了。”
“一头——鲸鱼?”巴尔兰德发出刺耳的声音,开始颤动着。
不用害羞,克拉克几乎脱口而出,她伸手轻触巴尔兰德的手臂,这就是你对待裂各的方式?她怀疑。巴尔兰德好像被烫着似的猛拉回手。
“呃。珍妮特——”克拉克说。
巴尔兰德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打断克拉克:“我很好。我想去——我想我们现在该回去了,是吗?”
“好的。”克拉克说。但她真正的意思并不是这样。她可以整天呆在这儿。
巴尔兰德又呆在书库终端前。当克拉克到她后面时,她转身好不经意似的调暗明亮度,在克拉克能看清上面显示着什么前,显示器黑了屏。克拉克瞟着挂在终端上的可视电话,迷惑不解。如果巴尔兰德不想让自己看到她在读什么,她可以用它。
“我想或许是北槌鲸。”巴尔兰德说,“一种喙鲸。它们非常稀少,它们不会潜到这个深度。”
克拉克听着,并不真正感兴趣。
“一定是死了以后,腐烂,然后下沉。”巴尔兰德的声音轻微地提高了些,她几乎是在偷偷察看着休闲室另一边的什么东西,“我怀疑是什么样的情况让这种几率发生。”
“什么?”
“我是说,在所有的海洋里,某些大型动物只会下落到几百米的地方。几率一定很小。”
“对。我想也是这样。”克拉克伸手弹亮显示器。一半屏幕在明亮的文本中温柔地发着光,另一半屏幕上有个复杂分子的旋转图像。
“这是什么?”克拉克问。
巴尔兰德偷偷瞟向休闲室那边:“是书库文件里的陈旧的活组织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