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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莫黛还未说完,那门外的身影便愈离去,莫黛急着要出房门,跟着就碰倒了椅子之类的东西,她登时呼痛出声。不过那门外的身影还是离去了。
莫黛坐在地上揉着脚,想她为了在书房堵沐千澈,趁着家人睡着之际才偷偷来到前院书房,原本这书房里的一切摆设她都已经熟悉,但一急之下便忘记了矮榻不远处还有把椅子在,正是沐千澈离去那日坐的那把。
莫黛有甚多问题想问沐千澈,但最想问的却是,这几日来,他是在哪里住的,睡得好吗?吃得好吗?这明明就是他的家,现下却因为顾虑到他们一家人在而让他自己有家归不得,这未免也牺牲得太过分了。
她还想告知他,白日里那帮痞子又上门闹事了,虽然她制服了他们,但总觉得事情还未完,当然,也可能是她想多了,便是以后再有什么人上门闹事,她再用自己的异能对付他们就是。
莫黛想至此,忽然觉得心口针扎似的一痛,她赶紧用手去按,但只痛了一下便停止了。她想今晚沐千澈是不会再回来了,于是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只是才刚踏出门槛,心口便又是针扎似的一痛,这回不是一下便完事了,而是接连不断地疼痛,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深入她的心脏,并四处扩张一般,痛得她不由地捂住心脏蜷缩起身体,继而是在地上滚来滚去……
后院许韶林的房内,正被莫小羽和莫小翼搂在怀里睡觉的丸牛忽然睁开眼醒来,继而便拱出两个小家伙的怀抱,跳下床,蹭开门,迈动四只小蹄子,飞速朝前院奔去。
莫黛从未感受过如此程度的疼痛,便是当初从下水道掉下来,从半崖上摔下来,以及被白巧玲一刀刀在脸上划下来时,也不及现下的十分之一痛。她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好似被一个个切开,痛得甚是全方位,七百二十度无死角的痛也毫不夸张,这种痛让她想撞墙,想割脉,想切腹……总之就是想去死!
丸牛赶到时,莫黛正痛得死去活来,只是似乎她的声音却并不大,好似是自己故意压制住了,因为她知晓自己体内的香肌果可能正在生根发芽。
丸牛跑到莫黛的身旁,东闻闻西嗅嗅,而后欢快地掀动着大耳朵,兴奋道:女人,香肌果正在你的体内生根发芽,你且忍忍,明日天明便好了!
莫黛痛得连自己都想杀了,更何况是一头在自己耳畔说风凉话的猪,于是她一把揪扯住丸牛的大耳朵,咬牙切齿道:你是说我还得忍受着这种疼痛一直到天明?
丸牛点点头:不错,届时,你便与香肌果同生了,你的眼睛也能够重见光明了!
莫黛想笑,可实在没力去笑:丸牛,我想问你,有没有人是因为没有忍受得住这种剧痛而死去的?
丸牛的眼神左忽右闪:当然没有,你务必要坚持住,你想想啊,就连当初那只画眉鸟都忍受住了,更何况是身为人族的你?
莫黛抽气连连:若我没记错,你之前说那只画眉鸟吞下香肌果后没多久便因为求偶不成而郁闷死了?是真的吗?
丸牛的眼神继续左忽右闪:自然是真的!
莫黛用力扯着丸牛的大耳朵,痛得它嘶吼出声:你这坏女人!老子让你吃了香肌果,你就是这般对待老子的?哼,你就是忘恩负义,以大欺小,不爱护小动物……
莫黛喘着粗气:闭嘴!我问你,是不是即便我忍受不住痛死了,接着也会诈尸一般朝那个谷底走,待走到之后才会彻底死透?
丸牛不出声了,过了好久才道:那只雌性画眉鸟是那样的……
莫黛气笑了,紧接着又痛到眼泪四流:看来我也差不多了,如香肌果这般神奇的灵物岂是我这种凡妇俗女能过消受得了的?丸牛,可爱的小宠物猪,我若死了,我会万分想念你的……
丸牛忽然打了一个激灵,接着便叫道:老子哪只你这么快就触动了香肌果的灵性,使得它提前在你体内生根发芽了?老子还想着你会陪老子一些年头呢,说到底老子并不讨厌你!而且老子又未吃过,所知的一切皆是从老子的爹那里听来的,而老子的爹也是从老子的爹的爹那里听来的,而老子的爹的爹亦是从老子的爹的爹的爹……
莫黛死咬着牙关,好在她与丸牛说话只需心灵感应便可:闭嘴啊!这也不能怪你,我想起来了,可能是我两次动用异能控制了植物才导致的……
丸牛摇摇头:你是说让小草为你带路吗?那个不会,老子的爹并未说过带路会引发香肌果在寄宿体内生根发芽的!
莫黛:不是,我用植物伤人,我当时加诸在八爪草和花椒树枝上的意念是伤人的意念!
丸牛大骇:这个老子不知,老子爹未告诉老子!
莫黛:我要死了……
丸牛忽然觉得悲伤,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它不讨厌的人族,它还不想她现下就死啊!
于是丸牛便用短嘴巴蹭着莫黛的脸颊哼唧着:你千万坚持住,老子的爹说了,只要忍得住这种痛,日后便是天下无敌了!任何野兽都不敢来欺负你了,你只要跺跺蹄子,整座云姆山都要为你抖上三抖!你只要嗷嗷大吼一声,所有生物全都臣服在你的蹄子之下!你只要看哪种生物不爽,意念一发,哪种生物必死无疑!
莫黛又想笑了,虽然她痛得要死:拜托,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丸牛:你可以举一反三,左右我们都是动物!
莫黛:说的也是,左右我们都属于动物!
沐千澈躺在千药馆的屋顶上,心脏仍然噗咚噗咚直跳,他没想到莫黛会在书房里等他,本以为是宵小之辈混进来偷东西,却不想是莫黛,她一出声,当真把他惊了一跳,想都没想直接便仓惶离开。
他似乎听到她绊倒了椅子的声音,不知有没有被摔痛。
沐千澈在屋顶上辗转反侧,到底还是不放心,遂又踩着众家屋顶飞速朝莫府奔来,他只是想去确认一下她有没有事,若是无事,他便立时离开,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然,当沐千澈回到前院时,却猛然见到莫黛蜷缩在地上痛得直哼哼,而她的那头小猪则一直在她颊边蹭着,似是在安慰她。
沐千澈原本狂跳的心脏陡然静了下来,急急走过去抱起她踏进书房,并将她放到矮榻上躺着。莫黛已经痛得意识迷离,只是身体蜷缩成一团,且一直压抑着不发出太大的声音来。
“莫黛?”沐千澈拍拍莫黛的脸,“醒醒,快醒醒!”
丸牛噌地一下跳上矮榻,继续在面膜袋的颊边蹭着。
丸牛:女人,沐千澈回来看你了!
莫黛:骗谁呢,他走了……
丸牛:不骗你,他就在你面前!
莫黛:那我得醒来,便是要死也得与恩人说一声,来世小女子再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吧……
丸牛:你死不了的,老子看好你!
莫黛:那我还真要多谢你……
“莫黛?莫黛!”沐千澈掐上莫黛的人中,但她一直未醒过来,他刚想从袖袋内摸出银针之时,却又发现她醒了过来,于是急急问道,“是不是哪里痛?”
“心痛……”莫黛说道。
“你等等,我给你扎一针。”沐千澈取出袖袋内的银针,却被莫黛扯住袖子。
“不管用的……必须得靠我自己忍着,天明之后便好……千澈,或许天明之后,我的眼睛便能看见了……在这之前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让我摸摸……你的脸。”
“……”
“千澈?”
“劝你不要,你会后悔的。”沐千澈忽然说道,语气里满是自嘲自讽。
“我不会!”
“既然如此,”沐千澈拿掉头上的黑纱斗笠,在莫黛面前蹲下身,“你摸吧。”
沐千澈并未点灯,他夜视能力极好,而莫黛又是个盲人,他们根本不需要点灯。
黑暗里,莫黛伸出手覆上沐千澈的脸,掌心下的肌肤好似现代被烧焦的塑料制品一般粗粝不平,眉毛没有,那本该是高挺的鼻梁却好似只剩下一小半,嘴唇是平的,两边的耳朵也是残缺的……
“摸好了吗?若是摸好了,我便告辞了,自此便后会无期吧。”沐千澈淡淡地说道。
莫黛却久久不愿撤离开手,原本还浑身痛得无以复加,这会儿在摸到沐千澈的脸后好似不那么痛了,总感觉沐千澈比她要痛得多。
“是被火烧的吗?”莫黛问。
“是。”
“五年前便如此,还是更早?”
“更早。”
“是仇家吗?”
“算是。”
“你想医好脸上的伤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恕我不便回答,我走了,告辞!”沐千澈站起身,戴上黑纱斗笠准备离开。
“沐千澈!”莫黛忽然从矮榻上坐起身一把抱住他的腰,不管不顾道,“我要帮你医好脸!”
丸牛有些不赞同:喂,女人,你想清楚,你自己还全身痛着呢!而且,他可不是莫无云三兄弟,才不会傻啦吧唧地相信你是用了神秘的药医好了他,他会怀疑你的!届时若是再被这里的人发现了你的异能,难保你不会再被当成妖孽!
莫黛:这些我都知,可我还是想医好他的脸!
丸牛:你其实是欢喜他的吧!
莫黛:我不清楚!
丸牛:嘁!蠢死了!那老子问你,若是沐千澈嫁给别的女人了,你会如何?
莫黛:他不是个寡夫吗?
丸牛:寡夫也可以再嫁!而且他嫁得甚好,妻主对他疼爱有加,他们妻夫恩爱甜蜜,完全不用你替他担心。
莫黛:我会难受吧……
丸牛龇了龇牙,表示它问完了,想怎么做随便她自己。
与丸牛的意识交流也只是短短一瞬间,被莫黛抱住的沐千澈起先有些怔愣,下一秒便挣脱开她的手:“莫姑娘,请自重!”
莫姑娘吗?他现下是要与她彻底撇清关系吗?在他帮了她那么多次,为她做了那么多事,且让她频频感动,心情受到严重影响之后,才想要与她彻底撇清关系吗?
不可能!她不答应!
“我欢喜你!”莫黛忽然冲口而出一句话,说完之后自己都被自己跟震蒙了,呃,她刚才似乎说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丸牛忽然塌下大耳朵遮住猪脸,啧,女人不要起脸来果然天下无敌!
沐千澈也被惊吓到,僵硬着身体良久不知该作何反应,而后他淡定地转身,说了句:“告辞!”
莫黛急忙说了句:“明日见!”
沐千澈的身形又是一僵,随即走出书房,很快没了影。
莫黛重重地躺回矮榻,好似某个开关又被打开了一般铺天盖地的痛再次席卷全身,而丸牛则一直趴在她颊边默默地陪着她。
翌日,当莫黛醒来时,她看见了趴在眼前的一头粉红色的小猪,她还看见了黑色的书案及书架,更看见了,窗外透进来的蒙蒙亮光。
她没死,她的视力恢复了,她急忙踏出书房外,连鞋都忘记穿了。她贪婪地看着院子里长着的小树小草小花,闭上眼再睁开,依旧能够看见它们。
丸牛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脚边,蹭了蹭她的脚踝,又趴下身体,将短嘴搁在她的脚面上,哼唧道:恭喜你没被痛死,重获新生了!
莫黛一把将丸牛抱起来举过头顶转圈圈,丸牛的两只大耳朵在风中展平,舒服地眼睛眯成一线,正当它想继续享受之时,莫黛已经将它放在了地上。莫黛走进书房穿上鞋子,直接便跑到后院去,想让许韶林他们也分享一下她此刻无比畅快的心情。
这日的早饭是莫黛做的,一大锅的番薯米粥,一摞葱油饼,一盘腌制的酸萝卜丝,而且替每人煎了两个金黄的荷包蛋。
饭桌上,许韶林看了又看莫黛的眼睛,重复着说道:“果然是老天开眼了,真好,真好啊!”说着说着便又开始抹泪。
萧笙、莫无云、莫无风和莫无轻也时不时地偷瞄着莫黛,见许韶林抹泪了,他们也不禁跟着抹起泪来。
“你们怎么都哭了?萧笑,你最会带动气氛,来,发挥一下你的特长……”莫黛这边才说完,萧笑居然猛地扭过头去,哭得比许韶他们还厉害。
莫小羽和莫小翼不明白大人们为何会哭,他们现下可是开心得不得了,娘能看见他们了,娘的眼睛里又有了两个小小的他们了。
最小的莫小满已经四个月了,胖嘟嘟的,甚是爱笑,莫黛将他从莫无轻的怀里抱过来,小家伙便一直冲着她吐泡泡,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莫黛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不住地亲吻着他的小脸,连声地唤着“宝贝儿”。
逗弄着莫小满的莫黛,一脸的慈母情怀,那模样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