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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筐金果子悉数被挥霍完时,莫阿春的脸色也黑了,这个莫大溪是什么意思?给她三个儿子的彩头呢?耍她玩的吗?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她让她在众人面前没脸!
与此同时,村里的一堆人一边嚼着金果子一边闲谈着——
“这莫大溪今日为了莫阿春家的三个儿子可真是下了大本钱了!瞧这金果子,纯白面做的,定是加了鸡蛋整个浸入油锅里炸的,而不是干炒的,是以才这么酥脆,再瞧这上面的蔗糖,啧,这么多金果子,五六斤蔗糖不止吧!”
“怕是得要十斤吧,一斤蔗糖得要十多文吧,单这糖就得要百来文了,还有那白面、鸡蛋、油什么的,怕是得要几百文吧,啊哟,真是大手笔啊!”
“莫大溪现下有出息了,房子盖得那般好,虽然听说到现下还欠着福满堂银两,但人家的房子终归是盖起了,不是我们能比的!”
“能花几百文钱做金果子发给咱们村里人吃,想来给莫阿春三个儿子的彩头钱就更多了!”
“那肯定的,莫大溪现下变好了,我也听族长家的田金说莫大溪这孩子为人宽厚知礼,再不是从前那个混样了!”
“别的且不说,单凭她今日能为了莫阿春家的三个儿子做如此排场,便能看出她是个不错的,莫家村祖祖辈辈这么些年来,有哪个富足人家肯下本钱做这么多金果子发给乡里人吃的?没有,莫大溪是第一个!”
“莫阿春这回是拽了,莫大溪肯定给了不少彩头,咱问问去?”
“问问去,好歹满足一下咱们的好奇心……”
于是正当莫阿春想揭露莫大溪一文彩头都未出的劣行之时,有人便主动上前来问了,于是莫阿春便极其气愤地说:“那个遭瘟的玩意儿根本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宁愿花几百文钱做东西给外人吃,也不愿出一文彩头给自己的三个亲堂弟!”
莫阿春本以为她此言一出,莫大溪必然会被众人唾弃,然,遭到唾弃的却是她莫阿春自己。
“我说莫阿春,说话得凭良心,莫大溪做东西给我们吃怎么了?又不要你出一文钱,而且人家孩子是为了你三个儿子才做的排场,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骂人家孩子,当真是糊涂的老货!”
“就是,你说莫大溪没出彩头,谁信哪,那么好的孩子,能舍得花几百文做东西给咱们吃,怎会少了你们的彩头?你是怕说出来我们嫉妒是吧?放心,没人会嫉妒你们!”
“不说了,莫大溪一心一意为她三个儿子讨彩头做排场,还拜托村里人为她的三个儿子祈福,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罢了,走了走了,没意思!”
“真为莫大溪那孩子感到不值!若是我侄女为我如此,我定会当成亲女儿对待!唉!”
……
莫阿春被说得傻眼了,怎么了这是?莫大溪明明就没替她三个儿子出彩头,她不过是实话实说,怎么村里人却反过来说道她了?
然,让莫阿春更为傻眼的是,村里人与她的对话悉数让媒公听去了,媒公是个年近五十的老人,原本他还觉得莫阿春为人处事不赖,毕竟乡下人嫁儿子时极少会留媒公吃饭的,然,刚才听了那样一番对话后,他改变看法了,于是饭也不吃了,只嚷嚷着要赶紧领着新嫁郎到女方家里去。
当媒公和莫阿春的女儿莫大海,领着莫阿春的三个儿子坐上载着三条喜被的牛车,踏上出嫁之路时,莫阿春气得一拳打在门框上,结果门框没怎么样,她自己倒是痛得弯下了腰,直抱着自己的右手闷哼着。
那牛车是媒公从镇上来时租的,毕竟从镇上到莫家村的路程有些远,当然租牛车的钱是由男方出的,女方唯一出钱的一次便是提亲时下的聘礼。
莫阿春的三个儿子莫浩莫瀚和莫然坐着牛车从莫黛身边经过时,不由地朝莫黛瞪了一眼。莫黛对莫浩莫瀚和莫然三人不甚熟悉,包括他们的姐妹莫大海也一样,只知那莫浩与自己一般年纪,同是十八岁,莫瀚十七,莫然十五,而莫大海十六。
他们既然瞪她,那便说明他们是听信莫阿春的话,与莫阿春一个货色,不值得结交,是以,莫黛浑不在意地抱拳冲他们笑道:“三位堂弟好走,嫁做人夫后且要三从四德,好生地相妻教女,堂姐我在此恭祝你们妻夫和睦,事事如意了!”
闻言,那三人皆不屑地别开脸。
莫黛笑了笑,背上竹筐,招呼着莫无云莫无风和许韶林道:“咱们回家!”
莫阿春见莫黛走时理都未理她和莫阿兰,气得她又想握拳砸向门框,最终还是忍住,只咬牙道:“瞧瞧她这是什么态度,有这么对待长辈的吗?”
“那你也瞅瞅你自己是什么态度?”莫金花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后说道,“大溪那孩子一心一意为你们家,你又是如何说她的?唉,我也回去了!”
莫金花也是没吃饭就回去了,莫金花气得肺都要炸了,却听莫阿兰淡淡地说了句:“大姐,莫急,那莫大溪可要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我抓到小辫子,若是被我抓到……”莫阿兰攥紧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和善,分明一副阴险狡诈的凶相。
莫阿春家的儿子出嫁之后,莫黛发现自己在莫家村的名声忽然变好了,尤其是在孩子们的心目中,她的呼声更高,这些全是莫桂花家三只猫的功劳,是他们将她温柔和善做东西好吃的好人名声发扬光大起来的。
以往村里人尤其是孩子们见到她全都像见到了大坏蛋,现下却不同了,大人会热情地同她打招呼,孩子们会怯怯地喊她大溪姨,在得到她和善的微笑后,便会呼啦一下围在她身旁问东问西,当然,大部分是问吃的。
在离福星兔第三回售卖还有两日时间的这日辰时,莫黛没有到福满堂去,而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继续构思福星兔周边产品的图案以及新话本子的故事情节。
事实上,最近两日,莫黛都没有到镇上的福满堂去,而是在家里带娃偷闲,权当是给自己休假了。
那日莫八斤从莫大溪家离去后,隔日便真的将莫大溪家小秧田里的地重新整完了,莫黛随莫无云去看过,莫八斤是种田好手,整出来的地精细平整,出苗率向来比别人家的高,不过她却摊上那样两个相公,只能说她命不好!
地整好了,莫无云和莫无风也将稻种洒下去落好谷了,接下来就是等着出秧苗,待秧苗长到七八寸长时便可以插秧了。当然,麦子要在插秧之前收割完,农忙时节也快到来了。
莫黛正画着童衣的图样,忽而听到莫无轻的房内传来小满的哭声,她便搁下笔走了出去。此时,许韶林依旧在编竹匣子,莫无云和莫无风也依旧在绣荷包,两个小的不在家,跟着莫桂花家的三只猫玩耍去了。
莫黛推开莫无轻的房门,见莫无轻正手忙脚乱地将胸口的衣衫扣住,而他怀里的小满仍旧张着小嘴幼猫似地哭着。
“无轻,小满是饿了吧,你不喂他奶吗?”莫黛有些不解地看着莫无轻。
“当然要喂!”莫无轻羞恼地瞪了莫黛一眼。
莫黛忽然就明白了,也有些尴尬:“那个,你喂吧,我,我出去了!”莫黛有些留恋地望着小满粉粉嫩嫩的小脸,忒么想亲一口之后再出去,但貌似她的磨磨蹭蹭让小满他爹误会她想那啥了,天可怜见,她只想亲亲小婴儿而已,真没那些龌龊心思。
莫黛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正想走回自己房间继续画图样时,忽听大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大溪,你在吗?”
萧笑?她怎么来了?
莫黛赶紧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萧笑本人。
“萧笑,你怎么来了,快请进来!”莫黛笑着说道,这是她盖新房以来,萧笑第一回登门。许韶林、莫无云和莫无风也纷纷出门同萧笑打招呼,之后便又各自回去做活。
萧笑一进门便左瞧右瞧,嘴巴里不时发出赞叹声:
“大溪,你果然将你心里想的房子盖出来了,真了不起!”
“这是石墨带人盖的,了不起的是他!”莫黛一边说,一边进灶房拧了阀门倒了碗温开水给萧笑。
听闻石墨这个名字时,萧笑有一瞬的闪神,不过很快又笑着说道:“那也是要你先想出来才成!是你了不起!”
莫黛不与她争辩,双臂自然交叠于胸口,觑着她道:“今日你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当然!”
“哦?”
“我,我是来看你家小婴儿的!”
“呵呵。”
“你笑什么,我说真的,看,我还带礼物来了,可得让你家小婴儿喊我一声干娘才成!”萧笑说着便递上一包点心,并将手里的碗放到一旁的置物台上,从袖袋内摸出三条红绳编的手链,手链上缀着用杏核雕刻的连心锁,“呶,这是送给三个孩子的,连心锁是我刻的,红绳是萧笙编的,他琢磨了好久才编出来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莫黛瞧着那小小的连心锁,雕刻得甚是精细逼真,没想到萧笑还有这么一手绝活!还有那红绳,编法也甚是特别,好似前世见过的手链编法,居然被萧笙琢磨出来了,当真是位心思玲珑的男子。
“多谢你们了,这可比我前些日子买的玉石坠子要好得多!”莫黛真心赞道。
“嘿嘿嘿!”萧笑摸着头傻笑,莫黛又将置物台上的水端给她,她端过来一饮而尽,而后放下碗说道,“带我去见见小婴儿吧!”
莫黛瞄了一眼莫无轻的房门,犯难了,拉着萧笑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小声道:“你可知产夫甚是可怕,稍不留意便会被瞪!”
“噗!是吗?”萧笑看着莫黛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地觉得好笑,同时愈发觉得若是哪个男子能够嫁给莫大溪,一准会过得幸福。
“当然,不过,小满现下在吃奶,等会儿我再带你过去瞧他。”莫黛挑眉说道,让萧笑坐到炕上后,忽然一改之前嬉笑的表情定定地看着她。
萧笑被盯得甚不自在,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
“说,到底是何事?”
“没,没有,我,我真的是来看小婴儿的!”
“说。”
“我,我真的……”
“萧笑,我认识你可不是一两日了,你若当我是朋友便如实说清楚,否则——”
“我说还不行吗!”萧笑沮丧地垂着头,忽而又抬起,一脸愧疚又无助地望着她。
萧笙从溪口村取牛乳回来的路上便觉有人在跟踪他,他不动声色地朝前走,青天白日的,他倒是不怕那人对他起歹意,只是这么被人跟着甚不舒服。
路过一处废弃的草房,萧笙径直走了过去,然后躲在草房背后,捧着牛乳罐子的手微微用力,心道,这回只能舍弃你了。
那跟着萧笙的人是个瘦瘦矮矮的女人,约摸三十来岁的模样,长得普通,只是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显露出她绝不是个普通的乡下农妇,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随记点心铺的随老板娘,名叫随云,但因身边熟识她的人大都喊她随老板,是以她真正的名字倒是少有人知。
这随云可是一路跟踪萧笙来到溪口村的某户农家,而后便见萧笙捧着一罐子东西出来,她本想进那农户家问问萧笙取的是何物,却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一声牛发出的哞叫声,小时候被牛用角差点捅死的随云对牛有着深深的恐惧感,是以在听到牛叫声后吓得赶紧缩回脖子继续跟踪萧笙。
此时,随云见萧笙走到一处废弃的草房后面,不知他要作甚,难道是小解?随云猥琐地笑了笑,也跑到草房的另一边静静地等着。
那日白巧玲与随云说起福满堂售卖的福星兔点心一事后,她便开始留意福满堂的小二娘萧笑。白巧玲说那做点心的人便是萧笑的弟弟名叫萧笙,随云也见过的,早前萧笙时常会拿些自己从山上寻到的野蜂蜜卖与奇货店的老板娘,偶尔还会从武宅接些刺绣的活儿做做。
随云却是想不起萧笙是谁,直到前些日子萧笙到杂货店买蔗糖,她才见到,且一眼便认出他正是那日被风吹走一块青布的男子。
白巧玲给随云出的主意便是让随云娶了萧笙,如此,会做点心的萧笙便能为随云带来财运,届时福满堂也要仰仗随记点心铺。而且萧笙没有兄弟,娶回去也只是多添一双筷子而已,随云家的三个相公还能多个新人使唤。
随云动心了,前日便托媒公去向萧笙提亲,却被萧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昨日她又让媒公去提亲,还是被拒绝了,而且媒公回来说那萧笙已心有所属莫大溪,莫大溪不日将会来迎娶萧笙。
随云哪里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