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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发了意外之财?”
“海外有亲戚吧?”
“有尖不露……”
这年头无法推测谁的钱从哪里来的,要想不生气,你最好别猜。刘宝库就那么的有钱了,当上了矿长,香车、别墅、美女随之而来。
海小安说:“一夜暴发户,天上掉下来的钱一样。”
“他的钱更是来路不明。”梅国栋说,“既然如此,就证明了李雪峰说的刘宝库背后有一老板存在的可信性。”
“奶妈带孩子是人家的。”海小安大胆地推测,说,“鬼脸砬子煤矿不是刘宝库的,他是受雇之人。”
梅国栋点头,赞同。
“梅局,我爸怎么说卐井?”海小安问。
“安监局讲卐井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几次下达整改无效。刘宝库成了李雪峰第二,根本不听安监局的,你下你的整改令,置之不理,我行我素照常生产不误……”
“不对。”
“不对?”梅国栋望海小安。
“不对。”海小安又重复一句。
海小安依稀感到不是那么回事,不是安监局有问题,就是煤矿有问题,再就是,他们之间共同做着什么。总之,卐井被炸的背后隐藏着鲜为人知的东西。
第八章逆风而立(5)
不单单海小安有这种感觉,梅国栋和李雪峰见面后,就有了这种感觉。李雪峰出于报复的心理,对鬼脸砬子煤矿的说法,义愤难免偏激。但是合理成分有,甚至说,有的很有道理。譬如说刘宝库不是真正的矿主,背后有老板——红顶商人。罂粟沟数家煤矿,政府官员入股经营者大有人在,是谁,公安部门没权力调查。但是,牵涉了刑事犯罪,就必须调查了。
“我觉得卐井的一声炮响,硝烟掩盖某种罪恶行径。”海小安说出他更大胆的推测。
“你觉得是什么?”
“矿难。”
梅国栋心里一震,海小安的推测和自己一致。
如果是,问题更复杂。谜一样的刘宝库,谜一样的鬼脸砬子煤矿,谜一样的幕后老板,还有谜一样的无头男尸。
“弄清那具男尸,也许能找到突破口。”海小安说。
悬赏提供尸源线索在媒体上公布多日,只接到一个出租屋主的电话,说他们的房客悄然不见有十几日。刑警前去调查,房东正向警察说明情况,房客背包罗伞(远行)地回来。
“咱回了趟老家。”房客说着典型的沈阳话,“咱走时贼着急,没和你吱一声,对不起,下一回再走一定提前告诉你。”
这是唯一的线索,男尸的身份仍无法确定。
“矿区整个浪儿(囫囵个;全部)找一遍,没有人员失踪。”海小安说,“李雪峰说根据抛尸人像刘宝库的人,他们才上演一出赶尸闹剧。”
“抛尸人像谁?”
“从对抛尸人体貌特征的描述上看,像四黑子。”
四黑子?梅国栋有些耳熟。
“就是受刘宝库保护的那个四黑子。”
“他也在矿上?”
“出狱后,刘宝库把他弄到身边,做护矿队长,凶得狠,矿工说他谈虎色变。仍然是一霸。”海小安讲他所掌握的四黑子。
社会小黑道人物四黑子,受刘宝库的保护伞的保护为非作歹,遭到打击几年后,他们重新勾搭连环,狼和狈在一起能干什么?狼狈在一起必干狼狈为奸的事情。
“四黑子与死者的关系,他是抛尸者,还是凶手?是凶手的话,是情杀?仇杀?财杀?”梅国栋提出一串问。
“我原想传四黑子到队里问讯,后一想不妥。我们仅凭李雪峰的一面之词就问他,问一个三进宫的人,不会有任何收获,反倒给他提了醒,喘息好了来对付我们。”海小安说,“梅局,我让李军到矿去了,这回不是敲山震虎,而是坐到虎穴前……”
“试一试老虎的反应也好。”梅国栋同意海小安的做法,说,“赶尸案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起初,卐井和尸体是风马牛不相及,现在看来,联系愈来愈密切,我们遇上了大案。”
大案,假若卐井真出了事,可能就是桩惊天大案。
“鉴于案情重大,我和几位副局长碰下头,你把队里的工作暂交给几位副支队长去做,你全力以赴上这个案子。你根据需要,要人给你人,要钱给你钱。”梅国栋希冀的目光望着他最信任的部下,说,“又是漫道关隘,十分艰险,靠你来闯啦。”
海小安面呈忧郁之色,不像接别的案子那样爽快。细微的心理变化还是给梅国栋看出来,这个敢打硬仗的部下,今天有些发软。
“小安,有什么问题?”他问。
海小安用力闭紧嘴巴,现出难色。
“说说你的想法。”
“梅局,案子很特殊。”海小安闪烁其词。
“别绕,直奔主题。”
“这个案子牵涉安监局。”海小安终于说出内心的隐秘想法。
“牵涉安监局怎么啦?你爸是安监局长,不太方便?小安,你现在不仅是刑警支队长,是局长助理,县(处)级后备干部,多少双眼睛在观察你的一言一行。呃,见困难就躲。”
“不是,一旦安监局的人与煤矿有涉,我怎么处理?回避……”
“回避什么?”梅国栋打断他的话,也看透海小安的心思,问:“难道你怕牵涉你父亲?”
“嗯。”海小安承认。
梅国栋沉默一会儿,这是一个严肃而沉重的话题,不是随便说说的。身为公安局长,他从更高一层知道些煤矿的黑幕……作为监管煤矿安全生产的市安监局,有头戴光彩照人光环的英雄局长——海建设,没人对安监局持异样的目光,赞佩,赞佩,还是赞佩。人们见海局长空荡荡的袖管,顿生敬意。海小安这么想,可见他的觉悟之高。
第八章逆风而立(6)
“小安,”梅国栋语重心长,说,“即使牵涉到安监局的人,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下面的谈话绝对机密,现在叙述出来影响故事的发展,算作一个伏笔,一个小包袱甩在这儿,后面还会讲到。
36
张扬走进别墅,给床上的两人通报消息的是一只京巴,一只名叫妈咪的巴儿狗。小家伙很聪明,跟着许俏俏学会算算术。她说三加一,妈咪就汪汪四声。她说四减二,妈咪就汪两声。聪明的狗有时也烦人,最近又添新故事,学会了猫叫。要是只猫,怎样叫也不新鲜,然而,狗学猫叫呢?
妈咪的猫叫是和许俏俏学的,别墅只他们两人,尽情叫,放量叫,怎么痛快就怎么叫,他们忽略了一个聪明的动物妈咪。
“嗷呜!”许俏俏叫唤。
“嗷呜!”妈咪蹲在地板上叫。
他们俩一起发现,惊奇。
“听见了吗?狗叫。”他说。
“是它,妈咪叫。”她说。
往下的话题是它怎么会叫,和猫一样叫。
“和你学的。”他说。
“那它看明白了咱们……”许俏俏惊异。
“狗通人气。”他这么解释。
用这个逻辑说通人气的狗一点都没错,妈咪听他们议论自己,也觉得羞涩,跑到阳台上去叫。
“该给妈咪找个老公。”他动起恻隐之心。
“干什么?”
“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刘宝库一生中很少为他人着想,对妈咪他破了天荒,“咱们一干那事,它一旁就叫,怪可怜的。”
“就是让它看,让它难受……”许俏俏恶狠狠地说。
刘宝库听出她已不是说这只京巴,明确指歌厅、发廊的鸨头,她们叫她妈咪,大概对待小姐们还不如一只狗,所以小姐们才恨老鸨,这也是许俏俏给宠物狗起个妈咪的名字的原因。【插一个笑话,与本故事无关,没兴趣的读者朋友可跳过去不读。说有个科员老是提拔不上去,想想原因很简单,单位的一把手局长卡着他,直到退休仍旧是科员,他恨局长,又不好打骂。后来科员养一只狗,起名就叫局长。差不多一生对局长的怨恨都拿狗出了。过去对局长不敢动怒,现在敢了,心一乐还训斥局长几句。一日晨,仍然在位置上的局长晨练在街上跑步,忽听到很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局长,局长你等一下我!局长停下来,也没注意有一只狗从身边跑过去,等昔日的部下走近,刚主动地:你叫我。科员指指前边的狗,说:没叫你,我叫它呢。我家的狗叫局长!】
也许许俏俏就听过这个笑话,如果没听过,那是巧合了。管狗叫妈咪,心情和笑话里的科员一样。
床上消停,妈咪也不叫了。它趴在玻璃窗台上,享受温暖的秋阳照射,很是惬意。
汪!汪!汪!妈咪突然朝窗外狂吠。
“妈咪咬什么?”她给另一个物体拆卸后,正在重新组装。
“公狗。”
“不对,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她坐起来,说,“妈咪见公狗……”
妈咪叫得更凶了。
“不对,是有人来啦,快穿衣服吧。”她催促。
张扬走进客厅,许俏俏庄重地迎候:“张科长,你好!”
“你好。”张扬礼貌地回敬说。
许俏俏去取饮料,刘宝库慌忙地走下楼梯,张扬见他的样子想笑,但还是硬憋了回去,对他说:“鸡架门……”
“哦,没关好。”刘宝库这才发现裤子的前开门敞开着,大块的花布张扬出来,是内裤,他手忙脚乱地塞回去。
“请用。”许俏俏将一听饮料递给张扬,有意回避,说,“你们谈,我出去一下。”
“哎,别走,一起聊天。”张扬挽留,闲来无事的样子。
许俏俏望眼刘宝库,这类事她看他的眼色行事。
“那就别走了,和张科长聊聊。”刘宝库说。
许俏俏坐下来。
三人呈三角形坐着,等边三角形。手中的饮料有所区别,刘宝库和张扬喝苹果汁,许俏俏喝桃汁。
“俏俏,面若桃花。”张扬的话题从桃花开始,从许俏俏开始。他今天冲着她来的,因为熟悉说笑很随便,女人喜欢夸奖,说她年轻说她漂亮,最易对你产生好感。
第八章逆风而立(7)
呷口桃汁,桃花灿烂起来,许俏俏说:“谢谢。”
“你的家乡,桃花几月开?”张扬问她。
“三月。”许俏俏记住故乡的桃花,她是桃花开时出世。
“我记得有一首老民谣。”张扬韵味十足地吟道:
东山岭上种毛桃,
哥哥挑水弟弟浇。
桃儿长的真是好,
卖了桃儿娶嫂嫂……
三角形的另一点,刘宝库胃里发扎不舒服,张扬总不会是来和许俏俏闲扯白(淡)的吧?吃饱到这消化食儿?肯定不是,难道他盯上了许俏俏。
“刘矿长,你爱吃桃子?”张扬问,公开场合他称刘宝库为矿长,完全是障眼法,让外人看他们正常关系,没什么特殊。
“不爱吃。”刘宝库没进入他们的谈话,本该顺水推舟的话,他认真回答。实际上,他的确不爱吃桃子,经历过一次桃子的折磨。暴吃桃子时他很年轻,依仗嘴壮,胃口好,一口气吃下四斤桃子。胃承受不了,强烈抗议,和他闹,一直闹到医院。
“一次吃那么多桃,不要胃啦。”医生说。
“桃软乎乎,我寻思多吃点没事儿。”刘宝库缺乏吃桃知识。
“看上去桃很软,其实很硬,木质的东西,吃多了胃可受不了。”医生教导暴食桃子的患者。
桃子给刘宝库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以后的几十年中他不吃桃子,甚至于别人谈桃子他都反胃。
“俏俏是一只熟透的桃子。”张扬开着玩笑,说,“刘矿长你不爱吃?”
许俏俏嘴里漾溢鲜桃的味道,眼睛眯了眯,望着刘宝库。
“什么?”刘宝库愣然。
“桃。”张扬直视许俏俏。
“哦,哦,爱吃。”刘宝库醒过腔来,说。
“我嫉妒你啊刘矿长,红颜红袖……”张扬没说完下面的话,一只巴儿狗冲他呲牙,极不友好。他下面的话要探问她到刘宝库身边前在哪儿,做什么。
汪!巴儿狗叫。
“别咬,妈咪,不礼貌。”许俏俏吆喝狗。
妈咪很听话,不再咬了,跑到一边去。
“你的狗叫什么?”张扬觉得新奇。
“妈咪。”她答。
“妈咪?”张扬大惑。
“俏俏在歌厅唱歌,见小姐妹们遭妈咪的侮辱,就给狗起了这个名字。”刘宝库插话,也是在她迟疑不决回答时替她说。
“妈咪,妈咪。”张扬自言自语。
仿佛突然给骤雨袭击,桃花蔫儿下去,许俏俏略微低垂着头。刘宝库的解释不太合时宜,让她在外人面前有些尴尬。
“俏俏,你喜欢罂粟沟吧?”张扬瞟眼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