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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门岛-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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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的神情,不安地摆弄着自己的衣服。
    金田一耕助则显得很兴奋,当他把棒子伸进吊钟下的时候,棒子前端抖了一下,略
微倾斜地靠在菩萨基座上,好像是汲水吊杆似地指向半空中。
    金田一耕助环视着众人说:
    “谁来压一下这很棒子?竹藏,你来试试看。”
    竹藏立刻露出一脸犹豫的表情,看了看了然和尚,慢慢走过来。
    “压住这根棒子吗?”
    “对,拿住棒子的一端,只要用一点点力气就够了。然后,你趴在棒子上试试看。”
    金田一耕助指导竹藏,教他如何压住棒子。
    竹藏吐了点口水在手上挂搓,然后握紧棒子,全身趴在上面,只见以菩萨基座为支
点的杠杆一端渐渐往下沉,同时,吊钟也渐渐倾斜,一寸寸地往上抬。
    人们惊讶地呼喊起来,那声音犹如海浪般地一波波扩散着。
    金田一耕助站在吊钟前面。
    “大家都别靠近,请任何人都别靠近!竹藏,还差一点点,再用点力气,对对,就
是这样。”
    竹藏涨红了脸,全身压着杠杆的一端。他汗流浃背,脖子上的血管胀得像蚯蚓似的,
不过他不愧是在海上锻炼出来的身体,尽管身材矮小,力气仍然蛮大的。在金田一耕助
的指挥下,他终于把棒子压到肚脐下面了。
    “对、对,就这样。注意看,后面不是有松树枝吗?把棒子放在树枝下面,要小心
些,让棒子放手后也不会弹起来才行。对了,就这样,现在请放手看看。”
    竹藏照着金田一耕助指示的方法,顺了顺呼吸,把棒子一端压在松树枝的下面,然
后慢慢放手。
    松树枝猛烈地摇了两三下,但是并没有折断,稳稳地卡住了杠杆的一端。
    吊钟现在倾斜成二十度角左右,离地约一尺七八寸,形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状态。
    在场的人都喘着粗气,开始议论纷纷,因为吊钟底下出现一袭华丽的印花服饰,而
雪枝正跪坐在吊钟里。

    “哈哈哈哈……”
    志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大家都惊疑地看着她。她一点也不像平常的表现,狂妄地
笑着,那笑声狠毒而辛辣。
    “这不就是道成寺传说的翻版吗?只不过情形正好相反罢了!”
    志保带着嘲讽的表情说着,同时,她斜睨着鹈饲说:
    “在吊钟里面的角色应该是你吧?故事里躲在吊钟里面的是安珍,清姬可没办法进
得去,可是现在……”
    志保说到这里,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对了!雪枝的母亲是演员,又最擅长演《道成寺入钟》这出戏,与三松就是
看到她演这出戏时才迷上她,并娶她当续弦的。哈!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父母种
下的恶果,如令报应在孩子身上了,还有……还有……”
    “志保,住口!”
    仪兵卫高声责备志保,但她仍像只斗鸡似地毫不退缩。
    “老公,连台好戏你怎么忍得住光看不说呢?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哈哈,大家都疯
了,你们大家全都疯了。”
    志保张狂地叫嚷着,全不理会众人嫌恶的目光。
    “志保,还不给我闭嘴!”
    仪兵卫暴喝一声,并用锐利的眼神瞪着志保,接着他又转头对大家说:
    “对不起各位,志保的歇斯底里症又发作了。别看她嘴上不饶人,心里可怕得很呐!
她一上天狗鼻就直发抖,现在终于撑不下去了。志保,回家吧!”
    仪兵卫边说边拉住她,打算把她拖离现场。
    “我不要,我才不要走呢!我要看雪枝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死的!”
    看来志保确实正处在歇斯底里的状态中,此刻她眼神错乱,摆出一副少女的撒娇姿
态,甩开仪兵卫的手,又跺脚又耍赖,简直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金田一耕助看过志保耍心机,没想到此刻又见到志保失控,心里不禁感到有股说不
出的恶心,脑中忍不住又想起清水曾说过“在狱门岛上的每个人都疯了”这句话。
    “志保,你这是何苦?鹈饲,你抓住她的那只手;清水,欢迎你随时来找我,如果
有事情,我仪兵卫敢做敢当。鹈饲,我们走!这是什么跟什么嘛……乱七八糟的。”
    仪兵卫跟鹈饲半拖半拉地把志保推出人群。
    “我不要,我不要嘛!鹈饲,你这个笨蛋,放开我啦!老公,老公……”
    志保像孩子般撒野耍赖,一边撩着衣服,一边撕扯头发,嘴里还大吼大叫的,直到
仪兵卫跟鹈饲连拉带拽地拖着她下了山,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了然和尚面带微笑地说:
    “免费看了一场好戏啊!这下子仪兵卫可是丢人丢到家了。”
    说完,他像吐出什么脏东西似的,朝志保的背影咋了一口痰。
    清水则望了一眼吊钟,清了清喉咙,对金田一耕助说:
    “凶手就像这样把吊钟抬起一道缝隙,然后再把雪枝的身体放进去,是吗?”
    “对,对。”
    金田一耕助原本正想着志保刚才说的那番话,现在听到清水的问题,才慌忙回过神
来回答道。
    这是金田一耕助第一次听到雪枝的身世。
    原来雪枝的母亲是演员,最擅长表演《道成寺入钟》这出戏,后来与三松迷上她,
收她为妾,再娶她为继室。
    先前他曾听理发店老板说这个女人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因此从来没问过有关月代、
雪枝、花子这三姊妹母亲的事,也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女人会跟这件案子有关。不过照志
保的说法,说不定这就是疯狂杀人案的秘密关键呢!
    “只要用松树枝撑住,吊钟就能慢慢往上抬,因此,凶手只要一个人就能把尸体塞
进去了。”
    金田一耕助对着清水解释。
    这时,大家从吊钟下面窥视着那袭华丽的印花和服,尽管是风和日丽的天气,人人
却都感到现场像是一幅地狱图般,幽暗而阴冷。

    “雪枝是活着被扣进吊钟下面的吗?”
    早苗强装镇定地问。
    其实早苗受到的打击跟震惊并不比志保轻,但她却没有像志保那样歇斯底里,也没
有任何慌张神态,只是露出了毫无生气的眼神紧盯着那座吊钟。
    金田一耕助用温柔的语调对早苗说:
    “你看她喉咙附近有被勒过的痕迹,可以想见雪枝并没有尝到窒息的恐惧就死了。”
    “可是,先生!”
    竹藏指着吊钟不解地问:
    “凶手把雪枝杀了就算了,干嘛还要把她的身体放进吊钟里面?凶手究竟为的是什
么呢?他干嘛这么卑鄙?”
    金田一耕助沉默了半晌,才用平板的语调说:
    “我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把花子吊在古梅树上,又把雪枝放在吊钟下。如果凶手不
是疯子的话,这些不正常的手法就一定有某种意义,只要明白这些意义,就可以侦破这
件案子了。可是我不懂,我只觉得……凶手简直是一个大疯子。”
    金田一耕助说完,搔了搔头发,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时,一群年轻人扛着大木棒、滑车、钢索等工具到天狗鼻上来了。
    “金田一先生,很抱歉,昨天晚上我把你锁在拘留所里面,还把钥匙带走,我觉得
你跟这桩案子没有关系,但是,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也许是因为这案子太离奇,也许是
你太神秘了,而且我始终弄不懂,你怎么会知道凶手是用这种方式把尸体放到吊钟下面
的?为什么你对凶手的作案过程会那么了如指掌呢?金田一先生,你到底是谁?是凶手,
还是凶手的共犯呢?你一定要解释清楚,只要你把话说清楚,我就能安心相信你了。”
    清水一脸痛苦地对金田一耕助说。
    这时,来的年轻人架起高台,装好滑车,把吊钟吊了起来,然后移出雪枝的尸体,
由村濑医生验尸。
    医生判断雪枝是在昨天晚上六点到七点之间被勒死的,凶器是类似日本手巾之类的
东西。
    之后,雪枝的尸体在竹藏以及一群年轻人的帮助下,被抬到鬼头本家,了然和尚、
了泽、荒木村长、村濑医生等人也都一齐前往本家去了。
    清水则坐在悬崖边,不断咬着指甲苦思冥想。

    清水已连续两晚未睡,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再加上金田一耕助如谜的身份,让他
原本已经够苦恼的一张脸更像个大苦瓜。
    金田一耕助把手轻轻放在清水肩膀上。
    “清水。”
    而清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清水,请你看着我的眼睛!”
     金田一耕助平和的语气中有股不容他人违逆的威严。
    于是清水顺从地看着金田一耕助的眼睛。
    “请再看看那个吊钟!”
    清水依着金田一耕助的命令,看着用滑车吊起的吊钟。
    “我对着吊钟发誓,花子的死,以及昨晚雪枝的死,都跟我无关。请看着我的眼睛,
你也应该知道,我看起来像在说谎吗?”
    清水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他盯着金田一耕助,叹了口气说:
    “金田一先生,从你的眼睛来看,你似乎没有说谎,我就相信你吧!可是,我搞不
清楚,你究竟是谁?到这么一个鸟都不生蛋的小岛来干吗?我真搞不懂你这是所为何
来。”

    说完,他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到悬崖边突出的地方,伸手遮着眉毛向远处看。
    只见真锅岛方向开来了一艘汽艇,汽艇迅速地驶过来,只是那并非“白龙”号。
    清水一看到这艘船,立刻精神起来,咧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同时也以一种
怪异而兴奋的眼神瞥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晤,金田一先生,你知道吗?那是水上警察厅的缉私艇啊。我相信那个老狐狸矶
川警官也在上面。金田一先生,你怕不怕?要不要逃?不过现在要逃可能太迟了,就算
你要逃,我也不会放你走的,如果你做了什么坏事的话,马上就会报应临头了。哈哈
哈……”
    清水一副终于解脱的模样,大声笑着。
    金田一耕助神情悠闲,看也不看清水。
    过了一会儿,警察厅的缉私艇已经停在港湾口,接驳的小船从停泊站划出去,岛上
的居民也三三两两聚集在停泊处好奇地观看着。
    清水和金田一耕助一看到大船停泊,立刻迅速走下天狗鼻,一起去等小船泊岸,不
过,清水仍对金田一耕助的反应大惑不解:
    “金田一先生!”
    他摸着那把络腮胡子,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金田一耕助一眼说:
    “你跟矶川警官是什么样的关系?他是来捉你的吗?”
    “清水,矶川警官今天真的会来吗?”
    金田一耕助用一副天真的神情问。
    “我想他应该会来吧!今天早上我打电话回总署的时候,听说他还在笠冈。哈哈!
你看,那不就是矶川警官吗?”
    从汽艇上下来几个警察,第三个下船的人,看起来好像是矶川警官。
    “果然是矾川,他也变老了啊!”
    金田一耕助感慨万千地说。
     
第十二章、老朋友
    昭和十二年秋天在冈山县农村的“本阵杀人事件”中,矶川警官曾和金田一耕助合
力破案,一晃眼,已经过去了九年。
    受战争的影响,当了几年军人的矶川警官,现在还是警官。战后,他被调到县里的
刑事课,由于办事稳重、资格老,被同仁称为老狐狸,看样子似乎混得还不错。
    矶川警官到笠冈来调查海盗出没的案子,后来听说狱门岛出了命案,而且金田一耕
助也在岛上,因此,他很快就到狱门岛来了。
    “清水,大家怎么都全副武装的?是不是只要岛上一发生案子,他们就这样过海来
抓人?”
    金田一耕助对警察的穿着感到惊讶,忍不住纳闷地问。
    “是有点奇怪,况且这次人来得太多了……咦?他们该不会是来抓你的吧?”
    清水有点幸灾乐祸地说。
    “如果要抓我的话,只需你一个人就够了,是不是?论力气,我可比不上你。”
    金田一耕助带着调侃的语气说着。
    “是这样吗?”
    清水有些不相信,反问了一句。
    小船渐渐往岛上驶来,矶川警官好像看到岸边等候的金田一耕助,露出一嘴白牙笑
着,同时还在小船上面向岸上挥着手。
    清水看到这情形,连忙惊讶地问:
    “金田一先生,刚才矶川警官是在向你挥手吗?”
    金田一耕助朗声笑着说:
    “是的,他是在对我挥手。不过,不要紧,谁都会有误会别人的时候,倒是我要拜
托你,最好别把昨天晚上将我关起来的事情告诉他。”
    他一边安慰着清水,一边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栈桥边。

    小船一靠岸,第一个跳上来的果然是矶川警官。
    “老朋友!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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