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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太的丧礼还没举行,就接连发生这些事情,再加上前任老板的周年忌日也快
到了,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金田一耕助想起昨天晚上阿胜说这些话时的沮丧神情,心中不禁有种凄凉悲惨的感
觉。
过了一会儿,他在厨房里看到竹藏,立刻小声地把他叫过来:
“竹藏,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金田一耕助一脸严肃地对竹藏说。
“什么事?”
“花子被杀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就是那天傍晚你去千光寺时,在盘山小
路上遇到我的事……”
“我记得。”
竹藏简洁地回答。
“听说后来你在山门前面遇到了然和尚跟了泽;了然和尚说有东西忘了拿,了泽就
又回寺里去,之后,你从山门一直到在盘山小路的半山腰再度遇到我的时候,都一直跟
了然和尚在一起吗?”
金田一耕助仔细地说,惟恐竹藏听错了。
“是的,我们都在一起。”
竹藏一脸大惑不解地瞪着金田一耕助。
“真的?你没有离开了然和尚半步?这件事非常重要,请你仔细想想再告诉我。”
竹藏带着谨慎的神情看着金田一耕助,想了一下说:
“啊!对了,在上坡路上,了然和尚的木屐带子断了,他说要自己重扎,叫我先走,
因此我就先走到盘山小路的半山腰那里,了然和尚随后就跟上了,我们正在谈话的时候,
了泽也来了,然后我们三个正要一起走的时候,就遇到你了。”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里,一颗心感到越来越沉重,有种绝望极了的感觉。
“了然和尚的木展带子断掉的地方,是在土地神庙的前面还是后面?”
“刚好就在土地神庙前。我看见和尚坐在庙门边上,绑木展的带子。”
金田一耕助的心情越发沉重了起来,他两眼茫然地凝视着远方,不断地搔头之后,
又好像想到什么似地说:
“对了,我从寺里出来,在坡道上遇到你的时候,你问我去哪里,我对你说,了然
和尚要我去分家通知守灵的事情,那时候你的表情很奇怪,为什么?”
“啊!那是因为分家应该已经知道守灵的事情。前一天,了然和尚才叫我去通知,
后来又要你再去通知一声……我虽然感到奇怪,但想了一想后认为,是不是了然和尚还
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因此才没有多问什么。”
金田一耕助带着“终于真相大白了”的神情对竹藏说:
“我明白了,谢谢你。对了,如果你看到矶川警官的话,请他到这里来一趟。”
竹藏不敢耽搁,立刻把矶川警官请来了。
“金田一,有什么事?”
矶川警官忙得一头汗,大声地问着。
“我想变个魔术给你看。竹藏,你可不可以找一根像这么长、前面有钩子的长竿
子?”
金田一耕助比划着长度对竹藏说。
竹藏很快就找来一根这样的竿子。
“这个可以吗?”
“可以,竹藏,请你也一起来。”
三个人来到海湾口,金田一耕助完全无视岛上人异样的目光,转身对竹藏说:
“我想要一艘小船。”
“好的,我马上撑过来,请稍等一下。”
等竹藏把小船划出来,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立刻上船。
“金田一,你到底要做什么?”
矶川警官被金田一耕助的神秘举动搞得一头雾水,忍不住纳闷地问。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竹藏,麻烦你划到放吊钟的天狗鼻岩石下面。”
金田一耕助果断地吩咐着竹藏。
秋意渐浓的濑户内海上,海面平静、湛蓝。矶川警官和金田一耕助都默默看着海面,
小船上却好像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矶川警官好像明白金田一耕助马上就要解开事情的真相,静静地不发一语。
小船进到海潮汇聚处,海藻在海潮的冲刷下,起伏摇晃着。
忽然,金田一耕助抬起头来,看着在岩石上已经被吊起来的吊钟说:
“竹藏,把小船停在这里吧,你用竿子在水里捞捞看好吗?”
“要捞什么?”
竹藏不解地问。
“这里应该会有一条绑着重物的绳子沉在海水里。如果绑的东西不重,绳子就不会
沉下去了,麻烦你捞捞看。”
金田一耕助一边指点着,一边指着海面让竹藏捞东西。
竹藏于是倒拿着钩竿,在海里捞着。
金田一耕助和警官则从船旁探身出去,看着竿子。
“啊!”
竹藏突然大叫一声。
“找到了!”
金田一耕助开心地说:
“这竿子我来拿,麻烦你到海里去,把绳子割断。辛苦你了。”
说完,金田一耕助便从怀里拿出一把海军刀,递给竹藏。
“没问题。”
竹藏随后脱光衣服,用嘴咬着海军刀,向着没入水里的钩竿静静游去。
不多久,他就浮出海面。
“这个给你……”
竹藏把手上握着的绳子交给金田一耕助,然后灵敏地跳上船。金田一耕助连忙握着
绳子,一脸紧张地望着水面。
“警官,魔术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想会出现鬼?还是蛇?”
金田一耕助回头问矶川警官。
但是不待警官回答,他立刻拉动绳子,只见有个奇怪的东西正慢慢浮出海面。
起先,矶川警官和竹藏都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隔不多久,他们一看到东西的全貌,
两人不禁双眼圆瞪,惊讶得忘了呼吸。
“啊!是吊钟!”
矾川警官喘着气说。
“是的,这是道具吊钟。”
金田一耕助接着矶川警官的话说:
“这是月、雪、花三姊妹的妈妈以前演入钟这出戏时用的道具吊钟,这口吊钟能从
里面一分为二。母亲用来演戏的吊钟,却成为女儿被杀的道具,真是罪过呀!”
金田一耕助的声音里带着沉痛的惋借,毫无窥破魔术机关后的欣喜。
此时,了然和尚正好走到天狗鼻的岩石上,无意间向下看了看。像是有心灵感应似
的,金田一耕助此刻也正好抬起头,这下子,岩石上的了然跟岩石下的金田一耕助像电
光石火似地四目交接,彼此都是心知肚明了。
“南无……”
了然和尚怔在那里,在岩石上合掌默念起来。
秋雨绵绵,凉意阵阵。
第二天,狱门岛上一整天都飘着细细的雾雨,千光寺也笼罩在这片雾雨之中,了然
和了泽两人就在正殿里举行传法仪式。
按照老规矩,曹洞宗的传法仪式起码要花一个礼拜才能完成。
在张挂着红色布幕的正殿中,除了师徒相对外,闲人一概不得进入。徒弟在这里接
受师父的口头教诲,谨慎地抄写大事、嗣书、血脉。而且徒弟在抄写时,每写一字就要
起身三拜,因此很花时间。还有,仪式未完成前,继位的人除了上厕所之外,是不准离
开位子的。
这是为了要让承继衣钵的人去除杂念。承继衣钵后,就表示已无师父或弟子的名分
了,彼此都是释迦牟尼佛的门人弟子。
然而,了然和尚却不依传统规矩行事,他只花一天工夫就完成了传法仪式,当天了
泽就成为干光寺住持和尚了。
传法仪式结束后,了然和尚走出正殿,神采奕奕。
他从厕所出来后一边洗手,一边看着整座寺院,在朦胧的雾雨中,到处都站着全副
武装的警察。
了然和尚看到这情景,不由地叹了口气,不过,他不是个容易心浮气躁的人,因此,
他仍然踩着稳重的步伐迈入书院。
“久等了。”
他向屋里的人打过招呼后,就坐了下来。
在房间里等他的是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这两人看起来似乎等了很久,桌上的烟
灰缸已经塞满了烟蒂。
“结束了吗?”
矶川警官把坐垫拍了拍,重新坐下,声音有点僵硬地问。
“结束了,托福,托福。”
了然和尚微笑着说。
“师父,了泽呢?”
金田一耕助顺便问了一句。
“他到分家打招呼去了,毕竟以后还需要仪兵卫做后盾。金田一先生,你要说什么
呢?”
了然和尚一副神情泰然的模样,让矶川警官与金田一耕助不由地互相对望了一眼。
“师父!”
金田一耕助喊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为难的表情,似乎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
说起。
他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沉默半晌后,迅速瞥了一眼了然和尚,说:
“师父,我们今天是来逮捕你的。过去一直承蒙你照顾,今天却变成这个样子,我
也感到非常遗憾。”
金田一耕助略显嘶哑的嗓音简直就像啜泣一般,不过了然和尚仍然态度从容地坐着,
矶川警官则默默地看着两个人,这股沉默的气氛,就像寺外的雨雾般,在书院里弥散着、
流动着。
“来逮捕我?为什么?”
了然和尚十分冷静地问。
尽管从了然和尚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质问的意味,但那一双眼睛却传递出“愿闻
其详”的狡黠神情。
“因为你杀了花子!师父,花子是你杀的吧?”
金田一耕助一字一句地说。
“杀死花子?金田一先生,就这样简单吗?”
了然和尚面带微笑地反问了一句。
“不,还有,在海盗山寨上杀死海盗的也是你吧?”
金田一耕助又追问了一句。
“在海盗山寨上杀死海盗?嗯,还有什么吗?”
了然和尚仍是一脸微笑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没有了。你只杀了花子和那个身份不详的海盗。”
矶川警官惊讶地看着金田一耕助,他好像还不知道真实情况。
“就这样吗?”
和尚神情淡然地接着说:
“金田一,那雪枝跟月代不是我杀的吗?”
“不是。这两件案子不是你做的;杀死雪枝的是村长荒木;杀死月代的是村濑幸庵
医生。”
金田一耕助语调清晰、一脸坚定地说。
“金田一!”
矶川警官用颤抖的声音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三个字后,就因为过度惊讶而讲不出话来
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发出像蚊子叫般细小的声音说:
“金田一,这、这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警官,了然和尚杀死了花子,而杀死雪枝的则是村长,村濑幸庵医生则
杀死月代,只有这样才能合理解释这桩案件。”
金田一耕助顿了顿,又接着说:
“这件事既奇特又可怕,和尚、村长跟医生三个人分别杀了月、雪、花三姊妹,如
果你以为他们三个是共犯,那就错了。因为每件命案都是凶手独立完成的,这是各自独
立的命案。”
“这怎么可能?三个女孩子接连被杀,却是三件独立的案件……”
“是的。当然有人主使这三件命案,指使了然和尚、村长跟医生执行这三桩杀人案。
严格说来,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跟他比起来,了然和尚、村长、医生三人只是奉命
杀人的机器。”
金田一耕助说着,看了了然和尚一眼。
“那个可怕的人是谁?”
矶川警官忍不住好奇地问。
“去年去世的嘉右卫门。”
金田一耕助从容地说。
矶川警官好像突然被雷打中一般全身僵硬不能动,脸颊则时断时续地在抽搐着。
了然和尚仍是一副自在的神态,垂眼观鼻,无动于衷。
“这都是嘉右卫门的狂妄固执。我是个傻瓜,从我到这座岛上开始,哦,不,从我
来到这座岛之前,就应该先发现这件事情才对。”
金田一耕助以一副虚脱似的表情,看着了然和尚跟矶川警官。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到这座岛上来?我是在本家千万太的请求下,到这里来防止三
人被杀这件事的。千万太死前已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曾说:‘如果我死了,三个
妹妹就会被杀……去狱门岛……表弟……表弟……’说到这里,他就断气了。”
金田一耕助想到挚友的遗言,语气中充满了感伤。
“当千万太身体还能支持的时候,他不断建议我来狱门岛,还帮我写了介绍信。问
题是介绍信的收信人,为什么要写那三个人呢?为什么不写自己的亲人呢?虽然与三松
疯了,但是,为什么他不写嘉右卫门呢?其实,如能早想到这点,就应该早些解开这事
件的疑团才对。”
金田一耕助的眼睛里隐隐泛着泪光,那是责备自己的泪水。
“最早我想:也许千万太认为自己的祖父嘉右卫门已经老了,也可能认为嘉右卫门
已经去世了。但如果他这样想的话,那这三个收信人还不都是一样吗?不管了然和尚、
村长或医生,也都不年轻啦!也许千万太正是这么想的,收信人才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