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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然,那个人跟了然和尚或这件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也许那人目睹到了然
和尚把花子倒挂起来,就算他没看到,至少他知道在了然和尚没回来前,古梅树上是没
有尸体的。了然和尚怕那人被当场抓到后泄漏此事,于是才给他逃走的机会。”
金田一耕助挪了挪坐垫,换了个较舒适的姿势,接着说:
“搜山那天晚上,我们正要逮捕那个人的时候,和尚却早一步从岩石后面,用铁念
珠打死了那个男人。”
了然和尚仍一脸的无动于衷,金田一耕助的语气也是平缓柔和的,从两人的神态上,
完全看不出究竟是谁杀了人。谁在指证凶手的杀人行为。
“刚才我说过了然和尚骗了我。其实,了然和尚也不是故意要骗我,是我自己误会
了。这个误会使我在混沌的案情中摸索了很久;当我们站在倒挂着的花子周围时,了然
和尚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管是谁,都对疯子无可奈何啊’……从了然和尚那时候的样
子、声音看来,他是真心的惋惜,而且这股感叹是出自真心、不知不觉脱口而出的,因
此,我相信他的话,而同时想到那个疯子与三松。”
金田一耕助一口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到和尚仍漠然地坐着,不禁轻轻叹了口
气,说:
“我以为与三松和这件案子有关,这又把我引上错误之路。当我发现这句话的真正
意思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金田一耕助感伤地说:
“了然和尚当时不是说‘不管是谁,都对疯子无可奈何啊’,而是说‘不管是谁,
都对季节不对无可奈何啊’。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了然和尚看到用花子
的血肉身体来做比喻的那句诗是‘黄莺倒吊啼初音’的句子,很明显是形容春天,然而
现在是秋天,因此,和尚才会有‘不管是谁,都对季节不对(“疯子”和“季节不对”
在日本读音上很相似)无可奈何啊’的感叹。也就是说和尚感叹的,其实是俳句里的季
节。”
了然和尚看到金田一耕助终于勘破他的心事,脸上不禁露出温和的笑容。
金田一耕助看了了然和尚一眼,仍以平静的语调继续说:
“啊!师父当然可以笑我。师父这样的笑容,并不是现在才有。记得那件事情发生
后,我们进入正殿找闯入者,我问了然和尚这句话的意思,了然和尚刚开始还不太了解
我在说什么,不久,他就发现我误会了,忙用双手遮着脸,肩膀抖动不停,呼吸也变得
沉重。”
金田一耕助回想那夜的情景,感到自己的愚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时,我还十分自得地以为自己这一回终于问在要害上了,所以才会令他感到惊
恐,殊不知,其实了然和尚是对我的误解感到好笑,正抱着肚子大笑呢,只是为了不让
我发现,才用双手把脸遮住,我、我在了然和尚面前,简直像个小孩儿。”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感到有些羞愧,讲起话来又有些结巴了。
“哪里、哪里,金田一先生。”
了然和尚终于停住笑,并以安慰的眼神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你绝对不是小孩儿,你很优秀、很了不起,能够看出这些关键就值得钦佩了,毕
竟任何人都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好了,花子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现在轮到雪枝跟月
代了,请继续吧。”
“雪校被杀的关键是……”
金田一耕助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
“尸体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放到吊钟里面的呢?根据清水的说法,他在八点四十分左
右经过时,曾用手电筒照过吊钟,那时候吊钟外面没有看到和服袖子。然后,清水跟村
长下了坡道往分家去,过了十分钟左右再折返,经过吊钟旁边的时候,雨下大了。我可
以判定,雪枝的尸体绝对不可能是在这之后才放到吊钟里面的。因为跪坐在吊钟里的雪
枝,除了那截在吊钟外面的和服袖子之外,没有一个地方是湿的,虽然背部有一点湿,
但是,其他地方都是干的。因此,我大体可以确定尸体放进吊钟里面的时间,是在下雨
以前。也就是清水巡警跟村长第一次经过吊钟旁边,往分家去的那段时间以前。”
矶川警官不自觉地将垫子向金田一耕助面前挪了一下。
金田一耕助继续说:
“他们往返的时间加起来大约有十四分钟。一开始我猜想在这十四分钟之内,凶手
就足以利用杠杆原理把吊钟撑起来,再把雪枝的尸体放进去。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怪
怪的,就算雪枝是在七点被杀的,凶手为什么非要等一个半小时以上,再利用这点短促
的时间来放尸体呢?”
矶川警官默默地点头,认为金田一耕助问的有理。
“根据清水的说法,他们第一次查看吊钟的时候,雨就稀稀落落地下了。照理说,
尸体某些部位多少会湿掉才对,然而刚才我也说过,雪枝的尸体上一点都没有淋到雨。
为什么呢?我突然想到,也许尸体是在清水跟村长第一次经过之前就放在吊钟里面,这
当然是最自然的了。”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矶川警官,矶川警官也正以一种“快说”的眼神催促着他。于
是,金田一耕助说:
“问题是:当清水跟村长用手电筒查看的时候,为什么没看到和服袖子呢?那和眼
色彩艳丽,长长的袖子都拖到路这边来了,就算是手电筒的电力不足,也应该照得到才
对。这下子,我也想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正在我烦恼的时候,却在清公的理发店里
听到那天晚上还有一个吊钟在坡道半路上走路的消息;又听到分家的仪兵卫说,以前月
代她们母亲演道成寺那出戏的时候,有个道具吊钟是会从中间一分为二的,而且那个道
具吊钟应该还放在本家的仓库里。这两件事拼凑起来,使我马上茅塞顿开。”
金田一耕助有点得意地说。
“能知道魔术用的道具,就等于知道魔术的秘密,接下来,我只要揭开凶手行凶的
过程就可以了。凶手之所以把雪枝的尸体放在吊钟里面,露出袖子,并不是他一时疏忽,
而是故意要让人看到。然后,他在吊钟上面再罩上一个纸糊的吊钟,遮住露出来的袖子,
因此,清水那天晚上第一次看到的是道具吊钟。”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感到有点口干舌燥,停了下来。
“你昨天从海底把道具吊钟找出来了吗?”
了然和尚仍低垂着双眼,慢慢说。
金田一耕助喝了口茶继续说:
“是的,我发现在悬崖岬角往外突出的路上,有石头滑落的痕迹。我推测凶手是先
将吊钟的龙形钓钩上绑着很粗的绳子,另一端则绑着一块大石头。凶手让清水看到纸糊
吊钟,目的是要有人证明当时吊钟下没有露出和服袖子。”
矶川警官不住地点头。
金田一耕助继续说:
“然后,他再把放在悬崖下路边的大石块往下推,纸糊吊钟就在石块的拉扯下牵动
机关,从中间裂开,掉进海底,而雪枝和服的袖子就从真吊钟的下面露出来了。昨天晚
上我也问过清水,清水说,他第一次用手电筒照看的吊钟,感觉上好像比第二天早上看
到的吊钟稍微大些,他以为是晚上光线与视力都差的原因。”
金田一耕助苦笑着说:
“叫人纳闷的是:凶手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呢?很简单,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
明。清水在八点四十分左右经过,吊钟下面没有和服袖子,目的是要让人误以为雪枝尸
体放进里面的时间,是在清水经过之后。这样,谁有最好的不在场证明?谁又最有机会
去把石块推到海底呢?”
这两个问题,令矶川警官皱起眉头。
金田一耕助接着说: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地感到恐惧和疯狂。因为同时合乎这两个条件的人,除
了村长之外,再也没有别人!村长跟清水一起查看吊钟,村长跟清水一起走下放着石块
的坡道,再加上周围一片黑暗,即使他把石块推到海里,清水也不会察觉。为此,我昨
天晚上专门问过清水,清水说,他们下了悬崖后没多久,村长说要去小便,因此,清水
就一个人先走。今早,我到那个悬崖下仔细勘察过,发现附近有重物滑落的痕迹。清水
还说,当时,他好像听到‘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到海底的声音,可是当时由
于天气不好,海浪又大,风声啸啸,他也听不太清楚……”
金田一耕助又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门外。
矶川警官却频频催促他,叫他继续讲下去。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发现。原来杀死花子的人是了然和尚;杀死雪枝的人是村长。
这实在是疯狂极了,恐怖到令我自己都难以承受。尽管我不想往这方面去想,但是,事
实就是事实:了然和尚杀死花子,村长杀死雪枝。那么,杀死月代的会不会是医生呢?
这么一想,我简直快疯了。”
金田一耕助语气略显激动地说: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月代不是被医生杀死的。相反,除了医生之外,没有任何人
有机会杀月代……”
“金田一,这里有点不大对。”
矶川警官第一次开口,却带着纠正语气。
“医生也许有机会杀月代,但你别忘了,医生的左手断了,再说,月代是被人用日
本手巾勒死的,一只手怎么勒死人……”
“并非绝对不可能,警官。”
金田一耕助语调忧伤地说:
“他们也知道那条手巾是整匹染的。祭坛的对面,靠门的右边挂有很多根把铃挡跟
猫绑在一起的布条。如果在那些布条中混进一条染色手巾,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幸庵
医生就这样用右手握着那条手巾的一端,然后偷偷走近正在祈祷的月代身后,迅速卷住
她的脖子,并用力拉扯。”
金田一耕助指手画脚地说:
“由于手巾的另一端固定在门框上,因此,幸庵医生只要单手就可以勒死她了。等
到月代气绝之后,他就把手巾切成适当的长度。警官,你还记得那条手巾虽然很脏了,
但是切口却很新吗?这就是说,即使是单手的幸庵医生也可以用日本手巾勒死人,完成
这件不可能的罪行。”
夕阳西斜,在安静的书院里,矶川警官急促的呼吸声,听来有种惊魂肯定的感觉,
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用沙哑的声音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了然和尚、村长、医生,这些犯罪天才都聚集在狱门岛
了?”
“不,你错了。”
金田一耕助以平静的语气更正说:
“我刚才也说过了,了然和尚、医生、村长都只不过是杀人机器而已。可怕的是,
想出这三种杀人方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已去世的嘉右卫门。警官,你也听说过吧?
嘉右卫门死前中风,左手不能用,于是他想到用这种方法杀月代;医生也是故意弄断左
手,照套他的方式。我想这一点,师父应该可以讲得更详细才对。”
金田一耕助这时候停顿下来,平静地望着了然和尚。
夕阳西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千光寺在寂静中迎来了黄昏。寺院外面不知什么时
候下起了细雨。
矶川警官站起来扭亮电灯,冷而白亮的灯光,霎时间照亮了整个书院,也照亮窗外
被雨淋湿的花台。
了然和尚仍然垂眼观鼻,一副问心无愧的神情,盘腿坐着。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始慢
而沉稳地说:
“岛上的人都知道嘉右卫门临死的时候,心里有多悲痛,也难怪他要感到悲痛,毕
竟他惟一的继承人——他的儿子与三松,做了那么多蠢事,最后又疯了;他的两个宝贝
孙子又都上了战场,生死未卜,家里只剩下一堆女人。而本家的这三个女人,又没有一
个可以继承家业,担当大任,再加上分家的志保,又常利用鹈饲来捣蛋。”
了然和尚悄悄睁开眼睛,看了一下金田一耕助,又接着说:
“嘉右卫门曾在战争结束时病倒一次,造成半身不遂,只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
到了十月初他又病倒了,这次,大家都认为他没救了,他好像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
然而他一想到本家的未来,就感到像被地狱里的鬼火烧遍全身似的。”
了然和尚清了清喉咙,继续说:
“他去世的前两天,把我、村长、幸庵叫到他枕边,对我们说了些奇怪的话。即使
到现在,只要我一闭上眼睛,都还能感觉到嘉右卫门的声音在我耳边响着。他说:‘大
家听好,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怪异的梦,梦到我杀死了月代、雪枝跟花子,而且是用很
美的杀法。’嘉右卫门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还浮现出一种很奇特的笑容。然后,他把
所有的杀人细节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