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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有过……呜……”
这时候苑雪华已经完全清醒,可惜软骨针的毒性尚未除去,他手足无力只能坐在岸边冷漠地看着眼前淫乱不堪的场面。身上的伤痛,心中更痛,他不会原谅欺骗他的人。柔弱无助楚楚可怜的释然是假的,他分明武功高强剑术超群,苑家新创的剑法一定是他偷记的,他来苑家别有所图,如今突然在柳家堡禁地出现假惺惺地帮他夺药到底是何居心?刚才他受伤奔逃之时匆匆一瞥,“北冥幽莲”在火海中燃烧,释然先前在那里,是不是已经取走果实?雪香的病难道就这样没指望了吗?苑雪华心中抽痛烦乱又听到紫衣人调笑,禁不住冷哼道:“那种肮脏的小贱人,我才不想碰!”
紫衣人奇怪道:“美人,你拼命保护的人怎么对你如此无情?”
“他说不定就喜欢被男人抱,上次被你手下的人干还不是飘飘欲仙的样子。”苑雪华的话毫不留情。
释然一阵眩晕,分不清是身上的痛还是心中的痛,只是感到无数碎片在胸膛里声声振动,然而他的脸上媚笑依然。
紫衣人把释然翻转过来,压在身下继续蹂躏。释然好像很受用的样子,双腿攀上紫衣人的身躯,手也抱紧紫衣人的脊背,发出一声声更加淫荡的呻吟。紫衣人再次达到高潮之时,释然松开手脚似乎已经昏厥。
紫衣人淫笑着抽出肉刃,转身想要去解决苑雪华,释然却突然从地上站起,扑到紫衣人身后,左手扣住他咽喉,右手迅速点了他周身大|穴。这一招猝不及防,紫衣人没想到释然的耐力如此之强,受到那般蹂躏竟然还能保持清醒,出手攻击。眨眼之间,紫衣人全身受制,形势完全颠倒过来。
“让兰公子先把软骨针的解药丢到苑雪华身旁,你手下三人再用软骨针互刺,脱光了跳进暗河里。”释然冷声道,“让他们赶紧做,否则你肯定比我先死。”
紫衣人知道事到如今,他没有其他的选择,自己霸业未成,决不能在此枉送了性命。“兰竹菊你们照他的话做。”他边说话边暗中运气试着冲破受制的|穴道。但是释然练的是七绝心法,气劲收发有异常人,封|穴的手法旁人是很难自行解开的。
看着苑雪华服下解药恢复力气慢慢站起,兰竹菊三人中了软骨针,又赤条条地跳入暗河在水里挣扎,释然略微松了口气。他提真气用重手法折断紫衣人双腿,紫衣人顿时痛得昏死过去。释然正想再次发力结果紫衣人性命之时,忽觉全身骤然寒冷,自内而外的冰寒痛楚让他的血脉收缩。释然赶紧集中真气,勉强压抑住“北冥幽莲”的毒性,缓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披了一件衣服,用尽全力踉跄地向苑雪华走去。
苑雪华中的毒已基本上解开,内力恢复了两三成,行动无大碍,但他根本不理会释然,径自向前走。
“大少爷,请您带释然离开。”释然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伸手抓住苑雪华的衣袖低声哀求。
苑雪华冷笑着把释然甩在地上:“贱人,还想再来骗我?”
释然一口鲜血喷出,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颤声道:“我吞了‘北冥幽莲’的果实,你一定要带我回去。”
“你用雪香的病来威胁我?”
“随你怎么想。”释然气息微弱,无力再与苑雪华辩白,说完这句话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苑雪华虽然心中恼怒怨恨,但为了雪香他还是一把抱起释然飞身迅速离开。沿着河岸奔行一阵,眼前豁然开朗。暗河尽端的出口草木均已烧光,裸露着大片参差的岩石,洞外仍然漆黑,走出去就好像又跳入另一只怪兽口中。
苑雪华向东北行了数里,没有遇到柳家堡的追兵,天光已然大亮,身处莽林之中暂时脱离危险。行至一处浅溪,他把释然狠狠地丢了进去。溪水冰冷刺骨,释然顿时转醒过来。“贱人,快点把你肮脏的身体洗一洗,看着就恶心。”苑雪华喝道。
释然默不作声,眼中笼着浓浓的哀伤,他脱去唯一的一件衣服,努力地撑起身子跪在冰冷的溪水中奋力清洗。“北冥幽莲”的阴寒毒性他无法完全克制,内伤再加上刚才被紫衣人蹂躏留下的伤口痛楚难耐,但他没有停止动作。释然不敢直视苑雪华怨恨的目光,他把头埋进水中,希望冰冷的痛楚能让自己保持清醒,用伤害肉体来麻痹心上的疮疤。
“你想死啊?”苑雪华扯住释然的头发,把他拖上岸来,“等雪香的病好了,我会送你一程的。”
释然轻轻地咳着,开始是刚才呛入的溪水,再后来是大口大口的鲜血。苑雪华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痛楚,却迅速被怒火取代。他粗暴地将释然打晕,拿了那件衣服将那清瘦的身体草草裹起,抱起来继续朝东北方向奔去。
苑雪华后来又碰上了苑家幸存的零散人马,于是汇合在一起,撤回塞北苑家。此役苑家死伤了一些高手,苑致臻失踪,柳家堡禁地起火,毁去大量珍贵药材,柳镜和其父柳承运身受重伤,双方损失都很惨重。
十六
释然是被冻醒过来的。不论是昏迷时还是醒过来以后寒冷和痛楚都没有消失,外伤、内伤,身上的伤和心中的伤让他无处遁形,他现在唯一企盼的就是痛到极致以后的麻痹。
睁开眼睛,释然淡淡的笑了,很熟悉啊,阴冷潮湿黑暗孤寂,空气中四散着腐朽霉烂的气息,是苑家的石牢,曾经光顾过多次的地方。
看着墙上气孔里透出的微光渐渐变暗,最终与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释然想天黑了吧。这时他才有力气从地上慢慢撑起身体,身上只穿着昏倒前随便拾起的那件外衣,破烂肮脏斑斑血迹早已辨不出本色。把唯一的衣服裹紧,却根本无法抵御彻骨的寒冷。“北冥幽莲”的寒毒又开始发作了吧,在这寒冷的冬季,吞噬着早已没有热度的身体。什么时候心也冷了,他就再也不会有感觉了吧。但是他不想没有感觉,没有了痛也就会忘记了快乐,曾经短暂的幸福时光,是他永生也不愿忘记的梦。
释然也曾试图靠到墙角去,那样或许能暖和一些,但是手脚都被铁链铐住,把他的行动范围牢牢地固定在屋子中央,或坐或卧或是站立,前后左右最多跨出两步距离。于是释然又原地躺下,蜷缩起身体,维持仅存的一丝热量。
缚住手脚的铁链很粗,但是释然有把握在内伤痊愈后把它们弄断。弄断了铁链,逃出石牢又能如何?他能离开苑家吗?以前他不能离开苑家,是因为离开就等于应家自动放弃西山决斗。现在他不能离开又多了一个原因,他吃了“北冥幽莲”的果实,他的血就是根治苑雪香痼疾的药。所以苑家的人就算千般不想与应家人再决斗,也要把他留下来,好好地看管,在这相当坚固的石牢里。
思考的时候容易感觉饥饿,相对与寒冷和痛楚,饥饿的感觉早已微弱的可以忽略。释然知道自己不会被饿死的,哪怕每天只是一碗稀粥,苑家的人也会让他活下去。他最多在这里住十五个月吧,苑雪香的病好了,他就再没有活着的意义了。离约定的西山决斗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比十五个月短三个月,他竟然还能再多活三个月。能在死前知道决斗的结果,能用自己肮脏残破的身体换得苑雪香健康的生活,这样的死也值了。只可惜没有机会完成父亲交待的任务了,反正在父亲眼里,他本来就是无用的废物,一事无成也是理所当然,父亲从没有指望过他,他死了,父亲最多叹口气,应该不会伤心难过的吧。死了就可以和母亲永远在一起了,就像五岁以前那样无忧无虑,或许比那时更幸福吧,因为母亲再也不会弃他而去。
所有的时间,他都可以用来忘记,忘记曾经的痛苦,只保留幸福的点滴。他要把那些快乐的事情都尽量积攒在一起,将来告诉母亲,让母亲知道释然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欢声笑语,这样母亲就不会伤心难过了吧。如果这些快乐的事情太少太短,他就凭着想象再编出一些,十五个月的时间不短,他可以慢慢想,而且他最擅长骗人的,不是么?
“母亲,跟您说那天父亲把释然带回家,让释然一个人住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满奇花异草,有点像以前和您住的那个地方,不,比以前的院子漂亮了不知多少倍。还有好多好多仆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夏天有加了冰块的酸梅汤解暑,冬天有轻巧的暖炉捧在手里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酸梅汤释然曾经喝过一次,十岁那年江南逢酷暑,光站着什么也不干就能出一身汗,厨房准备了一大锅酸梅汤,应家上上下下不分男女老幼都至少喝到一碗,驱署散热。释然当时因为没完成藏书楼的抄写工作被罚跪在院子里一天一夜,跪完了就只喝到锅底上倒出来的一点儿根,又加了些水冲淡了才将就够一碗。听厨房的师傅说,其他的少爷小姐们喝的都是加了冰块的,释然来得太晚冰块都用完了。想来那加了冰的比不加的要好喝许多吧。释然没有用过暖炉,五岁以前他和母亲住在一起时有一个炭火盆,搬回家之后,到了冬天没有人给他火盆,他也不敢向父亲要。天冷他就穿上所有的衣服蜷缩在棉被里挨着,后来他学了七绝心法,到了冬天晚上冷得睡不着,他就起来盘腿打坐,或是跑到母亲坟边整宿练剑。他记得大姐未出嫁时,总喜欢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冬天有阳光的时候也这样,手里偎着一个雕刻着精美图案的暖炉,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就能感觉到那小小暖炉发出的温热气息。那个暖炉是大姐及筚的时候父亲送的礼物,是特意请了为宫里制造器物的有名工匠打造的,价值连城。
“……说起礼物,父亲每年也会送释然礼物的,对,在每年释然生日的那天。送的东西太多了,玩坏了弄丢了,释然也记不得到底有什么了。反正喜欢什么,父亲都会买给释然的。有一次父亲给释然买了一个风车,释然一会儿就玩腻了,弟弟哭着想要,就顺手给了弟弟,那种小孩子的玩意儿也没什么稀罕的。”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释然七岁那年,父亲带着他们兄弟四个去镇上看灯会。释然被小贩卖的风车深深吸引,恋恋不舍地站着看了好半天才离开。当天晚上回到家里,释然还忘不掉那些漂亮的风车。第二天一早三哥安然拿了一个风车来找他,说父亲昨天非要买这个给他,他都十二岁了早不爱玩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干脆送给释然。释然高兴地想要收下,却看见父亲远远地站在一旁向这边观望,面上没有表情眼神冷漠。父亲特意买给安然的风车,就算安然不喜欢,他释然也没有资格要。父亲一定是这个意思,释然想到这里淡淡地道:“谢谢三哥,释然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是父亲送你的东西,你还是自己收着吧。”安然本来出于好心,没想到碰了个软钉子,拿着风车恹恹地走开。后来听说安然把那风车还给了父亲,父亲也没有再转送别的小孩子。大概是一生气丢掉了吧,真得很可惜,释然后悔当时没有从三哥手里接过风车,哪怕只是摸一下再还回去。
“母亲您知道释然没办法习练正统内功吧,其实释然根本不喜欢练武的。父亲也不强求,请了先生教释然识字,于是释然就喜欢上看书了。每天早上就去藏书楼,待到深夜才回来,看到好的就抄下来。这么多年释然把藏书楼里的书都看过了,抄过的书也堆了一整间屋子,父亲很高兴,还时常夸释然抄得工整字迹俊秀呢。”
释然说的没错,他抄过的书确实堆了整整一间屋子,很多书他抄过不只一遍。光是苑家祖上传下来的剑谱,他就抄了四遍。第一遍他抄了两天一夜,父亲看都没看当着他的面撕掉,没有解释原因,释然想可能是自己的字迹太潦草。第二遍他静下心来,一笔一划地抄写,插图也认真描绘,花了三天三夜,父亲看了一眼,说他抄得不连贯,插图画得也不如原书传神,让他重新抄。第三遍释然已经把原书背得烂熟,包括插图注解他都了然于胸,根本不用参看原书,铺开纸一气呵成,用了半天的时间就默了一遍,默好后他不放心拿出原书校对,确定没有问题时才拿给父亲。父亲不相信他这么快就能抄完,怀疑有人帮他,释然于是当场演示,在父亲面前把剑谱又默了一遍。父亲看完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有再为难释然。之后剑谱拳经之类的东西父亲最多让释然抄两遍就作罢。其实抄一遍释然就能记住,再抄时他甚至就能找出招式之间的破绽,想出应对之法。不知不觉的释然的武学素养早非常人能及。
“母亲,您见过情丝剑吗?那真是一把宝剑啊,紫金色的剑鞘上雕刻着流云飞烟,剑身造型奇巧怪异,锋利无比。父亲与苑家决斗前还拿它给释然看,说要是赢了,情丝剑就送给释然。剑虽好,释然可不想要,那年释然才九岁不懂事。后来父亲输了,也就没再提这件事。若是释然当时说想要这把剑,父亲听了一高兴,或许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