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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安小连大概是踢累了，坐在了高森旁边。他说：哥，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高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移视线看着自己手里的烟蒂皱着眉头。
安小连说：哥，带我回家吧。我哪都不会去了，就呆在你身边。你跟艳玲姐结婚也好，不结婚也好，你喜欢怎么样我都支持。以后咱们家就是三口人，有哥，还有艳玲姐我以后得叫她嫂子了，还有我。我就当你弟弟，只要你开心就好了。真得挺好的，艳玲姐人那么好，又会做饭，我可喜欢吃她做得菜了。我以后给你开车，你不是想开机修厂吗？我给你帮忙干活。你要是想跟艳玲姐出去约会啊浪漫啊渡蜜月什么的，我帮你看家看厂子。哥，只要你以后别赶我走就行了。
高森低着头，夹着烟的手托了托额头。安小连一脸忧虑的看着他，仿佛面临着一场生死判决似的。
高森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安小连，突然笑了笑。安小连顿时觉得整个天空都猛的一下亮起来，太阳也要跳出地平线了。安小连忍不住也跟着傻乐起来。
高森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说：又在瞎想什么呢！
安小连摸摸头。正在这个时候，一辆空出租车驶过来。高森说：回家吧。就站起来招手。
安小连欢呼起来。出租车停下来，安小连连滚带爬的冲到后座坐好，愉快的跟年轻司机打着招呼：早啊，帅哥。
司机惊愕的看着他，条件反射的回了一个〃早〃。高森跟着进来，无奈的摇摇头，在安小连身边坐下，告诉司机要到哪去。
安小连拉过高森的胳膊，抱在怀里，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惬意的闭上眼睛，安静乖巧的准备睡觉。高森也不抽出胳膊，就任由他抱着。年轻司机透过反光镜看着后座的景象，有些惊讶，多看了几眼，也就不管了，向着高森与安小连家的方向驶去了。
（十七）
帮会里最近很动荡。前几天老爷子挨了冷枪，虽然被保镖及时扑倒，还是伤到了胳膊，又加上受了惊吓，突发心脏病，住院了。没过几天，杜力找到高森，说老爷子担心在国内不安全，准备以疗养为由到国外去避避风头。老爷子走之前，把二姨太和小少爷托付给高森，请他帮着顾全。
高森知道是国内有人的势力太嚣张，连老爷子也被逼走。二姨太和小少爷在国内也安全不到哪里去，但形势紧急，老爷子一时之间也带不了这母子俩走。因为不放心，就特地找到了高森，实际上是让高森保护这母子的安全。老爷子身边平日里围了许多手下，在这危难之际，他却只相信高森一人，相信只有他能保得了母子安危。
高森每天例行到公寓去，接送小少爷上下学，二姨太上街购物会友做美容。结果有一天发现后面有车跟踪，怀疑是对方图谋劫持，双方上演了一出极速赛车，好不容易高森才甩掉了尾巴。
高森觉得二姨太和小少爷不可再抛头露面，便托了废车场的德叔，找了隐密的地方，悄悄的护送着二姨太和小少爷藏在那里。每天去探望一下，未久，就发觉自己也被人跟踪。
高森为了避免来来回回的暴露出母子俩的藏身之地，决定一段时间内就不再回家。临走前，跟安小连交待明白了事情缘由。只是他不想让安小连知道太多，免得他搅和进来，所以许多情况也未细讲。前番给二姨太和小少爷做贴身保镖，也从不让安小连跟随。这一次长期不归，高森告诉安小连不需担心，只要在家里耐心等待。过了一个月左右，事态有了明朗，他自然就可以回家来见安小连了。
安小连点点头，开玩笑的说：你放心吧。你走后，我会帮你照顾艳玲姐的。
高森笑了笑，他拎了一个旅行包，里面有些简单的衣物，腰里别着手枪。他与艳玲姐现在其实也只是谈得来的好朋友而已，只因现在他实在没资格把拥有正常生活的人拖入自己的人生。
高森摸了摸安小连的脸颊，说：在家乖一点。就走了。
高森在二姨太和小少爷避难的地方贴身保护了两个星期。未发现什么异常。杜力已随老爷子到了国外，现在毫无音讯。帮会里的权力大部分落入大少爷之手，只不过老爷子在国外疗养，一直不回来，大少爷终究心里有所忌惮。高森听说大少爷也在到处找他。
这天，高森接到柏林的一个条子，说是杜力悄悄回来了，约他在德叔处见面。
高森也未起疑，只因字迹是柏林的，而他一直以为柏林是老爷子的人。凭他跟柏林的交情，高森相信柏林绝对靠得住。
高森就到了德叔的废车场里，一到那里就发现不对，一个小工也不见。高森警惕起来，掏了枪向里面走，看到德叔坐在惯常坐的圈椅上，背对着他。高森走过去喊：德叔。
无人应声。高森将圈椅转过来，看到德叔已经死了，睁着眼睛，脑门上挨了一枪。他怀里还紧紧抱着小女儿，大概是想保护她，但终究小女孩还是难逃一劫，歪着头躺在爸爸怀里，左边胸口衣服带着枪眼，暗红的血迹濡湿了一大片。
有人靠近过来，高森一转身，用枪指向了来者，却看到了柏林。柏林好象也很惊讶的样子，说：怎么回事？德叔他？
高森颓然的放下枪，摇摇头，说：我来迟了。他们已经来过这儿，想从德叔知道什么，但德叔没告诉他们，就被他们杀了。
柏林走过来，面露又悲愤又疑惑的样子，说：倒底是什么人？具然敢对付德叔？
高森冷静的说：我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而且我也知道是谁把他们引过来的。他看了柏林一眼，突然举枪，抵住了柏林的太阳｜穴。柏林吓了一跳，说：你这是干什么？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高森说：我从来不会开玩笑，是你出卖了德叔。
〃高森，看来你还不笨嘛。〃
忽然有人从旁边的车库里走了出来，是莫展。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人，举着枪，呼啦啦前后左右的把高森围在了中间，却暂时不敢靠前。
高森把柏林拉在身前做了挡箭牌。
莫展笑着摇头：你开枪把他打死好了。没人会在乎他的死活。这么多枪指着你，你开一枪，他们就可以开很多枪，早把你打成马蜂窝了。
柏林又怒又怕，骂莫展：狗娘养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别过脸来对高森急促的解释：我也是被逼无奈，莫展这狗娘养的把我老婆孩子一起抓过去，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求你可千万别杀我。
高森咬牙切齿的说：好！我不杀你！杀你也不值得！
一把将柏林推开。顺着地下连滚带爬侧身一躲，躲在一个空油桶后面。莫展的手下纷纷开枪，打在空油桶和地上，火花四溅。柏林没躲避及时，中了两枪，栽倒在地上。
高森躲在空油桶后，听到莫展的声音传过来：真可惜啊，高森，你枉费力气也没用。你以为凭着你枪里的那几颗子弹，就可以活着走出这个地方吗？
高森聚精会神的判断周围地势，研究逃跑的路线，顾不上回答莫展的问题。
莫展叹口气，接着说：高森，如果你知道谁在我们手里，你也就不会这么急着想走了。说不定还想坐下来跟我们好好谈一谈呢。
高森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却突然听到一声特别熟悉的〃哥！〃从头顶右侧传过来。
高森抬头一张望，看到不远处右侧的夹层二楼处，被木板封成一个房间，从窗户里一个人被左右押着手臂探出头来。赫然便是安小连。他虽然一直拼命挣扎着，偏偏身后两个人死命的反剪住他的双手，将他按在窗台上。安小连挣扎不动，焦急害怕的脸都扭曲了。
高森愣了一下，猛的从汽油桶后站了出来，向莫展大喝：放开他！
莫展的手下立刻把枪口都指住了他。安小连一下子看到了高森，拼命喊：哥！救我！。。。。。。
还没喊完，就被后面的人猛得拖了进去，消失了踪影。只听到二楼那里发出一阵〃呜呜咽咽〃的挣扎声，估计是被人用布紧紧塞住了嘴巴。
莫展阴险的笑起来，说：高森，怎么样？乖乖的放下枪，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高森阴沉的盯了莫展一会，终于把手里的枪扔在了地上。莫展的手下小心翼翼的靠过去，用枪指着他，把他带到了莫展面前。
高森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莫展身边已经多出了一个重要人物大少爷。大少爷中等身材，略有些发福，保养的很好，戴着眼镜，一派儒雅的派头。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遇到，大少爷更象是一个商场上的高级主管。高森知道他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和一个乖巧可爱女儿，都在国外，他对她们很好，一家三口经常其乐融融的四处旅游。
大少爷笑得很温和亲切，开口对高森说：高森，我也不想为难你。我知道你对老爷子很忠心，事实上是对他最忠心的一个人，虽然你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老爷子身边。我还记得你以前对我也不错，还带过我踢球。我一直觉得你这种人不可多得，很想让你加入到我这一边来。
高森没说话。
大少爷说：老爷子已经是日薄西山了，时日无多了。他现在躲在国外都不敢回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怕我。他是我的父亲，再怎么样也是骨肉亲情，他只要肯回来，我肯定会让他颐养天年的，怎么可能会许逆他的意思呢？结果现在这种情势，倒让我背负着一个不孝的骂名。我看如今，也只有请得二姨和弟弟出来，写封信给他，要么打个电话给他，他才肯露面吧。
高森有些愤懑，问：老爷子年纪那么大了，早晚一切都是你的，你何至于要逼他这么急？
大少爷摇摇头，说：老爷子的心思你不懂，我也不懂，没有人能懂。也许他在等弟弟那孩子长大，把本该是我的东西传给他。老爷子老了，神智不清了，我不能看着他做出一些糊涂的事情，把我的东西都给毁了。
高森冷笑。大少爷看着他，摊开手，说：高森，你现在愚忠也没有用。你看，马上一切都是我的了，老爷子身边已经没人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高森，做个聪明人，别做傻子。现在这世道，傻子没人做的。
高森双目直视前方，默然不语。
大少爷无奈的摇摇头，示意了莫展一眼，就走开了。
莫展说：高森，看到德叔了吧。这个老家伙，死脑筋，一句话不肯多说。他不顾自己性命也就罢了，也不为他女儿想想。真可惜，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说真的，杀她还真舍不得。
高森盯住了莫展，双目喷火般，沉声问：德叔和小囡都是你杀的？
莫展说：不错。
高森动了一步，仿佛就要挥拳打他。莫展的手下紧张的立刻逼紧了手中的枪，枪口直指上了高森的后脑勺。高森动作凝滞住了，强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双手紧紧的握成拳。
莫展却不避闪高森，直逼在高森的面前，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心里现在恨不得杀了我。高森，冲动可做不了英雄。你的心肝宝贝现在可就在楼上呢。
高森顺着莫展的视线，抬头向上看，看到二楼夹层的窗口中，安小连重新被带了出来，嘴里塞着布，太阳｜穴被乌森冰冷的枪口指着。安小连一脸的凄惶害怕，〃呜呜〃个不停。高森与他的视线接触，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恐慌可怜又夹杂着殷切期盼的神情，心中不由的猛得一颤，。
他转移开视线，冷冷的移到莫展脸上，说：放了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莫展说：我当然知道安小连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你，却是什么都知道。只要你告诉我二姨太和小少爷在什么地方，我就放了他，还有你。
他在高森耳边压低了声音，声调诡异，不动声色的逼着他：我知道楼上的小孩对你意味着什么。他那么漂亮，你根本不舍得让他死，你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高森，他就是你的软肋，你跟别的人不一样，钱，女人，都不是你的弱点。可是安小连，你太在意了。高森，他的命可全在你一句话上了。就看你说还是不说。
高森重新抬头看上二楼的方向，安小连可怜巴巴的直勾勾的盯着他，惶恐的似乎想在他灰暗阴沉毫无表情的脸上找到答案。
高森不忍再看下去，掉转了视线，深吸了一口气。他无法面对安小连的眼睛，看着他那种期盼渴求活下去的愿望，但他也绝不可能说出二姨太和小少爷的藏身之处，背叛老爷子，陷老爷子于危难的处境。老爷子之于他就象是大哥、兄长，更多的是他是师父，甚至是父亲的感情。
高森的面容渐渐带上一层残忍冷酷的平静，嘴角紧紧抿成一线。他看着莫展，一字一顿冷冷而又坚决的说：出卖大哥的事，我高森绝不会干。
莫展瞧着他，似乎不相信他刚才说的话。渐渐的，莫展在高森冷酷的面容上找到了最终的答案，他霍得变了脸色。恼羞成怒，恶狠狠上前一把抓住高森的头发，迫使他向后仰起头，视线转向二楼，咬牙切齿的说：好，高森，算你有种！今天就让你看着你的小情人死。
高森迎上了安小连的目光，那里面是深深的绝望，乌黑的枪口紧紧抵在他的额头上。扣动扳机的一瞬，高森紧紧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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