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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干脆直白的负面评价,夏小伊一时间几乎蒙了。她想要抢白,想要问问面前这个仿佛戴着橡胶面具的女人,既然这样想,为什么还要签自己?可卓乐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从那蓝色文件夹中取出一只小小记事本,翻开照本宣科读了起来。里面已密密麻麻写着满篇的小字:发声训练、舞蹈课、表演基础、平面拍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卓乐赫然已将她接下来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表统统排满了!
已经没办法来恰当形容夏小伊此时的心情,错愕、震动……甚至还有一点点的钦佩,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她就像是目睹着南瓜变成马车的仙度蕾拉,被这一切炫花了眼……许久许久之后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打断卓乐的诵读:
“等等!对不起……不过请等等!我还有两个片约在身,我还没有演完。”
卓乐的眼睛抬都不抬一下,轻描淡写地回答:“推掉。”
“可是合同已经签了,我都演了一半了!”
“这个你不用管,公司会负责处理后续。总之没有我的允许,你什么戏都不准接;老老实实给我上课就好。”
可惜夏小伊从来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她立刻就跳了起来:“我要演完!”她大声宣布,却出于某种自己都不了解的原因,将后半句咽在了肚子里。
——我要演何飞教我演的戏;我想那样演戏!
卓乐依然不动声色,两片薄薄的嘴唇之间吐出两个字来:“不行!”
夏小伊真的被激怒了,她觉得卓乐是在故意和自己过不去。那些课程,晚上个十天八天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已经晚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的功夫吧?
“我要演戏!”小伊几乎是在怒吼了。
第一次,某种类似笑意的东西在卓乐的眼睛里闪烁了一下——却无疑比冰雪还要寒冷,她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你那也叫‘演戏’?”卓乐将手中的蓝夹子抛在桌面上,语气甚至是无比轻松的。
夏小伊愕然。
“公司不需要二流货色——满大街都是,我不稀罕。我想打造的是顶尖女演员,是真正的明星!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演这种烂戏,就好比被烂男人睡;开始还能装装处女的样子,慢慢地想贞洁都贞洁不起来了!”
夏小伊刹那间几乎有一种冲动,想要狠狠甩卓乐一耳光,叫她闭嘴。她怎么会如此刻薄?如此恶毒?她讲着这些话的时候,面具般的脸上赫然浮现出一种残忍的快意来。
——是金西西拉住了她,她一把抓住小伊的胳膊,死死拽紧,不肯放开。
金西西抢先回答:“好的,我明白;我会负责说服Sicily的。”
“Sicily这名字不错,很有神秘感;可以用来当艺名,向港台推广时会有好的效果。”卓乐淡淡陈述。
金西西却来不及回应她的话,她前所未有地板起了脸,对夏小伊吩咐:“冷静点!卓乐说得没错,你若真想当公主,就绝不能再回去扫灰了——你懂不懂,灰姑娘?”
夏小伊犹在挣扎,可动作的幅度却越来越轻……终于,那张溢满怒气的脸沉静如水。
金西西叹口气,轻声道:“若你真的打算请我,就听我的,OK?”
夏小伊将头猛地转了过去。
——又是许久许久之后,金西西终于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回答落在地上:
“……OK。”
金西西又笑了起来,松开了手。她转身面对卓乐,将桌上的合同翻到第一页,话语中满是调侃,恢复了平日里的笑语嫣然:“叫灰姑娘静一静好了……至于当后妈的,你也静一静,我们来谈正事。”
何飞的灰姑娘
夏小伊是个灰姑娘,是“何飞的灰姑娘”。这绰号在她刚刚绽放光彩的时候,可比她原本的名字还要响亮。小伊本人并不讨厌这绰号,相反的,她甚至在其中体味到了某种神秘的香气,就好像是一根冥冥中看不见的线,是某种奇迹般的牢不可破的牵绊,连接在她和他之间——她和他是一体的;没有彼此,无法分开。
在封琉璃初来乍到的那一段日子里,夏小伊很空闲,她时常带着琉璃到处走,一起逛街、一起去酒吧闲坐,见人就介绍说“这是我的妹妹”……不过这样的幸福时刻总是转瞬即逝,不久之后,密密麻麻的时间表再度上场,她整日里奔波各地;每次“流放”回来必然脸色灰败、青眼圈若隐若现,倒在床上一睡就是十八二十个小时。
“我不做了……我不做了……我要退休……”夏小伊每每一进家门就垂死呻吟,可是睡足两天后立刻往事重演,疯颠颠不要命的背起台词来。
夏小伊对封琉璃说:“对我来讲,演戏也许和别人嗑药打管差不多,压根儿就是一回事,都是为了暂时摆脱一切烦恼,都是为了钻进一个漫长美梦什么都不想——真是好东西!所以我真的真的想演一辈子……其实做小明星卖外头那张皮相,已经足够换来金银满箱;可我这个人贪心哪,我不光想吃香的喝辣的,我还想受人尊敬,我还想天长地久……既然已经离不开这味“毒品”,那还是用点实在功夫坚持下去吧;专心致志做个演员,只有演员才是一辈子的事业……”
她说着说着自己忽然笑了,手中剧本朝天一丢,倒在靠枕堆中,只是不住笑。琉璃满腹狐疑,忍不住奇怪地问为什么,小伊咯咯笑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回答,神色间带着不自觉的骄傲和得意:“完了完了,口气已经像足何飞,我快和那个老头子一样了呢!”
***
封琉璃当然知道何飞是谁,那是明星中的明星,大腕中的大腕。她不是电影迷,却也看过何飞的成名作《告别夏天》:阳光穿过格子窗,在一个15岁的男孩子脸上投下变幻的影子;那个15岁的男孩子有双清澈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却成熟地令人心中一痛……即使那部片子投资很小,几乎没什么太像样的道具服装布景特效也无所谓;因为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只要何飞出现在镜头前,观众们就会立刻无视周遭的一切,完完全全被这个不可思议的少年所吸引;甚至连他周遭的空气也一下子变得沉静而澄澈,隐隐发出淡淡光辉来。
——就和几乎所有观众一样,封琉璃在整整150分钟里,为镜头中那个15岁的透明少年而倾倒迷醉,为他的成长和破碎而流下不可抑制的泪水;不过她从来没敢想象过,自己竟会看到真正的何飞。
——面对面,距离她不足一米远的何飞。
“……何飞酷死了!你一定想象不出的,琉璃,”夏小伊以这样的话作为开场白,双眼闪闪发亮,语气里甚至有种奇妙的炫耀,“我告诉你啊,有一次圈子里一个著名的下三滥狗仔一直纠缠他,周围的人拉都拉不住,你猜他怎样?”封琉璃愣愣望着夏小伊脸上那几乎该称作“痴迷”的神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可是小伊并不放过她,继续道:“琉璃你猜猜啊,你绝对猜不到的!”封琉璃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说:“你知道我猜不到,那还要叫我猜?”
小伊对她的反诘充耳不闻,继续兴高采烈地讲述:“何飞他就那样笑着走过去,走过去在那个混蛋耳边说了两句话——就两句话!那家伙立刻就蔫了……”说到这里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你猜他说了什么?”
封琉璃此时此刻也忍不住被这个故事所吸引,她凝神想了良久,还是只有老老实实回答:“我可猜不出来。”夏小伊夸张地一摆手,抱怨道:“琉璃你就是敷衍我……算了,我告诉你吧,那时侯我离的最近,我听到了呢!何飞说:‘你不是想采访我么?好吧,我告诉你,我给你独家新闻——我最讨厌什么你知道么?我讨厌没有眼色的家伙;我最大的缺点是什么你知道么?那便是对愚蠢的行为毫无耐性……’”夏小伊说到这里,开心的大笑起来,“你不知道那家伙有多狼狈!他站在当地,茫然的望着何飞,就好象给雷电劈过一样!哈哈哈哈……”
夏小伊手舞足蹈讲到这里的时候,封琉璃忍不住抬头向对面望过去,何飞就坐在那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用一种说不出的优雅自在的姿势坐在地板上,脸上一直带有温文可亲无懈可击的笑容——从开始到现在,那张笑脸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那是一张绝对让人无法忘记的脸,并不算非常英俊,但绝对是不可思议的干净——甚至有种奇特的苍白,仿佛一个惯常把自己关在书斋里的学者,常年不见天日,苍白文秀的令人心中一痛。比起了不起的大明星,他也许更像是个书生的——他有双非常特别的眼睛。封琉璃不喜欢何飞的眼睛,因为实在是太亮了,亮得几乎叫人以为里头燃着熊熊烈火,即使他明明在看着你,你也会觉得那目光穿过了你,那样高傲、不屑、甚至可以说冷漠的目光不会落在任何人身上……
这个念头莫名窜起在封琉璃的脑海之中,叫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条件反射似的看向窝在她身边一堆彩色靠垫里的夏小伊,她的毕生好友还在为刚才那个故事笑个不停,两只眼睛眯在一起,显然欢畅无比。
何飞挪动了一下身子,依然温文地笑着,不发一言。夏小伊的家居布置实在不适于待客,她喜欢在靠垫堆里满地乱滚,而从小被耳提面命要“坐如钟站如松”封琉璃就从来没能适应“坐在地上”的礼仪。何飞显然比她强得多了,也许他真的有一种在任何环境下都能游刃有余的气质,虽然穿着一条明显价值不菲的西装裤,依然毫不在乎地窝在彼处——正是这种气质或者说类似气质的东西,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封琉璃,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绝不是泛泛之辈,他是个难得一见的传奇人物。
“……我知道你又做了坏事,”何飞开了口——对夏小伊说道,脸上的笑容依然若有若无,“卓乐都告诉我了,自从我去广州之后,你就再没有老老实实过。老谢的那部戏是公司里千辛万苦给你争取到的,你却说不干就不干了……”
“我病了啊!”夏小伊从靠垫堆里一跃而起,“卓乐那女人就没有告诉过你我生病了吗?我病得很厉害啊!而且我后来还不是乖乖回去了?那戏那么无聊,黄宁那混蛋嘴里一股大蒜味,偏偏一集里还要吻他十次……”
听到这里封琉璃也忍不住笑了,她借故起身去厨房拿水果,离开那一对璧人。她知道夏小伊说的是假话,她根本就没病——即使有,那种病的名字也一定是“懒惰”!那时候刚好是琉璃初到北京的日子,小伊说自己有假期,拉着她疯玩了十几天。琉璃猜想何飞没道理不知道,可是却不见他反驳,反而任夏小伊缠三夹四说了很久,其中有些理由完全可以说是异想天开,他都依然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含笑听。
——终于,何飞问道:“说完了?”
小伊小声地嘟囔了两句,算作回答。
何飞又问:“那以后呢?”
小伊几乎又要跳起来:“我发誓!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求你了,别骂我啊……”说到最后,双手合拢不断作揖,表情可怜之极。
封琉璃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她给吓得不轻,又实在觉得好笑。这样一个夏小伊和这些日子以来始终面对自己的那个成熟、亮丽、进退合宜的大姐姐一样的夏小伊简直判若两人,甚至记忆里那个多年以前刚刚十四五岁的夏小伊也要远比这一个成熟的多。夏小伊从小一直都是早熟的、颇有城府的、妖精一样的女孩子,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就没有人能够洞悉她深不可测的内心,就从来没有人见过她这种简直可以称作“天真幼稚”的另一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夏小伊已经蹭到了何飞身边,抓过何飞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左手里,而右手的食指尖则顺着他手心的纹路虚点着缓缓游走。这实在是十分暧昧的画面,偏偏夏小伊给人的感觉竟是那样的清纯无垢,而何飞根本不以为意,他就那样一边给小伊做玩具一边对封琉璃笑笑,说道:“我今天其实是为了封小姐来的。”
封琉璃大吃一惊。
何飞低头望了小伊一眼,小伊似乎没有察觉,抓着他的手依然玩的很是开心。于是何飞继续说道:“我听Sicily说封小姐正在找工作?”从何飞嘴里蹦出来的那个突兀的英文名字叫琉璃着实皱了一下眉头,她随即回答:“我已经找到了,谢谢何先生关心。”何飞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抱怨琉璃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有一份工作正需要人,希望封小姐能帮忙。”
琉璃哑然。倒是小伊终于从她的游戏中抬起头来,好奇地问:“什么工作?我也想做!”何飞一笑,这一次不光是表情,眼睛里也笑了:“这份工作就只有你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