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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抹抹,吃点儿这,喝点儿那。发神经的时候,还自各儿跟自各儿说话,自各儿笑来笑去的(也有哭来哭去的时候!)。我记得,我说过,我娘绝对是属于好吃懒做的女人。当然,公平讲,她的好吃懒做,还是有限度的。好吃,也就是喝点好茶,好咖啡。懒做,是懒得外出见人,懒得多说话,懒得求上进。干家务,她可是绝对不懒,一丝不苟。别处不敢说,我家的厨房和卫生间,每天她都定给收拾的溜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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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娘的朋友分为两种,一种是近房朋友,一种是远房朋友。近房朋友,只有那么几个,屈指可数。剩下的就都是她的远房朋友。说这些远房的人是她的朋友,有些牵强。其实,我知道我娘心里也没真把人家当成朋友。要准确表达的话,这些人应该叫做她的日常联系人。
她的远房朋友可是三教九流都有。搞家庭装修的小木匠、奋不顾身写小说的疯子、洗衣店里的女漂亮裁缝、物业修水管子的小伙儿、卖菜的乡下小姑娘,在北京漂来漂去的老、少文艺人儿,野鸡报社里的小记者,怎么样?够三教九流的吧。
常言道,朋友之间一把锯,你不来,我不去。我娘从来都是很亲切地跟这些人打交道,人家有求于她的时候,她会尽量帮忙,她有求于人家的时候,她也不会客气。大家互相帮衬着,谁有坎儿就帮着铲铲,谁有坑儿就帮着填填,所以搞得就跟朋友似的。谁能保证一辈子万事不求人啊。
如果你们愿意听,我就拣几个她的朋友讲讲。当然都是我认为有典型性的勒,也许有心人听了可以入文入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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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一个远房朋友,说起话来,你在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听他说话,都恨不得打雨伞,要不他那吐沫星子能淹死你。他没有什么固定职业,饶日走街串巷的,从一个杂志社逛到另一个出版社,从一个办公室忽悠到另一个办公室,却一向是以全宇宙大事为己任,好象每天都在飞机上穿梭于八大洲九大洋似的。全世界各大报纸的头条新闻,没他不知道的。好象英国的《每日电讯》,法国的《费加罗报》,俄罗斯的《独立报》,美国的《华盛顿邮报》,德国的《镜报》,天天都免费塞到他家邮箱里似的。说起中国的事儿,他更是无所不知,尤其是党中央国务院中南海里的事儿,那架势好象他每天都列席旁听书记处会议和中办会议似的。
我娘是不大瞧得上这个人的。可每次听他吹的时候,我娘都是一副饶有兴致的聆听状。我娘说,免费收听世界大事和国家大事,不费眼神儿,电表不走字儿,省了上网费,边吃边喝就把那些有意思没意思的事儿顺进耳朵里了,何乐而不为呢!缺心眼才不听呢!不就是忍着点儿他那自以为是的臭毛病嘛,看电视你还得耐着性子看插播的花花绿绿的广告呢!我娘还说,只是他的嗓音有点让人受不了(我娘对人说话的嗓音有病态的反应),太监似的。要我说,BBC的主播嗓音迷人,我娘她免费听得着吗?我记得我娘倒认识一个嗓音象专业播音员一样迷人的家伙,可他却相貌委琐,心地卑微。
世界可真不完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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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还有一远房朋友,是专门蹭吃蹭喝的手儿。他可不是二溜子那种赖赖唧唧地蹭,人家是高级蹭。每蹭都必是打扮的溜光水滑,人模狗样的,不论是去街边小馆蹭,还是到高级酒楼蹭,一律华服锦衣,永远搞得象是去赴法式大宴意大利大餐似的。话说回来了,人家打扮得金碧辉煌地去蹭饭,也多少能给被蹭的朋友增点儿光,觉得挺体面的啊。你想,三伏天儿里,你正在一挺一般的馆子里请几个朋友热死乎拉地吃着白开水涮羊肉,或者吃着宫爆鸡丁、炝拌土豆丝儿、小鸡炖蘑菇、麻婆豆腐之类的糙菜,来了一个你的朋友,优雅又绅士地坐在了饭桌前,也挺给你提气啊。再者,华服锦衣总比破衣陋馊的好,谁瞧着都养眼啊。如果你请的人里有你想入非非的女子,那就更给你作劲啦。再碰巧你请客的那几个朋友里有个把想象力丰富的,没准儿那黄了吧唧的马尿就全变成勃艮第红酒了呢!
此人还有一好,就是每次蹭局都必携一陌生女子同往(没有一次重样的!)。如果是个见过世面的爽女子还好,可大多都是那种忸怩作态的,搞得大家别扭。
噢,对了,此人还有一绝,你听了准会说佩服,佩服。那就是:只要你跟他说一声今晚有饭局,你不用告诉他在哪,偌大的北京城好几万家大小馆子,他都能循味儿摸去,不带错地儿的。也真神啦!有比我们狗鼻子还灵的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才华的鸟都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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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还还有一远房朋友,据说他是一大学老师,长得挺白净。时不晌地来我家跟我娘交换点儿书看。他不象有的客人那样,光跟我娘说话,不搭理我。人家人民教师就是有教养,一视同仁,不分三六九等。对在场的听众谁都不冷落,都公平对待。他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一会儿看着我娘,一会儿看着我,目光总是在我和我娘之间来回穿梭,三人互动,亲切交流。把我当盘菜,这样的客人我抵死喜欢。就象我娘喜欢青年才俊。不象有的人,进将我家的房门后,礼节性地支应我一下,就不再理我了,一门心思跟我娘夸夸其谈。人和人可真不一样哦。难怪有人说,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比人与猴子的差别还大呢!
其实,我多少也明细这个叫老师的男人的小心思。西洋人不是有句俗语:“若你爱我,请爱我的狗吧!”。好了,我不再往下说了,点到为止。因为你们都是聪明人。
我有个规律,请你们掌握:一般我娘带男客人回家,我就冲他狂叫;我爹带女客人回家,我就冲她狂吠。如果是我爹我娘一起带客人回家,不分男女,我一律热烈欢迎。我这样做的良苦用心,你们一定明白,对吧?安定团结是一家之本。世界大乱是小事,家里小乱是大事。如果一家人家儿,男人的表妹数不清,女人的表哥数不清,没有大事乱登门,那这家人家儿就快出事儿了。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有诗为戒:全家团结紧紧地,试看外遇能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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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认识一特能装的人,见到这个人,你就知道什么叫装了。你可能见过装的,但肯定没见过这么能装的。她从没正经从哪个学校混到手一纸文凭,更一点真学问没有。楞能装得象从牛精贱桥至少是北大毕业的。逢遇一个北大毕业的人,她就会扑将前去,以学兄学弟学姐学妹的名义一顿套瓷。说起北大校园里的未名湖、三角地,就象说她家房前房后的小马路一样,一副熟络的不值一提的架势。知道底细的,都知道她当年只在北大旁听了仨月的课。
人家那个又酸又臭又硬的方鸿渐老兄,搞个克莱登大学的假文凭,只是为了战乱时期能混一个端碗吃饭的地方,带着几分游戏的意思,不全当真,纵使被人揭穿了也不伤大雅和自尊。这位女士可是拿北大当事儿说的。逢北大大小校庆、系庆皆盛装浩荡隆重前往。逢为提职提级等重大事宜添写表格时,学历一栏的赫赫“大本”二字,她下笔是不带迟疑的。
虽说现在硕士、甚至博士、后博士,都已不在年轻孩子们的话下,本科生几乎是没文化的代名词了,可对我娘他们那老辈人来说,还是了得的,尤其是升官提级的一个硬指标。领导要提拔你,指标虽是硬的,真假却不论,但凡需要,假亦是真。只要你本人好意思,就行。你们看哦,就是这么一又能装又好意思的人,也是一路人才耶,要不怎么能一路平趟攀到那高枝儿上呢(所谓高枝儿,也就是相当于厅局级吧),没点儿绝活儿行吗?有乌鸦嘴说,攀上那枝儿就没什么好鸟。话是黑点儿,理儿可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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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曾认识一人,他象黑社会老大一样霸道,什么事儿都敢干,而且无法无天。也神了,难道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个人,不管是早年间在旅游点倒腾电子表,还是现在玩儿资本运做,干什么事儿还就成什么事儿。他真可以做那些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类男人的表率哦。
我娘还有一认识人,跟黑社会的老二一样,为人处事谨慎、阴险歹毒。人前轻易不说话,但背后玩起儿手段来,能置我娘这种死心眼儿的人于死地。我娘和他能有挺长一段的交往,也真是我娘友谊史上的一件怪事。
我娘还有一象黑社会老三那样的朋友,风流,骄横。这人做起事来倒是敢作敢当。什么样的女人都敢招,什么大人物都敢惹。一分钱没糟蹋,他就楞是把他们公司中国老板的洋老婆给搞到手了。靠什么?不靠财力靠魅力。我娘对他倒是蛮欣赏的。
看到这儿,你们肯定会问,你娘的朋友怎么都一水儿像黑社会的人啊?
可不是嘛,搞得我好象对黑社会特有研究似的呢!其实,都是因为我娘特喜欢看黑社会的电影。《教父》啦,《美国往事》啦,《黑色通缉令》《英雄本色》《喋血双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啦。《教父》那鬼片子,她都复习过N次啦,我也只好陪她过瘾。除了黑社会的人我看得多,我也基本看不到其它社会的人啊。比方说白社会,哪有啊?
哦,对了,我还有一个小发现,不知你们发现没有,就是黑社会的电影里,黑老三都爱和黑老大的女人勾勾搭搭,看来再腕儿的导演都免不了奔老套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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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职业之便,我娘有一些女美作(女美作家)朋友,我娘当然还能接触到一些男美作(男美作家)。我挺难把他们或她们分类到近房朋友还是远房朋友的。我跟你们说过,我娘常常犯以貌取人的深刻毛病,但关键时刻,她不感冒。谁个是外强中干,谁个是绣花枕头,谁个是银样腊枪头,谁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该把谁存到哪个盘里,堆哪个库里,该把谁毫不手软地“格”掉,她基本不会搞错。
有个挺大的老爷们,专写那种腻了吧唧的文章,每逢场面上,嘴里还老叼着个烟斗儿。他以为他叼着烟斗儿,就成海明威啦。还有写不出来死不休的主儿,认定了自己这辈子就是一作家的料,任你嘲笑轻蔑讽刺打击,给点儿挫折就坚强,不弃不离。
是作家,不美,不是毛病,只要做出的东西美;美,不是作家,更不是毛病,比干作家有意义的事多多;是作家,又貌美,又能做出美的文章,哦,那是上帝打造作家时不小心出了意外。
我是近朱者赤。你们想阿,没日没夜耳鬓厮磨地被熏着燎着,没被熏燎成个作家,顶不济也熏燎成了一“文爱”啦(文学爱好者)。啊,对了,我还是一特级“作饭”呢。你大概不懂,容我解释给你们听听。你一定知道影迷、歌迷、球迷吧。“作饭”乃作迷,即作家迷。“饭”嘛,乃不列颠语“FAN”之音译,算是中外合资词吧。《现代汉语词典》下一版修订的时候,请记着增补上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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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瞧见了吧。我娘都一些什么样的朋友啊!不是有句话说:告诉我你有什么样的朋友,我告诉你你是什么样的人。依这话推算的话,你们对我娘是个什么鸟人也能猜个大概齐了吧。说起关于朋友的话题,我娘可是阵阵有辞啊:你懂什么是朋友,小狗子!你怎么知道我把哪些人当朋友啦。要是见个面,吃顿饭,说过两句话,过过两件事儿都能算朋友的话,我还不被朋友淹死啊。听了这,我不得不对我娘令眼相看了,没看出来,她还挺狡猾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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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拢共有几个近房朋友,其实我心里有数。她那几个贴心的朋友,个个都是快乐的女战士,个个都是拿起笔做刀枪的女秀才,个个都是侠骨柔肠的女俊杰。个个顶天聪明,个个乌鸦嘴豆腐心。她们有许多差不多一样儿的坏思想、坏脾气、坏语言、坏道道、坏水儿水儿。依我的眼光看,她们都是英雌,起码是半英雄半英雌。如一洋古人所说,伟大的脑子是半雌半雄的。这些快乐的女战士的脑子都够上伟大。她们的坏思想、坏脾气、坏水儿,她们的爱恨情愁,你能从她们写的那些一本本的书里,看得二清一楚。那些书能把某类男人看得直咬牙打哆嗦,之后还不能不服。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娘象赏识我一样赏识她的贴心朋友。
唉,你们看,闲着没事儿,我干点儿什么不好,干嘛背后议论那么多人呢?
有人说,伟大的头脑议论思想,一般的头脑议论事情,简单的头脑议论人。
这不,结论出来了,明摆着的:头脑简单呗。
19 十戒之戒
作者: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