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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的结构和性质的转变要求工作提供出某些纯经济利益以外的事物。已不能满足于维持生活了,工作必须创造出一种生活。
最突出的现象是人们欲望的日益增长,而不是丰裕。这意味着使工作富有活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重要。同时,体力工作者由于在心理上感到深深的不安全,而知识工作者则由于其新的和没有明确规定的地位,都希望工作能提供某些非物质的心理上和社会上的满足。他们不一定期望工作成为一种愉快的事,但期望工作成为一种有成就的事。
第十六章 关于工作、做工作和工作者我们知道些什么(以及不知道些什么)
我们的知识的原始形态——生产性工作的三项需要——泰罗约分析,其贡献及其局限性——工作的综合和控制——做工作的五个方面:生理方面;心理方面:团体方面;经济方面;权力方面——机器设计和人员设计——工作既受到咒骂,又受到歌颂——工作是一种社会联结和团体联结——‘工资基金和资本基金’——工作是生计和工作是成本——工人所有制约幻想——工作的权力方面——组织是异化——第六个方面:经济范围中的权力——组织是再分配的系统——认为有一个方面占统治地位的谬误——作为一种等级层次和一种结构的各项需要——各项需要在其满足的过程中在改变着——管理人员能做些什么?
无数世代以来,工作就成为人的意识的中心。招人解释成为工具制造者并不一定正确,但制造工具,以系统的、有目的的、有组织的方式去工作,却是人类特有的独特活动。因此,几千年以来,工作一直受到人的深刻关心。
在我们称之为西方传统的最早阶段人们就同工作有关系了。在圣经中,工作既是神对人的原罪的惩罚,又是使人的沦落生涯变得好过一些的神的恩赐。在希腊文化的早期,赫西奥德(Hesiod)写了一首伟大的叙事诗:《工作和日子》,“工作”被放在“日子”的前面以规定人的境遇和人的生活。赫西奥德说生活就是“—直工作”。
工作成为中心,一直同产业革命有深远的关系。过去二百年来的经济理论和社会理论都是以工作为中心的。这不仅对马克思主义来说是如此,对于正统的经济学家、十九世纪初期法国的社会学家或最近二百年来的绝大多数“主义”来说也是如此。但马克思主义把历史过于简单化了,它认为社会总是按照生产手段即劳动工具的控制方式来划分的。
工作虽然长期以来已成为人们的中心,但对工作有组织的研究却是直到十九世纪末期才开始的。弗雷德里克?泰罗是有记载的历史中第一个认为有必要对工作进行有系统的观察和研究的人。过去七十五年中所形成的巨大丰裕首先要归功于泰罗的“科学管理”,正是这种巨大丰裕使得发达国家中的工作者阶级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甚至超过了以前富人的水平。泰罗的、虽然还有依撤克?牛顿的(也许还有阿基米德的)工作的科学只是奠定了第一块基石。但是,泰罗去世虽然已经有六十年了,在他之后却并没有增加很多的东西。
工人很少被注意到——而知识工作者至今还几乎没有受到注意。关于这一方面的高谈阔论是不少的,但认真的、系统的研究则只限于工作的少数几个方面。
有一门工业生理学学科,研究的是光线、工具和机器速度、工作场所设计等事物同工人之间的相互关系。有关这一方面的基本工作是在本世纪初叶进行的,如德国出生的哈佛大学心理学家雨果?门斯特堡有关疲劳和视觉的研究。英国人西里尔?伯特(Cyril Burt)可以被叫做工业心理学之父。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从事能力研究,即某项体力工作的要求同个别工人的体力技巧、与机械的配合和反应等方面的关系的研究。最后,在二十世纪初叶,澳大利亚出生而以后主要在哈佛大学工作的埃尔顿?梅奥从事人际关系的研究,即在一起工作的人们之间的相互关系的研究——但在人际关系研究中,对工作本身即要完成的任务却几乎未加注意。
“工作者”和“做工作”的整体性,即任务和职务、知觉和个性、工作集团、报酬相权力关系的整体性则实际上没有受到注意。这些问题可能过于复杂了,以致不能真正地理解。
管理人员不能等到科学家和学者做好了他们的工作以后再行动,职工也不能这样。管理人员在目前就必须管理。他必须把我们目前已知的一点东西,虽然不十分恰当,付之实施。他必须力图使工作富有活力并使职工有成就。因此,把我们已知的有关工作和做工作的知识写出来,也许是恰当的。
我们所知的最重要的事是,工作和做工作是根本不同的现象。的确,职工是做工作的,而工作总是由职工来做的。但是,使工作富有活力并使职工有成就的因素是大不相同的。因此,必须既按工作的逻辑,又按做工作的动态来对职工进行管理。职工有个人满足而工作没有活力是一个失败;但是,富有活力的工作如果破坏了职工的成就,那也是一个失败。实际上这两种情况都不能长久维持。
正如在上一章中所讲的,工作是不具人格的,是客观的。工作是一项任务,是一项“事物”。因此,应用于工作的规则应符合于客观。工作有它的逻辑,要予以分析综合和控制。
正如客观宇宙中的每一种现象那样,理解工作的第一步就是分析它。正如泰罗在一个世纪以前就认识到的那样,这就意味着确认各项基本作业,分析每一项作业,把它们按逻辑的、均衡的、合理的顺序予以排列。
泰罗所研究的当然是体力方面的作业,但其分析也适用于智力方面的作业,甚至适用于完全无形的工作。一个准备动手写作的作家在开始写作以前拟出“提纲”,实际上就是科学管理。而科学管理的最高级、最完善的例子并不是一百年来工业工程师发明的任何事物,而是字母。字母使得一种语言中的所有词语能够用极少的重复而简单的符号来表达。
但是,工作在进行分析以后,还必须综合起来——而泰罗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工作还必须结合成为一个程序。这对于个别作业是适用的,对于一个集团的工作即一系列的工作过程,更是适用。我们必须有一种生产原则使我们能知道如何把各项操作结合成为—项作业,把各项作业结合成为“生产”。
追随在泰罗之后的某些先驱者,特别是甘特(Gantt),清楚地看到了这点。甘特图表明获得一项最终工作成果所需的各个步骤,从最终成果开始倒过来追溯上去,并表明这些步骤的完成时间和顺序。甘特图虽然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发明出来的,但至今仍是我们用以确定完成一项任务所需程序的工具。不论这种任务是做鞋子或把人送上月球,都适用。近来的一些创新,如计划评审法、关键线路法和网络分析,都是甘特的工作的发展和扩大。
但是,甘特图并不能告诉我们适用于某一生产程序的逻辑。甘特图可以说是工作设计的乘法表。它甚至没有告诉我们什么时去乘,更谈不上做乘法运算的目的了。
最后,正由于工作是一个程序而不是个别的操作,所以需要有内部固有的控制。它需要有一种反馈机制,以便既能察觉出未能预料的偏差,从而又能对程序做出必要的改变,使程序维持在获得所需成果的水平上。
这三项要素,分析、综合成为一个生产:程序以及反馈控制,对知识工作是特别重要的。因为,按其定义来说,知识工作本身并不制造产品,它只是为其他人贡献知识。知识工作者的产出总是成为其他人的投入。因此,知识工作不象做一双鞋子那样,不能自已表明工作有无成果。这只有从所需的最终成果倒溯上去,才能看出。同时,由于知识工作是无形的,因此不能从它自己的进展来控制。我们不能按我们了解体力工作作业(至少从泰罗和甘特以后我们对此已有所了解)的方式来了解知识工作的顺序。因此,知识工作需要更好得多的设计。这是由于知识工作不能由别人来为工作者设计,而只能由工作者本人来设计。
做工作的五个方面
做工作是工作者的活动,是一种人类本质的活动及其属性的一个主要组成部分。做工作并没有它的逻辑,但有其动态和各个方面。
做工作至少有五个方面。工作者必须在这五个方面中的每一方面都有所成就,才能富有活力。
机器的设计和人的设计
一、首先是生理的方面。人不是机器,也不能像机器那样地工作。机器如果只做同样的工作,重复地工作,做尽可能简单的工作,就可以工作得最好。如果是复杂的工作;最好是分解成一步接一步的简单工作,由一种接一种的机器来加工,或者把工件自一部机器移向另一部机器,或者像现代的电子计算机控制的机具那样,把机器和工具按照工作预先编好顺序,然后随着工序的每一步而改变工具。机器在同等速度、同等节奏、运动部件最少时工作得最好。
人的本质同机器设计却大不相同。适合于机器的任何一种作业和任何一种操作,并不适用于人。他没有机器那种力量和耐久性。他容易疲劳。他只是一种设计得很差的机械工具。但是,人在协调方面却有其优越性。他长于以知觉配合行动。如果以整个的人、以他的肌肉、感官、思想投入一项工作,他能工作得最好。
如果只是做一项动作或操作,人很快就疲劳了。这不仅是心理上的厌烦,而且是真正的生理上的疲劳。肌肉中的乳酸增多了,视觉的敏锐性减低了,反应速度迟缓而容易出错。
人最适宜做一组综合的操作而不是单一的操作。而更重要的是,人完全不适宜于以不变的速度和标准的节奏来工作。她果能以经常变化的速度和节奏来工作,人能工作得最好。对人来讲,并不存在着“唯一正确的”速度和“唯一正确的”节奏。速度、节奏和注意范围对各个人来讲有很大的差异。对婴儿的研究表明,速度、节奏和注意范围的模式,正像指纹一样,是各自不同、互相差异的。换句话说,每个人有他自己的速度的模式和改变速度的需要,有他自己的节奏的模式和注意范围的模式。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没有比把一种不适宜的速度、节奏、注意范围,特别是统一而不变的速度;节奏、注意范围的模式强加于人时,更能引起人的疲劳、抵制、愤怒、怨恨的了。这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不适宜并在生理上不恰当的。它很快地会在肌肉、大脑、血液中积累起有毒的废物,释放出紧张的激素,并加强整个神经系统的电流强度。人为了富有活力,必须对他工作时的速度、节奏和注意范围加以控制,达到相当高的程度——正好像一个婴儿在学习说话和走路时,必须对他的学习速度、学习节奏、学习的注意范围加以相当高的控制一样。
所以,工作最好是均匀统一,而做工作最好有相当程度的多样性。做工作需要经常地改变速度、节奏和注意范围。它还要求经常改变操作的程序。对工作来讲是好的工业工程,对职工来讲就是不好的人类工程。
工作既受到咒骂,又受到歌颂
二、人做工作的第二个方面是心理的方面。我们知道,工作既是一种负担,又是一种需要,既受到咒骂,又受到歌颂。这究竟是天生的,还是受文化的影响,我们不清楚——而且这也没有什么重要关系。当人长到四、五岁的时候,就要被教育怎样去工作。的确,在绝大多数国家中,童工是被禁止的,但是,学习人需要掌握的基本知识;特别是学习说话,就是工作,并可进而养成工作的习惯。我们早已知道,失业会造成心理上的严重失调,这主要不是由于经济上失去了收入,而是由于使人失去自尊心 。—工作是一个人个性的扩展。工作是—种成就。它是一个人用来确定他自己、衡量自己的价值和人性的一种方法。
“游荡”是容易的,而要做到“悠闲”却很难。特别是对于年青人来说,游荡就意味着要做出一些狂暴的举动——或者在过于拥挤的公路上猛开车子——而不是像哲学家那样的悠闲自在。在西方最为势利的社会中,即十八世纪末期和十九世纪初期英国辉洛党的社会中有一句流行的话,“一个人要做贵族就必须从做小孩时起就开始学习从容不迫的懒散”。还有一句更古老的流行话是“魔鬼为游手好闲者找工作”。
西方独特的工作伦理不是十六世纪时的加尔文创立的,“而是六世纪时纳尔西亚地方的圣本尼迪克创立的。这种工作伦理并不把工作美化和神圣化。这并不是一种新的或西方特有的工作伦理。它使“职业”神圣化,认为所有的工作部是服务和贡献,并且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