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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史通宵承紫诰,苏颋年年长占断春光。殷文珪
第三十四出佛圆
「羽调。四季花」〔外引二揭谛杂幡盖上〕〔合〕真实唱无缘,把三身悟,群生度,般若重宣。无边慈云,法雨周大千。菩提印心秋月圆,火光中开宝莲。
〔外〕解铃须用系铃人,又向红尘走一巡。识取魔皈原是道,两忘魔道便成真。俺法海。向为接引许宣,将白蛇镇压雷峰塔底,经今廿载有余,我佛慈悲,慧眼照他灾限已满,又感伊子许士麟兴哀风木,哭奠呼天,孺慕之诚,数年不懈,因此原命俺去赦他出来,并饶了青蛇,今早令其先往塔边伺候。来此渐近临安,须索趱行者。〔众应行〕
回天返日,祓濯旧愆,如吹暖律幽谷暄。一念许生天,好疾似刹那珠献。抵多少天转地转,轮转电转流转。
〔众〕启禅师,已到西湖边了。〔外〕你看湖山如画,风景不殊,只是才更十次闰,已换一番人,石火电光好不可骇也。〔贴上〕呀,禅师早先到了。〔外〕命你先行,为何迟滞?〔贴〕量青儿有甚道术,怎赶得上禅师。〔外〕这也罢了。可速向前与白氏说我在此。〔贴〕是。〔向塔白介〕娘娘,娘娘!
「四时花」〔旦塔内唱〕沉埋久不见天,耳畔谁来寻唤?
〔贴〕娘娘,是青儿和法海禅师在此。〔旦惊介〕阿呀青儿!你为何同他来?今番我定是死也!
为他吃尽波查,怎又来心怀不善?〔贴〕娘娘休慌,听青儿细细说来:并不是使神通寻戈动鋋,休得要战兢兢担忧泪涟,只为你有报春晖佳儿叫冤,感动那古先生将伊罪原。
〔旦〕原来如此。〔哭介〕我的士麟孩儿吓!做娘的生受你也!青儿吓,谁想今日得见你面也?〔贴哭介〕娘娘呀!
追忆从前,痛时乖命蹇。〔合〕且喜今日重逢,旧事总休言。
〔谛白外介〕待小神将塔毁了,放白氏出来罢?〔外〕不消,留下与后人瞻仰,也显得佛力无边。〔外将指一批,旦从塔后出,贴代更衣,拜介〕多谢禅师。〔幡盖引生上〕佛爷有旨,跪听宣读:世尊若曰,一切众生,皆有佛性,能忏罪则见睍俱消。士有百行,以孝为先,感格诚如舍矢中的。咨尔白氏,虽现蛇身,久修仙道。坚持雅操,既勿惑于狂且;教子忠贞,复不忘乎大义。宿有镇压之灾,数不过于两纪。念伊子许士麟广修善果,超拔萱枝,孝道可嘉,是用赦尔前愆,生于忉利。自此洗心回向,普种善因,可成正果。使女青儿,颇明主婢之谊,不以艰危易志,亦属可矜,并濯厥辜,相随前往。于戏,佛道宏深,初不外于伦理;女身垢秽,本无碍于利根。尔其勉旃!善哉谢恩。〔旦、贴〕愿佛爷法轮常转,圣寿无疆。〔生、旦见介〕〔外〕少年一段风流事,只有佳人独自知。你两人的情事,都放下不用说了。〔生、旦微笑介〕禅师,放下个什么?
「胜如花」〔外〕真堪哂,实可怜,没事寻丝做茧。〔向旦介〕只因他送暖偷寒,〔指生介〕作成伊伤恩贾怨。到今日两般须辨,慢说是前缘后缘,更休提新愆旧愆,觉后都捐。〔生〕看频伽饷远,〔旦〕增和减虚空谁见。〔合〕猛回头笑杀从前,猛回头笑杀从前。
「马鞍儿」〔旦〕大峨春尽飞英点,无端搅一觉白云眠。〔贴〕吴山越水空留恋,意花繁情丝乱绾。〔旦、贴合〕若不是珠铎晨钟惊起,那能够行功成塔影般圆?〔外〕才知我杀人寸铁钳锤健。〔生〕水风地火,四蛇摔断。〔合〕今朝悟,缘不浅,夫妻每同向龙华会上拜金仙。
「庆时丰」〔小旦、丑天女执花上〕铢衣初试东风软,谁空结习落花偏。
〔见外介〕禅师稽首。〔外〕天女何来?〔小旦、丑〕俺每晓得白云仙姑,蒙佛恩超拔上生天界,奉大梁郄后娘娘懿旨,特来接引他到忉利天宫去。〔外〕好,他正愁不识路哩。白氏,你同青儿随他每去。我与许宣回复佛旨便了。〔旦〕奴意欲回家看我孩儿一面,未知可否?〔贴〕俺抱了小官人一场,也想要见见他。〔外〕不消。大后日是清明佳节,他夫妇俱要到塔前祭扫,汝那时下来见他一次,说明就里,以慰其孝思足矣!〔旦〕嗄,既如此,俺就拜辞禅师,同姐姐每去也。
〔三旦丑合〕回看齐州九点烟,天关虎豹奇毛虥。云程迥,妙景妍,瑶华香霭白榆钱。金绳界,蜺旌展,逍遥初听奏钧天。〔同下〕
〔外〕许宣,白氏已升忉利天宫,俺与你速回佛旨者。〔生〕是。〔行介〕
「排歌」〔合〕他今日呵,向百尺竿头,打将筋斗,只如平地秋千,撒开两手肯胡缠,自在中流不用船。忆昔年,当法筵,绀青石钵佛亲传。功成返,不惮艰,也无非为众生大事一姻缘。
「尾声」叹世人尽被情牵挽,酿多少纷纷恩怨,何不向西湖试看那塔势凌空夕照边。〔同下〕
十层突兀在虚空,张南史刹对金螭落照中。李绅
地压龙蛇山色别,王建真元浩浩理无穷。韦应物
晴窗检点白云篇,杜甫清似湘灵促柱弦。刘禹锡
三点成六犹有想,苑咸潜熏玉烛奉尧年。李群玉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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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峰塔》传奇是一部以神话传说为题材的悲剧。
关于白蛇精的故事,有一个演变的过程。我们今天所能看到的最早白蛇故事是《清平山堂话本》里的《西湖三塔记》。它大约产生于宋末元初,写临安府青年奚宣赞救了迷路的少女白卯奴,因而遇见了她穿白衣的母亲和穿黑衣的祖母,并与她的母亲同居,几乎被白衣妇杀掉,幸亏白卯奴救出。后来道士收伏了这三个女人,原来白卯奴是鸡妖,白衣妇是蛇妖,黑衣妇是獭妖,都被镇压在杭州西湖“三潭印月”那三个塔石下面。
这个故事是异常原始的粗糙的。但是,它和后来的白蛇故事传说有明显的血缘关系。
从元代到晚明,我们虽不曾看到以白蛇故事为题材的创作,但却在江南一带的民间广泛流传。冯梦龙编的《警世通言》中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虽是汇录宋元旧作,但经冯梦龙的润色,是融合了民间传说的精华的。
关于白蛇故事的戏曲,最早可追溯到与冯梦龙同时的陈六龙所撰写的《雷峰记》传奇。晚明戏曲评论家祁彪佳的《曲品》中评论此剧说:“相传雷峰塔之建,镇白娘子妖也。以为小剧则可;若全本则呼应全无,何以使观者着意?且其词亦效颦华赡,而疏处尚多。”这个剧本虽早已失传,但从《曲品》的记载,却使我们知道在明朝天启、崇祯之际就已经有了以白娘子为题材的戏曲了。它较今天我们能见到的乾隆三年刻的黄图珌《看山阁乐府雷峰塔传奇》要早一百年左右。
黄本二卷共三十二折,其戏剧情节也《警世通言》中的故事完全相同,是现存的《雷峰塔》传奇的祖本。剧本第一折《慈音》,由如来佛上场,说明东溟白蛇、青鱼,“顿忘皈依清净,妄想堕落尘埃”。与本是“座前捧钵侍者”的许宣原有宿缘,故令降生凡胎,了此孽案。但恐“逗入迷途,忘却本来面目”,因此才“明示法海,俟孽缘圆满,收压妖邪”的。这就给这个美丽的神话传说蒙上了困果论的迷雾。作者这样作,除阶级的局限外,也许是为了使那些卫道者对这个“叛逆”的神话传说看得顺眼一些。
黄本一脱稿,江南各地伶工即搬上舞台。伶工们根据观众的爱憎情感,在黄本的基础上,对这个故事不断加以增删、润饰和发展,特别是给予白娘子以温柔、聪明、勇敢和坚贞不移的性格,还让她生一儿子并中状元。经这样一番改造,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以致“盛行吴越,直达燕赵”。
大约在黄本搬上舞台的二十余年之后,相传著名伶人陈嘉言父女,根据艺人们长期演出中的创造,改编了这部适合观众要求和舞台演出的《雷峰塔》传奇。但陈本只在梨园中传抄,而没有出版,因此今天叫它“梨园抄本”或“旧抄本”。陈本的主要成就,除增补了《端阳》、《盗草》、《水斗》、《断桥》、《指腹》、《祭塔》等重要场次外,更在于洗涤了黄本中白蛇身上的妖气,使之更具有人情味和斗争性,从而大大提高了这一故事的人民性和反封建的主题思想。
乾隆三十六年辛卯,署名“岫云词逸改本、海棠巢客点校”的《雷峰塔传奇》出现了。这就是方成培的改编本。方成培,字仰松,号岫云,歙人。另著有《双泉记传奇》、《听奕轩小稿》,都未曾见到。从方本《自叙》中“《雷峰塔传奇》从来已久,不知何人所撰”等语看,他是没有见过黄本的。方本是根据旧抄本改编的,他在《自叙》中说:……惜其按节氍毹之上,非不洋洋盈耳,而在知音翻阅,不免攒眉,辞鄙调讹,未暇更仆数也。因重为更定,遣词命意,颇极经营,务使有裨世道,以归于雅正。较原本曲改其十之九,宾白改十之七。《求草》、《炼塔》、《祭塔》等折,皆点窜终稿,仅存其目。中间芟去八出。《夜话》及首尾两折,与集唐下场诗,悉予所增入者。时就商酌,则徐子有山将伯之力居多。……
对于改编和创作过程,记载提相当详细。方本四卷共三十四出,卷首有汪宗渑、徐德达、吴士岐题词,剧末有洪笔泰跋。至于原本与改本的主要差异,每出后亦有附记。
方本是诸种《雷峰塔传奇》中比较完整、优秀的一个本子。直到今天,昆曲中还经常上演的《盗草》、《水斗》、《断桥》等折子戏,和方本几乎完全相同。可以说,方氏是替《雷峰塔传奇》三十年来的衍化作了一个很好的总结工作。从此以后,白蛇故事在民间几乎家传户晓,而其他地方戏,也都有搬演《白蛇传》故事的剧本。
方成培的《雷峰塔》传奇,是一部感人至深的悲剧。剧中的白娘子,完全解脱了妖怪气,是一个多情、勇敢,又坚贞不屈的妇女。她很会安排生活,也富有斗争经验。但她和许宣的爱情生活,却被认为堕入迷途,最后被如来佛祖的信徒——法海镇压在雷峰塔下,许宣也被法海点悟出家。十六年后,白子许士麟中了状元,来西湖祭塔,母子相会,除共同谴责法海这个“青蝇贝锦的野狐禅”、专门“离间人骨肉的奸徒”之外,白氏特别叮嘱儿子说:“但愿你日后夫妻和好,千万不可学你父薄幸!”这完全是现实中的妇女哀怨的控诉,深刻地揭示了以男性为中心的封建宗法制度对妇女的压迫。
剧本中的基本冲突,是围绕对许宣的争取展开的。在这个人妖恋爱的故事中,白蛇始终是主动者。《舟遇》一场,白娘子“顿摄骤雨”,就是为了造成和许宣接近的机会。从同舟开始,她一直热爱许宣。这当中,她受了不少折磨。她与许宣中间矛盾的发展,主要有以下几次:第一次,赠银遇祸。许宣家贫无力成婚,白氏盗银相赠,直接危害了封建官府的利益;许宣将被逮捕,因而逃往苏州。第二次,赠符、逐道。许宣到神仙庙烧香祝福,道士魏飞霞以为妖所缠,给他二符除妖。事为白氏、青儿所察,道士被吊打逐走。第三次,端阳显形。白氏在端阳节经不起许宣的殷勤相劝,饮了雄黄酒后显出本相,吓死了许宣。白氏冒着生命危险奔赴嵩山还应药疗惊。第四次,虎阜游春。许宣因带了从萧太师府里盗来的“八定明珠巾”游虎阜,被官府逮捕,发配镇江为民。以上第一次波折,都引起了许宣的疑团的动摇;然而由于白娘子的聪明机警,对每次疑团都作了合理的解释,争取到许宣的同情,使近于破裂的婚缘重归于好。有解决矛盾的过程中,白娘子不得不背着许宣略施一点道术,因而使人感到,白娘子虽然完全人格化,甚至比一般人更有感情,但毕竟不是人。这就使得这个悲剧不时出现一些喜剧因素,体现出神话剧的浪漫主义色彩。
我们不妨来个假设:白娘子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妇女,那么上述的每一次波折,都可能造成悲剧的结局;正因为她有道术,而那些袭击她的力量又并不怎么强大,所以只要她略施小技,即可化险为夷,赢得暂时的幸福。
但是,自由恋爱,是封建宗法制度所不容的,何况人妖相恋?因此,破坏她爱情生活的事件,是不会停止的,她和法海争夺许宣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水斗》就是争夺许宣的一场最激烈的斗争,也是剧情发展的高潮所在。戏一开始,白娘子就表示过她的忧虑。她非常清楚这是一场生死的斗争,和过去许多波折是不能相比的。当青儿问她:“娘娘,官人的折磨,不是一次了,为何今番这般着急?”她答道:“你不知,这金山寺中有个法海禅师,法力无边,不比凡僧。许郎倘被他点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