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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她就又重新恢复到原先的状态,好像思绪、灵魂都出壳一样,好像肉体已经不能裹住她的思维,而她眼神的焦距似乎总是在无穷的远处。
又过了一个星期,姚军有一天回家发现妹妹跪坐在床上,一个人呆呆的。当姚军进去后,姚兰也不说话,姚军上前摸摸妹妹的额头,发现冰凉凉。在姚军呼唤了姚兰几次后,姚兰才回过神来。她对姚军笑了笑,那笑容在姚军看来包含着苦涩,甚至是绝望。
“你怎么了?姚兰!出什么事了?”
姚兰没回答,她低头沉思了很久,然后轻轻问:“今天是二十一号吗?”
“是啊!”姚军回答说。
“哦!那就快到了。”姚兰喃喃地说了一句。
“什么快到了?你到底说什么?”
“哥,你去忙吧,今天你不用陪我了。我想单独清静一会儿。”姚兰对姚军说。
“那好吧!我去看看饭做得怎么样了。”说完姚军退出了房间。
姚兰等哥哥出去后,她又重新拿起《莎士比亚全集》,开始朗诵那段句子。她低声一遍遍朗诵着,似乎一点儿不觉得疲倦。
看来姚兰要出事儿!这是姚军整晚的念头,他跟躺在身边新婚不久的妻子说:“姚兰今晚一定要人陪着,我不放心她。”
“姚兰在家,一定没事儿!”姚军的妻子安慰丈夫。
“不行!我今晚一定要陪着姚兰。”说着他起身下床。
“你干什么?”妻子问。
“我去陪姚兰,我怕她出事。”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陪她。”
“那怎么办?要不你去。”
“我去?合适吗?”妻子嘟囔着说。
“有什么不合适,你是她嫂子!”
“那我去了你一个人睡啊?”
“不是一个还是几个?”
“你真想让我去啊?”妻子追问了一句,似乎很不想离开自己的丈夫。
“别啰嗦了,你这就过去。给我把姚兰看住了,别让她出什么事儿。”
姚军的妻子站起来,套上拖鞋,穿上睡衣。临走还把自己丈夫亲了一口,恋恋不舍地走了。
姚军的妻子推了推房门,感觉门是锁着的,她想敲门,但又觉得不妥,于是退了回来,问姚军怎么办?
姚军想到家里的每道门的钥匙都在父亲的书房,于是轻手轻脚跑到书房,他从抽屉里找到钥匙,然后带妻子到姚兰的房门边。姚军用钥匙打开门,他透过刚开的一道门缝看见姚兰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姚兰一个人端坐在床上,两手放在膝盖上,像是在练功一样。
姚军给妻子使了个眼色,妻子心领神会,推开门进去了。姚军听妻子跟姚兰说了什么话,也没见姚兰回答。姚军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于是就回房间休息了。
姚军早晨七点醒来,他看看身边,见妻子在旁边躺着,他想了想,突然想起昨晚要妻子陪妹妹的事,于是使劲儿把妻子推醒。
“干吗呀?”妻子睡意蒙眬地问。
“我让你守我妹妹你怎么回来了?”
“我守了啊!我才回来刚躺下没多久。”
“我妹妹昨晚在做什么?”
“什么都没做,她好像练了会儿功,然后就躺倒睡了。我起来的时候看到她还睡呢。”
“哦!看来没事儿。这我就放心了。”姚军说着下床,他到妹妹的房门边,敲了敲门喊:“姚兰!起床了,该吃早饭了。”
但里面没一点儿动静,姚军又喊了一遍,依然没有动静。姚军急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桌子上拿了钥匙,他把钥匙插入锁孔,然后扭动。他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透过缝隙他大吃一惊,他看见姚兰坐在床上,双手握刀抵在自己胸前,两眼直直盯着桌子上放的小闹钟,似乎在等待某一时刻的到来。
姚军大吼一声,推开门冲进去,他上去就去抢姚兰手中的刀。姚兰见他来夺,突然怒目圆睁,那眼神比死神还可怕,她把刀锋转过来,对着姚军,把姚军逼开,然后重新坐正姿势,继续看闹钟。姚军看那闹钟,时间已经快到八点钟了。他不知道这个时间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这个闹钟对姚兰现在实施的行为很重要,于是他一下把闹钟抓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姚兰看到闹钟被摔碎,像疯子一样扑了过来,她手里的刀向自己的哥哥身上扎去,一下子就扎在姚军的肩膀上,姚军没想到妹妹这么疯狂,他在刀扎到身上的一刹那,顺势抱住自己的妹妹,然后忍着痛大喊来人。
姚军声嘶力竭的叫喊立刻把全家人都叫了过来,大家到房间后,看见这情景都吓傻了。姚兰在姚军怀里像疯子一样歇斯底里,而姚军则浑身是血,一只手抱着姚兰,一只抓住姚兰握刀的手。
“快把刀夺下来啊!”姚军大喊,“我支撑不住了。”
姚军的父亲毕竟是军人出身,他在一刹那的惊愕之后立刻清醒过来。他扑了上去,用有力的手把姚兰握刀的胳膊抓住,只在一瞬间,姚兰的刀子就被夺了下来。姚兰见刀被夺走,变得更加歇斯底里,她大吼一声,然后朝姚军的胳膊张开嘴巴,一口咬住,姚军感觉钻心的疼痛,一种皮肉被撕裂的感觉透彻心肺。
此时姚兰已经疯了。
事情过去了一年,在距离××市五十公里的郊外,有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这是该市惟一的一家精神病院,这里共收容各类精神病患者三百多人。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小区。在高墙之内的院子里常常能看到一群群步履蹒跚神情呆滞的人走来走去。在离这群人不远的地方,医院的两个女看守坐在凳子上看着这群人闲聊天。这时她们面前走过来一个女子,她也同样神情呆滞,目光迷茫,走过看守身边时嘴里在唠叨:“死了,睡着了,什么都完了……要是他只要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清算他自己的一生……”
“她整天唠叨的是什么?”一个看守问。
“听说是诗,还是什么莎士比亚的。”
第五部分第74节 唠叨这个
“她干吗总是唠叨这个?”
“谁知道?好像听说她男朋友死了,她受不了就疯了。”
“这样!看来情字害死人啊!”
“是啊!用情太专的女孩,真是太可怜了。”
两个看守又盯了疯女子一会儿,看着她渐渐走远了。
彭伟暑假的时候计划要出趟远门,他的同事、朋友没一个能知道他去干什么。近一年来,他总是郁郁寡欢。在学校里,他是个孤独的单身汉,就他的外表和气质来说,他绝不应该是到这个年纪还没女朋友的男子。但他就是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他与哪个女孩亲密过。他的几个女同事,包括一些女学生对他有那么一种向往,但他从来没有对她们的暗示有过动情。似乎没有人了解他私生活的秘密。
彭伟去的地方在北方,他曾上学的地方。他坐了两天火车,下车后住在他母校的招待所里。第二天一早他坐车到郊外,在办理了探视手续后,他就在会客室里见到了自己曾心仪不已的女孩。此时,面对他的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美丽、优雅、气质不凡的姚兰,而是委顿、恍惚、可以说是猥琐的女子了。
彭伟默默地看着姚兰,他试图从她的目光中找到一丝生命璀璨的光亮,但她没有,那曾跳动激情的两汪秋水中丝毫找不到炽热的火焰了。
“姚兰,认识我吗?”彭伟抓住姚兰的肩膀问,但对方没有给他任何回答。“你真一点儿都不记得过去了吗?啊——”姚兰依然没有回答。
“不要问了!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你是谁,过去对她来说已经全部消失了。”大夫对彭伟说。
彭伟站在姚兰面前,他不敢相信这就是他曾火热爱过的女孩。他摇摇头,痛苦、悲伤都涌到喉咙里。
“死了,睡着了,什么都完了……”姚兰突然开口说话,依然是她一成不变的独白。
“大夫,她这是怎么了?她说的是什么?”彭伟问。
“那是她内心的表达,在她的内心就只有这一点儿记忆了。”
“大夫,难道就不能治愈了吗?”
“这个说不清,她哪天会从沉睡中醒来也说不定,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恢复得快一些?”
“这个难讲,我们这里条件是不错的。但这个病是心理疾病,没有特效药。我们目前把病情控制住了,但治疗好就难讲了。很多时候心理疾病是需要根除病因才行啊。”
“是啊!”彭伟对大夫的话附和道。
“只不过,像姚兰这种病如果能得到亲人的关爱,在适合她治疗的温馨的环境中也许能产生效果。”
“大夫,是不是姚兰与家人生活在一起能好一些。”
“那也不一定,前段时间她家人把她接走了,但不久因为病情加重又送了回来。”
“哦!那她需要怎样的关爱?”
“姚兰致病是因为爱,那么治疗她的病我想也应该用爱吧。”
“是这样!”彭伟低声嘀咕了一句,过一阵他抬起头来,说:“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彭伟离开医院后去了市里,他打听到姚兰家的地址,然后前去拜访。在姚兰家里,他见到姚兰的父亲。
“姚叔,你好!我有一件事,想征求你们同意。”彭伟说。
“什么?你说吧。”
“我想接姚兰出来,我想和姚兰在一起。”
姚兰的父亲盯着眼前的年轻人看了片刻,然后问:“为什么?给我理由。”
“我爱她!”
“爱!” 姚兰的父亲用轻蔑的口气说,“你认为这个东西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对姚兰一定有用。”
“那是你这么想!难道你比我还清楚我女儿的病情?”
彭伟沉默不语。
“年轻人!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我告诉你姚兰不需要爱,她需要的是理智。”
“姚叔,你不要因为一次伤害就否定一切,爱依然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人类智慧。”
“也许!也许!但对我女儿不合适。她不需要爱,她需要时间和休息,需要平静,她不能再受到你那所谓的伟大的爱的伤害了。走吧!年轻人,整件事情与你无关,你没有必要承担本不该你承担的后果。你的好意我领了,我会记住你今天告诉我的话。你是个男人!”
彭伟离开姚兰家的第二天他又去了医院。他在医院第二次见到姚兰,这次,他对姚兰说了很多话,他不管姚兰是否能听明白,他把自己过去对姚兰的所有感受,包括压抑在心底没有说出来的话全说了。最后,他跟姚兰说:“姚兰,我一定还会回来,下次,你一定会离开这个地方,我会接你离开。”
当晚,彭伟坐火车离开了他的这座伤心之城。
又是半年过去了,寒假来临,彭伟决定回家,但他却没有买回家的车票,而是坐飞机去了内蒙。
他下车后换了汽车,又坐了一天才到了目的地。这里是一个小镇。在镇子上,彭伟打听了去监狱的路线,然后找了辆拉人的机动三轮车。
这天天气特别冷,有零下二十度,彭伟在下飞机后就买了件军大衣穿上,但即便这样,他依然感觉冻得不行。
三轮车在颠簸的路面上行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住。在这里彭伟看到一座架着铁丝网的高墙围起来的城堡,从墙壁上写的标语看,这里毫无疑问是一座监狱。
在监狱接待处,他出示了证件,办理了相关探监手续。然后被领进大门。
彭伟在会见室等了二十分钟,一个他从来没见过,但却丝毫不陌生的穿着囚服肤色由于终日劳作而被晒得黝黑的男子走了进来。隔着玻璃,对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彭伟,显然他不认识彭伟。
“你是谁?”对方问。
“我叫彭伟!”
“彭伟?我好像不认识你。”
“对!你是不认识我。但你认识一个女人,你我都爱的女人。”
“什么意思?什么女人?”
“王谦,你这一生爱过多少女人?”
“你想说什么?你见我就是想拿我开涮?”
“如果我有这个能力的话,我真想好好涮你一把。可惜,我对一个女人的爱让我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对你爱的女人不感兴趣,如果你想找乐子的话就滚回去。我没有兴趣和你说话!”说着披头站起来转身要走。
“你对姚兰也不感兴趣吗?”彭伟对披头的背影镇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