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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有人!”
我光着身子,无比凄残地大吼一声。
酒吧是一个最有故事的地方。
有故事的人才来酒吧。
人们在酒吧留下故事。这些故事如同一瓶陈年威士忌般发酵,默默酝酿出或者温暖或者暧昧或者悲凄的人生滋味。自己不再是这些故事的主演,彻底变成观众,与睫毛一起坐在人生的大看台上,心态平和,表情温暖,通情达理,抱臂旁观。
身边的趣事继续不断发生。
一个女孩连续好几天来酒吧。
《天堂隔壁》 毫无关碍的表情
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人也不理。要杯威士忌,加厚厚一堆冰块,陷进墙角壁炉边的沙发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幅与她毫无关碍的表情,若无其事飘在脸上。喜欢反穿一件男式大外套,一长排扣子全部扣在背后,一双男式高腰皮靴。打扮怪异。每次都要求播放碟片《基督最后的诱惑》,一看就是一晚上,眼都不眨。
这倒勾起了睫毛的兴趣。
“我妈妈也信基督的。”
睫毛靠我肩膀上叹气。后来跟女孩了聊起来。
女孩好象皈依了基督教。张口闭口都是基督,表情深刻,若有其事。很喜欢唠叨,冲睫毛说个没完。即使睫毛不听,她也独个自言自语,不停抽烟,仿佛在跟空气说话,倒蛮可爱。威士忌一杯又一杯,酒量不大,一会儿就醉熏熏,始终双腿半跪在沙发上,身子晃晃乎乎从来不倒。嘴巴继续唠叨。睫毛有些听烦了,走开。女孩跑过去把她拉回来,摁在沙发上继续唠叨。哭笑不得。
“生活没意思,充满麻木,就等着上帝来救赎我们。”女孩说。
只好不停劝她好好生活,阳光一些,开心一些。
“开心不起来,痛苦是最根本的,痛才能快乐着。没有痛苦不叫人生。痛苦是最基本的美德。痛苦使人清醒。我得经常让自己保持痛苦,否则就会麻木,一刻也不能让痛苦停止,否则就会麻木得昏迷过去。”
说完卷起袖子,给睫毛看胳膊。上面全是烟头烫的疤,一个接一个,如同雪地上走过的熊掌印儿。有点恐怖。也有点心疼。女孩喝了一大口威士忌,拿过烟头,对着胳膊认真瞄准,作势要烫下去。睫毛使劲拉住她。
一直听她唠叨到酒吧打烊。
“小妞儿,我喜欢上你了。明天再来看你,我会想你的,象你这样可爱的小人儿,应该有人疼才好。”
女孩临走认真摸了把睫毛的脸蛋,心疼地说。
我们养了一匹马。
确切说,是收养了一匹马。
一个朋友移民国外,一大帮女朋友全部遣散,东西全部送人。唯有一匹马送不出去。一次来酒吧,想了想,干脆送给了我们。放在城郊一家养马俱乐部。很棒的一匹马。我们没有任何经验,除了人,没有跟其他动物相处过,不知道如何照顾,只有从《马语者》里学到的零星经验。只好全权委托给俱乐部,定期付费。抽空就去看它。似乎一直积累不起来深厚感情。看来缘分不到。睫毛喜欢骑,马似乎很听她的话,却不怎么喜欢我,老冲我打喷鼻。
一次坐在山顶。
一片片光秃秃的树林。冬天的太阳温暖挂在天边。几个风筝飘在高空。成群的鸟儿四处雀跃鸣啼。远处小村庄升起凫凫炊烟。田间偶尔走动几个人影。四周沉寂安详。
我揽着睫毛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默默注视。
睫毛穿了件白色针织大平口毛衣,露出好看的肩胛。一件红白斜纹裙子。脖子上一条红白黄三色棉围巾。长卷发扎成弯弯曲曲两个大把子。
我凝视着她,忽然产生一种油然而发的感激。
如同站在雪山脚下藏传佛教寺庙里油然而发的,对冥冥上苍的感激。这种油然而发的感激,总是沉睡在灵魂最深的一个角落,不容易苏醒。有人甚至一辈子都没醒过来。幸亏不是我。
忽然感觉自己跟“自己”和好了。
忽然明白了睫毛对于自己的意义。
“谢谢你。”
我握住睫毛的手,笑笑说。
睫毛扭头奇怪地望着我,想了想,沉静地笑了。
两人深情地接吻。
很想趁热打铁说一句“结婚吧?”
又觉得有点象演电视剧一样做作拗嘴。
我摸出一枚玉戒指。
上次在敦煌发现的那枚。已经去玉器店认真擦洗,亮闪纯净,蕴意悠远。抓过睫毛手指,慢慢套上,认真讲述来历。她很惊喜,抬起手指久久注视,仿佛站在遥远神秘的丝绸之路,表情激动。睫毛想了想,把脖子里吊着的那枚玉环儿摘下来,认真挂我脖子里:
“妈妈送给我的。说是她妈妈送给她的。要传给我,让我继续传下去。你能传下去吗?”
睫毛深情地认真望着我确认。
我用力点头。
“嫁给我吧。”
我瞅着远处炊烟,故意语气轻淡地说。
“有什么好处?”
睫毛双手合十,托着下巴,抬头望天,肩膀晃来晃去。
“一起看夕阳?”
“这也算好处?”
“一起去大雪覆盖的小木屋,天天呆在里面,抱着聊天?”
“这也算好处?”
“天天给你做饭吃,然后洗碗,睡觉前给你洗脚,一心伺候?”
“这也算好处?”
“做一个大布袋,象袋鼠一样,把你塞里面,一直带着你,我到哪儿你就到哪儿,从早到晚,日日夜夜,形影不离?”
“这就对了!”
“答应嫁给我了?”
“勉勉强强。”
《天堂隔壁》 那个破旧小院子
我们干脆买下了睫毛租住的那个破旧小院子。
喜欢小院子朴实的泥土气息,喜欢梧桐树葡萄藤,喜欢夜晚的安静,讨厌城市里拥挤吵杂的高楼大厦,讨厌那些貌似亲近其实隔膜的邻居。当然更多因为纪念。两人把东西搬到一起。真正成了一个家。
“为什么以前不让我把东西搬过来?”问她。
“现在是家,以前是房子。家是为爱情准备的,房子则无所谓什么关系。”
睫毛似乎从来都能无比贴切地解释我的所有疑问。
搬完家,两人收拾打扫小房间,一边饶有趣味地聊天。
“娘子对小生有什么要求?” 我往书架上一本本堆书,打趣说。
“不许随地扔纸巾。”睫毛跪在沙发背上,认真往墙上挂画。
“好。”。
“不许不换拖鞋就进屋。”
“遵命!”
“不许人家睡着的时候,那个硬东西挤来蹭去的,老是骚扰。”
“YES,SIR!”
“做爱的时候,脑子里不许想其他女人。”
“当然!”
“回到家里,身上不许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好的。”
睫毛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什么。走到跟前盯着我,压抑住过去的痛苦记忆,抓住我的肩膀认真说:“以前借住你家,天天被迫闻你身上散发出的其他女人的味道,你竟然从不掩饰?我什么都能容忍,就是不能容忍你身上其他女人的味道。答应我,不要让我再闻到,不要让我再回忆起那些羞辱的日子,好吗?”
“好的。”
我万分愧疚,坚定承诺。
为了睫毛,什么都可以,更不用说这个小承诺了。
不由想起《生命不能承受之轻》那个托马斯。
也经常在外鬼混,回家头发上留有其他女人的味道,妻子为此深为怨恨。看来女人都挺看重这个?感觉我与托马斯很多地方很像,尤其过去一直喜欢“牧歌式的美妙单身汉的日子”,眼看这种日子行将结束,未来将是沉甸甸的责任落在肩上。
责任就是一种承诺。
男人不能没有承诺,否则只配做一个男孩。
过去的自己,是一个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两栖动物:用男人的成熟去吸引诱惑女人,然后用男孩的稚幼当成一种理由去推卸责任。
看来需要由这种两栖动物,彻底进化成男人了。
一天深夜。
抱着睫毛光着身子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听Leonard Cohen的老歌。
“是不是应该有个浪漫的求婚场面?”我说。
“说来听听?”睫毛亲着我的脖子回答。
“比如现在光着屁股跑院子里,大喊几句:嫁—给—我—吧?”
“不,要喊一百次。”
“那会把警察召来的?”
“那也总比让我失望,离家出走强?”
“万一把警察召来怎么办?”
“邀请他进屋一起祝贺求婚成功。”
“如何祝贺?”
“三人划拳,两个赢的做爱,输的在一边看?”
“听起来挺不错的。要是我跟警察赢了呢?”
“你们俩做,我看。”
又一天晚上。
睫毛洗完澡,裹上浴袍从浴室里跑出来,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视。她每次洗完澡都不擦干身子,尤其头发,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滴,浴袍湿乎乎一大片。我只好拿起吹风机,一边骂她邋踏一边帮她把头发吹干。吹完帮她扎成两条粗辫子。抱着钻进被窝,拥抱着说话。
“要惩罚你。刚才上床前,你违背约定,叫你三声不回答,就得惩罚。”睫毛调皮地说。
“好吧。”
“罚你自慰给我看!”
“今晚停电,怎么看?”
“那自慰给我听?”
“一定如此?”
“一定如此!”
“好吧听着:啊——噢——噢也——啊噢也——噢MY GOD——啊噢,快!快!——满意了吧?”
《天堂隔壁》 两人缩在被窝里
一天外面很冷,两人缩在被窝里凝视着窗户。
一会儿睫毛爬起来,往窗户上吐气,在一层雾气上画了一个小人。
我也爬起来,从背后抱住她,双手爱抚着她的乳房,瞅了一会儿,在小人胯间画了一根大东西。
睫毛打我一巴掌。想了想,把那大东西改成一个小裤衩。
我在小人胸口画上两个大乳房。
她又改成乳罩。
我又画上一个小人,贴在这人身后,做爱的样子。
睫毛抓起我的手掌擦干净。吹几口气,重新写上一个字:“猪”
我加上两个字,变成:“猪八戒”
她偷偷笑笑,加成:“猪八戒管呆”
我加成:“猪八戒管呆爱睫毛。”
一次我以压在睫毛背后的姿势结束做爱。
两人四肢重叠,下身紧密相连,仿佛两个克隆人。我胳膊肘小心撑着床铺,免得压坏她的小身子。睫毛脚尖不停骚弄我的脚板底,痒痒的。
“这叫什么姿势?”她脸蛋红红地问。
“蛙泳式。”我随机应变。
“青蛙喜欢这样做爱?”
“它们更喜欢把尖脑袋整个扎进去。”
睫毛想打我,四肢被压住,只好用力收缩下身夹我,以示惩罚。
“跟我做爱什么感觉?”她问。
“好象跟一只美丽的长颈鹿。”
“长颈鹿?”
“是的。长颈鹿只吃树叶,不吃肉腥,脾气应该温和,口气应该清新?”
“乱恭唯!具体点。”
“好象冬天把手伸进一个棉手套里。”
“太直接,给点想像空间嘛。”
“冬泳之后,钻进潮湿温暖的沙子里?”
“不够浪漫。还有吗?”
两人每天晚上总如此,早早躺下,光着身子紧紧拥抱,彼此深情抚摸,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不知不觉睡着。
二人世界的幸福,大抵如此。
《天堂隔壁》 依偎着在街边走
一次临近情人节,两人甜蜜依偎着在街边走。
看见一张大海报,是冬泳比赛广告,胜利者奖励两张“海南浪漫情人节”旅游套票。两人看了好一会儿,睫毛开玩笑,说如果我能为她参加,而且能赢得胜利,去海南过一个温暖浪漫的情人节,那该多让人感动呀?
几天后,我开车带睫毛到湖边冬泳比赛现场。
“这么冷的天,来看比赛?”
两人坐在观众席上,睫毛缩在我怀里,不停瞒怨。
我找个理由离开。
半小时后,我穿着泳衣,浑身发抖,挤在参赛人群里,使劲跳起来,向观众席上的睫毛挥手。谁知她不在,或许太冷,跑回车上去了?我扫兴不已,没了睫毛观看,比赛意义不大,打算放弃。正走出人群,瞅见旁边一个老太太正在鼓励一个参赛老头儿,两人还偶尔亲吻一下,情景感人。我刹那间感动不止。为什么不能去拼一下?或许真得能为睫毛赢得比赛胜利?况且为睫毛做什么,关键是做,难道只为了让她知道?
最后我当然没赢得比赛。
但我赢得了对“自己”的胜利。
至少为了睫毛,去奋斗了一次。
我拼尽老命,坚持游到了最后。成绩是倒数第二名。倒数第一,是刚才那位老头儿。
“怎么去了这么久?”睫毛问我。
我浑身发抖,笑而不答。
夜里开始发烧,浑身烫得要命,还有点打摆子。
睫毛吓坏了,把我送到医院急诊室。我烧得迷迷糊糊,双眼模糊,身边坐着好几个人影,是谁都不知道,只好伸手去摸。
“乱摸什么?老色鬼!”
奶茶的声音,一巴掌打开我的手。
我笑笑,再摸。终于摸到睫毛那张熟悉的姣好的脸。全是泪水。
“没事,不就是发烧嘛。”
我笑着劝她。
“什么发烧?你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