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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笔记本上写下他挑的旅游点,还有几个渡假村的名字,他挑的地方沈文宇应该会很有兴趣的,呵呵……
这几天来胸口都闷闷的不太舒服,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动了手术之后,他的身体本来就大不如前了,死亡是早晚的事情,这小事没必要拿来吓妈妈跟他,忍一忍就过了。
眼睛很疲倦,他打了个哈欠,有点想睡觉,正想着他已经躺在床上了,翻个身小一下好了,等一下妈妈会来叫他吃饭……
他要多吃一点,不然等沈文宇回来,他又要被念了——
离开医院,沈文宇回到家里,走进失去主人的房间,这里跟早上他离开时一样,可是,莫岚宣却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他在床上看到几本书,靠近之后,他从地上捡起笔记本,翻到今天的日期,上面写着几行字,是莫岚宣的字迹,写着他挑选的出游地点……
这些地方,他在很久以前去过,记忆早就模糊,他会很高兴能跟莫岚宣一起旧地重游,为什么老天爷不让他多留一点日子,为什么这么快就将他带走,为什么……
愤怒的把书全都丢在地上,他将笔记本压在胸口,忍不住痛哭起来,想不到才几个钟头的时间,竟然是永远的生离死别——
他们终究要分开,他只要求莫岚宣多留一些时间,但他却连莫岚宣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哈哈……哈哈……好残忍啊!
「为什么离开我,我不准你走,我没说你可以走——」
最后,只剩下哭声陪伴着他,品尝着失去最爱的痛心疾首。
半年来,沈文宇除了工作时间之外,其它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丧失灵魂的人。
莫岚宣的死讯在台湾当了一天头条,接着就被其它的新闻给吞没了,如同以往的其它八卦一样,热不过三天。
沈文宇担任主人举办告别式,脸上的墨镜掩去他的情绪,只有苍白的脸色略微透露了他的哀伤,无名指上多了一个戒指,躺在棺木中的莫岚宣手上有着另一只。
戒指是他早就订做的,本来想带到荷兰去结婚用,可是来不及了,他只能让这戒指陪着莫岚宣一起沉睡。
告别式后,他将自己关在莫岚宣的房间内整整三天,无声无息,毫无知觉,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怎么了。看着他的模样,莫岚宣的母亲也很难过,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沈文宇了。
幸好,第四天时沈文宇走出房间,但是却已经跟原来的他不同了。
他是莫氏企业的暂时负责人,等莫岚心结束美国的工作后,才会回来接任总裁的位置。他照着原来的时间上班,时间到了就下班,每件事都处理得有条不紊,就算失去总裁,莫氏的业绩一样持续成长,在商界中独占鳌头。
原以为莫氏会一片混乱的人全都跌破眼镜,每个人都对这个副总裁心服口服,甚至传言他将是下一任的总裁人选,光鲜亮丽的成绩让他的评价迅速攀升,可是,只有沈文宇自己知道,他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他是为了兑现诺言才继续留下,他答应莫岚宣了,必须要代替他好好经营莫氏企业,直到岚心顺利接任。
工作时,他是精明干练的副总裁,从未出过任何错误,下班之后,他只是一个藉酒浇愁的伤心男人,内心有无限的悲痛无法排解,彷佛多活一天对他而言都是多一天的痛苦折磨。
终于,莫岚心回到台湾了。
莫岚宣的葬礼时她有回来过,待不到几天又赶回美国去,费了一些时间结束那边的工作,跟丁芸筠一起踏上归途,还带了一个意外惊喜回来。
「妈,他呢?」一进家门,她马上问道。
「在房间里,这段日子来他越来越消沉,我快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沈文宇就像她的半子,莫岚宣是走了,但沈文宇还要活下去啊!
「我去看看。」叹了一声,转身朝丁芸筠唤道,「芸筠,我们上去看看他。」
「嗯。」
敲了门之后,她们直接进入房间。
房间内的男人坐在床边,抓着一瓶酒灌着,脸上的胡髭让他看起来相当落魄失意。
「不要喝了。」莫岚心走上前,抢走他的酒,「你把自己喝得醉醺醺有什么用?」
沈文宇看了她一眼,扯着嘴角笑了,「妳终于回来了,酒还我。」
「我不会还你的,你喝再多也没用,哥哥不会活过来!」
「把酒给我!」沈文宇的眼睛布满血丝,彷佛被她的话刺激了,他瞪着莫岚心看,「还给我——!!」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我的事不用妳插手,既然妳回来了,公司就交给妳,一切都跟我无关了!」
「沈文宇,你是莫氏副总裁,你别想推得一乾二净!」
莫岚心也是硬脾气,一回来就看到沈文宇这德性,她怎么忍耐得住,用力将酒瓶摔在地上,瞬间砸个粉碎。
「莫岚心!」
「你清醒一点,哥哥已经死了,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子要给谁看!」
「我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滚出去,妳给我滚出去!」
「你们不要吵了,这样解决不了问题的!」丁芸筠尝试着制止这两人,可是盛怒中的两头猛兽根本听不进她的劝告。
「这里是我家,要滚也是你滚!」莫岚心指着门外,圆瞪着眼睛,愤怒难抑。
「妳——!」沈文宇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抓高起来,左手准备挥拳下去。
「沈文宇,你不要冲动——」丁芸筠想不到竟然会变成全武行,她吓得赶紧扯住沈文宇的衣袖。
「妳滚开——」
突然,另一个声音让这三个人全都停住动作。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沈文宇放开莫岚心,转头看向下芸筠怀中的孩子,粉嫩嫩的小人儿现在正哇哇的哭泣着。
明显的熟悉轮廓,为何出国工作的莫岚心会带着孩子回来?
「谁的孩子?」大手轻轻碰着孩子稚嫩的脸颊,彷佛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奶香味。
「你清醒了吗?」莫岚心走过来,接过孩子哄着,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小了。
「妳跟谁生的?」
「不是我的孩子。」
「那是谁的?」
莫岚心跟丁芸筠互看一眼,沉吟了一会儿,决定出莫岚心开口:「是哥哥的孩子。」
「不可能!」几乎是反射的否决,莫岚宣根本不爱女人,怎么可能有孩子!「他根本不爱女人,怎么可能有孩子!」
「试管婴儿加上代理孕母,哥哥他必须传宗接代,但是他只爱你一个人,如果他是健康的、活着的,他不会用这种方式,因为它是『背叛』。可是,他死了,他在死前就安排好了一切,一个继承他血缘的孩子,对活着的人而言,未尝不是一种『寄托』,再生的喜悦,是哥哥留给你最后的『礼物』。」莫岚心一边说,眼泪掉个不停,她刚刚快被揍的时候没哭,却在这时候哭了。
她的回答让沈文宇哑口无言,他看着孩子,神似莫岚宣的五官,是他留下的唯一骨血。
「……他没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以抱抱他吗?」
莫岚心将孩子交给他,当他抱住这个柔软的小生命时,他的手竟然颤抖起来,无法控制的颤抖着。
掩住嘴却阻止不了泪水继续失控,她看着沈文宇抱住孩子,心里头很复杂,那感觉无法形容,「哥哥要你照顾他长大,他是哥哥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沈文宇哭了,眼泪滴在孩子身上,他一手托住孩子的小脑袋,一手抱住他柔软的身体,靠在自己胸前轻拍着,感觉孩子的温暖。
「哥哥说,这是他给你最后的礼物,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他、他知道你会很痛苦,但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教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请你坚强起来,照顾你们的孩子长大,就算……就算他、已经不在了……」
她抱住丁芸筠哭泣,她的哥哥就算死了,也在为家族、为沈文宇设想,但是,到底有谁为了他设想过?不公平,这样一点都不公平啊!
沈文宇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抱着孩子,轻声哄着。
脸上的泪水无声地流,濡湿了孩子的衣服,他失落的心终于找到靠岸的地方。
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那张俊美的容颜,他唯一深爱的男人,缓缓的,沈文宇的唇角弯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