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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出口,不同的方向,背道而驰。如同一个点,分出的两条射线,目的不同,但却有着相同的本原。
两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从后视镜中观察着对方的车子,看着它渐行渐远……
初秋的夜风很凉爽,吹进车里,没有花的芬芳,却有着草的清淡。
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相同的气息,只是想法却有着不同。
“你是不是……”高城那句问了一半的话其实是“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袁朗今天不同于以往,犹豫不决的样子让高城有些奇怪。
但是,所有的疑虑却都被袁朗的日渐瘦削所化解。
袁朗几乎瘦了一圈,憔悴的忧虑的,虽然在极力的掩饰,但仍能从那漆黑的眼底看出他的惶恐与无措。高城看得出来他在为某些事情烦心,需要做出某种选择的事情。因为他太了解他了。
看着这样的袁朗,他忽然觉得他的期盼太过微不足道。区区的两个月,想不想得起来又能如何,兄弟、爱人,原本界线就并不分明。只要人好好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想念原来的袁朗,张扬的,充满活力的。
“无所谓,真的无所谓。”高城安慰着自己,说服着自己,将车停在斑马线前等着红绿灯。
伸手,想掏烟,却想起已经全部给了袁朗。
他有些懊悔的拍下自己的脑门,“一辈子不长记性,给自己留一根啊,装什么大爷。”
烟瘾,犯得并不是时候……
“其实我……”袁朗那句说了一半的话其实是“其实我想起来了。”
虽然这并不是真话,但他确实知道了一切。方式不同,结果却是一样的。
心中仍旧蕴含着感动,久久不散,来自于高城的那句关心。
袁朗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自私,很自我,他从来没有从高城的角度去考虑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比起他的一无所知,其实高城才是更痛苦的那个人。
他无法想像,如果他是高城,他还能不能如此自然的面对一个忘记自己情感的人。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在路口,等信号灯的时候,他看到了台子上放着的烟盒,情不自禁的他笑起来,竟有种睹物思人的感慨。
“这家伙,穷大方。也没想着给自己留两根吧。”
清晨。
袁朗早上起来时,有点不太舒服,头跳跳的痛。
齐桓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队长,今天别跑了。”
袁朗摇摇头,走出去。
喘息着,手撑在膝盖上,袁朗低着身子试图调整不稳的呼吸。
头仍旧在疼,放松放松,他在不断的对自己说着,直起身子。
晕眩,然后他便跌进了一片黑暗中……
啪哒……啪哒……
袁朗醒来时,听到了这种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他转头,看向窗边。
明媚的阳光铺洒进来,高城倚着窗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中打火机的银色小帽啪哒啪哒愉快的唱着歌。
“醒了?”他问。
意识一点点回归大脑,看着满眼的纯白,袁朗知道自己又进了医院。
他记得,他在跑步,然后……
“我说,觉得医院的饭好吃,也不能这么折腾。”高城的声音继续传来,揶揄的。
刺目的阳光让袁朗眯起眼睛。
“你是谁?”他轻声的问道。
啪……
打火机的银帽被弹起,直直的呆立着。把玩的手握着打火机停滞在半空,高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啥?”他问,人离开窗台走出阳光。
“装呢?”高城居高临下的站在床前,观察着着袁朗的表情,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两个月事小,完全不记得事大。
“哦,高营长。”袁朗无辜的微笑,“光线太足,一时没看清楚。”
哒……
火机帽终于回归了他原先的位置。
“故意的吧,你!”高城不忿的撇嘴,随即问道,“喝水吗?”
“不渴。”袁朗坐起身。
“吃点东西?”
“不饿。”
高城乐了,“那想干啥。”
“有烟吗?”
“没有。”高城摇头。
袁朗一脸怀疑的瞅着他。
“真没有!”高城两手拍着裤兜,“医院不让抽烟,来时扔车上了。”
“哦。”袁朗点点头。
两个人的视线对接上,忽然的人又进入了那种静默的状态,竟不知道一时该说点什么。
调开眼光,袁朗有些尴尬的问了一句,“齐桓呢?”
“去吴医师那了。”高城局促的说,东瞅西瞅,终于在床尾的角落瞅到了那只分外亲切的暖瓶,“我去打点水。”
他拎着暖瓶向外走。
“高城。”
“啊。”
“我刚才……”袁朗对着他不太自然的笑笑,“叫你高营长。”
“是,怎么了?”高城纳闷的问。
“高营长,不是高副营长。”袁朗轻声解释。
“我知道,怎么……”高城猛的顿住,他扳过身体,目光闪烁不定的看着袁朗,很久才开口,“你……想起来了?”
袁朗点点头。
“好事。挺好的。”没有喜悦,没有兴奋,高城面无表情的扬扬手中的暖瓶,“我去打水。”
他走出去,与正要进屋的齐桓擦着肩膀,“我去打水。”
他对齐桓说,声音竟有些颤抖。
齐桓不发一言的走进病房,看了袁朗一眼,径直的走到窗前开了窗,看着窗外那棵愧树的叉枝被微风吹的摇曳身姿。
好一会,齐桓才转过身,“你什么也没想起来,对吗?”
“干嘛要这样。”他不解的追问。
“这样对他才公平。”袁朗轻声说。
“骗他就公平了?如果让他知道……”
“他不会知道。”袁朗打断他,“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我迟早会想起来,只是早晚问题。”他低声补充着。
齐桓叹着气没再说什么,有些事情他不懂,不理解,因为他终究置身事外……
高城进了水房,将暖水瓶一放,握着拳做了个庆祝的姿势。
内心的雀跃无以言表,他将头忤在水房的墙上,轻磕着。高兴啊!
只是,不知为何满心欢喜中却有一些小小的……不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他说不上来,是他看到的某个……他抓不住的某种情绪。
但……算了,不去管它。
高城甩甩头,将那点小小的不对头抛诸脑后。看着热气升腾的瓶口,他情不自禁的吹起口哨。
一切出乎意料的好,好的不太真实……
第十四章
袁朗今天出院。一大早,高城开着车直奔医院。
原本的两人同行却变成了形单影只,齐桓临时出任务,只能高城自己一个人去接。
开着车,他心里却在烦恼着。这应该算是袁朗想起一切事情后他们俩第一次的单独见面。
“第一句话,我该说点什么好呢。”
高城琢磨着,有些紧张,有些郁闷。
“我来接你。”高城摇摇头,“这不废话吗,我来是干啥的,不接他难道是溜弯?”
“出院了?”高城又摇摇头,“这不也废话吗,不出院,我这一大早上的。”
那句想起来了,让高城的心理起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有欣喜,也有无措。什么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就像久别重逢后的疏离,破镜重圆后的生疏,需要的是慢慢适应调整的过程。
高城郁闷的换着车档驶上高速……
袁朗将包随便的搭上肩膀,一只腿支在医院门口花坛的石阶上悠闲的等着。
车在他面前停下,他自己打开门坐进去,扬扬腕上的表,冲高城一乐,“迟到了。”
“塞车。”高城闷闷的说,惊觉自己想了一大早的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两个字。
“送你回基地?”高城问。
“别介,找个地儿先填填肚子。”
“想吃啥?”
“你看着办,随便找地儿吃点得了。”袁朗看向高城,“你呢,早上吃了?”
高城笑了,“难得啊,还想着问一句,我以为你不会想着我呢。”
“哪能,一大早来接,多辛苦。”袁朗笑嬉嬉的说。
“跟我贫啊。”高城挑挑眉。
“真心话。”袁朗认真的回答。
两个人对看一眼,又很快的调转了目光。
那种无话可说的尴尬,那种无言以对的局促,再一次弥散在这小小的车里。
“咳,去老地方吧。”高城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冒烟,干涩得要命。
“好。”袁朗轻轻点点头。
进了饭庄,一抬头,才看到大堂的摆钟已经接近十一点。
别说早饭,连午饭也一并吃了。
点了餐,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
高城拿起桌上的茶壶,边往两个人的茶杯中倒着茶边问袁朗,“算是彻底康复了?”
“差不多吧。”
“好就是好了,没好就是没好,什么叫差不多啊。”
“老吴说了,还需要养。”
高城忽然坏笑起来,“老吴对你不错啊。”
袁朗一脸郁闷的苦笑,“换你试试呗。”
高城急忙摆手,“别别,我这粗制滥造的体质,享不了那福。”
他说,笑得更贼。
“还笑。”袁朗拿起筷子轻轻抽了一下他的胳膊。
视线再一次交汇到了一起,只是这一次,他们谁也没有再躲避,而是凝视着对方,然后展开笑容。
“欢迎‘回来’”高城举起茶杯。
“谢谢。”袁朗跟他碰了一下。
餐品很快送上来,两个人边吃边聊着。
“对了,”高城放下筷子,“这月19号是个周日。”
袁朗听着,心下茫然,19号?
高城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怔愣,刚要开口……
“铃……”
袁朗的手机响起来。他抬手示意高城等下,接了电话。
来电的是铁路,问候一下,顺便通知袁朗又给他批了十天的假期。
高城听袁朗讲电话,低头点了根烟,吸一口,吐出,烟圈上升着,他透过这袅袅观察着袁朗。
心底那点小小的不对头,像海底涌动的暗流,不断的盘旋着上升。
袁朗笑呵呵的挂了电话,扬扬头,“继续,说到哪了?”
“哦,说到19号是个周日,”高城眨眨眼睛,“一起去爬山怎么样。”
“好啊。去哪?”袁朗兴致勃勃的问。
高城低垂下眼眸,喝口茶,然后才开口,“老地方吧。周日我去接你。”
一连三天的阴雨,天公终于在周日很做美的放了晴,露出他华丽的笑脸。
坐在车里,袁朗看着不断从眼前闪现而过的景致,心里一片茫然。
高城所说的老地方,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依稀的他记得他们曾经谈论过这里,但有没有来过,他忘记了。
那种无力感袭向他,他编织了一个本以为无缝的谎言,却不知有着千疮百孔的漏洞。因为他忽略了一点:他们之间那失去的两个月竟是如此的丰富多彩。
如今他似乎需要用更多的谎去添补那个洞。
他不喜欢这样,尤其是身旁坐着的这个人,他发自内心的不想去欺骗。
“血块在一点点被吸收,你在慢慢恢复中。”听到医师这么说时,袁朗并没有过多的喜悦,而是很沮丧,他要的不是循序渐进的缓慢,而是电闪雷鸣般的迅速。
失去的两个月,他在断断续续的拼凑。想起了很多,但唯独与高城的记忆却是模糊而遥远的。
“心理上的问题,你要放松下来。”
这话他听过很多次。他知道,清楚的很。但却心不由已。
人,越是想忘记的越是记得清楚,越是想记得的,越容易遗忘。
“哎,愣什么神呢?”高城空出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他今天心情跟此刻的天气一样,不错。
袁朗回过神来,冲他笑笑。
高城抬手指着车窗外,很远的地方,群山连绵的一处,一脸的得意,“看那边那个侧峰,我唯一赢你的地方。”
袁朗有些迟疑,他完全不记得,他在想着如何措辞。他不想用一句简单的谎话“是,记得。”来敷衍。
“别说不记得啊。你以前总用这招。”高城又抛出一句话。
“你不放过任何一次糗我的机会。”袁朗说得闪烁其辞,他采用了折中的方式,不承认,不否认。
高城笑了,然后沉默……
车,在盘山公路上平稳的行驶。
高城的心却再也无法专注,因为那里已经被失望占满。他,一次也没赢过袁朗。
他说那话只是为了试探,来否定自己心中的猜测。但结果却同希望背道而驰。
盘山路旁的木栈道上,有四个年轻人结伴而行,像是踏青登山的游客。看到有车驶过来,他们伸出了手。
高城在他们身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