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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苍冷哼一声,竟不接招,手一扬,人马飞快往后退,一句放扔下来:“你要真有担挡,自己去跟哈路王说吧!”
程副将正要迎头去追,却见元帅怔在当地没有反应,这一犹豫,临都城门已经关上。
他们错失了攻入城中的大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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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军回营,上官齐来到帅帐,哥舒唱已经卸了盔甲,望着地图出神。
“少帅。”
“齐叔。”哥舒唱似才发现他进来了,合上地图,“有事?”
“少帅觉不觉得今天明月苍的行为很奇怪?”上官齐道,“他出城来,刚刚交锋就退回去,仿佛只是为了跟少帅说几句话。”
哥舒唱沉吟不语。
上官齐问:“不知道他跟少帅说得是什么?少帅一向机敏果决,为何却在阵前犹豫,错失良机?”
这就是上官齐真正想知道的吧。
“没有什么。”哥舒唱道,“我已经明白了克制飞月银梭的方法——只要对准梭尖和月刃劈开,胜算就会大很多。他的臂力不强,不敢和我硬碰,所以败走。”
“那少帅为什么没有追?”
上官齐双目炯炯,望定他。哥舒唱只觉得这双眼睛像是两盏明晃晃的灯,在黑暗中把他照得无所遁形,他避开了这样的目光,微微有些不自然:“齐叔放心。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上官齐暗暗叹息一声。
程副将已经把明月苍说的话转述给他听了,那个“明月苍的妹妹”,仿佛就是让少帅反常的原因。
难道上次少帅潜入临都城,已经有什么事情,不受控制地发生了吗?
然而少帅不愿意说,他也没有办法问下去,叹息一声,离开。
帐中只剩哥舒唱一人,牛油大烛燃得很旺,烛火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
要去吗?
他没有必要为敌军的内乱担什么忧吧?
几场仗打下来,月氏仿佛也只有明月苍一位出得了阵势的将领。明月苍的妹妹被哈路王打入大牢,这是挑动明月苍跟哈路王内讧的大好机会。
到时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拿上临都城。
——这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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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帐中已经没有了哥舒唱的身影,只有案头留下一封信。
上官齐看了信,脸色大变,对众将只说元帅另有重大军务,暂时离开大营,片时便会回来。
然而,信上说的是,哥舒唱去了临都城。
当初把哥舒唱送到问武院,还是上官齐的建议。现在,老军师多么后悔让他学会那些飞檐走壁的武功——武功给了他放纵自己的能力,如果他只有几斤蛮力,怎么也不能独自进临都城。
上官齐大叹特叹。
可惜一切都已经成为无法挽回的定局,哥舒唱在夜深时候避过城头守军,潜入临都城。
上次带进城中的向导在那间民宅里接应他。
“我要你为我打听一下,关押明月珰的牢房在哪里。”
“不用打听。”向导道,“月氏的大牢只有一处,今天早上明月珰被带进去,全城的人都看见了。”
这样招摇,好像生怕人不知道似的。连向导都隐隐觉出一股阴谋的味道,他试探着问:“将军难道要去找她?”
哥舒唱没有回答,问明了路线,用黑巾蒙上脸。
向导便知道自己的问题白问了,将军明摆是冲明月珰来的——而明月珰被收押这件事,明摆是冲将军来的。
哥舒唱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月氏的夜晚寒冷,就如同那个夜晚一样。
他在夜色里奔驰,就如同那个夜晚一样。
星月无声,就如同那个夜晚一样。
不要问他为什么明知有异还要来,他自己也不知道。
月氏大牢就在面前,门口有兵士看门,防守并不严密。
他从院外翻了进去,落地无声。夜色深沉,他的右手握紧重罗剑。
避过巡逻的士卒,他窜到牢门前,往里面扔进一颗石子,听到动静立刻有人提着牛油灯出来察看,还没有冒出头,忽然眼前一晕,倒在地上。
哥舒唱点了他们的晕穴,在其中一人身上找到钥匙,走下台阶,进入大牢。
牢里阴冷,不知是因为长年不见阳光,还是因为充满了太多的怨气,一踏进房门,便觉得阴气森森,把汗毛孔都吹起来。
大晏和月氏的语言风俗或许不同,但天下间的牢房都是一样的。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跟父亲巡视牢房,里面阴冷古怪的气味几乎令他呕吐。
每一个被关进牢房的人都不能再算是人,不成人形。
他不会忘记第一次看到牢房感觉,就像不会忘记第一次杀人的感觉一样。
同样的血腥,同样的黑暗,同样的令人感到绝望。
也许这就是他会来这里的原因,他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女孩子被关进了牢房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盏油灯如豆,益发显得牢房幽暗。
“明月珰……”他轻轻地唤这个名字,声音那么低,在寂静的空气里,仍然响得突兀。
一间牢房里传来响动,有人低低地“啊”了一声,声音低哑。
哥舒唱赶上去,打开牢门,黑暗中一角缎衣分外鲜明,她缩在一角,仿佛受了极重的伤。
牢房里的种种刑具让人触目惊心,他扳过她的肩,她双眼紧闭,意识仿佛已经模糊。他抱起她。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响起纷杂脚步,各间牢房的门打开,“犯人”们一涌而上,“咔嚓”一声,将牢门锁上,两人被锁在里面。
那些“犯人”们手脚利落地堵在门口。
陷阱。
而哥舒唱是猎物。
哥舒唱一咬牙,重罗剑出鞘,大喝一声,雾沉沉的重剑带起一层劲风,“笃笃笃”、“咔啦”之声不绝,硬生生将手臂粗的栅栏砍断了三根,紧跟着人裹在剑光里,飞扑出来。
这一扑来势汹汹,劲气逼人,“犯人”们大惊失色,纷纷退后。
哥舒唱黑眸中掠过一丝光芒。
没有人可以抵挡这一招。
明月苍,即使你设下陷阱也没用。如果没有把握脱身,我怎会来犯险?
借着这一扑之力,哥舒唱足尖轻点,已经窜到了台阶上,门外有隐隐灯火,或许有弓箭手,或许有埋伏,但是不要紧,他对重罗剑充满信心,也对自己充满信心。
气沉丹田,重罗剑带起雾沉沉的剑光,他整个身子前倾,飞扑出去——正是方才那一招,里面的“犯人”倒吸一口冷气,在这样神奇的武功下,外面的人能挡住他吗?
哥舒唱的身子窜子半空,全身劲气聚于右臂,身如鹰隼当空遨翔,重罗剑势蓄到了十分,正待一剑挥出,劈开一条血路——然而就在这时,身子突然一麻,全身的力气都消失在胸前一点上,手掌握不住重罗剑,“当”地一声,长剑落地。
他的身子随后落下来,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重重地摔在地上,脸上充满不敢相信的神色。
原本神志模糊的明月珰,凌空翻身,落在哥舒唱身旁。她没有内力,也不会轻功,但身体无比轻盈,不逊于中原武林好手。
她的手指保持着奇异的姿势,两指骈在一处。
就是这两根手指,刚刚离开哥舒唱胸前玉谷穴。
“你、你竟会点穴……”
“是你教我的。”明月珰看着他,面庞在昏暗灯火下模糊不清,“当初在酒楼上,你不是点在这个地方让我不能动弹吗?”
“好,好,好。”门外有人轻轻抚掌,“做得好,明月将军。”
来人的汉语说得生硬干涩,衣饰华贵,有一双鹰一样的碧眸。
“你是明月苍?!”哥舒唱额头滑下冷汗,他自信自己的武功可以逃脱月氏人的陷阱,却没有想到,真正的陷阱,就在身边。
明月苍假扮了明月珰。
他们本来就是双生兄妹,容貌像得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他刻意把声音放得低哑,再加上牢中光线昏黄,谁也不能把他们区分出来。
明月苍向来人施了一礼:“陛下。”
来人竟是月氏单于哈路王。
哈路王走进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爱将,“明月将军,你说晏军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呢?主帅折在我们手里,呵呵,晏朝已经无人了吗?派这样一个糊涂虫来统领三军?”
他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将哥舒唱捆绑起来,推进牢房。
“陛下——”明月苍踏上一步,“请将此人交给我。”
“哦,我几乎忘了,你曾经发誓要用哥舒家的人头祭奠你的父亲。”哈路王点点头,“就把他交给你吧——”忽又低头,“不要太过火,割下他的头就是了。”
明月苍俯首,昏黄灯光照来,雪肤碧眸,红唇血一样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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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将军府的宗祠里,供着明月家世世代代的祖先。
月氏的历史,一直跟明月家关联在一起。再也没有哪个家族,像明月家一样将才倍出。明月氏先祖们的牌位如同密林,森森罗列在前。
最前面的一块牌位,却是空的。
明月苍立在牌位前。
他没有换下女装,雪肤碧眸,美丽异常,谁也看不出他是男儿身。久久地站立,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哥舒唱穴道未解,不能站立,手被反绑到身后,背靠墙壁坐在地上。
他怎么知道明月珰被点穴的位置?明月珰告诉他的?仅仅凭一次转述,他居然就学会了点穴术,这个人,聪明得可怕。
然而毕竟只是模仿,而且本身没有内力注入,哥舒唱一丝丝运气,知道自己的穴道很快就能被撞开。要快,再快一点。重罗剑已经在明月苍的手里,哥舒唱此刻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先解穴,再夺剑,然后谋出路。
灯光下,牌位前,没有一丝声音,两个人之间的连空气都是静默的,却又有什么东西隐隐涌动。
“知道这块牌位谁的吗?”
明月苍的声音打破寂静,眼望着面前空无一字的牌位,低低地问。
“是令尊大人吧。”
“那你知道为什么上面没有写他的名字吗?”
哥舒唱不知道。
“因为他临死前交代,他的名字,要用哥舒家的血来写。”明月苍缓缓转过身来,眼眸浓碧,“而我也在那时发誓,如果办不到,就让我不得好死。”
哥舒唱没有说话。
“知道吗?在你还没有到月氏的时候,我就已经打听过你。据我所了解到的哥舒唱,沉稳冷静,却没有想到,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种任性之举……你——为什么要来?难道你真蠢到不知道这是个圈套?”
这种低低的、略带沙哑的语气,如浓茶入口的涩感,这两兄妹,连声音都这样像,甚至连说的话都这样像!
——那天晚上,她问:“那边可能已经是龙潭虎穴……纵使这样你也要去?”
哥舒唱低低地吐出一口气:“既然这是圈套,令妹……无事吧?”
明月苍的身子似震了震,重罗剑一挥,堪堪在哥舒唱的颈边停下,碧绿眼眸深邃不可探知:“你真是为了她而来?”
重罗剑冰冷剑锋碰在肌肤上,皮肤自动起了阵阵颤栗,哥舒唱黑发黑眉黑眸,笼罩在灯光下,唇闭着,不说话。
“你曾经说过,你来救莫行南,是为了当一个尽职的师兄。那么,这次来救明月珰,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哥舒唱也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然而,没有答案。
为什么?就算明月珰真的被关进了牢房,也有明月苍这么一个哥哥在,他能帮上什么忙?设若真要帮忙,一举攻下临都直捣月氏王宫,然后再去解救她——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为什么他就这么懵懂莽撞地来了?
“为了做一个尽职的侠士吧。”哥舒唱低低地道,“我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一个无辜的女孩子遭罪。”
是这样的吧?他在问武院十五年,接受的教导都是指引学子们向往侠道。为了继承父业,他终究不能成为一个江湖客。但是,侠义,已经随着十五年的时光,渗进了他的血液里。
是的,这就是答案。
“为了所谓的侠义,可以连自己的命也不要?”明月苍的声音轻轻颤抖,似是不敢相信,“不,你骗我。你喜欢上她了,不是吗?”
“你误会了。”哥舒唱的声音极平静,“在大晏,我已经有了要娶的人。”
“你——”明月苍眼中寒光一盛,重罗剑逼近半分,在哥舒唱的肌肤上拉了一道红线,
“你——”他紧紧盯着哥舒唱,喘着气,显然心里浪涛翻天,他低声道,“你回答我一句,你要不要明月珰?”
哥舒唱全身内息聚在玉谷穴上,仿佛可以听到“砰”地一声轻响,於结的气血被内息冲开。
穴道,解了。
现在明月苍情绪激动,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