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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地一下,他攻出去几刀,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扔给了她。
她一披在身上方感到外套的肩部已然被血湿透。
她又看了一眼他的腿……他的腿伤虽看不出,但他实际上一直都是右腿用力。
她突然恨自己无能!在这个时候,竟让一个瞎子,一个她的师门仇敌来保护她!而且她自己非旦不能帮忙,好不易帮了忙,却是一个倒忙!自己真是没用!
十几个已变得了几个人,却是五仙教最凶悍的洞主。他斗得已有些吃力。
忽然,人群中紫光一闪,一个小个子女人冲了起来,大叫一声道:“吴大夫,你在么?”
是荷衣!
吴悠惊喜地道:“夫人!我在这里!快来帮我们!”
荷衣冲过来,将吴悠一拉,她的身子腾起在半空,还没等她明白过来,荷衣已带着她飞掠而去。
吴悠在空中大声道:“他……唐潜……”
荷衣咬牙切齿地道:“唐家的人死光了才好!”
(2)
荷衣带着吴悠一团云雾般地飞驰而去,在树隙间穿梭,行了近半里地,方轻飘飘地落在一匹马上。
吴悠早已因方才的一阵紧张,加之心中忧虑过度,竟急昏了过去。
荷衣抱着她驰入谷中,找到蔡宣,给她扎了两针,她方幽幽地醒过来。却仍是一幅饱受惊吓的样子。
荷衣看着她,歉然地道:“都怪我来晚了,害得你差一点被唐家的人劫持了去!”
蔡宣接口道:“唐门?又是唐门?”
她脸色苍白,看着他们关切的目光,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荷衣道:“那个唐潜,他没欺负你罢?告诉我,我这就回去找他算帐!”她想自己昨天给吴悠出的馊主意,叫她戳唐潜一刀,生怕唐潜会趁机报复。
“没……没有……”她吞吞吐吐地道。
“幸亏他没有得手!”荷衣微微地笑了一笑,道:“太晚了,我送你回微雪阁罢。”
“其实……其实如若吴大夫太累,在这里暂歇一夜也无妨。这是澄明馆里的客房。以前谷主熬夜身子不舒服的时候,也在这里休息过。”蔡宣忙道。
“那你就不要回去了。好么?微雪阁离这里虽不远,可是你好象一时间还不能走路。”荷衣帮她搭上了被子。
蔡宣端来了洗脸的水。她坐起来,洗了一把脸。解开头上的发髻,一头柔软的长发如一幅黑缎一般地展开在他的面前。那张秀美白皙的脸,便如一轮明月在黑云间穿梭,直把蔡宣看得痴了过去。
荷衣碰了碰他,对吴悠道:“你早些休息,我们去了。要不要把月儿叫来?”
她摇了摇头。
蔡宣依依不舍地跟着荷衣走了出来,掩上了门。
她吹熄了灯,却在黑暗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自己就这样忘恩负义地临阵脱逃了么?留下唐潜一个人负着伤与那五仙教的人做着殊死搏斗?
若不是她在一旁耽误,他只怕早就跑得没影。他肩上挨了一刀,腿上昨天给她扎了一刀,今天又被她误伤了几十针。他还怎么打?凭什么去打?如何打得下去?他……一定……已经死了。
“我真没用!”
第一次,她为了慕容无风以外的一个男人,流了整整一夜的眼泪。
(3)
小轩窗上的灯还亮着。夜半的凉意却已被薰笼中的炭火挡在了门外。
她回来的时候,慕容无风还没有睡,还留着灯等着她。
他坐在床上看书。
“我回来啦。”她走到他的身边将书放回到书桌上。眼一扫,书名是《素问玄机原病式》。便将它与桌头的那几本《宣明方论》、《证类本草》、《仁斋直指》放到一处。正整理间,“哗啦”一声,一大撂纸掉了下来。
她连忙拾起来,却是他的手迹,似乎是一厚叠草稿。
第一页上写着“云梦验案类说续编第一,毒症指迷”。
她知道他有勤写的习惯。病重之时,只要拿得起笔,总是伏案写作不辍。
“又开新稿了?”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叠纸收好,放在一个漆盒里。
“快写完了。”他想伸个懒腰,手却抬不起来。
她心中不忍。纸上的字看上去歪歪斜斜的,想必全是他在病中忍着风湿之痛辛辛苦苦地写出来的。
“赶明儿我给你仔细誊写一份。”她洗漱完毕,开始给他轻轻按摩僵硬的关节。
“吴大夫没事罢?”他问道。
“没事,已经回来了。”
不敢多说,免得他担心。
“你告诉她,以后这么晚不要单独出门,外面就是江湖,很危险。”他喃喃地道。
她按摩了一会儿,手开始用力。
他的脸冷汗直落。
“很痛么?”她轻轻地道。
“还好。”
“说真话。”
“救命呀。”
“行了,今天我饶了你了。”她一笑,放开了手。
她解开长发,拿起一把柚木细齿的梳子,轻轻地梳了梳头。正欲上床,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要不要……”
“不要。”他道。
“夜里不论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叫我,好么?”她玉指纤纤,在空中一弹,烛火便灭了。接着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荷衣,这是剑气么?杀人于无形之中的那种。”黑暗中他问了一句。
“是啊。怎么了?”
“忘了告诉你,书房里还点着一只蜡烛,你能不能隔着墙……发一指剑气,将它一并灭了?”
“能啊。如果‘口吐飞刀,三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能办到,我隔墙灭烛为什么不能办到呢?”
他笑了起来,看着她起床跑到书房里灭掉了烛火。
“关于剑气……”他还有说什么,肩头一热,荷衣的头抵了过来。
她已经睡着了。
第九章 毒症指迷
(1)
清晨。
花园中。
爬满鲜红茑萝花的花架下坐着两个人。他们的身边,是一丛丛茂密的天星木。
“……地那么湿,她跪了那么久,会不会……?”
“不会。”
“我记得前天她是会跑的,现在怎么又只会爬了?”
“她喜欢爬。”
“嘘!她钻到花丛里去了!”
花菱草中夹着几团白色的木香花。那胖胖的小手一捋,就抓开来一把花瓣。她所爬之处,花瓣纷飞。
“唔,没法子,她好象特别喜欢拆东西。”荷衣笑着道。她坐在一张藤椅上,正看着慕容无风沏茶。大约因为昨天服了药的缘故,他手上的风湿又有所缓和。
花园里有风,并不大,却有些冷。
他坚持要来这里坐一会儿,她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为什么她的头上只有几根黄毛?牙齿都长了三颗了。”慕容无风沏好了一杯茶,递给荷衣,道。
“你小时候大约就是这样的罢?”荷衣呷了一口,微笑地象他挤挤眼。
“你发现没有?她的脑袋特别大。”慕容无风看了半天,又道。
“不是你说的么?脑袋大的人聪明。”荷衣慢悠悠地道。
两个人经常象这样坐在花藤架下看着婴儿爬来爬去。
子悦是一点也坐不住的,她只要往慕容无风的书房里走一遭,里面摆着的几盆兰花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叶子。她见到一个新鲜的东西,一定要把它先从原来的地方弄下来再说。
“你能不能把她拉出来?草丛里……也不晓得有些什么,上次她就被蜜蜂蛰了。”慕容无风总是不放心。
“不要紧,她正高兴呢。”
他们听见草丛里露出一个乱晃的圆脑袋,婴儿咯咯地笑声传过来。
“看来草丛里真有好玩的东西。”听了这笑声,他也不禁跟着莞尔。
“我想她是在挖蚯蚓。”
“蚂蚁窝不掏了?”
“改了,估计是掏腻了。都是你出的坏主意,教人家拿着蜂蜜找蚂蚁。结果蚂蚁没找来,倒先让蜜蜂蛰了一口。”荷衣数落起他来。
慕容无风只好不吭声。
果然,大头婴儿从草里跑了出来,手里攥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她奔到慕容无风面前,伸出手给他瞧。
半只蚯蚓在她手上痛苦地挣扎着。
“这……这……”她指着它道。
这是她会说的一个字。
“蚯蚓。”慕容无风盯着她的眼睛,道:“跟我说,蚯……蚓。”
婴儿迷惑地望着他。嘴中正咀嚼着什么。
“荷衣,你刚才可曾喂了她什么?”
“没有。”
他愣住了,道:“她正在吃东西!”
荷衣吓了一跳,跪下来,看着婴儿的嘴。
她嚼得很起劲。
“乖宝宝,吃什么呢?吐……吐……”她哄着那婴儿道。
子悦笑眯眯地看着她,完全没听懂她的话,一点吐的意思也没有。
她却发现她嘴里嚼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她不会……不会吃的是那半截蚯蚓罢?”她皱起了眉头。
“什么?”慕容无风也弯下腰来:“我来瞧瞧!”
她一把扶住他,道:“你别弯腰。”
她将子悦抱到他面前。
“乖宝宝,张嘴给爹爹看!不张嘴爹爹可要凶你了啊!”
慕容无风一个劲地笑。
“喂,你把脸板着好不好?没瞧出来咱们女儿软硬不吃,挺难对付的么?”
婴儿把嘴死死地闭着,一副愤怒的样子。
“我想她吃的不是蚯蚓,不然她早就吐出来了。”他摸了摸婴儿的脑袋。
“你抱着她,我进去找颗糖将她嘴里的东西哄出来。”荷衣将婴儿往他怀里一放,正欲回屋。慕容无风拉住她,道:“不用了,我这里有。”
他果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哄着婴儿道:“子悦,吐……吐了就有糖吃……”
“扑!”她将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吐了出来,仔细一瞧,却是一块黑色的葡萄皮。
两个人面面相觑。
“昨晚上我给她吃过葡萄……剥了皮的。”荷衣道。
“不用猜了,她趁你不注意偷着吃了一颗。喜欢那皮上的酸味,一宿都含在嘴里。”
“能含那么久么?”
“嗯,是久了点儿。”
“这捣蛋鬼……什么都往嘴里送,吓死我啦。”
婴儿有了糖吃,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口水浸湿了胸前的小布兜。她的腿上身上全是泥。
“我去给她洗个澡。”慕容无风道,将婴儿放在腿上,转动轮椅要离开。
“小孩子都是这么脏的。”荷衣只好跟着他:“你的洁癖不要无处不在,行不行?”
慕容无风顿了顿,道:“不行。”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很霸道?”她苦笑。
他不吱声,看着她裹着纱布的手指,道:“手上的伤还痛么?”
伤口微微发肿,一时还不能碰水。
“不痛。”
“好了之后,戴上这个。”他递给她一只翠绿的戒指。
“为什么?”她先将它戴在右手的小指头上。指头很细,戒指很小,刚好合适。
“镇邪。”
“什么邪啊?”
“这么大一个人,一生气还往自己身上动刀子,不是中邪是什么?这种江湖作风,一定要改,明白么?”他板着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哦,好的。”她垂着头,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
(2)
天色还早,笼中的那只白鹦鹉却已在扑腾翅膀了。
“起床啦起床啦!”它叫道。
菊烟早已起来了,喂了鹦鹉两粒小豆子,在清晨的寒气中呵着手道:“笨鸟!人家早起来啦。说来说去只会这一句话。”
鸟吃着东西,心满意足地安静下来。
“姑娘,那个人……昨天那个人又来啦!”小葡端着一盆水跑了进来。
“你对他好一点,行么?昨天你骂了他,他一气之下,打输了。”小葡悄悄地在她耳边添了一句。
她掀帘而出,看见小傅握着刀,静静地坐在窗子旁边。
“找我有事?”她问。
“没有。”
“找我下棋?”
“不会。”
“又没事儿,又不下棋,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里安静,而且我也交了银子。”
“嗤。”她哼了一声。
他很少被别人这样嗤过。垂着头,干脆不理她。
看着他半天没有动静,她只好又问:“你昨天输了?”
小葡在一旁暗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问的尽是些刺心的问题。
“嗯。”
“为什么?”
“技不如人。”他居然很老实。
“至少你也是天下第二。”她说出了一句看起来象是安慰他的话。
“我对第二不感兴趣。”
“你还年轻。”
“他也很年轻。”
“唔,这种感觉一定不好,这人肯定会象一朵乌云一般,一辈子罩在你的头上。”她很同情地在他对面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他抬起头道:“你说的不错!”
“不过我还是没明白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又开始冷笑。
“没有关系。我不过是想在这里坐一会儿而已。”他道。
“砰!砰!砰!”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华服的公子,很斯文,很秀气,手背在身后,一步三晃地踱了进来。
“安公子早!又来下棋了?”小葡赶紧迎了上去。
“叮!”一把刀脱手而出,钉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安公子吓得连忙退了出去,一边走一边道:“你们聊,你们聊。”
“既然你一定要坐在这里,我也不反对,但你不能影响我挣钱。”她有点生气。安公子的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