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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冷血-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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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惊怖大将军忽然觉得像有什么事物突然涌进自己的小腹里,还一直穿过胸膜。几乎要在喉管里穿破出来。“他真的姓冷。”他看着自己的脚,仿佛他脚底下正踩着个婴孩。当他们以为差不多已将近“成功”的时候,有一天,都监张判带着醉意在冷血酒意甚浓时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冷捕头,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温柔乡本是白骨冢,使一把宝剑锈蚀,当然要比拗断它容易。你看你,小腹上的钮不能扣了吧?!”

只是这么一说。

看来醉得七七八八、玩得荤七素八、荒唐得不知天昏地暗、迷糊得不懂天翻地覆的冷血,忽然长身而起,而眼睛清晰得像结冰镇过似的,一反手,把正在劝酒的崔各田衣襟揪起,几乎要把他“挂”在墙上,后来,还是把他“放”在桌上,以致桌上原有的酱油菜肴饭,全沾了他一屁服都是,然后,他才听见冷血像一个字值一两金子的跟他说:“好,这游戏,也玩完了。这些事,大概都是大将军叫你做的吧?!你替我告诉他,案发了。他逃不了,也脱不了罪的。”

当崔各田惶然的把这些话转知大将军的时候,大将军却七鬯不惊草木不惊的说:“其实,这个把月来,他也根本没放弃过调查行动,只是在暗底里进行,并请得‘五人帮’那几个家伙偷偷协助。”

“他不是个易对付的人,不过他还是有一个大缺点,仍捏在我手里。”“大缺点?”崔各田战战兢兢的问:“他,还有吗?”

“他爱女人。”

“女——人?”崔各田似乎从未听说过这种“动物”似的。

“我女儿:小刀。”湘军肯定得像知道自己左手有五只手指一般的说:“他喜欢她。”崔各田眼睛一亮:“那么,何不把仇家结成亲家?”

“办不到,”大将军决绝得像知道脚趾永远不会是手指一样,“因为——”“他是冷悔善的儿子。”

“他是老盟主的儿子。”

“他是要来报仇的。”

“这个人一定要杀掉或者毁掉。”

“——而且,不能也不便由我们的人动手。”

“所以,要请一个人来——”

“——一个高手。”

“只要这人来了,一定能杀掉他。”

“这人是淮?”

崔各田重逾千斤的问。

“冠盖满京华,杀手独憔悴。”

大将军力以万钧的答。

●他用的武器亘常是一个问号

“铁手的手,追命的腿,冷血的剑,无情的暗器。”

“他们是四大捕快。”

“唐仇的毒、屠晚的椎、赵好的心、燕赵的歌舞。”

“你说的是四大凶徒。来的莫非是……”

“——屠晚!?”

“和他的椎。”

“只有他才可以对付他?”

“不,更重要的是,只有他才是最方便对付他的。”

“——您要屠晚怎样对付冷血?”

大将军没有回答。

他只是说:“请杨奸、大笑姑婆和司徒拔道来。”

当杨奸、司徒拔道和大笑姑婆走入“八逆厅”的时候都不大能够呼吸。因为实在太臭了。

实在是太臭太臭了。

连这三个向来杀人剐人不眨眼的武林高/老/好手,都有点想呕吐。但他们不敢吐。

甚至连眉头都不敢皱。

(他们向来都知道大将军很“臭”,但却不知道为何臭得那么厉害!)厅里有两口大瓮。

两口瓮上横置着一块木板。

大将军就支颐斜躺在板上。

他们不知道大将军最近又在修练什么武功。

他们不敢问。

他们至多只是用眼尾斜睨了桌底下的痰盂一眼。

“我要你们来是要告诉大家”大将军开章明义的就说:“冷血必须要铲除。”司徒拔道立刻说:“愿为大将军效死。”

“我们盟里的、帐里的、庄里的人,都不适合这项任务——冷血毕竟是御封的捕头。”杨奸道:“……大将军的意思是?”

“上次,我们不是从京城里请回了一个杀手——?”

“是。”

“听说他在京城里有替相爷狙杀政敌逾五十二人的纪录?”

“是的。”

“他一向都是一个独来独往的杀手?”

“他一向是个寂寞的杀手。”

“那很好,我要的便是这种杀手,他是屠晚?”

“便是。”

“听说他的椎法很好?”

“天下第一。”

“而且他的推法是一个问号,淮也不知道他的使椎之法,所以也无法逃过他的狙杀?”“确是这样。”

“——那么,上回他为何没把冷血格杀于危城之外?”

“因为他不肯干。”

“不肯干?”

“是。”

“为什么?”

“他嫌钱太少。”

“我们不是给他一千两银子吗?这足够请十个杀手了。”

“但他发现要杀的比十个人还值钱,所以要求‘大出血’。”

“大出血?”

“大出血就是至少要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

“金子。”

“好,就给他。但我要用我的方式杀——我的方式,他的方法。”

“可是,他一向是用他的方式和方法杀人。”

“给他两千两。”

“金子?”

“另加一千银子,我还要买一家人的性命。”

“一家人?那一家人?”

——“随便那一家人。要杀像冷血这种人,一定要有‘陪葬品’,要流血,就血流在河,要见血,就来个大出血!钱,我有;人,他杀。”

“我……试试跟他说说看。”

这时候,丰富的菜肴又端上桌面,仆役们盛上热腾腾的白饭,大将军开始请大家喝汤。

他的三个下属都小心翼翼的喝着汤,仿佛生怕汤里会伸出一支捏着他们鼻子的怪手。“汤好喝吗?”

“好。”

“好就多喝一些。”

“谢谢大将军。”

“汤还够热吗?”

“刚好。”

“那就趁热着喝。”

“多谢大将军。”

“真可惜。像冷血那么有用的年轻人,却喝不到我筵上的好汤。”

“那是他自己没有福气。大将军对他那么好,那么恩厚,那么器重,他还那么不识好歹,真是该一棒子打杀!”

“……不过话说回来,他虽然依然秉公办案,但的确已有些手软,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咄咄逼人了。”大将军一面咀嚼着汤里的肉骨头,发出仿似门栓子松了给风吹动的叽叽声响,“是人,就会有情;有情,便有给软化的时候。你别以为他很坚定,其实他也开始动摇了,只是他够坚强罢了。如果他不是冷老鬼的儿子,我或许还会用其他的方式……现在——”

“卜”的一声,他咬碎了嘴里咀嚼的骨头,并开始啜食里面的骨髓,嗤嗤有声,“他毕竟还是年轻人,不知道这年头害你的人通常都会以帮你的脸孔出现!大家学乖了,学精了,谁还会笨到以坏人和恶人的样貌出现!”

吃完了骨头,他又津津有味的喝起汤来,一面像自己说给自己听的道:“大出血。大家平静久了,也该大大出血一番了。”

然后,忽然兴致勃勃的问道:“你们可有发觉一件事?”

三个人都连忙问道:“什么事?”

大将军兴奋的道:“味道。”

“味道?”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重复这两个字,都不敢多置一字。

“臭味。”

然后大将军像一个兴奋的小孩子在出示自己心爱的秘密玩具似的,推开了那两个瓮盖着的木板,以致这三名部下都可以看清楚瓮里的情形:他们看到了两个“人”,和一大堆虫。

其中一个,双手齐肘剁去,双腿自膝切断,千万蛆虫,正在他的伤处进进出出,忙得像川流不息。

另一个人还好四肢齐全,但蛆虫却是自他眼、耳、口、鼻穿进穿出,每一条都忙得像大酒楼在摆设大筵宴时的疱厨。

这些虫跟粪坑里的蛆虫无疑是同一种类,只不过更大、更肥、更粗、更臭,而且全身有倒钩和长毛,嘴里还伸着尖齿、硬须。

奇怪的是,这两个人居然还没死。

还活着。

活着受罪。

他们一时都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人。

“你们不招呼吗?他们可跟你们是熟得朝见晚遇的人了,你们不认得了吗?他们是李阁下和唐大宗啊!”大将军既为这两人作故友重逢的引介、又大为惋惜的道:“十八年前,我请他们替我斩草除根,他们告诉我已赶尽杀绝,但十八年后,却给我留下了一个要让我大出血的孽种!”然后他又坐下来喝汤,每喝一羹,就啐一声,一面摇首摇脑的道:“每个人犯了错,都得付出他们的代价的,是不是?他们有点用,我不会让他们立刻就死……对了!汤快要冷了,快坐下来喝汤吧!”

“呃”的一声,大笑姑婆终于呕吐出来了。

第十章

小乌鸦

●阿里妈妈

阿里没有了爸爸。

阿里只有妈妈。

这位何大婶,人皆称之为“阿里妈妈”。

“阿里妈妈”其实当然就是指“阿里的妈妈”。

阿里原姓何,是“下三滥”何家的旁门子弟。阿里妈妈的性子比儿子更烈,固守老渠乡与官兵对抗之际,她见军队杀百姓杀红了眼,她也杀红了脸。阿里还有一个舅父,就住在危城郊西胜景“久必见亭”畔,叫拐子老何,是衙里的牌头,跟上上下下的人都混得厮熟,但他的一身硬骨头,却绝对没有混软。

在“屠村”一役中,阿里妈妈没有死,她护着好些村中妇孺,逃出生天;拐子老何也没有罹难,他由阿里力邀和冷血支持之故,光明正大的比阿里还先一步重返危城,加入冷血“锄奸惩恶小集”里,搜集大将军的种种恶行罪证。

初时,正如天下一切母亲一样,她开始并不赞成自己的孩子与大将军作对。——当她听说自己的儿子,在浪迹天涯之后,退回老渠,不再去冒风冒险,且不管他是为了自愿或被迫的理由,她都非常高兴。

直至她发现世间事不是不管事就不关你的事,而是你越是怕事就越多事——直至她发现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相继的、连续的、单人的、集体的,受到大将军和他的同僚们的逼害和消灭,终于,阿里妈妈不再坐视。

她的孩子也起来反击。

——不再退缩。

——勇于面对。

奇怪的是,当你勇敢的去面对和克服难题的时候,这难题其实也并不似你想像中那么可怕、强大、艰难了。

而且,当你锲而不舍去解决困难的时候,跟“困难”同在的麻烦就会越来越少,而跟你站在同一阵线的助力就会越来越多。

只要一旦能孤立了“困难”,这“困难”也不成其为什么“困难”了。阿里妈妈在老渠引领一干妇孺对抗杀人放火的官兵之时,还曾面对过杀入老渠的一名高手:雷暴。

雷暴当然姓雷。

“雷”姓在当时武林中,只代表了一件事(也是一个可怕的事实):江南霹雳堂!

自从江南雷家的领导人自觉在刀在剑在十八股武器里,都不见得能在江湖上有独一无二出类拔萃的成就之后,他们就开始折断了他们的刀、挂起了他们的剑。

他们弃绝了暗器;因为若论暗器,天下雄豪,唐门第一。

他们放弃了轻功——“逃”起来,谁有“太平门”梁家那么快!

他们不屑于讹人——那是“千门”沙家的活儿;他们也不用毒——使毒是“老字号”温家的绝活。

他们不练斧:斧是斑空的绝技;他们也不易容:乔装是慕容家的绝艺;他们更不走“金字招牌”方家的点穴奇功,亦不服从“云南三司”的蛊术和王府谢家的阵法。他们制造火药,号称“霹雳堂”,建立了“雷家堡”。

另外,他们苦修指法。

指功。

——其中尤以雷家两名惊世人物:雷卷创出“失神指”、雷损创下“快慢九字诀法”,而名成天下。

雷暴当然比不上江南霹雷堂雷家高手中第一号难惹人物:雷卷,也及不上号令“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损,可是他仍是一个人物。

——就算他背后已捱了冷血一剑,他仍是个极出色的人物。

所谓出色,是指与众不同:与众不同不一定就是好的意思。

当阿里妈妈乍见雷暴的时候,确是见他“与众不同”。

那些比强盗还不如的官兵,一旦杀进了村,如狼似虎,杀人不眨眼,手起刀落,一刀了账一个。

雷暴则不是。

阿里妈妈亲眼看见:“大安客栈”的掌柜廖油碴子,带着一群壮丁,攻了上去,围住了雷暴。

然后她就看见那十四名壮丁,倒下了八名。

他们倒下的时候,眉心都有一抹红印。

——雷家的“失神指”!

退下去的六人,连同廖油碴子,才逃跑没几步,突然,轰的一声,炸了开来。血、肉、横、横??飞??飞阿里妈妈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炸药是怎样“放置”到他们肚里去的!更不明白的是,凡雷暴所过之处,前后左右,就算是已倒在地上呻吟的伤者,还有躲在一旁的妇孺,以及上前去救伤者和伤兵的好心人,全都“炸”了开来:溅血四血溅四??花??四溅血四血溅——她不明白的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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