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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才一乱,几道污浊的气就朝他迎面扑来。滔天帮的那个方位传来了阵阵血腥气息,欧阳无忌像是一名需要鲜血来祭祀的祭司。
滔天帮是他不想沾惹的东西,他心里的某一部分已经够邪门的了,不需要再犯上一个鬼魅的帮派。恭成人收敛着精神,努力地将心思放在眼前的乐舞表演上。
月琴弹得颇出色,舞蹈他是看不着,不过由那名舞伎数度飞快旋转时所引起的熏香风气,不难想像这名舞伎的胡旋舞跳得令人赞赏。
跳舞的女子有着绝艳的容颜吧!
当舞蹈停止时,他听到周遭的人在看见那名舞伎的容貌时所发出的抽气之声。
这些男人要的就是美色吧!
美又如何?反正他是个瞎子。恭成人抿紧唇,任由那些纷纷扰扰的对话飞过耳边。
咦,沈拓野正在为一个舞伎争风吃醋?
他没想到贯石帮的沈拓野居然会公然表态他对这名舞伎的占有欲。和沈拓野交谈过一次,知道这人正直且行事磊落。
武林需要沈拓野这种人才,天下才能平静。只是,他不知道天下为何要该死的平静,他的世界从来就不平静!
“靖王爷这样为难一个姑娘家,不觉得可耻吗?”说话的声调有礼,措辞却颇为强硬。
恭成人精神为之一振,这声音的方向来自偷窥者的方向,而且他听过这个声音。
是那位叫江君的大夫!恭成人的眉头微微地动了一下。他拿起酒杯放到唇边,犹似沉思,实际仔细聆听着江君的说话。
这个男人有着什么样的一张脸孔?江君的声音不似一般男子的低哑,却也不像女子的娇柔。江君的声音特质介于两者之间,似男又似女,却又不会让人感到怪异。
“现在说话的这个人长什么样?”他问着身旁的王明德。眼盲的他只能靠着别人的描述来想像。
“那人就是是江大夫啊!”王明德说道。
果然没错。“你没告诉我他也列席。”
“我以为你不喜欢提到他。”王明德不解地说。
“告诉我他的长相。”恭成人命令道。
“啥?”王明德搔搔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难题。“长什么样子啊?江大夫就是那个样子嘛!比一般大夫瘦小一点,老穿着灰色高领的袍衫,有点像读书人。不看病时不大说话,也不大笑。”
“你的意思是他长得很平凡?”恭成人在脑中描绘出一个清瘦的模糊影像。
“也不是平凡啦。江大夫长得并不特别好看。可是在很多人之中,你还是会看到他,很奇怪。”王明德看着正和沈拓野争论不休的江君。“啊!江大夫的鼻子长得很好看,很匀称。”
“他长得像秦穆观吗?”那两人的气场很类似。
“不像,秦庄主温文儒雅,脸很好看,江大夫却不是……”
“他不好看就是了。”王明德的拳脚功夫不差,也着实够忠心,不过就是个性过分憨直。有时想借着他的口得知旁人的长相时,总摸不着个准。
“江大夫也不是不好者。”王明德还想解释。
“我懂了。”恭成人举起手,阻止他继续说话。
江君在说话了!
“沈帮主,樊姑娘既然说她不认识你,就请你别恣意破坏她的名节。樊姑娘的脸色有些苍白了,能否请秦庄主先让她下去休息?”
江君显然是站在舞伎的立场替她说话,他们是什么关系?
接下来一阵混乱后,恭成人听到旁人说出舞伎昏倒的消息。
“我是大夫,请让我为她把脉。”江君语气镇定的说。
侧耳聆听的恭成人此时决定,江君那种不亢不卑的说话语调听来还算顺耳。只不过他的口气太镇定了,仿佛早料到樊冷蝶会昏倒一样,他们在进行什么阴谋?
请了沈拓野、找了欧阳无忌,是为了即将展开的武林盟主之争?找了官法昭,是为了他的权势?找了自己,是为了他的富可敌国吗?
这些女人的野心不小,那个朱媛媛当真是如此单纯吗?或者她那两个姐姐纯粹是想嫁入豪门?那么江君又为何要担忧呢?
一名舞伎跟了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还算是高攀了。
“沈帮主,请将樊姑娘交给我。”恭成人听见江君这样要求着。
“沈帮主,你可以请别的大夫为樊姑娘看诊,不过请你先为破坏她的名节一事道歉。”
恭成人辨别出江君声音中的细微情绪,江君慌了。
他肯定有些事正在宴会中进行
“沈帮主,请留步。”江君的声音随着杂沓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了大厅。
江君追出去了吗?恭成人以手支额沉思着,他不认为江君是那种为了女人而奋不顾身的人。
他感受别人的气场已经十多年,他相信他的感觉不会有错,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场宴会大有蹊跷。
“王明德,去缠住江大夫。”恭成人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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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宛《问君能有几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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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一阵奔波下来,江君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步入青龙山庄的花园里。为了对刘明蝠复仇,所有人用了十年的时间去学习,冷蝶习得高超的舞艺与使毒功力,兰若精湛的琴声与迅捷轻功,媛媛不凡的厨艺,还有自己高明的医术。每一项出色表现的背后,都有着一段段辛苦奋斗、流浪磨练的过程。
师父原是想让冷蝶进入官法昭的府里好探听消息,谁知冷蝶却被沈拓野带走。
师父原是想将兰若送入恭成人或沈拓野的家中,结果官法昭却看上了兰若,靖王府的马车在宴会结束时接走了兰若。
自己原本想解救冷蝶和兰若,却在半途被王明德缠得无法脱身,丧失了营救的时机。
恭成人固执如驴,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如王明德所言劝他接受治疗?
江君恼怒地拧起眉,所有的烦躁之火全归到恭成人身上。都是恭成人的错啊!
夜空中乍然响起了夜枭的叫声,长长短短的音调像是在呼唤什么似的。
师父来了!
江君快步走到园子里最大的一株松树前,仰起头正好看见连秋月自树间飞跃而下。
“师父,对不起。事情完全失控了。”
“这并非你的过错。何况,即便事情不照我们的计划走,只要能达到同样的结果,我们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一半。在兰若离开前,我和她谈了一会儿,官法昭答应替她办到所有的事。”连秋月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布下的双眼布满了警戒——没有任何地方是完全安全的。
“官法昭太霸气,兰若不可能从他口中打探到任何消息。”江君一向平静的双眼,如今却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当男人为一个女子痴迷对,他会替她办到任何事。”要到哪一天江君才会懂得这个道理呢?连秋月的眼里闪过对徒儿的不舍。“现在且说说你今晚观察恭成人的心得吧。他是我们目前无法掌握的人。”
“他不是谁可以掌握的,他孤傲得不想接受任何人。”今晚在宴会上,恭成人似乎不曾开口同王明德之外的人谈过话。
“他身上有股黑暗的力量。”连秋月今晚曾在远处见过恭成人一面。
“那果然不是我平空幻想,他让人不寒而栗。今晚坐在他左右两桌的客人,没人敢开口说上几个字。”他孤单吗?江君甩头撇开心里乍然而起的怜悯。
“刘明蝠先前曾和官法昭接触过,好像也打算派人邀请恭成人参加宴席。我是从一批歌伎那里听到这个消息。”连秋月说道。
“西域的通商生意,向来掌握在恭庄手上,滔天帮若能承接下恭庄西域之行的保镖契约,将得到惊人的利益。刘明蝠拉拢恭成人是意料中的事。”江君分析道。
“所以,我们得要有个人让恭成人偏向我们这边。”连秋月低语着。
看着师父眼中的期许,江君沉吟了一会儿后说:“秦穆观曾经说过要引荐我给恭成人。”
“恭成人怎么说?”连秋月眼中写满了放心,江君一向有超乎年龄的沉稳,从小到大不曾让人操过心。
“他不会接受我的,我和他之间有点小过节……”他的话还没说完,连秋月听见有脚步声传来,立刻施展轻功闪身离开。
江君回过身,看着身影修长的恭成人正踏着月色而来。
“恭庄主。”他礼貌地说。
“不必跟我来虚与委蛇这一套,谁想得到一个大夫居然会和歌舞伎联手策动阴谋呢?”恭成人颊边泛上一抹恶意的笑容,讽刺地说。
王明德说江君方才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急着想摆脱他。连王明德都看出了他的不安,可见江君有多急着想阻止沈拓野带走那个舞伎。
江君脸色一变,口气不复友善,“在下不懂庄主口出此言,是为何意?”
“那两个女子可以嫁人豪门,你又何必舍不得?真舍不得就别让她们在外头抛头露面,干脆把她们全娶进门。你的医术不是挺好的吗?王明德整天在我耳边说你现在在长安有多出名,这样的名医,养一、两名姬妾,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恭成人讽刺地说道。江君有些发火了,他的气场正开始浮动。
“我和她们一起长大,自然会关心她们的去向。”江君瞪着他,不悦道。
“关心当然无妨,秦穆观不也是因为对朱媛媛的关心,所以才办了这一场宴会吗?只是,我想秦穆观不会喜欢有人背着他私下进行阴谋吧。”恭成人声调尖厉如冰,“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另一个同党?”
恭成人都听到了吗?江君不安地暗忖。应该不会吧,师父的声音近乎耳语,他不可能听得见。
“恭庄主说话总是这么夹枪带棍吗?”他故作轻松地避开恭成人的质问。
“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说假话!这儿刚刚有别人来过,一个年纪比我们两个都大的人。”恭成人的脸浮上厌恶,他不会让别人利用秦穆观的好意做出危害青龙山庄的事。
树林中只有绿木,他很容易感应出林中有没有人。
“是吗?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吧。我想恭庄主该回去好好休息,以免产生过多的妄想。”江君话一说完、立刻想转身离开。
但他才转过身,登时被吓得屏住了气息,紧闭着双眼的恭成人竟笔直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江君对着那张在月色下显得青白的面孔,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阵夜风吹过,巨大青铜烛台上烛芯摇晃了下。火光在恭成人的脸上笼了层阴影,衬得他脸如冷玉,也衬得他周遭的气氛诡谲异常。
“青龙山庄不是不速之客能来去自如的地方。”恭成人冷冷地说,隐约感受到他的害怕。
“我资质愚昧,不知庄主话中之意为何?”江君镇定着自己的气息,不想在他面前软弱。所谓眼见为凭,饶是恭成人再有能耐也无法在秦穆观面前举出证据。
“你若想利用秦穆观,我不会饶过你!秦穆观宅心仁厚,我却不是那种会饶恕背叛者的人。你最好老老实实把你的诡计说清楚,否则我会让你连求死都不能!”恭成人轻薄的唇中吐出锐利的威胁。
江君瞪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脸,脑中转了千百次的搪塞理由,却没有将任何一个说出口。这人太敏锐了!
“你听见了吗?”恭成人突地伸手扣住他的颈项,冰冷的手透过江君高领的袍衫,掐着他的颈间脉搏。“别跟我装聋作哑!”随着话语他逐渐收紧了手掌。”
“请……恭庄主放手!”江君的脸涨得通红,双手努力地想扯开脖子上的大手。“我与你既无新仇……也无旧怨。”
“够冷静。”恭成人微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