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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快,你也想早点下去陪你娘亲吧!”
踉跄一步,我直直向后跌去,背脊抵上冰冷的井台,“娘亲与世无争,你为何要害她;你与老爷为结发夫妻,怎下得了手!”
夫人满目戾气,咬着苍白的嘴唇,凄厉笑道,“从头到尾,从生至死,让李子儒心心念念牵挂一生的人竟是花街柳巷的娼妇,这口气怎能咽得下……”
我凄然嚷道,“这不是害人的理由!”
逼视着我,唇角挑起一抹寒凉的笑,“废话少说,你是自觉自愿跳下去,还是……”话未说完,她扯住我的衣襟,用力推搡,疾呼道,“孝慈,快来帮忙,将这贱妇扔下去……”
“孩儿恕难从命!”李孝慈快步而至,扼住夫人的手腕,附耳轻语,“总得有人背黑锅,要劳烦母亲大人了!”
我难以置信地抬眸,发现他的眼中映满血红之色……
天啊,难道他……
一时神情恍惚,只觉有人重重推了夫人一掌,尖叫声,堕井声,水花声,齐齐袭入耳中……
茫茫黑暗铺天盖地而来,耳畔响起冷冰冰的话语,“母亲自觉罪孽深重,自尽身亡,以死谢罪!”
正文 01 栖身静心寺
很痛,痛彻心扉,扶着墙角挪动着身子,每行一步如在刀刃上跳舞。du8wx
终于成为自由之身,可以扬眉吐气地踏出那扇厚重的大门,我微微挺直脊背,笑意盎然。
“大少奶奶!”影竹追了出来,将翔龙玉珏置在我掌心,“您的玉!”
唇角牵起一抹惨笑,反手握住她的手,“我不再是什么大少奶奶,这玉珏……你留着吧!”
豆大的汗珠滑落,身子一颤,几乎跌跪在地,她扶住我,惊声道,“那盏药……”
忍着痛,噙着泪,莞尔笑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用衣袖为我拭去额上冷汗,小丫头攥紧我的手指,坚信道,“您一定不会有事!”
扶着我,当街拦住一辆送货的马车,她压低声音说了什么,车夫垂眸打量一眼,抬手道,“上来吧!”
倚着车壁,回首相望,李府那高悬的门匾似乎摇摇欲坠,我轻笑出声,“江宁李氏,家破人亡,所有一切都在凄风冷雨之中湮没了,消失殆尽了……”
山路崎岖,一路颠簸,五脏六腑仿佛都已散开。
古木幽幽,金顶璀璨,马车在天宝山的静心寺前停下。
山门大开,小沙弥拾阶而下,双手合十,“小师妹,您这是……”
影竹急迫嚷道,“我要见净空法师!”
小沙弥面露难色,“师尊游学未归。”
揽住我的腰,影竹哑然泣道,“她病得很严重,需要……”
小沙弥二话没说,转身引路,“您快去请玄空法师,他在禅房晚课!”
血,一滴一滴溅落石阶,锥心刺骨的疼痛铺天盖地涌来。
我已说不出话,哀哀望向影竹,“是不是不行了……”
“不会的,您会好起来的!”
影竹径直闯入禅房,匍匐在地,不住叩首,“玄空法师,快些救她!”
白发白须的老者惊声问道,“倩儿,你怎么回来了?”
“求您快些救她!”
老法师敛衣起身,将我扶到榻上,握了握手腕,按住主脉,垂眸思量……随即捋了捋花白长须,淡然道,“尚好,胎儿没事,吃两丸保命丹,喝两副**药止血就好!”
影竹难以置信地摇头,“是么,可是她疼得厉害啊!”
老法师笑了,“傻丫头,干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要就不回来,一回来准会惹上是非,还不去将东院的禅房收拾出来,让她住下,好生休养着……”
东院禅房内,我躺在木床上,浑身抽搐,冷汗涔涔。
影竹用热水绞了帕子,敷在额头上,劝慰道,“药马上就好。”
双唇翕动,颤颤泣道,“我该如何谢你……”
青烟袅袅,罐中**药散发着奇异的暗香,影竹一边看着炉火,一边低低轻语,“只要您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就是最好的感谢!”
艰难侧身,望着暖意融融的炉火,茫然一句,“你是何人?”
她温婉而笑,“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当我是您的小丫头影竹,好么!”她起身将罐里的**药滤进陶碗,双手恭敬地呈上,“这里的住持玄空法师是我的干爷爷,你尽管放心住下,有我陪着,您与孩子一定没事!”
“谢谢!”捧着药碗,泪如雨下,声音哽咽,“你待我太好,今生无以为报……”
她笑了,抬手为我抹去泪水,“您是有福之人,苦尽甘来,一切都会好的。”
休养了几日,身子渐渐恢复,可以缓缓下床走动,立在窗边,聆听暮鼓声声,轻轻抚着小腹,自语喃喃,“孩子,不知是幸福,还是苦命,你终究还是没有离开我……”
门响,有人推门而入,我转身相望,随即道了万福,“梦遥见过住持大师。”
玄空法师双手合十,温言笑道,“老衲只是过来看看,听闻你原是江宁织造府上的大少奶奶,倩儿承蒙关照,给你添麻烦了。”
“往事已是过眼云烟……影竹懂事乖巧,三番四次救我于水火,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法师微微阖眼,哀声长叹,“那孩子聪慧伶俐,就是命苦了些,无依无靠……”
影竹蹑手蹑脚地进来,猛然跳到他身后,大叫一声,“干爷爷,您又在说我的坏话!”
老法师一怔,才回过神来,顺手揪过丫头的耳朵,嗔怒道,“瞧着孩子,将老朽的魂魄都吓飞了!”
显出小女儿的娇媚之态,影竹扯了扯他的白须,窃窃而笑,“谁让您说我的坏话呢!”
三人相视,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我鼻尖酸涩,眼前氤氲,过惯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日子,心中满是感触――原来生活也可以这么美好,充满欢笑……
风疾叶落,转眼已入九月,天气渐渐寒凉,影竹与我还穿着单衣,是时候该添些衣物了,可惜我净身出户,手中亦无银两傍身,又何来余钱买布裁衣呢?
倚坐树下,思绪万千,淡紫色的花瓣随风轻旋飘落,停驻在掌心,小心翼翼拈起,细细端详,轻嗅淡淡芳香,忽而嫣然一笑,喃喃自语,“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一切**木皆有情意,虽已是残花枯叶,终究还是舍不得悄然离去,要来与我告别……”
“茶来了,喝点暖暖身子!”端着茶盘,影竹袅袅而来,将紫砂壶、青瓷碟摆在面前小几上。
接过影竹递来的茶盏,捧在掌心,暖暖的,浅抿小口,唇齿留香,我笑道,“这茶好香,似乎是齐云瓜片。”
“嘘!”她贼眉鼠眼的四下张望,“您真识货,这是干爷爷的珍藏,顺手借来试喝一番,千万别吱声,否则……”
我勾唇一笑,追问道,“否则如何?”
她一本正经道,“否则……人耳朵变猪耳朵!”
话音未落,我便掩口大笑,“真是鬼丫头!”
见我抱紧双臂,蜷缩在藤椅上,影竹心疼道,“是不是很冷,您还是进屋歇着。”
“我……”张口结舌,很难启齿,顿了半晌,悄声一句,“我想出去找份活计。”
“怎么,是吃的不好么,还是……”她蹙了蹙眉,冲口而出,“您需要什么只管吩咐我!”
“你误会了,吃寺里的,住寺里的,我已经心满意足!”微微低眸,盯住双手愣愣发呆,“人生长路漫漫,如若长久一直这样下去,我心有不安,还是自食其力的好!”
她凝思片刻,恍然大悟,“不如这样,您帮寺里绣点经幡佛像,我让干爷爷给您算工钱。”
“好!”我莞尔道,“工钱可以不要,只要有事情做就好!”
正文 02 回首又见他
真是巧极了,玄空法师欲绣一幅释迦布施像,影竹提及我的意愿,他欣然答应并亲自送来黄锦红缎,金丝银线,绣架竹绷。du8wx
眼瞅着满桌绣料彩线,我却犯了难,许久未动手,不知绣艺生疏与否,若是盲目下手,似乎有些仓促冒险,还是先想想再说……
随手取来纸笔,伏在案上,一笔一画,或轻或重地勾勒,轻声唤来影竹,“你看,这像释迦牟尼么?”
她细细端详,委婉而笑,“这,好像走样了。”
我讪讪而笑,“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实在想不起来了。”
丫头抿唇一笑,“咱们去藏经阁瞧瞧,借几幅佛像图参研参研,如何?”
“甚好。”说着便行动开来,她去找玄空法师取钥匙,我径直去藏经阁等候。
行在殿阁之间,一抹少见的木兰色跃入眼底,寺内众人皆穿着青灰僧衣,那人一定不是寺中之人。
好奇心作祟,一路悄悄跟着,那人一身阔袖海青,飘然似仙。
远远观之,背影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来到藏经阁前,那人驻足探视一番,见四下无人,推开虚掩的木门,闪身而入……
天啊!心头一紧,难道他是窃贼,觊觎寺中经书,前来偷盗!
思来想去半晌――这……这该如何是好!
不知何处而来的勇气,竟鬼使神差地抬步跟了进去。
阁内静谧无声,我的心砰砰直跳,早已悬在嗓子眼,小心谨慎地打量着一切,除了一排排经柜、一卷卷的经书之外,再无其他,那人仿佛凭空消失……
难道是幻觉,还是……
‘吱呀’门响,我战战兢兢回首,只见影竹疾步进来,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怎么没锁门!”
长吁一声,“原来是你,差点吓死我!”
见我面色苍白,她关切道,“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
勉强笑了,“我还好,快找佛像图吧。”
与她分头找寻,抬眸望向柜架高处,隐隐约约置着几卷画轴,心中大喜,抬手欲取,那架子太高,无论如何抬手踮足都够不着,试了几次,终于败下阵来。
正踌躇之中,兀然瞥见柜边靠着一架高梯,顿时有了主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梯子挪到柜架前,攀梯而上,登临高处……
“成道像,说法像,降生像,涅?像……”拂袖拭去灰尘,一卷卷顺着封笺看去,欣喜若狂道,“终于找到了――释迦布施像!”
乐极生悲,往往如此――立足不稳,梯子晃了晃,摇摇欲坠向后倒去……
“啊!”惊声尖叫,单手捂紧小腹,电光火石之刻,我想要保护的居然是那可怜的小生命。
说时迟,那时快,一袭黑影擦身掠过,腰间蓦地一紧,被人用力揽住,不由顺势轻盈腾起,飘逸飞旋,沉稳落地……还未等回过神,那人猛然将高梯一蹬,梯子与经柜向另一边轰然倾倒……
一阵尘烟腾起,我失魂落魄回首,愕然相望,颤声道,“是你……”
瞥见经柜坍塌倾倒,影竹快步而来,万分紧张道,“您还好么,摔伤了么?”
拂去身上的浮灰,漫不经心回答,“我没事!”
那人负手而立,清逸洒脱,语声柔柔,似石上冰泉,“沈梦遥,我说会再见的,果然又见到了!”
他是……
静如止水的心境早已泛起波澜,眼睛死死盯住那双澄澈清亮的明眸,竭尽全力回忆――真是他么,似又不是,很难将眼前一袭木兰海青的翩然公子视作那日马马虎虎的小太监。
愣了许久,我嫣然一笑,“回首遇故人,原来是你――小?子!”
听闻声响,玄空法师颤颤而至,见四处狼籍,经书翻倒,散落一地,合掌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影竹嗔怒道,“干爷爷,这全都怪您,将画轴堆得那么高,差点伤到人!”
我止住小丫头的话语,慌忙俯下身子清理,“大师,真是抱歉,是梦遥造次了。”
小?子探手将我扶起,“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蹬倒经柜架梯的。”
众人抢着认错,玄空法师乐呵呵笑了,“罢了,这藏经阁也该打扫了,你们都出去,老衲让徒儿们前来收拾残局!”
仿佛解脱一般,影竹急急搀着我出门,我陡然想起那卷布施像,“那画……”
玄空法师抬手一挥,直直指向小?子,笑叹道,“有他在,你便不需任何卷轴做蓝本了!”
出了藏经阁,漫步在寺院中,我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几乎是同时,他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丫头听了,扑哧一笑,扬眉打量他,又看了看我,“心有灵犀,难得如此有默契,二人竟异口同声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