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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戴完毕,与他共乘一舆,入内苑而去。
花若海,灯如昼,五彩宫灯高悬,馥郁香气萦绕,颇具‘年’味。
瑶华殿上,丝竹婉转,钟乐悠扬,皇亲贵胄满座。
缓缓落座,抬眼便见菀贵妃,她一身明媚金红甚为夺目。
侧眸瞥向永琰,微微勾唇,“幸亏没穿红衣,要不然还以为我挑战她的权威呢!”
华盖宝扇簇拥着圣驾到来,皇上身畔紧跟着新封的丽妃塞丽娜塔。
皇上携塞丽娜塔一同出现,引得在场众人窃窃私语,更是有人脱口惊呼,“看,竟是一模一样!”
放眼望去,二人居然身穿同样款式,同样质地的金织凤纹艳红华服!
这下可是热闹了!菀贵妃轻挪莲花碎步,缓步登上玉阶,冷声笑道,“丽妃妹妹大喜,果真是人靠衣装,乍一看竟未认出来。”
塞丽娜塔惊得花容失色,绯红的玫瑰胭脂也遮盖不住惨白面色,由始至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皇上握住她的手,直直拽到身边坐下,话中有话道,“今夜,你来陪伴朕!”
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皇上兴致很高,频频举杯,与皇亲共饮。
再看菀贵妃,心思完全不在筵席上,面露冰霜之色,寒眸注视着塞丽娜塔一举一动,那表情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酒过三巡,皇上已然迷醉,亲密地揽过娜塔抱坐在腿上,擎着金樽让到,“美人,陪朕共饮此杯。”
瞬时,殿内鸦雀无声,众人不约而同抬眸探望。
菀贵妃一脸铁青,目不转睛瞪视着塞丽娜塔,冷声唤来内侍总管,“醉酒伤身,快扶皇上回宫休息。”
“真是难得啊!”皇上扬声大笑,笑着笑着,目光陡然阴冷,“十几年了,难得猜错朕的心思,人往往可以聪明一时,却不能聪明一世……朕见柔儿面露疲倦之色,想必是累了,特准许退下!”
听闻这话,菀贵妃一怔,敛去眸中凌厉之色,转而温言道,“臣妾相伴陛下十数载,或许是时候该退位让贤,是时候该孤居乾西所了……”
“是么?”皇上撩起娜塔的青丝,细细嗅着芬芳,缓缓阖上双眼,不再多看菀柔一眼,喟叹道,“这话似乎是在责怪朕!”
菀贵妃一脸煞白,傲慢地低了头,“臣妾不敢,臣妾告退!”
皇上,菀贵妃,塞丽娜塔,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好复杂!
当众让菀贵妃下不了台,这有些不对劲,似乎暗地里隐藏着什么……
我压低声音,怯怯询问,“这……演得是哪一出?”
暗暗噙着笑意,永琰单臂搂住我,附耳柔语,“喜新厌旧嘛,男人的通病!”
反问一句,“仅是这般简单么?”
他狡黠一笑,眼底笑意莫测,“看似简单,却不简单!”
酒筵继续,丝竹再次响起,霓裳舞姬献艺。
一曲终了,皇上持樽起身,神色冷肃,威严目光扫视众人,“辞旧迎新,普天同庆,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要为无谓之人破坏雅兴!”
敛袖举杯,不经意抬眸,触及塞丽娜塔的碧眸,心尖猛地一紧――她那闪闪如绿波的眸光,没有望向皇上,没有望向在座众人,而是直直停驻在永琰的身上……
难道她……
腕上一颤,美酒佳酿溅出,浸湿广袖,永琰慌忙为我擦拭,执拗地推开他手,淡淡一笑,“皇上的丽妃一直在看着你……”
正文 22 永琰与娜塔
夜已深沉,众人皆醺醺然,皇上也醉了,扶着塞丽娜塔蹒跚离去……
闷不吭声,起身行礼之后,撇下永琰急急退席。du8wx
出殿登舆,自倚软褥,遥望灯影流光,暗自叹息,“月映宫墙柳色寒,笙歌遥指碧云端。”
永琰嬉皮笑脸凑近,“好端端的,怎么吟起‘长门怨’,是在怨我,还是在怨皇上?”
凝了娥眉,深情一瞥,似痴似嗔,“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不敢怨你,更不敢怨皇上!”
“那是为何,怎么无缘无故恼了?”
脸上不见一丝笑容,我敛眉屏气,淡然道,“不喜欢塞丽娜塔看你的眼神,隐着那般缠绵,似乎别有用心!”
“呵呵呵……”永琰大笑出声,贴近我的脖颈,故意嗅了嗅,“别看梦遥小小年纪,竟是坛山西老陈醋,闻着香,尝着酸呢!”
一语飘进心底,我如被踩着尾巴的猫儿倏地闪开,双颊腾起绯色红晕,咬唇咒道,“你这癞头鼋,嘴巴真坏!”
清俊的面庞堆满笑意,他狠狠将我纳入怀中,“纵然妾有情,可惜郎无意,就算塞丽娜塔对我有情有意,我也视而不见――我眼中只容得下你一人!”
仰首望他,喃喃低语,“我想听你与她的故事。”
薄薄的唇扫过耳鬓,他很是调皮,衔住小巧玲珑的耳珠,柔柔噬吻,“那些前尘往事,我可以讲,但你不许恼,更不许耍小性子不理我!”
我颔首,怅然笑道,“你也知道那些是前尘往事,一切随风飘散……”
他凝视我,温言开口,“我与娜塔认识,差不多有十年――第一次远征瓦剌,我俘获了她,当时并不知她是可汗之女,只觉得她很可怜,所以私下将她释放。”说到这儿,永琰轻笑出声,“那时她成天哭不停,我最害怕女人哭泣了,即使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所以每当你流泪时,我就没了主意,在江宁如此,在京城亦是如此,好男人不该让自己的女人哭泣,好男人绝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
面色温煦,我笑着睨他,“原来铁血王爷也有心软的时候,那后来呢!”
永琰默默凝望着远方,似乎在竭力回忆,“过了几年,再次远征西蒙,很不巧,那次腹背受敌,我深受重伤,她冒死说服可汗,救了我……”
侧首倚在永琰胸前,我缓缓低语,自说自听,“娜塔不止是救你,还爱上你了,对么?”
“没有!”他极力否认,颤颤抚上我的发丝,“母后没有女儿,我没有姐妹,长久以来,我一直当她是妹妹!”
徐徐垂下目光,盯住指尖****,“是么,为何我觉得她不远万里,穿越茫茫大漠而来,全都是为了你……”
“不,你误会了!娜塔有自己青梅竹马的心上人,那人是她父汗的义子巴图蒙克!”永琰的目光幽冷,在沉沉思考着什么,“西蒙瓦剌是北疆之患,是心头大恨,或许过不了多久,由女人单薄身子缔造的和平会再度土崩瓦解……”
我愕然,心底涌上一丝莫名的惆怅,“你的意思是迟早还会有战争,那么塞丽娜塔的牺牲不是白费了?”
“一切皆有命数!”永琰长叹一声,“近期的军报折子提及西北战事,瓦剌又在蠢蠢欲动……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真有些累,或许是老了,一听‘瓦剌’二字就不住头痛。”
离了他的怀抱,我探手点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捏,娇声柔语,“你啊,天天奔波忙碌,劳心劳力,要好好休息才是。”
炙热的目光久久凝视,他幽幽笑道,“倘若有一日,天下太平了,你我带着孩子,远离京城,寻一处荒无人烟的山野,好好过日子,享受美好人生……”
望着他的笑脸,我怔怔出神,恍如梦中――不久的将来,会有那么一日吗?
那一整夜,睡得很熟,从未那般安然酣睡过……
朦胧梦幻之中,我看到了许多――秀丽如画的山水,幽静质朴的木屋,爬满蔷薇的篱笆,乖巧可爱的孩子,相亲相爱的夫妇……
正文 24 朕用丽妃换梦遥
要不要告诉永琰真相,我迟疑了,小心翼翼试探,“似乎没那么严重,仅是一场误会而已!”
细细端详我的神情,他迫切问道,“怎么无缘无故去往隆福寺?”
低垂了头,躲避着灼人的目光,颤声道,“是塞丽娜塔,她去番寺为皇上祈福……”
“真是这样么?”永琰勾起我的下颌,深深凝望,似笑非笑道,“骗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说起瞎话来,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侧首躲开他的手指,语声软了半分,“本来如此,实事求是!”
目光寒栗迫人,如冷冽的利剑划过肌肤,他敛了笑容,逐字逐句顿道,“最讨厌别人骗我,谁都能骗我,就是你不能!”
“请别告诉皇上,也别怪罪塞丽娜塔!”永琰待我那么好,真的不忍心再骗下去,最终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她央求我陪她去隆福寺,见喇嘛祈福,后来西厂的人到了,说那些喇嘛是叛党,还搜出一些火药和弓弩……我就只知道这些!”
挨在身边坐下,他将我揽入怀中,淡然笑了,“这次总算没骗我!”
咬唇深望,不禁有些愕然,“难道你……”
“今日发生的一切,王直早就回禀了,我也早已知晓,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四目相对,心底有些冰凉――该欣喜,还是该悲哀……
欣喜,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悲哀,他由始至终,不相信我。du8wx
心底泛起波澜,脸上依旧挂着微笑,“那些喇嘛的身份,你也一定知晓了吧。”
永琰笑了,怅然叹道,“在这世上,痴心痴情的男人还是占了大多数,即使塞丽娜塔以死相逼,还是没有止住巴图蒙克的脚步。”
噢,那碧眸男子,原来是他……
正说话间,忽有内侍禀报,“皇上宣召王爷及王妃前往永和宫,有要事相问。”
“永琰!”轻唤他的名字,低声柔语,“答应我,千万不要出卖塞丽娜塔。”
喟然一笑,他侧首看我,“你为何向着她?”
轻声吐出久积心底的话语,“其实,爱一个人真的很不容易……”
行至永和宫外,隐隐飘来女子的悲泣声,听声音仿佛是塞丽娜塔……
威严的声音在殿内炸响,皇上厉声训斥,“宠你两日就无法无天,连朕都敢顶撞,你与那些喇嘛见面到底有什么企图,如若再不说,别怪朕无情无义,将你交予西厂处置!”
交予西厂处置!他的话语犹如冰水从头浇下,我顿感心惊胆寒,一步一颤,缓缓挪动步子。
皇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永琰见状,慌忙将我扶住,柔声安慰,“有我在,你与她都没事!”
跨入正殿,恭敬行礼,垂首可见满地瓷器琉璃器碎片,就连镶金嵌银的紫檀木屏风也被推倒在地。
塞丽娜塔侧坐榻上,悲泣不停,碧眸蒙上一层赤红,声音幽咽沙哑,全无往日的万千仪态。
不顾我与永琰在场,皇上扬起巴掌扇向她,怒气冲冲喝道,“贱人,哭什么哭,给朕滚出去!”
塞丽娜塔二话没说,一边抹着泪水,一边踉跄着足步向殿外而去。
语声飘忽,只听永琰轻轻而笑,“既是不喜欢,迁入乾西所即可,皇上何必动怒,怒气伤身啊!”
皇上一愣,蹙眉惊问,“那些喇嘛的身份查清了么?”
目光锋锐,永琰三言两语,“喇嘛原是隆福寺的喇嘛,并非什么叛党,只是私藏了些火药,一见西厂缇骑,便心虚越墙而逃,臣弟已下令悬赏缉拿。”
皇上不动声色,目光却越发幽深,转而望向我,一本正经,“据王直回报,当时你也在场,不知……”
不曾料想会问及我,心头一紧,颤颤答道,“回禀皇上,当时梦遥的确在场,丽妃娘娘去隆福寺完全是为了求签祈福,后来不知怎么的,西厂的人冲了进来……”
疑虑的目光扫视着我,皇上似乎不太相信,步步紧逼道,“仅是这样?你所说的,朕所听到的,有很大出入,除了王直之外,还有密探禀报――你与那些喇嘛原本认识!”
瞎话越编越离谱,竟说我与喇嘛相互认识,是在试探我,还是……
定了定神,早已横下一条心――无论如何都不能供出塞丽娜塔!
不等永琰开口辩驳,我俯身跪下,不畏不惧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您说梦遥与喇嘛熟识,那梦遥也无需辩解,与佛结缘是天大的好事,更是梦遥的福分……”
“好一张利嘴,巧妙回避了朕的问题!”面色一暖,紧锁的眉头舒展,皇上亲自将我扶起,呵呵大笑,“母后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比柔儿还要聪慧,识大体,朕起初还不信,今日得见果然与众不同!”
乍听此语,刺耳无比,竟将我与那毒妇比较!
永琰似乎察觉到什么,微微蹙了眉,上前一步拦在我面前,谦道,“贱内浅薄无知,皇上谬赞了。”
“得此女相伴,二弟好福气,朕艳羡不已!”皇上凝眸望我,目光紧盯着我的腹部,似乎期待着什么,转而又瞥向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