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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谈歌
早上一上班,厂长丁国强就被山西来的两个客户缠住了。其中一个刀条脸丁国
强认识,是个副厂长,姓乔。两只眼睛熬得通红,说是刚刚下了火车。又骂火车上
人多得像塞满了的火柴盒。说这火车票还该再涨价。丁国强赔着笑说:“可不是嘛?
是该再涨价。”心里就骂:“你他妈的是什么心理啊?”
老乔骂完了火车,就扯到正题,气呼呼地说:“丁厂长,你们出的那叫屁产品
啊。我们用着总出毛病。连着坏了几次了,上个月还炸了一回,差点炸死人。有两
个还住了院。您说这事怎么办吧?”说着,两只眼就凶凶地盯着丁国强。
丁国强赔着笑脸说:“请多多包涵。乔厂长,我跟你们赵总是同学,有什么问
题,咱们坐下来慢慢商量,好说好说,一切都好说。你们二位坐了一夜的车也累了,
先休息先休息。天大的事也得先休息。是吧?”说完,就喊:“俞秘书,俞秘书。”
俞秘书就朝乔副厂长笑道:“乔厂长,咱们走吧。”
这两个看样子也是真累了,就满脸不高兴地跟着俞秘书去招待所了。俞秘书去
了一下又回来了,把门关上,对丁国强说:“厂长,这两家伙要打麻将,打不打啊?”
丁国强低声骂道:“真他妈的操蛋,打,你去陪他们,再找办公室的小王,从
财务上借一千块钱,输给他们。”就撕了一张纸,写了一张借款条子交给俞秘书。
俞秘书接过条子,苦脸说:“一千块钱够嘛?我看那姓乔的是个赌棍,没三千
五千的打发不了。”
丁国强骂:“你死心眼啊,你不会半道上想个法开溜啊。”
俞秘书苦笑:“上次跟东北的赵主任打牌,已经开溜了一回了,弄得赵主任骂
我是王八蛋。这次姓乔的牌瘾大得很,开溜哪容易啊?”
丁国强瞪眼:“那你是笨蛋一个。你看着办吧,如果你连溜都不会溜,你就别
在办公室呆了。”
俞秘书想了想又说:“还得买副麻将。”
丁国强光地火了:“买什么买?办公室去年买了多少麻将,打一回就让人拿走
了,买一个麻将厂来也不够你们拿的。你去找一副来,对了,你输多少,回来报个
账,厂里总有人反映办公室的陪人打麻将自家也捞油水。”
俞秘书急忙委屈地叫起来:“厂长,天地良心啊。我姓俞的可没装进腰包一分
钱啊。”
丁国强笑了:“你急个屁啊,我又没说是你,去吧去吧。”
俞秘书苦着脸走了。
丁国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WT产品项目负责人是副总工成建民,成建民去年闹
情绪,一直不上班,产品有一半不够质量。丁国强亲自上门去探望了成建民好几回,
他家里都锁着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看来今年的产品更没准儿。
成建民泡了半年多的病假了。开始人们还以为他没要上那套房子又闹气呢,后
来又传说他因为没能当上副厂长闹情绪,党委书记曹家兴在党委会上恨恨地讲:
“有人想伸手要官,就是不能给。”大家都知道成建民跟曹家兴死不对眼的。曹家
兴没当书记之前,跟成建民住过邻居。那种筒子楼好几户用一个厕所,成建民的老
婆连俊英总认为曹家兴的老婆白和珍用了厕所不冲水,为这事两家打了好几架。后
来曹家兴当了书记搬走了。连俊英懊丧地说:“早知道她老公能当书记,我还管她
冲不冲厕所啊。我给她揩屁眼都行啊。”
丁建民是真想提拔成建民当副厂长来着。厂里这些年效益不好,产品老掉牙,
卖不出去。发工资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前年,丁国强一上台,就下决心搞新产品,
投了很多钱,还真搞出了太阳牌WT控制器,成了厂里的王牌产品。这个产品是成建
民带人点灯熬油搞出来的。WT现在国家一直在进口,成建民搞出了国产的WT,在行
业里很是轰动了一下。丁国强就想借这个理由提拔成建民当副厂长。他也跟成建民
私下透过这个想法。可是党委会上没有通过,第一是因为成建民自己早早就把要当
副厂长的口风给嚷嚷出去了,闹得党委委员们挺上火,觉得成建民也太猖狂了,也
有人怀疑丁国强搞帮伙,气得丁国强直骂成建民憋不住个响屁。再有一件事弄得丁
国强脸上没光,成建民跟总工办的越文婷说不清楚。越文婷大学毕业先到车间干活,
不知道怎么就让小侯给挂上了,后来就结了婚,结了婚两个就常常打架。后来越文
婷就跟成建民好上了。厂里都知道两人好。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越文婷家里的战
火就不断升级。小侯有一回还拿着菜刀要跟成建民拼命。厂里忙着做工作,好容易
才把事情压下去了。把小越调开了。丁国强在党委会上,提出让成建民当副厂长,
委员们多数都反对。纪委书记梁冲恶恶地骂:“让这种鸡巴人当副厂长?”曹书记
也说:“越是想要官的人,越是不能给。提拔干部总还要讲政治嘛,这是个原则问
题。”
于是,丁国强只好暂时把成建民给原则了。
今天上午开厂长办公会,研究今年订货会的事情。丁国强看看表,觉得差不多
了,就端着茶杯去了会议室,一进去,见人都到了。曹家兴好像正在说什么荤笑话
呢。人们给逗得乱笑。见丁国强进来了,曹家兴就不再讲。东副厂长好像正听到节
骨眼上,一个劲追着问:“后来那女的怎么了?怎么了?”
曹家兴笑道:“下回分解,下回分解。”
赵副厂长笑道:“别分解了,再分解就该脱裤子了。丁厂长来了。”
众人就看丁国强。丁国强坐下,问总工办的人:“成建民上班没有?”
负责总工办的东副厂长说:“这些天根本就见不到成建民。”
丁国强皱眉说:“马上就要开订货会了,成建民不露面这算怎么回事?”
曹家兴笑道:“没有张屠户,还吃带毛猪啊。让盛副厂长主持这个会,咱们的
产品好,还怕别人不订货嘛?”
副厂长盛铁林笑道:“我一直在操办这个会呢。可是总工办的人都不伸头。韦
总也歇病假了。可是人说他在外边给一家乡镇企业兼职呢。”说着就看看丁国强。
丁国强跟韦一民是大学同学,两家关系好得很。盛铁林这话是说给丁国强听的。
丁国强低头喝茶,假装没听着。盛铁林就识趣地不再说。
曹家兴却不肯放过这个话头,盯着丁国强说:“厂长,老盛说得是,这些日子
总工办乱套了。韦一民歇病假,可是人看到他总出门不在家。也许真是干私活呢?
厂长,你跟他是老同学,这事你要跟他讲讲呢。”
丁国强笑骂:“他干鸡巴什么私活?你们没见他那豆芽菜的身体,风一吹就能
刮跑了。”话是这么说,可心里想,韦一民也许真在外边干什么呢。就忙转了话题,
对盛铁林说:“老盛,这次订货会你可要弄好。咱们别把握太大了,这几天我眼皮
子直跳,真怕出什么事哩。”
盛铁林笑:“厂长还迷信啊。”
盛铁林这几天全力以赴忙一年一度的订货会。会场订在了市里最大的时代大酒
店。去年前年都是成建民负责这个会,今年成建民泡了,只好盛铁林上阵了。丁国
强指示,今年的订货会一定要开好,厂里拿出二十万块钱来,要把来自全国的三十
几个主要用户招待好。不能让人家挑了理去。办公室的主任秘书方晓莲带着几个干
事跑前跑后的,还联系了几家歌舞厅和两家桑拿浴。丁国强还让办公室从市里的礼
仪服务公司雇了十几个礼仪小姐来,陪着跳舞和导游。
盛铁林朝丁国强笑道:“厂长,那十来个礼仪小姐我看都像是干那种事的,眼
神看人都不对啊。现在市里风头正紧呢,别让公安局的给扫了黄啊。”
曹家兴笑道:“老盛,扫不扫黄的先放一边,你可别假公济私多吃多占就行啊。”
盛铁林笑道:“曹书记,我这个人干那种事不行,自己的老婆基本不用,别人
的老婆坚持不动。”
曹家兴笑笑:“那可不一定,别看自己老婆不用,别人的老婆用起来可跟租来
的似的,这种人我见多了。”
丁国强心里挺烦,他知道曹家兴就爱说荤的。一说女人什么的就来劲。偏偏这
种人对男女关系看得最紧,成建民跟小越这事,他闹得最凶。他自己就跟团委书记
小胡说不清楚呢。真是的,只许自己放火,不许别人点灯。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
心理。
丁国强皱眉道:“先说说山西来退货的事吧。怎么出了那么多废品啊?”
曹家兴不高兴道:“是啊,我听说人家还出了事故。问题是不是出在原材料上
啊?”
盛铁林看看到厂长东原:“东副厂长,这事情你该清楚?”
东原骂道:“我清楚个鸡巴啊。谁知道成建民那狗日的怎么设计的啊?操。”
正在说着,办公室副主任何爽进来了,对丁国强说:“厂长,成建民的老婆回
来搬家了,还挺神气的。”
丁国强一怔,忙问:“看到成建民没有?”
何爽摇头:“没有。就是他老婆带着一帮人,还开着一辆大车。好像是乡镇企
业的。”
丁国强一惊,脸上没露出什么。
曹家兴火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操蛋了。我早就怀疑这个王八蛋跳槽了。老
丁,成建民一定拿着咱们的WT到乡镇企业去卖身投靠了。这场官司咱们得跟他成建
民打。”
盛铁林也骂起来:“什么东西,拿着咱们厂的产品去发财。”
会场上一片嚷嚷。丁国强脑子就有点乱了。他想到过成建民会去乡镇企业,可
没想到会这么快。如果真去了,那厂里明年的任务就会受冲击。他知道成建民的本
事。他有那个能力把电器厂给弄垮了。他抬眼看看会场上的几个人,心里直骂,要
不是你们几个挤他走,他能走嘛?一个男女作风问题,就值得那样整人家嘛?
丁国强就站起身,对曹家兴说:“你们先开着,我去看看,怕没那么严重吧。”
丁国强心里也觉得成建民运气不好。成建民原来是车间的技术员,挺能干的。
可是他提过几回技术革新建议,都被现在的方局长当年的方厂长给否了。不知道为
什么,方局长就是死活看不上成建民。就是不用他。这人跟人若是没了缘份,真是
神鬼也没治。于是,成建民就窝窝囊囊地在车间瞎混日子。丁国强上任后,把成建
民提拔到总工办,让他搞开发。成建民常常说丁国强对他有知遇之恩,于是,就加
了劲地干。准知道干出了这么个产品,就泡了。丁国强知道曹家兴盛铁林几个都跟
成建民弄不来,叫上劲了。前些日子,丁国强最担心的是成建民调走或者不辞而别,
拿着WT给别人去干。看来这回真是走了。丁国强心里一阵不好受。恨自己,也恨成
建民。
丁国强走进生活区,远远地就看到一辆黄河车停在那里,还围着好多人。
成建民的老婆连俊英挺神气地叉着腰,站在楼下指挥着。几个小伙子从楼上往
下搬东西,往汽车上装呢。
围了一帮看热闹的职工家属,有人就问连俊英:“这是调走啊?”
连俊英酸不巴几地说:“厂里不用我们,我们还不伺候了呢。”
有人就顺着说:“可不是嘛,成工有技术,到哪还吃不上口饭啊。”
连俊英眉毛一扬:“我们家建民要不是顾全大局,早就不在厂里干了,海南一
家厂子给建民一月一万块呢。我们建民都没去。厂里怎么对待我们的啊?先说这一
间半的破房子,有什么住头啊?厂里那两室一厅还不想给,人家那边上来就给了三
室一厅,有百多平米啊。工资一个月一万块。”
人们都知道连俊英一向敢吹,你要是顺杆子爬,她敢说她家能造原子弹。就有
人起着哄嚷嚷:“那怎么还不去啊。在这儿干,每月让老婆当婊子也挣不了一万块
啊。”
有人笑:“你说得好听,当婊子?你得有条件。你看咱们厂都黑不溜秋的,有
几个能当婊子的,还不得饿死啊。”
丁国强挤进来,看看连俊英:“成建民去哪了?他怎么不回来?”
连俊英看看丁国强,带答不理地说:“丁厂长啊,建民没本事,今后就不上班
了。您看着办吧,是开除还是辞职。”
丁国强不高兴地说:“你不能这么说话,有意见可以交换,你告诉他,就说我
找他。”
连俊英笑道:“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啊?”说着就跳上了汽车,跟丁国强
摆摆手:“丁厂长,建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啊。您对建民的好,我们都记着呢。可
是姓曹的对我们一百个不放心,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嘛?”说完,就对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