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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磊理解地点了点头，“这个我明白，今天麻烦您了，有什么不清楚的，我再找您。”
陈医生离开后，夏磊让他的父母回去休息，一整晚，他都是闭着眼睛，但是睫毛却不断地抖动着，显然根本没有入睡。
天刚刚亮，他边让梁佑给韩骆拨了个电话，将他叫到了医院。
病房里，梁佑和韩骆各坐在病床的两边。
夏磊虽然一夜未眠，人却异常清醒。
他先将目光投向韩骆，“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韩骆帮他压了压被角，“你说。”
“帮我从国外联系两个做眼角膜移植的专家让他们马上过来，然后跟医院申请借用他们的手术室，这一切要秘密进行，除了我们三个绝对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韩骆一脸困惑，“你要干什么？”
“你先答应我。”
“好，我会尽快去办，但是，现在眼角膜还没有找到，你让专家过来干什么？”
目光冷静看着他，夏磊开了口：“我要给小五捐赠眼角膜。”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疯了！”韩骆和梁佑同时出了声。
夏磊摆摆手示意他们冷静，“我没有疯，也很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如果你们还当我是兄弟，就什么都不要说，帮我瞒着其他人安排这场手术，我保证手术后会乖乖出国进行康复治疗，否则从现在开始我就拒绝用药，直到小五等到捐赠的眼角膜！”
听他说完，梁佑直接将脸撇向一边，咬紧了牙关，神情是说不出的悲痛。
而韩骆一拳砸向铁架床帏，脸上青筋暴起，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病房里一片静默，空间流淌着让人喘息不过来的压抑，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骆终于开了口，“我答应你。”
夏磊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哥，谢谢你。”说完又看向梁佑，“阿佑，帮我起草一份申明，我是自愿捐赠眼角膜给小五，所有的一切都跟医院没有任何关系，一旦发生意外，所有的后果都由我一个人承担。还有，你们要用我们十几年的兄弟情义保证，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小五知道，手术结束后，直接送我出国，对我的家人就说是去国外接受治疗，如果小五问起来，就说我去世界各地旅游了，总之能瞒多久是多久。”
※
夏磊终于睡着了，韩骆和梁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脸上的表情都是异常沉重。
梁佑先开了口，“你真答应石头这么做？”
韩骆无奈地苦笑，“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梁佑摘下眼镜，揉着眉心，“我无法想象石头看不见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但同样无法接受小五真的失明。”
韩骆的神情一下子显得无比沧桑，“如果不是我执意将小菲送到楚汉庭身边，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我才是最不可饶恕的。”
“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是想知道你接下来会怎么做，难道真的要用石头的失明来换取小五的重见光明吗？”
韩骆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小五的情况危急，如果不能及时进行手术，就算以后有捐赠眼角膜的，也没用了，石头不同，他是可以等的，我发誓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他们两个人，现在，也只能按照石头说的办了。”
梁佑视线落在一个点上，却并无焦距，过了很久才出了声，“如果手术成功了，就算石头不再跟我做兄弟，我也第一时间就告诉小五真相。”
韩骆看着他苦涩地笑了笑，“我也是！”
。。。。。。。。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内容是我在开文之初就想好的，前面的铺垫已经足够，终于写出来了，对小五而言，爱情无法让她回头，感动也不行，那当她用夏磊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头呢~~~~
可能这两章大家会觉得很虐，其实虐身真的不能算虐，后面的故事我还在酝酿中，回来这十来天，可能是气候不太适应，再加上天天熬夜，皮肤什么的就不说了，前天开始嘴里起溃疡，嗓子肿痛，今天扁桃体也发炎了，不能吃抗生素的药，只是喝一些中药颗粒，也不敢多喝，一天喝八杯水也不见什么效果，所以，请个假歇几天，明后两天肯定不更新，三号争取更新，希望大家谅解哈~~~~
PS：关于标题是38，是为了防止同步软件盗文的，大家直接忽略，看内容提要哈~
☆、Chapter41
Part87
夏磊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仿佛将他二十七年的人生重新过了一遍，最后的画面里，伍月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儿，从他身边走过，他全身都无法动弹，用尽全力喊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猛地睁开眼，白花花的屋顶映入眼睑，接着就是姐姐熟悉的脸庞，带着微微的笑意，柔和而亲切。
得知自己有可能会全身瘫痪后，面对父母眼里隐含的泪水，兄弟们脸上极力掩饰的悲伤，他都表现得坦然自若，而这混乱的几天里看到的第一个笑容，却让他的鼻子酸了酸。
夏磊没有扎针的手翻转了一下，手心朝上摊了开了，“姐。”
夏天将他的手轻轻握住，眼眶瞬间就红了。
记得她还在上小学，有一次过星期爸妈都去加班了，让她将四岁多的夏磊送到爷爷家，她骑着自行车，夏磊坐在后座，一双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深怕掉下去，到了爷爷家的四合院门口，她偷了个懒，只是看着他走了进去就急着去找小朋友玩了，下午妈妈去爷爷家接夏磊才发现他并不在，全家老小疯了般开始四处寻找，直到晚上都没有任何消息，就在大家绝望的时候，小小的夏磊竟然自己回来了爷爷家，细问之下，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进去，看到姐姐骑车走了，他便追了出去，就一直小跑着跟在后面，不哭也不喊，最后跟丢了自己一个人闯进了一所小学，转悠了半天，在一间教室睡着了，醒来后，居然能记得路原路返回。
就因为这件事，夏天第一次挨了打，趴在炕沿上，被妈妈用笤帚在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十来下，她忍着不敢哭，等大家都睡着了，才偷偷下了炕，坐在院子里高高的台阶上，悄悄地抹眼泪。
然后一只白白的嫩嫩的小手就伸了过来，小夏磊扬起下巴看着她，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他说：“姐姐，给你吃糖。”
他的手里抓着一把牛奶糖，正是晚上妈妈买给他的，六颗，一颗都没少。
那个时候的夏天也就八岁，小孩子的委屈很快被牛奶糖的甜味冲散了，抓过来边吃边问他：“你怎么不吃。”
小小的男孩儿，头一扬，一脸嫌弃，“只有你们女孩儿才喜欢吃糖！”却是在夏天将所有的牛奶糖都吃完后，问了一句：“好吃吗？”
夏天舔了舔嘴唇，“好吃。”
刚刚懂事的夏磊立下了生平的第一个志愿，“那等我以后长大了，赚好多好多钱，给姐姐买好多好多牛奶糖。”
他说“好多好多”的时候，双手还比划了一个很大的圈。
那天晚上，夏天握着他的小手，给他讲天上神仙的故事，后来两个小人就头挨着头一起靠在墙根睡着了。
不记得什么时候，他的手掌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宽厚，后来又因为打篮球上面磨起了茧子，印象中，他初中后，两个人就再没有拉过手了，最亲热的时候也顶多是勾肩搭背，现在握着他微凉的掌心，夏天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别哭，我可不想出国后想起来的都是你们难看的哭相。”
抹干净眼角的泪痕，夏天笑骂他：“说谁难看呢？揍你啊！”
夏磊眨了眨眼睛，“来来，要揍趁早啊，也就这个时候你能打得过我，等我从国外回来，就没这么便宜的事儿了。”
“贫吧你就。”夏天用棉签沾湿了水，在他起皮的嘴唇上涂着，“说真的，我陪你过去吧，有个亲人在身边，终归是要好一些，爸妈也放心。”
夏磊直摇头，“你别逗了，我这一出去不是一时半活儿能回来的，你走了，小苒怎么办，我姐夫怎么办，爸妈年纪也大了，我们都不在身边儿怎么行，放心吧，韩骆他们会安排好一切，我保证每天都给家打电话。”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夏天也就不再坚持，医生换了药水，又陪他聊了一会儿，等他有些困了，才起身准备离开。
夏磊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又重新睁了开，“姐，明天带小苒过来给我看看，想她了。”
夏天点头应着，想到什么一样顿了一下才开口：“我听陈医生说捐赠的眼角膜已经找到了，小五马上就可以手术。”
“嗯，韩骆跟我说了，下周一手术。”
“刚好跟你出国是同一天，你不等手术结果了？”
“主刀医生是韩骆专门从美国请来的，肯定没问题。”
夏天的表情里带着疑惑，“这可真不像你啊，对小五，你真的放下了？”
夏磊有些空灵地笑了笑，“我现在这个样子，放不放下有什么意义呢？只要她能幸福就好，我出国治疗的事儿记着别跟她说。”
夏天仔细地端详了他半天，“小磊，我怎么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你不是背着我们在筹划什么吧？”
夏磊扑哧就笑了，“我的亲姐啊，我都成这样了，还能筹划什么啊！你就别疑神疑鬼了，早点回去陪姐夫吧，我睡了。”
Part88
第二天，梁佑一早就过来了，而跟在他身后的人正是小菲。
安静的病房里，点滴的声音听得很是清晰。
夏磊的眼睛微微闭着，从小菲进来后，就是这个样子。
“对不起。”
小菲站在床边，声音里带着颤音。
夏磊的神情依旧淡漠，只是睁开了眼睛，“我很想说没关系，但抱歉，这件事我无法释然，你走吧，我有些累了。”
“我找过小五的主治医生，问他活人能不能捐献眼角膜，他说医院有规定他们不接这样的手术，还说怎么大家都问这个，我问他还有谁咨询过，他不肯说，想来想去，只有你了。小五将要接受的眼角膜并不是韩骆从黑市买来的，而是你捐赠的对吗？”
夏磊扭头看了她一眼，“不是。”
小菲自嘲地笑了笑，“你是怕我告诉别人吗？放心吧，我不会的，我只是来告诉你，我做的孽我自己来偿还，既然你可以为她捐赠眼角膜，那么我可以捐给你，待会儿我就去找韩骆。”
夏磊觉得异常疲惫，皱紧眉头的同时冷冷开了口，“如果你想我一辈子都瞎着就去吧！”
“你……”
“你要敢这么做，我就拒绝接受任何眼角移植手术。”似乎是他的情绪有些激动，牵动了哪里的痛处，停下来做了个两个深呼吸后，声音才恢复平静，“我说到做到！”
一直在眼里打转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小菲泣不成声，“为什么连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夏磊，你就这么恨我，宁肯一辈子看不见，也不愿让我良心上得到救赎吗？”
夏磊沉默着，房间里只有小菲哭泣的低吟。
良久，他的唇边才泄出一声叹息，“如果你想获得心灵上的安慰，就放过我们彼此，让一切恩恩怨怨都随着这两场车祸消失吧，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奢望，只希望小五能完全康复，至于她今后的人生我已经没有能力去干预了，你也按照原来的计划回老家重新开始吧，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都不再出现在彼此的生活中，也许慢慢就淡忘了。”
伍月手术的当天，夏磊拒绝了所有人去送机，由韩骆安排车子直接从医院去机场。离开医院后，他们转了个圈就重新回到医院，从侧面的内部通道直接到了手术室。
宽敞的手术室里，都是清一色的美国人，上麻醉之前，夏磊的目光落在几米外伍月的身上，她的眼睛上蒙着厚厚的纱布，几乎看不清容颜，想到也许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画面，苦涩地笑了一下。
梁佑看到他的这个笑容，跟美国医生用英语交谈了几句，然后几个护士便将伍月从手术创床抬到移动病床上，推到了夏磊的身边。
投给他们一个感激的眼神，夏磊将脸转向伍月，抬起手臂先在她带着手术帽的头顶上揉了揉，然后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了一下，眼里是无尽的眷恋。
静静的温情在他们周围流动着，时间都跟着变慢了。
最后，夏磊将她的手轻轻放回去，开口时，眼里只剩下一片明净的笑容，“上麻醉吧。”
手术很成功。
伍月被推出手术室时，夏磊已经被韩骆他们秘密转移到了一个高级疗养院，由专业的医护人员照看着，三天后搭乘私人飞机前往了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