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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眼前，不过，恐怖的记忆开始慢慢远去。
几周后一个星期五晚上，John Doggett来了。他带来食物和更多的毛毯。让我高兴的是，他还为我买了辆脚踏车。
“小孩子得有点事情做。”他用防御性的口气对Monica和 Walter说。“可怜的家伙，不得不和你们两个困在这儿，恕我不敬，你们两没一个有带小孩的经验。 ”
Monica和Walter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没说什么。那天晚上，我心满意足地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几小时后，我醒了。我听见小房里有声音。我看了看几码外正在沉睡的Walter，他一个人，没有John，我想他和 Monica睡在小房里。我闭上眼，思想飘浮在空中，向声音的来源飞去。那是柔软、和谐的声音，就象蝴蝶扇动翅膀。我跟着声音来到小房间，看见 John和Monica正在美丽地舞蹈着。他们两人赤裸着身体，他温柔地亲吻着她，她叹息着，手指上上下下抚摸着他的背。他们好象己经跳了很久很久，配合默契完美，当他们触摸亲吻时，美丽的光芒从他们身上流溢而出，盘旋着，波动着，升高，飞舞。Monica的光束是鲜亮的橙色，John是深沉的绿色。当他们的舞蹈变得激烈起来时，两个人的光束融合到一起，变成了一道多彩的彩虹。我也曾看见过父母的舞蹈，总是那样动人。John 和Monica的舞蹈和我父母的不同，他们的颜色更深，有他们自己独特的节奏和韵律。我的胸膛涌起对他们真挚而强烈的爱意，这时Monica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我在空中飘浮的位置。
“怎么了？”John问。
“没什么……我以为……哦，……我明白了。”Monica给了我一个动人的微笑，就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她的舞蹈。我不知道她是否看见我，但我知道如果她看见了，她没有介意我观看他们的舞蹈，见证他俩的爱情。
我没有回到我的身体，我感到生机勃勃。我飘回客厅，浮在Walter叔叔身边，他正在做梦，奔跑，战斗，躲藏。即使在他的梦里，他也一只胳膊搂着我，保护着我。而他的另一只手紧紧牵着一个黑暗的阴影，那是一个男人的影像，我识别不出。我轻声安慰梦中的他，纯白的光芒从我的灵魂上飘出，我离开他，向院子里飘去。我自由地在山谷间惝徉，这是与日间用身体在山间行走完全不同的经历。因为没有身体，所以感觉不到肌肤淋浴着月光，也感觉不到风吹过头发，然而离开身体，我的感官更加敏锐，我能更清楚地看见人们的情绪，看见那些颜色和景象，那是我的眼睛都无法看到的。我浮游在空中，体味着有身体限制时所无法想象的自由与优雅。
我感觉到John和Monica的舞蹈达到了美妙的顶峰，两人快乐，满足，幸福。Walter叔叔的梦渐渐不那么紧张，溪边沉睡的小鸟睁开朦胧的睡眼，困惑地看看我，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继续向远方飘去，那是白天Walter叔叔不许我去的地方。我自由地徜徉在白天我的身体无法到达的所在。我象鸟儿一样高高飞起，然后呼啸着低头俯冲，直冲到小草的叶尖上才猛地刹住。我正玩得高兴，突然一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他正沿着那条布满灰尘的小路走了过来，这个小路直通我们的小木屋。在我没有形体的纯精神状态下，我可以看见他的头上顶着一团巨大的紧张、愤怒和悲伤的乌云，惨痛的往事紧紧纠缠着他，啃啮着他的灵魂，使他从内心深处往外散发着苦涩。我的养父母曾经说我们的一个邻居“被魔鬼追逐”，如果这世界上有人正被魔鬼所追逐，那么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我几乎可以看见他们，巨大的阴影就趴在他的背上，蹲在他肩上，以他们持续不断的嘈杂刺耳声音嘲笑他，折磨他，鞭打他，迫使他不断向前。他一步一步，走在绝望的悬崖边，离疯狂的陷落仅一线之遥。
我意识到这个男人，这个危险的男人正在向我们的小木屋走去。他是人类，但我知道人类有时候就和外星怪物一样危险。我赶紧飞回我的身体，从我的睡袋中爬了出来，跑到Walter叔叔身边，拍拍他的脸，叫醒他。
“Walter叔叔。”他醒过来，坐了身，伸手去拿眼镜。
“William，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他焦急地问，他匆匆戴上眼镜，把我拉到身边检查我的身体。
“我很好。可是有个陌生人正向我们这边走来。”我小声说。
“陌生人？” Walter 皱皱眉，他的思想还没有从睡眠中完全清醒过来。“你怎么……”他摇摇头，意识到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William，他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他问，他站起来，抓过放在床边的枪。
“他沿着小路走过来。”我说，“他带着可怕的黑暗来了，Walter叔叔。黑暗象乌鸦一样蹲在他的肩膀上。”
“是吗。”Walter被我的形容吓着了，但他坚定地握住枪，看了看小房间 ，“William，我要你非常轻地走到小房间里叫醒 John 和Monica。告诉他们你刚才对我说的。我去门边……”
“太迟了”我轻声说。“他来了。”
“蹲下，藏起来。”Walter叔叔说。他以令人惊讶的飞快速度移到前门，他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躲在门后，枪握在手里。
当一声敲门声响起时，我们吓了一跳。我们以为这个男人会破门而入。一秒钟之后，Walter叔叔打开门栓，手按在门把手上，他猛地拉开门，一把揪住陌生人，把他按倒在屋里的桌子上，一只胳膊按在他的后背上，枪指着他后脑勺。John和 Monica被骚动惊醒，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嗨，Walter，是我。”一个干躁沉闷的声音从桌子上发了出来。
Walter叔叔飞快松开陌生人，把他扶了起来。
“天啊，你怎么深更半夜偷偷溜来？”他吼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Walter叔叔抬高音量说话。他嘶哑的声音里，透着过去几分钟里累积的紧张。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陌生人尖酸地说，他整整衣领， 冲Walter叔叔笑笑，“同时很高兴你竟然还保有把我压倒在桌子上的奇特趣味 。”他辛辣地评论道。
（7）
Walter 把枪扔到桌上，看上去相当恼怒，此外还混和着极其复杂的情感，我无法解读出来。Monica紧紧裹在身上的旧睡衣，走上前，“我想我们先点上灯吧。”她说。
只穿了条短裤就冲了出来的John咕哝了一声，没有和陌生人说话，转身回到小房间，穿上衣服后才回到客厅。
几支手电照亮了昏暗的房间，我终于看清眼前这个男人。他身上背着的恶魔我只能隐约看见一点轮廓，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生硬，饥饿的光芒，他仍背负着过去的悲剧，那些重量甚至比当初刚发生时还要沉重。即使在他坐着时，这个男人仍不停地散发着的不安定气息。我忍不住凝视他，深切的同情涌上我的心头。他长年生活在黑暗的阴影之下，它长期蹂躏着他的灵魂。他的痛苦如此深重，我忍不住想伸手抚慰他的伤痛。我在他身上感觉到的危险仍然存在，但我现在发现，危险的箭头并非指向我，而是向内指向他自己。是的，他是危险的，可正如扑向烈焰的飞蛾一样，危险，狂热，不受控制，然而伤害的，仅仅只是他自己。它扑向它的痛苦，一次又一次扇动着翅膀，飞向自我毁灭的命运。
“我很抱歉。”我轻声说，很奇怪，这句话自己脱口而出。男人的目光第一次落在我的身上，他锐利的目光几乎使我退缩。他淡褐色的眼睛在我身上搜寻着什么，什么也没有找到。
“你是William。”他说，声音平淡，略带嘲讽。
“是的。你是谁？”我问。
“William，他是你的父亲。”Monica 问。这显然不是最好的引介父亲的方式，Walter不赞成地摇摇头，然而Monica是个凭直觉先说后想的人。她脸红了，“我是说……这是……”她看看陌生人，脸上露出痛苦烦恼的神睛。我突然认出到眼前这个憔悴的陌生人，我曾在Walter记忆里见过他，尤其是当Walter叔叔讲Mulder探员和Scully探员故事时。
“没关系，Monica，我知道他是谁。”我带着了然的微笑说，“他是Mulder探员。”
他回了我一个微笑，在这个微笑里我看见了我从Walter 叔叔故事中熟悉的著名的Mulder 式魔力。起先我怀疑这个纤瘦、憔悴、疯狂的被神放逐的人会是故事里的那个机智的超凡的特工Mulder。我甚至怀疑是不是Walter叔叔弄错了，错误地描述了这个人。可当他微笑时，我看见了那些魔力。他们还在那儿，令人眩目，使人着迷。他是个非常复杂的人，我喜爱他的魅力，但同时，我无法完全信赖它。
“Mulder探员。”他喃喃自语道，“己经很长时间没人这样叫我了。这些日子，我叫Mulder， William。”
那双眼睛仍在我身上搜寻着，虽然我没有碰他，但突然间他的一个记忆片断闯进了我的脑海里。他在寻找一个红头发、蓝眼睛的女人。他从我的外貌、姿势上寻找着她的影子。同时，在更微妙的潜意识层面，他在我身上找寻一只大鼻子、黑头发和一双淡褐色的眼睛。他两样都没有找到。他的失望触手可及，失望之于他是很熟悉的一种情绪，它日复一日地侵蚀着那张原本英俊的脸。
“我长得不象人们期待的样子。”我柔声说，“对此我很抱歉，Mulder探员。”
“请叫我Mulder”他说。他审视着我，他对我马上看出他在我脸上找寻我父母的影子并没露出奇怪的神色。事实上，我不认为这个世界有多少事情能让Mulder吃惊。他对神秘的事物有着常人难有的理解力。突然之间，我意识到，他，偶尔也能以我的方式看到这个世界。在某种程度上，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找到的第一个同类。然而这种能力孤立了他，把他隔绝在孤岛之上。他的大脑充满智慧，闪烁着钻石般锐利灿烂的光芒。然而他只能看到一部分，世界只向他敞开一角，长久以来，他偶尔窥见真相的碎片，但从来不能看见完整的画面，这让他饱受挫折。然而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损伤他的，远不止这些。我开始了解到，他的经历使他变得尖刻暴躁。他被损坏，伤害了。我没有这样，是因为我可以看见世界的全貌。
我们长久地相互对视。房间里没人插话。一种联系在我们两之间成形：古怪，脆弱，不安，缺乏我和Walter 叔叔之间的温暖舒适，甚至不如John和Monica。终于 Mulder从我身上移开了视线。他们落在了Walter叔叔身上。当两个人第一次正式对视时，我被他们两人目光碰撞产生的耀眼白色电流震惊了，其它人看不到这束闪电，但它异常强烈，带着灼热的高温，甚至灼伤了我的皮肤。待它消失时，我正准备观察这两个男人，想弄清楚刚才他俩之间的电流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们突然之间象累世的仇敌一样，相互怒目而视。Walter 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安，马上关切地看向我。
“嗨，William，你看上去累坏了，过来。”他伸出双臂，我跑过去，热切地扑进他温暖的怀抱。他坐下来，把我抱在他膝盖上。我把头枕在他肩上，闭上眼睛。“你累了，啊？”他问，他轻轻摇着我，我点点头，依偎在他怀里。这是个忙碌的夜晚，一开始，我高兴地在外面撒欢，接着是Mulder出乎意料的到访，随后他的抑郁愤忿，使原来的安静详和气氛一扫而光，取而代之以压迫性的紧张感。在这种情况下，我很高兴能回到Walter 叔叔温暖舒适的怀抱。我闭上眼睛，让我的思想自由漫步。我的眼睛闭着，但我对周围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我的身体放松下来，我的呼吸渐渐平稳深沉，我猜大人们都以为我睡着了。这时Mulder突然说：“我得到消息，John ，你最近很忙啊。”
John恼怒地皱紧眉，不安地看看Walter。
“见鬼，Mulder，我还没告诉他们呢。”John 生气地压低声音说。
“告诉我们什么？”Walter 抱紧我问。我咕唧了一声，假装熟睡中发生的声响。现在我成了偷听老手，这个恶习我一直保留至今。也许这是与那些天赋一样是我与生俱来的天性。不管怎样，当我想要偷听本不应落入我耳中的话时，我是一个优秀的演员，这种行为，多少是可耻的。
“他们在农社附近发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的尸体。两个人的脸都炸开了花，男孩身上穿着一件染血的睡衣，睡衣上的血被证明是Nathaniel Granger的。” Mulder直截了当地说，“他们停止搜捕Walter和失踪男孩。”
“他们在找我？”Walter问。
“是的。但他们现在不了。我想这得归功于John。”Mulder锐利的目光看了一眼 John，John握紧拳头。Mulder是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