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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世繁华-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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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稀星疏,文姬与真如在偏房换了文香,正要回房歇息,刚走过院子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呼叫声,门也被轻轻敲着,急如点鼓。
  “是何人?”走得近些,两人心里有些惊异,彼此对了一眼,真如抬高灯笼,仿佛这样胆子才会大些,镇了镇神问道。
  “姐姐,是我,如是!”
  听这声音,的确是柳如是,而且从话里感觉她声音微弱,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文姬先是一惊,随即道:“是妹妹,快些开门。”
  门一开便看到柳如是抱着个人,跪坐在地上,喘气不断,隐隐约约,她抱着的那人似乎额头受了伤,血正一股一股朝外流着。
  文姬骇了一跳,道:“来,快些进来……”
  真如上前,合着柳如是将那人抱起,柳如是道:“姐姐,我没事,只是抱着她过来,累的。你看看她,是香君,她受了伤,在额头上。”
  文姬把门死死关住,道:“别急,先进去救了人再说。”
  这一来又是一阵好闹,等缇萦给李香君治了伤,柳如是略整梳洗,那已经是过了大半夜了。
  “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香君前段日子还好好的,今日怎么额头上就破了个口子,好好一个女孩家,你说……”文姬叹了口气,道。
  柳如是亦是叹息不止,望着眼前的蜡烛,幽幽道:“事情说来便是当日那求亲的事。香君对侯公子情根深重,两人情投意合,原是定下了终身,可不久前那侯公子奉命去了南京,两人便生生的给分了开。侯公子一去,香君便与李嬷嬷说不再见客,李嬷嬷也答应了……唉,那日姐姐也听到了,佥都御史田仰来求亲,将聘礼加到三千,李嬷嬷又怎么会推拒这笔财,自然就忘了先前答应香君的事,同意了将香君嫁给田仰做妾。”
  “若是因着这钱财,妹妹就早该来这里。”文姬重重一叹,道。
  “姐姐的心意我知道,要是银子的话,自然问题不大,可那田仰一口咬定下了聘礼便没有收回的道理,一定要娶了香君去,香君如何会肯?好不容易拖了几天,也磨得李嬷嬷心头愧疚起来,已经答应了偷找个机会让香君私下里逃出去,可偏偏这个时候,那田仰仿佛是得了什么消息般,带着人冲进媚香楼就要逼亲抢人!香君见事态紧急,她一急之下便,便……跳楼了!”柳如是说着,神色间隐有悔恨。自然,当时她肯定在李香君身边,这一纵身跳楼,柳如是没有反应过来,才让其落得如今的样子。
  文姬再是一叹,转眼朝李香君看去,隔了好一会才道:“那,有没有侯方域的消息?”
  柳如是无言摇了摇头,道:“北京城被攻破,当今皇上又上吊,满朝文武逃的逃,跑的跑,投降的投降……”说着,她神色怔然起来,突然间泪水便静静的流了下来。
  文姬慌了手脚,忙掏出手帕道:“妹妹,你这是为何?好端端的,怎将就哭起来来了?”
  柳如是一边哭一边摇头,哽着声音道:“姐姐,你别劝我,让妹妹哭一会,就一会。”哭到伤心处,也顾不得什么礼节规矩,抱着文姬号啕起来。
  看到她的模样,文姬心里也自有些酸楚,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是啊,哭吧,妹妹心里有什么委屈,哭出来就好了。”
  渐渐的,柳如是哭声小了起来,可她没有抬起头,细微着声音说道:“如是所有的姐妹都认为妹妹嫁了个好夫君,如是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可,又有谁知道,妹妹的夫君,先是在东林党争之中,如墙头草般,反复无常,无德无义;后又在北京城破,皇上殉国之后,投降了清兵。”
  文姬听得一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叹了口气。“前日,有人送来了他的信,说是满清封他做了礼部侍郎,要妹妹入京找他,可……妹妹这心里却怎么也安妥不下来,宁愿,宁愿,宁愿在这里孤老而死也不愿意上京陪他做那满清的官!”
  说着,她抬头看着文姬。文姬亦望着她,久久才道:“妹妹知书达礼,心中自有计较。我想前些日子爷说的那句话便是吧!世人有命运多桀,可以怪天道不公,大地无情,但不能没有良心!”
  柳如是轻忽忽的眨着眼,那里还含着泪水,半晌才听得她道:“姐姐,如是如今已经没有了去处,北上是不可能的;留在秦楼这种地方,又徒自惹人笑话。若能留在姐姐身边,便是端茶送水也心甘情愿……”
  文姬看着她,缓缓的,久久没有言语。 
 
 
 
  
第五卷 明清晚风 第六十九章 雪落无痕
 
  这一年,雪特别大。
  半夜下来,那雪便盖过了脚踝,一片片雪铺陈下去,没有丝毫停歇,就那么静静的,无声无息的落着。
  在白雪的覆盖下,整个北京城一片寂静,在农家养的鸡生生打了几次鸣后,也没见到一个人影,仿佛整个北京城已经空了。而在过了不知多久之后,才听到整个北京城内第一声门响。
  因为雪盖得太厚,门只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在门后晃了晃又闪了开,没过多久,一只扫帚出现在缝隙处,刷刷的扫着积雪。
  “敢问你们家老爷在吗?”当门缝的雪扫了一半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外面说道,倒把那门内扫雪的人吓了一跳。
  “我说……”将门拉开一半,赵申刚打的一个哈欠被吓了回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这男子双手紧抱着,一身衣服可以用破烂来形容,浑身瑟瑟发抖,显然冻得不轻。他眼睛大张着,一眨也不眨,嘴唇乌青,鼻嘴之间还结着厚厚的疙瘩。
  “这位爷,小的是进京赶考的秀才,路遇不幸,钱财落了空,求爷行个方便,让在下进去避避寒。”虽然冷得够呛,但男子还是伸手抱拳,依足了礼数。
  “我说赵猴儿,你们家怎么一早就碰上了运气?”不知什么时候对面的宅院也开了门,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缩着脖子,幸灾乐祸的说道。
  “晦气!”赵申白了那小厮一眼,暗暗骂了一句,转而又望着那秀才,他一双手已经冻得如同包子般,高高肿起。“你是哪里人?”
  似乎从赵申这句话里看到了希望,那秀才伸出舌头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道:“小的姓王,名念孙,是江苏高邮人。今年来京考试,入了秋闱的复试,可惜最后还差一线落了选,原本想待在京城等明年,哪成想遇上了这档子事……”
  “王……念孙?”念叨着,赵申再次打量了他两眼,这男子看起来似乎不象是坏人,撇了撇嘴,“进来吧!”说着,他一转身,却差点与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哎哟!我说赵申你怎么这么卤卤莽莽的?”虽然没撞到,但那人也急忙朝后撤开步子,让了开,伸手在赵申肩膀上拍了一下。
  来的是个女子,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瓜子脸,柳眉杏眼,白腻如凝脂的脸蛋上染着两朵红云,整个人裹着件银色印花的大裘,显得俏丽非常。
  “小蝉姐,你可真是吓了我一跳。”赵申做了个夸张的苦脸。
  “怎么吓着你了?差点撞上我,我还没找你麻烦呢!”貂蝉朝他瞪了瞪眼,瞟了王念孙一眼,道,“这人是谁,你怎么把他朝家里面带?”
  赵申显然也知道与女人争斗没有好下场的道理,对于貂蝉的指责惟有继续苦笑,答道:“他是落难的进京赶考秀才,冻了一夜,想借个地方避避寒。”
  貂蝉点了点头,不再理会,道:“那你带他去避寒吧,叫玄机去厨房端碗热粥给他,再怎么说进门都是客。”
  “知道呐!”看着貂蝉的背影,赵申大声应着,生是怕她听不到般,转头再望着王念孙的时候,却见他眼神一直随着貂蝉,直到其背影消失不见也没有收回来。
  “诶,诶。”赵申张着手掌在他眼前晃着,“看什么呐?这会儿不冷了?”
  “啊?没,没看什么。”醒悟过来,王念孙一脸臊红。随着赵申朝里走,他不时抬头朝那背影处瞄上两眼,终于,他蠕动着嘴唇,细声问道:“赵哥儿,那位……那位姑娘是?”
  赵申半侧眼看了看他,虽然对于王念孙将自己的身份从爷降到了哥,心中甚是不满,但也知道这是无奈的事情。就拿刚才貂蝉对自己的态度,谁都会知道自己在这个宅子中不会是个爷。
  “蝉儿姐是吧!那可是我们这里顶呱呱的头一号丫鬟,是服侍我们家爷的。”看到王念孙的表情,赵申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心里一阵暗笑,拖长了语调说道。
  “哦。”王念孙应了一声便再不说什么,怔怔的将头低下。这一声倒似叹息,充满无奈。
  “赵哥儿,咦?你今儿带着谁来了?”刚进一间房便听到一女子打着招呼微带惊讶的说道。
  “呵呵,是缇姑娘,怎么这么早?”原本没想到会碰上人,赵申讪笑着,“这位公子哥乃是个秀才,遭了灾到我们这宅子前避寒,心中不忍就领他进来,看厨房有没有热粥,给他暖暖身子。”
  听话里缇到了自己,王念孙忙上前一礼,弯腰之际他看到那女子面容平凡,与先前见着的那蝉儿姐相差甚远,脸带微笑却是有着六分亲切。
  见这男子虽然衣杉破缕,但面相还是和善,缇萦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问什么,见赵申要进内厨忙嘱咐道:“赵哥儿,那左边熬的是药粥,你可别弄错了。”
  “自不会弄错。”赵申答着,伸手抬起帘子,顿时一股药香从里飘了出来。可当他把头伸过去的时候却吓得一叫“哎哟,我的妈啊!”,急急忙忙又将头缩了回来,抬着帘子的手也有些颤抖起来,道:“飞燕姐,可没撞着你和夫人吧?”
  随着他的话,一女子提着个小罐子走了出来,她脸带笑容,却忍着笑道:“赵哥儿,你可是睡糊涂了?每次夫人不是这当儿来厨房看看?”说着,她朝前走着,嘴里无声的比着:今儿冲撞了夫人看你怎么了事!
  赵申愁着脸,看着另一个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忙收了去,恭声道:“夫人。”
  褒姒点点头,缓声道:“前院可曾打扫干净了,待会儿可是有客人来。也没想着这雪下了一晚都没停。”
  赵申应道:“还没,小的这就去。”
  “五妹,我先走了。”随意扫了王念孙一眼,没有过多注意,褒姒说道便与飞燕走了出去。
  等褒姒和飞燕走得见不着人了,赵申长舒了口气,貌似擦着额头上的汗般抬手比了比,道:“缇姑娘,你怎么就不给提个醒?”
  缇萦看到他夸张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角扫了扫在看到褒姒和飞燕走之后仍处于惊艳失神状态的王念孙,道:“你赵哥儿每日里都记得妥妥帖帖的,我哪知道你今日便是没睡醒?”
  赵申一愣,想了想确是如此,随后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怕是刚刚被蝉儿姐吓糊涂了。”他进内呈了碗粥给王念孙,顺带着还拿了两个馒头,王念孙连声谢过,当着缇萦的面,不好意思的背转身吃了起来。
  看着赵申做着这些,缇萦微微笑着,道:“平日里也见你嘴瓜利索,怎么见着几位夫人倒象是不会说话了?”
  赵申道:“那怎么一样,几位夫人都是天仙般的人物,我哪敢造次?再说,我家那婆娘郡奴也是当年夫人给说的媒,我能不心存感激吗?”
  “哈。”缇萦掩嘴笑道,“原来你心中还存着这念头!若是夫人没有给你做媒你就不心存感激了?”
  “哎哟,哎哟,”赵申大急,摇手不止,“缇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赵申人微命贱,当年若不是少爷收留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哪还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见赵申急了,缇萦又是微微一笑,道:“就是逗你玩儿的。”说着,这笑容倒慢慢退了去。
  赵申苦笑着,道:“缇姑娘,连你也捉弄起我来。”
  “好啦,知道你又说就命苦人受捉弄。今儿有客人来,还不快些去做事,省得少爷出来看到事情还没做好,那才有你的好果子吃。”缇萦笑了笑,不再接口,道。
  “那是,那是。”赵申搓了搓手,他走到门口看到王念孙还在努力的咽着馒头,想着还是得等他吃完,又停下脚步,随口问道:“缇姑娘,今天这来是什么人啊?少爷一早就吩咐了下来,家里都好久没有这样这样过了。”
  “来的什么人我可不知道。”缇萦摇了摇头,道:“不过想来也是爷看得中,谈得对味的,要不,哪能让他上我们家来!”
  “那是。”赵申呵呵笑了两身,望着王念孙道:“这位小哥,咱们这就出去?”虽然是询问的意思,但语气里却已经是请人走客的味道。
  听着两人的谈话,王念孙正暗自寻思这里住的不知是什么人物,见客的规矩是从没有听过,仿佛架子甚大,想来主人定非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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