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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位女子的热情咻地一声迅速降温。“搞什么嘛,原来你还有个拖油瓶啊!开玩笑,我才不要年纪轻轻就当人家的继母呢!”她喋喋不休地扯了一堆之后便转身离去。
“叶月,我那是想你的演技愈来愈逼真了。”
“我才不是在演戏呢!爸爸,我那个叫……唔……叫做‘内心的呐喊’。”
“是吗?我听起来倒像是胃袋的呐喊。”
说完,父女相视而笑。总而言之,邦生再婚的可能性在目前来说,无论远因或近因都相当渺小。“也许等叶月结婚后再考虑吧。”邦生一直有这个念头,但事实上又是如何呢?
“对了叶月,你的男朋友少说也有一打以上吧。”
“一个也没有!爸,干脆你帮我介绍算了。”
“这个嘛,杉沼先生如何?”
“杉沼……就是太阳书房哪个?我不要!我对他没兴趣。”
遭到叶月断然拒绝的是太阳书房的年轻编辑。决不是因为他长得丑,事实上都市帅哥型的他相当受女作家的欢迎;更不是他个性有什么问题,而是他以前来相马家时,曾经把叶月的名字喊错成“叶圆”,结果惹毛了叶月。
有人以为“叶月”是父母在集思广益后才取的名字,其实是因为她在八月出生的缘故。如果她是在三月出生就会取名叫“弥生”吧,十二月的话就是“师走”——以上情形似乎不太可能发生,不过她的父亲就是那种敢干拆开“圣诞节”的拼音,把小孩命名为“栗素”的人。总之,这名字由父亲想出,经母亲同意,而且被命名者本身也相当欣赏的,结果自然皆大欢喜。想不到还会有人误念成“叶圆”或“汤圆”,实在是无知到极点!
因此,这位前途光明的编辑杉沼先生将从叶月“未来夫婿候选人”的名单上剔除,不过他本人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结果:
“嗨,叶圆,不,叶月你真是活泼啊。”
他继续把这件事当成笑话一而再、再而三念错,所以目前的人缘已降为零。
“爸爸,你介绍得都不好。”
“就是啊,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
作家与编辑当中有人够格当自己的女婿吗?邦生内心完全否认。
Ⅱ
父女俩平静的晚餐,突然在享用甜点时刮起一道旋风。当冰淇淋送到叶月与邦生面前时,有一个人刚好走进餐厅。邦生不经意瞄到这个人,心中马上冒出不愉快的情绪。他记得这个人的脸,而且是见过一次就不想再见第二次的脸,这个人就是白天那个侮辱老陶艺家的炒地皮商人崛川。满面红光的崛川带着明显的醉意,脚步蹒跚地走进邦生与叶月的餐桌,空间并不宽敞的餐厅目前高朋满座,但相马父女的餐桌边正好有空椅子。
“麻烦让我在这等一下吧。”
口气听起来勉强算是在打招呼。
邦生根本没心情理会他,他只想赶快吃完冰淇淋,让出位子给炒地皮商人了事。不过坐在椅子上的崛川完全无视邦生为了人类和平所作的努力。这个人似乎还有一点记忆力,他想起当时他和森冢老人在起争执时,附近有个青年一直以责备的眼光看着自己,还发表了一些无聊的言论。
“依我看啊,所谓艺术或文化这一类的玩意儿,充其量只是一种恶劣的骗术罢了。”
“骗术?”
“没错,不管是图画、书法还是陶艺,老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说什么看得懂的人就是懂,看不懂的人还是不懂,这不骄骗术叫什么?”
听着听着,邦生的战斗细胞开始在他体内摩拳擦掌了,但崛川毫不知情地继续说大话。
“世界上只有一个真理,什么观点不同啦、感受因人而异啦,这些说法全都是鬼扯淡,说穿了就是一种不敢公开其真正答案的骗术……”
这个人也可能受了什么委屈,话题愈讲愈有人身攻击之嫌疑。
“就算没有图画跟小说,人类仍然活得好好的,但要是没有土地就只有死路一条,比起那些在一张纸上瞎掰卖钱的人说,我就高尚多了。”
这个家伙根本没醉,只是在借酒装疯吧?邦省的内心闪过这个疑问,他的战斗细胞已经做好热身运动,现在只等着开战。
“为了粉饰自己侮辱别人的事实,还必须故意高声强调自己的为人高尚,真可悲啊。”
这段突如其来的话让崛川顿了两秒钟,他立刻感应到邦生的敌意,接着双颊也随即跟着抽动起来。
“想要痰盂,买一个不就得了?把别人千辛万苦做好的花瓶当成痰盂使用,只有人渣才做得出来,看来你真是个无药可救的人渣。”
餐桌被上下晃动,因为酒精而双眼泛着血丝的崛川站起身来,接着吼道:
“你居然说我是人渣?你居然说我是人渣?”
“很高兴你喜欢这个形容词,不过请您不要重复那么多遍,我会不好意思的。”
椅子拒绝地板的拥抱,于是发出无奈的声响翻倒在地上。挥金如土的炒地皮商人与不怎么富裕的作家同时站近身子,相互瞪视。
“爸爸加油!打倒大坏蛋!”
叶月竟在一旁充当起拉拉队队长,不过凭她好强的个性,一旦她父亲陷入困境,想必她一定会以实际行动担任援军。
体格高达的邦生俯视着崛川,崛川开始咬牙切齿并发出低吼吓人,只是又传来另一个骚动,服务生与餐厅负责人分站左右两旁,为一位从餐厅内部走出来的青年绅士开路。
“崛川先生,请您注意场合。”
声音的主人为东堂伸彦,这家客厅不只你一个人在用餐,请不要惊扰到其他客人,况且餐厅并非仅有一家,可否劳驾您转移他处?”
崛川作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只差没吐口水而已。
“我吃东西向来讲究,既然选了这里用餐就不想再改变。”
“是吗?您连花瓶跟痰盂都搞不清楚,就算您分辨不出俄国菜根西班牙菜我也不会吃惊。”伸彦的表情和语气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冷酷,形成一道铜墙铁壁抵当了崛川的反弹,于是正想开口大吼的崛川还来不及反应就自动闭上嘴。他带着青紫的脸色瞪着比自己年轻的休闲都市总负责人,然后一声不响地转身并耸耸双肩快步离去。
安详的空气重新流回餐厅,帮生由衷感谢伸彦的处理手法,因为在大厅广众之下挨骂的只有崛川而已。
“爸爸,怎么就这样放他走了?你本来可以把他痛打一顿的,好可惜哦。”
“这可不一定哦,公主殿下。”
面对女儿全然的信赖,帮生只有报以苦笑。他并不是自己小说里勇猛威武的男主角,要是真和崛川开战,他根本不敢保证一定会赢。帮生虽是剑道初段,但那个倔川如果是空手道三段或柔道五段也没什么好希奇的。
只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也绝对不可能夹着尾巴溜之大吉,所谓“打肿脸充胖子”、“虚荣心作祟”、“吃饱了撑着”这种心态要是经常出现,不但伤身又伤神;如果偶一为之,做人也就不会活得毫无尊严。
邦生先让叶月到餐厅外面等待,然后才和东堂伸彦致歉。
“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虽然嘴上说跟心里想的不一样,但基本的应酬却是少不了的。
伸彦点头致意,但不代表他全面支持邦生。
“崛川那种人的确很棘手,不过您大人似乎也太没大量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相马先生吧;其实您不需要动辄反驳,即使是保持缄默面露苦笑,我想您的度量决不会因此受损。”
“受不受损是另外一回事,因为我这个人的度量向来就不大。”
邦生毫不留情地驳斥了对方的道德论。如果对方不动声色,崛川那种人还会误以为对方默认,总之不管后果如何难以收拾,该说话时就不要闭着嘴巴。
“该生气时就不要嘻皮笑脸,该说话时就不要闭着嘴巴,该前进时就不要后退。”
这段话是谁说得已经无可考究,也许是帮生自己编的,但他向来奉此为圭臬,即使站在眼前的是一位企业赞助者也不例外。
大不了不收酬劳,自己掏腰包付旅馆与交通费用,合起来可能要损失一百万以上,对相马家的财政打击不小;不过,花一百万买回完整的人格算是很便宜的。
顶着这个风险,在当时的情况下不打肿脸充胖子都不行。这一打一百万,实在贵得离谱。
“我无法忍受有人以不当的言词污辱我的工作,东堂先生,如果有人嘲笑您的事业只是赚钱的工具,我想您心里一定不怎么舒坦吧,任何一种创作与工作对当事人而言,都具有相当的意义,当自己的创作遭到别人否定时,还要以笑脸作陪,我看只有白痴才做得出来。”
“……相马先生,请恕我失言,您说的完全正确,是我见识浅薄。”
“请别抬举我,为人父母如果自贬身价,在孩子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这最后一句话才让东堂伸彦察觉到叶月的存在,于是他侧着头问道:
“相马先生,您还这么年轻……看起来似乎比我还小,恕我冒昧,请问您今年贵庚?”
“三十三。”
“我三十六,嗯,看来您满早婚的。”
“东堂先生,您小孩比我女儿还小吗?”
“不,我目前未婚,一方面因为工作太忙,一方面是条件太高,所以一直遇不到好姻缘。”
“刚刚的事情是不是引起您的不愉快?”
“啊,您果然误解我的意思了,请别放在心上,这只是我个人的偏见罢了。”
出人意料地,他笑起来仿佛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伸彦只大邦生三岁,但年收入的差距却是一千比一,也因此他根本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于是邦生总算能够和女儿继续呆在这个休闲都市享受优待,由伸彦一下这段话就可以证明。
“我们还必须仰赖相马先生莅临演讲,希望届时能欣赏到您的热忱与高见。”
“我会谨记在心。”
邦生与伸彦打完招呼,在收据上签完字便走出餐厅。只见在外头等待的叶月立刻冲上来。
“爸爸,你没事吧?”
“哪会有事?我只是跟这里的社长聊聊天而已。”
“这里的市长长得满帅的,不过还差爸爸一点点就是了。”
能够一脸正经谈这种事情的在这世上也只有这个小女孩了,邦生笑着摸摸女儿的一头短发。
“要不要爸爸在你未来女婿的名单里列入这个社长啊?”
这当然纯属玩笑,谁会要一个比自己还老的女婿?看来东堂伸彦以后可能就要抱着他那高不可攀的择偶条件,独居在附有温泉设施的高级养老院了……
Ⅲ
他们父女俩并没有立即回房,而是搭乘电梯到二楼。这层楼全是商店街,札幌与东京的名店在这里都设有分店。“可以就是乌拉尔银座大街。”邦生想道,不过实际上商店街的称呼当然没这么俗套,而是以拉丁语取了一个装模作样的名字。
眼睛所及几乎都是流行服饰名店,好不容易才找到唯一一家书局,叶月留在书局里买书。父女两人都嗜书如命。邦生找了大理石走廊上的一处长椅坐下,还来不及喘气,同座的大胡子就凑过来聊天。
“请问您是相马先生吗?”
“啊……是的。”
“请问您知道这瓶酒的品牌吗?”
“不……”
“这是一九八二年的夏特姆特伦特希特,稀世珍宝哦。”
“哦,是吗?”
关于美酒与佳肴方面的鉴赏知识,邦生几乎完全没有。他只知道酒分成白与红、威士忌则有苏格兰与波彭,他过去甚至还以为所谓含羞草沙拉是一盘沙拉里点缀了一堆含羞草花瓣。
“这种宝贝居然摆在后面被当成货品出售,简直是暴殄天物。”
“很抱歉,请问您是哪位?”
邦生的询问让这名男子浮现出露骨的失望神情,想必他大概笃定邦生绝对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跟长相,这是经常上电视节目的人特有的心病。
“是我太冒昧了,我叫增永启三……在电视上参与过有关料理与品酒方面的评论节目。”
“哦,是吗?”
“关我什么事?” 这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
“有件事不知道您晓不晓得?”
“什么事?”
“我们素昧平生,为什么今天第一次见面我会主动找你谈话呢?”
“我会知道才怪!”邦生在内心反驳,却没有说出口。一肚子的怨气跟反抗已经在刚刚一吐为快,目前需要一些时间累积。
“不,不晓得。”
“这是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