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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挡一时而已,而共和军不来的话,这一队火牛就浪费了。不如索性只设疑兵,把火牛都交给廉字营来使用。第一波火牛的任务,只是把磁石带进共和军营中。当共和军觉得计仅于此,那就错了,因为火牛还有三队。他们在向东逃跑时,这三波火牛队的冲锋,足足抵得上数千精兵的战力,这就是《兵法心得》中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
现在,南北两方已经合流。就像立下了一道坚不可破的闸门,共和军即使想要孤注一掷,来个反突袭也已没机会了。胜券在握,薛庭轩更是欣慰。
毕炜,愿你命大一点,别死在乱军中了。
他指挥着诸军掩杀,心里这样想着。与共和军不同,五德营和四部胡骑都是马比人多,因此人人都是骑兵,机动力在共和军之上。那四部胡骑先前还有顾虑,此时见敌人大势已去,再也不留手,一个个叫着“三清在上”,或者“老君护佑”,挥舞着长刀拼命冲杀。法统信仰的是三清,最高神是一个骑牛的老者,名叫“老君”。法统在中原十分平和,但传到西原一带后,因为常年颠沛流离,已变得大富攻击性。薛庭轩还希望共和军残部回去后能疑神疑鬼,觉得那是思然可汗与定义可汗发兵支援,迫使他们近期不能再度来犯,事先曾告诫过,要他们进攻时不要呼喊这等口号。但那些胡骑杀得性起,哪里还管,他也只能命五德营也呼喊同样口号。现在只能希望那些急着逃命的共和军在慌乱中没有发现其中异样,只道都是五德营喊的。其实五德营中虽然有不少法统弟子,但信仰远不及四部那么坚定,法统弟子并不太多。但法统的密号咒语之类极多,什么“急急如律令”之类,十分拗口,五德营念来哪有四部胡骑那么上口?一时间声震四野,共和军其实已不知这些对手在念些什么东西。
乱军中,毕炜终于醒来了。
被那一声爆炸震得五脏移位,此时他仍然感到心口空落落的,而败北的痛楚却清晰地横亘于胸。
败了,败了。从还在帝国为将开始,毕炜领兵数十年,虽然不是从无败绩,但败得也从无如此惨法。毕炜猛地坐起来,喝道:“诸将何在?”
他的大车移动不便,已经丢弃了,现在坐的只是一辆运兵车。几个亲兵见上将军昏迷至今,突然精神十足地坐了起来,也吃了一惊。其中一个道:“禀上将军,方才有人禀报,尹世通将军阵亡,岳良将军已受重伤。”
这次远征,毕炜以下就是三位上将军。三人中一死一伤,勉力支持的也只有中军的廖武一人了。毕炜扫视了四周一眼,喝道:“带马过来,传令兵,传令下去,全军不要妄动,结阵坚守!”
现在这种情况,败局已定。如果再令出多头,分批突围的话,只给对手以各个击破的机会。唯一的办法就是立稳阵脚,再作定夺。那些亲兵见上将军已经恢复,发令如山,心中为之一定,传令兵立时前去发号传令。
毕炜一军,向有共和军精锐之称。就算在这等情形,只不过片刻,全军登时已齐整了许多。现在共和军已被压到了一处,毕炜发令只不过片刻,几个传令兵便已回来。
中军损失一千以上。后军损失七百以上。只有冲锋弓队,因为全是骑兵,机动力强,又一直在外围抵御,五百人还剩下三百七十多人。
只剩下三千多人了。这个兵力,如果真要一战,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可是兵败如山倒,士气已经落到了谷底,想翻本已不可能,只能想办法突围。五德营已经将共和军四面包围,岳良的后军曾试图向东突围,结果被一阵火牛队冲击,损失惨重。报上来的损失七百,只怕没受伤的已剩不下几个,几乎已失去战斗力了。能一用的,可以说只剩下中军和冲锋弓队这不到三千人。
到底该怎么办?
毕炜皱起了眉头。他刚上了马,边上的中军官郭凯已急道:“上将军,叛贼又要突击了!”
五德营因为全是骑兵。来去如风,共和军守御虽严,可辎重尽失,五德营的骑兵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不时削过,将外围的士兵扫去。再经过几次突击,共和军就会如一个被削去果肉的水果一样,内核尽出,到时候五德营的致命一击就会如一根坚钉般钉进来,将共和军分为两半。到那时,一切都完了。可是现在要退只能向东边退去,东边又有火牛阵在防守。不知五德营的火牛还能放出几波,就算只剩一波了,聚拢在一起的共和军也经受不住这等打击。
毕炜想了想,忽然喝道:“好,聚集所有力量,向西突进!”
五德营倾巢而出,楚都城一定城防空虚。如果能有一两千人能突破重围,一举夺下楚都城,就算五千远征军损失了四千,这一仗还是赢了。毕竟后继的三千人马上就会来,五德营不能重新夺回楚都城,就只剩全军覆灭一途。现在发出这命令虽然晚了些,但应该还不是太晚。
为了求胜,可以不择手段。毕炜一直怀有这样的信念。只要取得胜利,五千远征军,包括自己的性命,会丢在这里都无所谓,不要说损失五分之四了。他勒了勒马,嘶吼道:“出击!”
确实强兵。
从望远镜里看到共和军急速集合,大旗已指向西边,薛庭轩心里不禁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尽管失误了一些,但应对得大体还算正确。不过,共和军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时机,在五德营尚未合流时他们就全军向西突围,还能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现在这样子,只能是遭到屠杀了。他把枪一指,喝道:“传令下去,诸军不要恋战,让车营上。”
还在帝国时,帝国军有四相军团中,风军团的飞行机,水军团的螺舟,火军团的神龙炮,还有地军团五德营的铁甲战车,号称四大神兵。后来共和军出现了神威炮,凌驾于神龙炮之上,也有了飞艇,足以与飞行机匹敌。水军团全军投降,螺舟之秘尽归共和军,但铁甲车仍然是五德营的独得之秘。朗月省由于地形崎岖不平,铁甲车无法使用,西原却是平原地带,铁甲车更能一展所长。在西原,金铁难得,像地军团时期那样全部由钢铁铸成的铁甲车已不可能,薛庭轩将铁甲车改造成了厢车,使之更为轻便。威力虽然不及当初的铁甲车,可用来防守却是无往而不利。要布置厢车其实并不方便,一旦有缺口,厢车的威力就会大减。现在南北两军已经合流,厢车也已布置完全,西边已不再是疑兵,共和军现在想突击,等如撞上了铜墙铁壁。
毕炜,你彻底败了。
如果毕炜就在面前的话,薛庭轩一定会这样对他说。看着这个给五德营带来灭顶之灾的敌人在自己手下完败,实在是说不出的快意。如果提着他的脑袋回去祭奠星楚和五德营战死的英灵,那才是大快人心。
想到此处,薛庭轩更是意气风发。
突击的五德营接到命令,已在且战且退。四部胡骑没有五德营那样严明的纪律,在共和军的反击中有一些损失,却也并不很大。两千胡骑,一千七百五德营,现在的损失顶多只有三百人以下,而且大多损失的是胡骑,而敌人的损失大概已有己方的七倍以上。这一战就算在此结束,也是一场辉煌的胜利,定义可汗和思然可汗从现在起,一定会对五德营刮目相看,而西原之上从此也将崛起楚都城这第三大势力。这不仅仅是一场胜利,带来的更是五德营在西原的霸主地位。这一战后,前来依附的小部落更会增多,要超越思然可汗已不会太遥远。然后,再联合思然可汗向定义可汗下手,扫灭了阿史那氏后,对思然可汗的仆固氏发动攻击,帝国重光也并不是不可想象。
将来,会有一个薛氏大楚王朝么?薛庭轩不敢再想下去,可是这念头就如同一杯诱人的毒酒,让他难以放弃。
一切,就从现在开始。一个新时代,必将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诞生,眼前的五千共和军的鲜血,将是这新时代的第一件祭品。
薛庭轩的双眼已是灼灼发亮,停在他肩头的那头名叫“风刀”的苍鹘也不时从喉头发出“咕咕”的低鸣,似一柄在鞘中跃动鸣响的宝刀。
反击过来的共和军前锋已经在二十几步以外了。薛庭轩把大枪猛地一举,喝道:“出击!”
掩在前排的骑兵忽地左右闪开,在后排待命的厢车立时上前。“喀喀”连声,几十辆厢车的铁链已连在一起,形成一条长长的防线。
西原的钢铁十分珍贵,厢车已放弃了整体钢铁的设定,只在前面装设铁甲。这铁甲可以翻平,平时就变成独轮车,一旦停下将铁甲翻起,就成为一排连在一起的盾墙。共和军已在准备一场大战,没想到面前突然出现一堵高达六尺的铁墙,他们吃了一惊,不待反应过来,厢车后已是万箭齐发。
厢车都是由义字营执掌。地军团时期,廉字营的箭术为全军之冠,但现在的弓箭手都已集中在了义字营。厢车的车身也十分简单,其实是一把可以连射的巨弩。义字营统领名叫羊叔奋,是个屈指可数的神射手,在他统率之下,义字营的箭术更是远超其它诸营。
这一排快箭放出,共和军措手不及,冲在最前的骑兵纷纷倒地。巨弩射程可达千步,现在只有这几十步,力量更是能穿透铁甲。那些冲在前面的共和军被利剑穿透,纷纷摔落马下,不住惨叫,可后面的共和军仍然冲了上来。巨弩虽然可以连射,要装填还是要时间,而箭支也是有限,因此并不能多放,趁这时候,那些共和军也已开始放箭。
骑射,本是毕炜一军的强项,冲锋弓队的骑射更是强中之强。可是他们的箭虽然不比五德营放出的慢,射在那些铁盾上却纷纷弹开,只有零星几人躲闪不够好被射中。只是这支共和军竟然在厢车的攻击之下还没有散乱,尚能反击,出乎意料的强悍也让薛庭轩有些吃惊。他将大枪一举,喝道:“再放!”
厢车利守不利攻,箭带得也不多,主要还是用来作为防御工事。薛庭轩见共和军攻势丝毫不慢,心知先前设想的迭次射击已不能成立,索性将箭全部放出,省得混战后无法再用。
箭如雨下,又有近百个共和军落马。一时间,空气里弥漫的也尽是鲜血的味道,耳边响着未死之人的惨叫。
用厢车挡住敌军攻势,敌人势弱后,骑军再度出击,这正是薛庭轩的构想。当这一波进攻结束,战鼓忽然擂响,总攻开始了。
共和军被厢车拦住,已无法前进,而五德营却可能随时冲出,伤者也能及时回来医治休养,所以两军的损失实在不成比例。共和军的战意仍然颇盛,在这等攻势下还是无法抵挡。在挡住了两次进攻后,五德营的第三波攻势直如雷霆万钧。不论是五德营还是胡骑,全都一往无前,共和军连退却的时间都快没有了。
看着士兵一层层倒下,五德营的战旗越来越近,耳边那种“三清在上”、“急急如律令”的吼叫也越来越响,毕炜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这支勇猛的精兵,失败来临时竟也如此惨不忍睹吗?五德营竟然真如传说中一般,就算斩去头颅,四肢仍能奋战。只道他们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可是强弩毕竟是强弩,现在还会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地军团天下至强,信不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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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丁亨利曾经说过的。在共和军,谈论前帝国是件犯忌的事,但丁亨利作为共和军第一战将,与地军团交战多年,当时谁也不会认为他说这话是为地军团张目,只是心有同感。毕炜虽然对这话一直不服气,可这时却也想说出同样的字句来了。
地军团五德营,不愧是天下至强。可是,你们别以为胜利就已经唾手可得。
他举起长枪,喝道:“共和国的勇士们,随我来最后一战!”
年轻时,他也曾身先士卒,可后来就一直没有过这种机会。此时少年时的热血却像再一次沸腾起来。上将军毕炜,纵然有过“三姓家奴”的骂名,死也要死得像个共和国的勇士,让此道不会因为自己而抬不起头来。
上将军冲锋陷阵!这个消息让已在崩溃边缘的共和军精神为之一振。现在已走投无路,唯一的希望就是杀开一条血路。共和军的“毕”字大旗依然未倒,跟着毕炜向南转战而去。
东、西、北都已有重兵把守,只有南方相对较弱,这一条生路也只能在南方。共和军这最后一击却也让董长寿有些难以应付。此时已是短兵相接,共和军此时残余的兵力还有两千余人,以他这七百人实在有点难以抵挡。好在共和军虽众,却是腹背受敌,能与他交战的不过只有七八百人,一时间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乱军中,商君广带着几个人抢到了毕炜跟前。他向来是毕炜心腹,此时更是紧紧靠在毕炜周围。他击退了两个拦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