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待事已粗定,申士图屏退左右,与郑昭相对坐在一处,叹道:“郑兄,此事全都怪我。”
郑昭也叹道:“士图兄,这事岂能怪你?要怪,也怪南武的手太辣了。”
大统制对郑昭竟是如此不依不饶,非要斩草除根不可,申士图亦不曾料到。他小声道:“此事多亏令郎看出破绽,否则更难应付。余成功这家伙,竟敢下这黑手,看来不能轻饶了他。”
郑昭诧道:“这是余成功策划的?”
申士图将郑司楚先前的分析约略说了,说现在被杀的三个刺客中,其中一个正是那天与余成功一同来过的。郑昭听罢,叹道:“士图兄,此事亦不能怪余成功。年景顺的下落找到了吗?”
申士图道:“找到了。原来竟被这些人绑了票。看守的那人已觉风声不对,脱身逃了。”
年景顺是余成功的外甥,又是他的得力副手,以年景顺的性命来威胁余成功,余成功自不敢不听。若是以前,郑昭亦觉余成功这人其罪当诛,但现在却觉他情有可原。他小声道:“士图兄,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万万不可平白树敌。你将那年景顺还给余成功,这回他应当会死心塌地跟着你走了。”
这也正是申士图的想法,只是他怕郑昭会怒火不消,不肯原谅余成功,所以才这般说。余成功虽是五羊驻军首脑,但郑昭更是这回举旗的一块金字招牌,权衡之下,若只能放弃一个,还是放弃余成功为上策。听郑昭这么说,他心中实是一块石头落地,点点头道:“郑兄既然如此大度,那样也好。余成功倒也不是铁了心要跟大统制走,应该能拉过来的。”
郑昭心中有点想笑,忖道:士图兄,你在我面前也想耍这花枪。但想到妻子受了这么重的伤,生死未卜,笑也笑不出来,只是道:“士图兄,五月十五的会准备得如何了?”
申士图道:“我暗中已通了气,九成的人都愿听从我,还有一成也多半不是竭力反对,只是心存观望罢了。”
郑昭道:“对这一成之人,也不可大意,这几日要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特别是与陌生之人来往的情形,务必要加倍小心。”
申士图点头道:“郑兄说得极是。”心中忖道:我只道他家里遇到这等大事,只怕他会一蹶不振,看来只是多虑了,此人实非常人。如果能和他结成儿女亲家的话,多半利大于弊。想到此处,又小声道:“还有件事,本来不当在此时说出来,但尊夫人伤势如此严重,郑兄也不要嫌我冒昧了。”
郑昭诧道:“还有什么?”
“便是小女之事。小女之母无福,已然过世,尊夫人极喜爱小女,我看令郎亦是丰神俊朗,英气勃勃,他们两个若能配成一对,倒是件美事。”
郑昭听他说的乃是此事,脸上亦露出喜色道:“拙荆也常有此意。士图兄既然亦这么想,那确是一件极好的事。”
和申士图虽是数十年的老交情,但郑昭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要办这件大事,更应该团结一致。而现在能让双方更一步信任对方的最好方法,便是结成儿女亲家。他知道申士图的意思,那是因为妻子受的伤太重,万一她伤重不治,再说这种儿女亲事就显得不合时宜了。申士图听郑昭答应了,喜形于色道:“那多谢郑兄了。”转念一想郑司楚的母亲刚受了极重的伤,实不该如此高兴,便又正色道:“还望尊夫人早占弗药,这样这桩喜事就喜上加喜了。”
郑昭犹豫了一下道:“只是这事我还要问问司楚看看,总是要他自己首肯方好。”
申士图道:“正是正是。”心中却想:以芷馨这等品貌,配你儿子绰绰有余……不过郑司楚这小子也当真是芷馨的良配,别个这么好的小伙子只怕找不到了。和郑昭结成亲家后,双方就更无隔阂了,而郑司楚的能力他已极为欣赏,将来郑司楚必定会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他这般想,郑昭亦在这般想:自己虽是威望高过申士图,但五羊城是申士图经营已久的地方,自己与申士图能够更紧密地联合在一起,大事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一分。再加上郑司楚在军事上的天份……想到此处,郑昭心底却有点隐隐的不安。他虽然也在军中甚久,但自知并无将才,郑司楚继承的,自是他那个亲生父亲的才略。假如有一天郑司楚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不会与自己反目?那这个最得力的臂助反而成为最大的敌人了。
不要去想了。小薇不会说,自己也不会说,世上再无一人知道……
想到再无一人知道,郑昭便想起了在东阳城隔着车帘碰到的那个马先生。那人是自己这些年里第一次碰到的一个同样怀有秘术之人。这马先生也知道了司楚的身世,终究是个隐患。他会不会将此事告诉大统制?但转念一想,当时马先生放过了自己一家,就是已经和大统制决裂,大统制也再不会信任此人,以大统制行事的风格来看,只怕这马先生现在已经葬送在大统制手中了。但不管怎么说,一旦有机会,还是应该灭了这马先生的口,以绝后患才是。
申士图见郑昭若有所思,不知他在想这些,只道他还有些犹豫,便低低道:“郑兄,你也不必再担心大统制,毕竟五羊城与雾云城一南一北,天各一方,他对这儿亦是鞭长莫及。”
郑昭道:“好。今天已是五月十二,接下来这三天,务必要加倍小心,不可再出乱子。”
申士图道:“是。等天一亮,你们一家就都转移到你妹夫那边去吧,我再加派人手昼夜巡视,绝对不让大统制的人再次下手。”
他们商议已定,郑司楚在母亲房里却是忐忑不安。这一晚他与申芷馨两人都没有合眼,不时查看郑夫人的伤情。好在齐大夫的手段当真高明,郑夫人虽然仍是神智不清,伤势却不曾恶化。
天光已然放亮,郑司楚虽然曾恶斗一阵,后半夜也不曾睡,但他在军中日久,已是惯了,申芷馨却有些抵挡不住,眼皮不住粘在一处。郑司楚见她疲惫,柔声道:“小芷,你回去歇息吧,我在这儿看着。”
申芷馨确是熬不住了,便不客气,站起身正待出去,回头对郑司楚道:“司楚哥哥,你不歇息吗?”
郑司楚摇了摇头道:“我还承受得住。”
申芷馨喃喃道:“希望段阿姨早日康复。”
她从楼下拾级而下,还没走下,宣鸣雷已迎上来道:“申小姐,郑夫人情形如何?”
申芷馨道:“她还好。”她见宣鸣雷亦是一夜不睡,仍是精神奕奕,诧道:“宣将军,你们当兵的不用睡觉吗?”
宣鸣雷道:“当然也要睡。只是一入行伍,谁知道什么时候要出动,所以平时见缝插针都在休息,我一边走路都能睡着。”
申芷馨睁大了眼诧道:“真的?”
宣鸣雷见她当真信了,苦笑道:“当然是假的,只是说说而已。只是平时打个盹,精神也就回来了。申小姐,你快回去歇息吧,我送你吧。”
申芷馨脸微微一红,低声道:“不用了,我和阿爹一块儿回去。”心中却想道:司楚哥哥和宣将军两人倒有点像,却也不像。司楚哥哥太一本正经了。她与郑司楚自幼玩在一起,但十几年未见,反而显得陌生,她在郑司楚跟前也有点局促,总是无话可说;倒是宣鸣雷,虽是初见,却不必有什么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与宣鸣雷两人坐在桌前,本来已是睡意沉沉,但宣鸣雷与她说些趣事,听得她赞叹不已,睡意不知不觉已退去了不少。
说了一阵,楼梯响动,却是申士图和郑昭下来了。申士图一边说着,一边低喝道:“厚土,你即刻将郑公一家送往特别司去,再安排人手日夜巡逻。”
飞铁和厚土是申士图侍从队的两个首领,现在飞铁已遭不测,便由厚土全面负责。厚土答应一声,叫了几个人过来将郑夫人抬下。申芷馨见郑夫人抬下来,但也在一边张罗,等郑夫人抬上大车,郑昭和郑司楚两人同上了车,宣鸣雷则去亲自赶车,申士图父女才向他们告别。
回太守府的路上,天已大亮了,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许多。申士图自与郑昭告别后,一直没说话,此时才低低道:“芷馨,你方才一直在与宣将军聊天?”
申芷馨此时困意已浓,上下眼皮直打架,听得父亲问起,便道:“是啊。”
申士图犹豫了一下,说:“你觉得,宣将军和司楚两个人,比起来如何?”
申芷馨含含糊糊地说:“宣将军很好,司楚哥哥也很好。”
申士图呆了半晌,才低低道:“假如,要你选一个,你选谁?”
他下楼来见女儿与宣鸣雷谈得热络,心中便有点不安。刚与郑昭说好要结儿女亲家,这个女儿只怕就不能让自己如愿。他本以为女儿定然很喜欢郑司楚,这桩亲事十拿九稳,所以郑昭说要问问儿子看,他连问都不问了,现在却觉得这事只怕没这么容易。问出这话来,他也怕女儿脸嫩,挂不住,但问出口半晌仍不见女儿回答,扭头一看,却见申芷馨歪着头,已是睡着了,自己这话定然没有听到。他苦笑了一下,也不再多说。
世上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他想起了许久以前听到过的这句话。对申士图来说,这话并不十分确切,因为他的事向来都很如意。可是现在他才发觉,至少在儿女亲事上,能如自己意的只怕可能性不高。
不管怎么说,让芷馨自己做主吧。也许,她只是嘴上说说,心目中对这两人仍是分出甲乙来的,真正喜欢的还是郑司楚吧。毕竟,女孩儿的心思,旁人总是不懂。想到此处,他也不再多想了,闭上眼养神,一边想着三天后砺锋节这场将决定五羊城命运的大会。
到了特别司,申士图再不敢大意,安排郑家住在一幢闲置的石屋中。特别司的房屋设置没有先前那宅院舒适,但特别司在五羊城最南,一半是沿海,比先前安排的地方还要偏僻,若有闲杂人等出没更易被发觉,而申士图安排的人手更是日夜不断巡逻,当真再无反覆的可能。而且齐大夫也索性暂居到特别司里,日夜照料郑夫人。第二天,齐大夫说郑夫人的烧已退了,但神智能否回复只能听天由命。郑司楚见父亲昏迷了大半年,好容易才醒,这回却轮到母亲昏迷,心中极是痛苦。这个时候宣鸣雷倒来找他散心,和他玩了几回那战棋。这个时候华士文也不小气,任由他们折腾,但郑司楚水战之能本就远不及宣鸣雷,又担忧母亲伤势,与宣鸣雷对战,一局未赢,每回都被打得全军覆没,以至于宣鸣雷颇有高处不胜寒、对手难觅之慨。
又过了两天,这一天已是五月十五。一大早,申士图派来接郑昭的人就到了特别司里。这天郑司楚正和姨妈段紫蓼一块儿照料母亲,郑昭出发前还来看了看,向自己这个小姨子打了声招呼,却将郑司楚叫了出去,在门边小声道:“司楚,今日将是决定性一刻。若是午后,没有我的手书回来,你就带着你妈即刻逃出城去。”
郑司楚亦知道今天砺锋节会议上申士图将要提出举旗反对大统制之事了。虽然先前估计,五羊城中大多数人都会表示支持,可现实到底与估计的有很大出入,安知会有什么变化。听父亲这般说,郑司楚知道一旦反抗的力量过大,父亲和申士图两人只怕会当场被砍为肉泥。他道:“父亲,要不要我跟着你去?”
郑昭道:“你去也无济于事。一旦群情汹汹,都反对我们的话,我们的命运便也决定了。这回,再没有一条退路,所以你还是带着你妈远走高飞吧。你姨妈已经知道,到时她会安排你们一块儿登船出海,去异乡谋生。”
姨父陈虚心身为特别司司长,也将出席这次大会,而且肯定会站在申士图和郑昭一边。一旦群起反对,陈虚心自然同样回不来了。他犹豫了一下,道:“小芷呢?”
郑昭眼里一亮,低低道:“你很喜欢芷馨,是吧?”
这话段紫蓼也问过郑司楚,但那回郑司楚却没有回答。听得父亲也这样问,郑司楚再没有犹豫,点了点头。郑昭心下一宽,拍拍他的肩道:“我和你申伯父也有意撮合你们。如果此事成功,也该安排你们的亲事了。如果我们回不来……”他顿了顿,苦笑道,“她马上就会来。到时你带上她,一块儿去海外成家立业吧,再不要回来。”
郑司楚听父亲说得仿佛遗言,心下无端一疼,低低道:“父亲,不会吧,我们一定会成功!”
在南武的阴影笼罩下,谁都不敢说一定会成功。郑昭想着,心里亦有些刺痛。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
郑司楚不知父亲又要交待什么,等了半晌不见他说,好一阵郑昭才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你母亲若能康复,你们到了海外,她一定会跟你说的。”
郑司楚心道什么事这么难说,只怕是交待自己和申芷馨将来的事吧。现在父亲要踏上决定命运的路,旁的事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