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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南军已在准备下船。
情势一片大好,但宣鸣雷心里却越来越寒。
郑兄,你确实料错了。
他和郑司楚决定不按原计划行事,便是觉得邓帅这一次定是诱敌之计,城中仍有重兵,想要一举消灭五羊水军。但到了现在,宣鸣雷已然明白东阳城确如余成功说过,兵力相对空虚。如果那布防图并不假,那么北军确实是为了主攻天水,只是五羊军几乎全军都集中在之江省。本来宣鸣雷觉得,攻打东阳是攻敌之必救,但现在却已想到,就算攻下了东阳城又如何?不能扩大战果,得到一个大江北岸的据点,仍是孤掌难鸣,就如当初再造共和军大举行动,邓帅发觉自己要孤悬大江以南的东平城一样。
师尊的真正用意,其实就是牵制住五羊军主力,不让我们增援天水啊。
宣鸣雷是邓沧澜的爱徒,他比谁都更早一步窥到了师尊的这个真正用意。到此时他才明白邓帅到底有多可怕,他享有那么多年的“水战天下第一”的名字实不是白来的。就算这一战最终得到了东阳城,南军付出的代价也实在太大了,已是得不偿失,而且一旦天水有失,北军卷土重来,南军根本无法守住东阳城。
他正想着,阿国忽道:“大哥,不好了!”
阿国叫得极是惶惑,宣鸣雷一时还不明自,眼中却已看到,从码头靠西北边,有两道火光正贴着水面而来,直取登陆舰。
他们还有那种新武器!
宣鸣雷只觉冷汗一下浸透了衣衫。以装上了如意机的战舰的机动力,想躲开这种新武器也不容易,更不要说机动力不高的登陆舰。
“放救生艇,准备救人!”
宣鸣雷没有做多余的事。在这个距离,登陆舰是不可能躲开的。虽然还不至于一下子粉身碎骨,登陆舰在中炮下沉时也会有一些士兵抢渡上岸,但登陆舰上有好几千人,急迫之下,起码有一半士兵会落水。那些都是陆军,可能不少人都不会水,何况又是这种寒天,自己能做的就是马上放下救生艇,到时能救几人是几人。
年景顺走在最前,他已率领一队人跳上了岸。因为陆军已在抢滩,水军不再向码头发射舷炮,此时北军已向码头冲过来。但年景顺明白,虽然眼下敌众我寡,可自己身后有源源不断的援军,敌人却只有这几千人,马上就会强弱易位,因此毫无惧色,正在指挥已登岸的士兵布防,层层向里推进,身后忽听得一声巨响。他回头一看,却见那艘高大的登陆舰已倒向一边,船上尚未登岸的水兵纷纷惊叫,有些在最外侧的立足不定,被挤得摔向江中。摔到江水里的还好一些,摔到码头地上,却都已爬不起来了。
北军还有火炮!
此时的郑司楚正带领人马向码头冲来,要与登陆的南军的回合,见此情景,心里又是一沉。
那个陆明夷,原来并没有放光弹药,而是带到了此处。他算定了南军会在码头抢滩,在这个距离发射,真个一炮一个准。如果他身边还带了十几个,登陆舰到这时候还要无法上岸。他睁大了眼,眼角都几乎要撕裂,举枪一挥,厉声道:“随我来!”
他带领的这些人在东阳城里冲杀了大半夜,几乎全都筋疲力竭,但听得郑司楚的号令,仍是跟着他回转身去。只是他们实在太过疲惫,步兵却已跟不上来了,随得上他的,只有两百多个骑兵。
这是郑司楚训练出的五百铁骑的全部残余了。而在那一边的陆明夷身边,确实还带着七个火龙出水。
当弹药库被炸毁后,陆明夷已知这火炮阵地就算能保住不失,也难以再有大用,因此他当时就让齐亮留下了七个不要发射,与米德志一同过来。米德志还带着两百冲锋弓队,加上陆明夷尚剩的两百来个,马上合军一处冲向码头。他们还未到码头,便见南军登陆舰靠岸,陆明夷当机立断,马上就在岸边支起架子,放出了两支火龙出水。这两支火龙出水一下将敌船击破,此时正在准备射向后面的那几艘登陆舰,已听得敌军再度杀来。
是那个无名之将!
陆明夷想到要再度与这个敌军将领交手,眼里已是光芒闪烁。但不等郑司楚杀到他跟前,已被北面赶来的一支军队截住了。
那是聂长松的守军。聂长松今晚在城里疲于奔命,几乎跑遍了半座城池,一路救火。他对这支冲进来的敌军恼怒之极,士兵虽然跑得累,却还不曾与人交过手,士气也不低,郑司楚带的这两百多骑兵却已是强弩之末,被他们一拦,如遇到了铜墙铁壁,哪里还冲得过来。
真可惜。陆明夷暗暗叹了口气。但自己的任务不是和那个无名之将决斗,他若逃不脱今夜之劫,也是他的命,而且冲锋弓队也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没能力再投入恶战。想到此处,陆明夷喝道:“再放!这次只放一个,务必一炮成功!”
冲锋弓队今夜已不知击沉了多少南军战舰,但从没有如现在一般靠得近。在这个距离发射火龙出水,真是连瞎子都射得中。随着一抹水光,一个火龙出水又贴着水皮飞去,直取南军第二艘登陆舰。那艘登陆舰见前一舰中炮,本有所准备,可就算有准备也没用,火龙出水发出,连躲都无法躲,这登陆舰又被击个正着,吃水线下出现一个大洞,船身也马上倾斜。
年景顺见两艘登陆舰接连中炮,前一艘好歹还有些人已上岸,第二艘却连一个人都没能上岸,士兵尽数困在船上眼睁睁看着船只下沉,他再也忍不住了,操起一柄攻城斧喝道:“跟我来!”
他看得很清楚,那些炮火是从左前方一百余步外发出的。就算步行,一百来步亦不算长,他冲到前面时,却见有许多骑兵正在且战且退,其中一个正是郑司楚。他失声叫道:“司楚!”
郑司楚也已累了,他只能以交牙十二金枪术的巧招拒敌,此时他有点后悔自己冲动,实不该贸然带着骑军再度冲锋。现在未能冲到冲锋弓队前,反而被北军迫得节节后退,听得年景顺的声音,叫道:“阿顺,快走!”
他让年景顺走,但年景顺哪肯退却。他挥着大斧,向麾下三百多人喝道:“陆军随我上!”
年景顺是五羊军陆军中军。中军本来近乎文职,不过年景顺却是七天将之首,个人战力亦非同小同。他挥着攻城斧便当先冲去,两个北军挺枪招架,年景顺一斧斩去,竟将那两柄长枪齐齐击断,攻城斧更是将一个北军的脑袋都砍去了半边。北军见他势若疯狂,一时气为之夺,竟有后退之势。
被年景顺一军这般阻挡,郑司楚终于迎得了喘息之机。他靠在飞羽脖子上,听得飞羽也有点喘息,轻轻拍拍它道:“马儿啊马儿,你也累坏了吧?”
这一战,算胜了么?他想着。冲锋弓队击破了两艘登陆舰后,已有几艘南军战舰不顾一切冲了过来,挡住了去路。而冲锋弓队又放出几支火炮,把一艘南军战舰击破后,便再无后续,看样子这一次是真正放完了。他耳边已尽是嘶杀与呼叫之声,人累得仿佛四肢都要散架,只怕下了马后连站都站不稳了,只是靠在马脖子上不住喘息。
这一战,是反败为胜了,但战略上却是输惨了。
此时郑司楚也已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也穿越了半座城池,已很清楚地明白,城中北军确实不多,陆军恐怕还不到两万。现在东阳城如此空虚,那么自己在江上时估计的邓帅故布疑阵是错的,他的确是声东击西,这里只是为了牵制住五羊军的主力。可笑的是,五羊军上下,包括七天将和自己,一个都没能看出邓帅的真正用意,还一头扎了进来。就算这一战最终能得到东阳城,南军的损失也大得难以想象,很难说是值得的。
他想着,边上石望尘忽道:“郑将军,年将军遇到麻烦了!”
石望尘右肩中了陆明夷一枪,已握不住长枪,但骑术仍在,他倒是逃得了性命。郑司楚听得年景顺遇险,在马上猛地抬起头看去。
天已渐渐有点亮了。熹微的曙色中,只见年景顺一军正在与北军恶战,不让他们冲到码头上来。远远望远,年景顺浑身都已成为红色,鲜血只怕洒遍了他全身。他想要打马上前,但双腿竟是软得跟煮熟的面条一样,急道:“快去援助年将军!”
其实不消他多说,除了郑司楚带的这支已在城中冲杀得筋疲力竭的疲兵,抢滩成功的南军都已去援助年景顺去了。但两艘登陆舰被破,现在码头上乱成一片,一边要救援落水的士兵,一边又要让还在船上的士兵尽快下来,否则登陆舰沉没,他们尽要被带到江底,后面的登陆舰一时间亦上不来,现在码头上抢滩成功的南军还不超过千人。相形之下,追到这儿来的北军却是越来越多了。
年景顺不知已砍杀了多少北军。他七天将固然个个都有勇力,但为将者不恃匹夫之勇,他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成为恃勇斗狠的人。
不能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年景顺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现在什么神妙兵法,奇诡战术,都已没有用了,唯一靠得上的这是这具血肉之躯。他站在码头上,身上尽是鲜血,直如地狱中冲出的恶鬼,不论是谁上前,大斧都当头劈下。北军虽然已占绝对优势,但见这敌军竟如此恶战法,全都胆寒。
此时聂长松也已到了前线。他越往前,见士兵聚得越多,竟是眼睁睁地看着南军正不住抢滩就是杀不上去,怒道:“为什么不杀上去?”
边上一个军官道:“聂将军,那敌将……他太可怕了!”
聂长松此时也看到浑身溅满鲜血的年景顺,不由也打了个寒战,但马上喝道:“匹夫之勇,又有何惧!为什么不用火炮!”
陆军中当然没有巨炮,但小炮却是有的,先前孟汉毅用火龙出水阻住追兵,北军便是见难以突进,索性用火炮轰掉了弹药库,把孟汉毅一军尽数消灭。此时已有士兵将小炮推了过来,便要对准这支南军,但前沿的北军和南军杀作了一片,这一炮下去,定要玉石俱焚,有个士兵高声道:“我军兄弟,暂且退后!”
那人嗓门很大,便是郑司楚也听到了。他坐在马上,比旁人都要高,见北军阵中露出了几门小炮,急得高声叫道:“阿顺,快退!”
郑司楚都看到了,年景顺哪里会看不到?但他心里已再没有别个念头,唯一剩下的就是一个“杀”字。
这个计划,是舅舅定下的,首创的却是我。若此计不成,我便是再造共和一方万死难辞其罪的罪人了。
年景顺想着,眼里已有泪水流下,只是这泪水都是鲜红的了。
这一战,损失竟会如此之大,若再不能胜,自己也再无脸见人。当见到登陆舰中弹沉没时,年景顺便觉羞愧难当,就算最终能够夺取东阳城,他也已觉得自己无脸再面对从这次战场上逃得一命的士兵。这次的计划,如果不是郑司楚和宣鸣雷两人的抗命不遵,早已全盘失败,而舅舅还因为为了不让这两人取得更大战绩,有意将他们派往天水省去。
现在的年景顺最无颜去见的,便是郑司楚。听得郑司楚的声音,他更是又羞又愧,胸中更是万丈杀意。
今天,便是我年景顺的毕命之日。但愿我这一命能换来再造共和的胜利,如此再造共和成功的一天,年景顺的这三个字仍能名列先烈。
年景顺举起攻城斧,向前冲去,仿佛眼前的浑若无物,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许多年前,和郑司楚与申芷馨去摘荔枝的情景。
“阿顺哥哥,摘那一颗。”
谁也不知道,包括舅父余成功在内,年景顺对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少女,同样怀有爱慕之心。但他也知道,申芷馨是不会喜欢自己的,但要忘了申芷馨,他也做不到,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也有人前来提亲,他总是拒绝了。后来又因为泄露了郑昭一家的行踪,害得郑司楚的妈妈受伤卧床不起,更让他内疚。
小芷,希望你能知道,我是为了守护你而死的。
他想着,冲向前去。而北军的炮火也已响起。
共和二十四年一月二十二日凌晨,五羊城七天将之首年景顺中炮阵亡,尸骨无存。
尾声
当硝烟腾起时,郑司楚只觉被人当心一拳,人都快要晕过去。他嘶声叫道:“阿顺!”
父亲说过,年景顺这人可信可用,就是不能再当朋友。以后,他与年景顺也越来越疏远了。但看着年景顺的身影消失在硝烟中,郑司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许久以前和他一块爬树摘荔枝的情景。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催飞羽,猛地向前冲去。
码头上,他带来的两千人还有千余,其中两百个骑兵。本来他们都在这儿抢时间歇息,见郑司楚突然又冲上前去,全都大惊失色,却也都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全都冲了上去。
也许是年景顺战死得太过壮烈,反而激起了码头上的所有南军斗志,随着一声呼喝,几乎所有人都涌了上去。北军的火炮刚放出一炮,还来不及清洗炮膛再放,南军便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