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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火明夷-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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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二队仍然未能突破,幸亏冲锋弓队已被地字队挡住,天字一队已能将手中的子药重新填好,正待第二次冲击,火枪骑中突然有一骑越众而出。

那是陈忠。陈忠身上受伤不轻,加上年事已高,长力不及少年,先前已累得几乎连刀都握不住,但此时见火枪骑连番突击都冲不破,心知薛庭轩遇到了最大的难关。他咬了咬牙,心道:我还能有几年可活,拼着这条老命也要做最后一搏。何况毕炜这三姓家奴便在对面,他也不知自己身上从哪里又来了力量,提刀催马向前冲去。火枪骑中唯有他不带火枪,不用换子药,比旁人自是快了一拍,登时冲在了最前,喝道:“毕炜,陈忠在此,出来受死!”

陈忠之名,共和军中的老兵自是听过,便是年轻士兵,也约略听得过敌军中这员老将之名,听来将自称陈忠,又直呼毕炜之名,不由心为之一凛。在传说中,陈忠勇武过人,力能扛鼎,但眼前看到的是个须发都已发白的老将,虽然威风,终是个老人了,全都松了口气,不少忠厚些的还心生怜悯,心想五德营连这等老人也要冲锋陷阵,实在可怜。

陈忠也知道毕炜不会出来应战,他飞马向前,已到了共和军阵前,大喝道:“闪开,挡路者杀!”手中大刀已经抡起,猛地挥刀扫去。战场上有种扫刀,刀刃极长,一刀扫过,足以将战马四肢砍断,也可以将一个敌人拦腰扫为两段。但扫刀极为沉重,不是有大膂力者根本不能使用。陈忠的大刀虽非扫刀,刀杆却是铁杆的,重量不下于扫刀,一刀扫过,厉风突起,咣一声,正砍在一面大盾之上。

这大盾不是冲锋时用的手盾,足有近一人之高,又厚又重,外面蒙了一层牛皮,竖起来时便如一堵短墙。陈忠这一刀砍在上面,却不曾砍透,只砍出了一个口子,但在盾背后握着大盾的那共和军士兵却被震得脚一软,勉力撑住,却听得又是咣一声响,陈忠的刀第二次砍出,仍砍在先前的破口里。刀头透盾而入,正砍在持盾士兵臂上,他疼得尖叫一声,摔倒在地,边上却有个士兵极快地抢上,扶住了大盾。

毕炜在后面也能看到陈忠挥刀猛砍,他又惊又怒,喝骂道:“出枪!”

这等坚阵,在大盾之间是长枪兵,防的正是敌人的骑兵猛冲。陈忠冲上来挥刀猛砍,几乎所有人都惊得呆了。听得毕炜呵斥,边上的两个长枪兵如梦方醒,从大盾隙间齐齐出枪。毕炜练兵颇为严厉,那两个长枪兵出手甚快,陈忠正在挥刀,哪里闪得过去,两枪齐中他的坐骑前胸。陈忠的马一声惨嘶,立时摔了下来。

陈忠年纪老迈,若是年轻时,他还能及时从马背上跳下来,但现在却已没这个本事了。眼见他要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一匹白马已如飞疾驰,正是薛庭轩。

薛庭轩见陈忠落马,已知情势不妙,他的玉花骢神骏之极,跑发了更是如飞一般。冲到陈忠身边,他也来不及去扶陈忠,伸手将手中的火枪往地上一插,扛住了陈忠的坐骑。只是陈忠连人带马实在太重,压得一根火枪也嘎嘎作响,薛庭轩不由提心吊胆,生怕火枪折断,陈忠那匹马就会倒在玉花骢身上,恐怕会把玉花骢也压得倒地。他正在担心,身后忽地又有一匹马冲上,马上之人手握着一面旗帜,冲到了薛庭轩身边,将旗帜往地上一插,一旗一枪终于将陈忠的马扛住了。

那是尚明封。尚明封是陈忠的副将,又正在薛庭轩身边。他的马没玉花骢这般神竣,也是匹好马,虽然比薛庭轩慢了一拍,却也是前后脚赶到。马匹被扛住了,陈忠甩镫跳下马,手中的大刀却不曾收回,趁势一勾,将那两枝刺中他坐骑的长枪都勾住了,刀头一绞,咔咔两声,两枝长枪都被绞断。

枪杆大多是木制,好的枪杆坚韧不下金铁,却比铁杆要轻巧许多,刀砍不断。但陈忠的大刀既沉重,力量又大,那两柄枪应手而折,如同蔗杆,盾牌后的两个枪兵见手中一空,一时间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待明白过来枪杆齐折,不由变色。陈忠却又踏上一步,喝道:“开!”

他的大刀直直竖起,在空中盘也个花,又直直劈下。平时这等招式华而不实,虽然在头顶盘个花可以增加力量,但也落了后手。只是这时的共和军全都龟缩在大盾之后,他也根本不必有所顾忌,这口铁杆大刀舞得呼啸生风,再没半分保留。随着一声断喝,这一刀正砍在先前那面大盾之上。这大盾已经被陈忠砍破了一个口子,而且竖着砍下时力量要远胜于横扫,嚓一声,大刀已直劈而下,这一刀不但将大盾砍成两半,连后面持盾的士兵也从顶门砍开,一分为二。

鲜血飞激出来,陈忠的身上也溅到了血。他这一刀已凝聚了所有的力量,砍出这一刀,连提刀的力量也没有了,只觉一个身体摇摇欲坠。他心中只在想着:不能倒!不能倒!方才这一刀已立下了威势,火枪骑本已变钝了的锐气重新回来,若是自己倒下,等如给火枪骑一个致命的打击。他拼命屏住呼吸,扶住了大刀站立不动。

大盾可防奔马的突袭,从来不曾被人一刀砍成两半过。本来共和军完全可以两边合拢,填补上这个缺口,但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已震慑了所有人的心魄,加上那具被从头劈作两半的共和军尸首还横在地上,一时间都没人敢靠过去。相形之下,屡战不果的火枪骑本来已露疲态,此时却齐齐欢呼一声,立时冲了过来。他们原本视陈忠若战神,现在陈忠又让敌人这个坚若磐石的坚阵露出一丝缺口,无论是谁都不再有半点怕死之念,只怕自己晚了一步。几乎一瞬间,便有十几个火枪骑从缺口处冲了进去。虽然共和军及时反击,这十几个火枪骑有一半都被刺下马来,但随之冲上来的火枪骑更多,一阵火枪连射,缺口越撕越大,冲进来的火枪骑越来越多。

眼见苦心布成的坚阵被陈忠一刀斩开,毕炜已是面如死灰。现在的火枪骑人数其实仍旧远少于他这一支,就算陈忠砍倒了一面大盾,仍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就突破坚阵。只是陈忠这一刀实有天地雷火之威,共和军刹那间也仿佛被这一刀夺去心魄,现在哪里还有众寡之差,看上去反倒是五德营的兵力胜过了共和军一般。

兵败如山倒!毕炜心里一瞬间闪过了这句话。军心已败,即使战场上未败,亦再无胜机。更凶险的是自己守的是最后一道防线,这最后一道防线被五德营突破,难道辎重粮草真要守不住了?

郭凯一直呆在毕炜身边,见共和军已将有全面溃散之势,低声道:“毕将军,走吧!”

毕炜一只眼横了他一眼,喝道:“走?走到哪里去!”他喝道,“毕炜在此,共和国的勇士们!”

他的声音向来十分响亮,早在帝国时,邓沧澜私底下就玩笑说毕炜的火军团里,毕炜自己喊一声就顶一门神龙炮。现在战场上厮杀声震天,却也不曾遮去他的吼声。那些共和军本在勉力坚持,已有了怯敌之意,听得毕炜的声音,心中都为之一宽,心道:是啊,怕什么,毕将军都没走。

毕炜从亲兵手里接过长枪,高声道:“随我上前!”大炮已被五德营破坏,坚阵也被他们突破了,现在毕炜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辎重。

薛庭轩在人群中已见到毕炜的花白头发了。毕炜本就比旁人高大,加上头发花白,在共和军中极为显眼。方才火枪失灵,未能取下此人性命,让他引为大憾,没想到这么快第二个机会就来了。他正待上前,耳边忽地又听得一声箭矢厉响。

这支箭来劲极猛,定然是个大高手射出来的。薛庭轩心头一凛,在马上本能地一闪,可是这一箭并不是射他的,啪一下,却正射在尚明封举着的抟电旗旗杆上。

是偶然吧?薛庭轩的心为之一跳。旗杆虽然不算太细,但要以箭矢射中旗杆,实在非人所能想象。但几乎是眨眼之间,又是一支箭飞来,啪一声又射中了旗杆。

那人是想射断抟电旗!

想通了这点,薛庭轩几乎惊呆了。此人的箭术神乎其技,如果先前射自己的两箭是这人射出来,恐怕自己已经抛尸在地了。持旗的尚明封也已明白有人想射断抟电旗。战旗被射断,虽然没什么实质损害,但火枪骑的士气却要大受影响。他将旗一挥,心想:这回看你怎么射。谁知他刚挥动抟电旗,第三支箭到了,却是正中他的后颈。

射出这三箭的是冲锋弓队的二队队长王离。王离一队先前在神威炮边上,神威炮一炸开,他这一队损失最为惨重,但王离只受了几处轻伤。眼见刚组建起来的冲锋弓队又遭如此重创,王离气得快要疯了,当第一波火天雷轰下,火枪骑冲了过去时,陆明夷虽然让大家快快闪开,王离偏生不信这个邪,率先追击,结果遭第二波火天雷打了个正着。他这支百人队连遭两番重创,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但王离却仍然没受什么大伤,他心中的怒火已无法遏止。

定要将这支敌军斩尽杀绝!

王离的心头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冲锋弓队再次冲过来时,王离冲在了队伍最前列。与火枪骑地字队对上后,他无意与士卒缠战,想的尽是与薛庭轩单挑。冲锋弓队精锐为毕炜一部之冠,王离的勇武更远过旁人,枪术箭术骑术全都不凡,火枪骑虽然有骑阵掩护,竟然挡不住王离的冲锋,被他直冲了进来。王离一时间也看不见薛庭轩,却见抟电旗招展,立时抽出冲锋弓来发箭。他的弓术也许称得上当世第一,便是旗杆亦被他射中,眼见中了两箭后那面旗却挥舞起来,这回他弓术再强也射不中了,却也被他看到了挥旗之人。连珠箭三箭连发,第三箭已在弦上,向下一移,这一箭正中尚明封。尚明封后颈中箭,只觉一阵钻心般的疼痛,眼前也顿时一片漆黑。但他坚忍之极,奋力将旗往地上一插。这是他临死前用出的所有力量,旗杆一下插到地里,他这才从马上摔下来。

薛庭轩见尚明封也中箭落马,险些惊叫起来。尚明封和罗兆玄两入是五德营少年军官中最受他看重的两个,总觉这两人迟早会接掌五德营统领之位,没想到加入火枪骑突击,一战便先后中箭而死。他一勒玉花骢,只见有个共和军的军官手持长弓正疾冲而来,带转马头,也不说话,挺枪便向那人刺去。

王离三箭射出,正等拔出箭来再射,眼前一花,但觉有人向他刺来。他也没想到玉花骢竟有如此之快,不论拔箭还是换枪都已来不及,情急之下,挥起冲锋弓便抽了过去。冲锋弓有三尺来长,弓弦一下缠住了薛庭轩的枪尖,登时割断,弓身立时伸直。薛庭轩却也不曾想到会如此,眼见弓梢直扫过来,头一低,已从他头顶捎过,只是王离趁此时机从马鞍前提起了长枪。他也看得清楚,来人是独臂使枪,一手已废,心中一阵狂喜,忖道:真是薛庭轩!

上一次毕炜与薛庭轩单挑,王离观战,心中实是对两人都大不服气,只觉若是与薛庭轩对枪的不是毕将军而是自己,定然能叫薛庭轩授首。现在这机会居然真个来了,他激动得双手都有点发抖。长枪在手,更是豪气横生,厉声道:“薛庭轩,冲锋弓队第二百……”

话未说完,薛庭轩手中的枪却已一转,手中一捺,火星四溅,立时点燃了火枪上的引线。薛庭轩的火枪早就装好了子药,但由于先前燧石掉落,所以一直不曾用过。方才情急之下挺枪刺来,被王离一弓梢差点扫中,脑子却一下清醒了不少,立时便转过火枪,点燃引线。王离已见识过火枪的厉害,只是方才薛庭轩明明要与自己对枪,没想到这独臂枪居然马上就要用火枪了,吓得万丈豪气顿时化作乌有,名字哪里报得下去,猛地一拨马头。砰一声,却是肩膀一疼,长枪已握不住了。他疼得大叫一声,带转马头便走。

薛庭轩没料到这个还没报完名的共和军军官骑术也高超之极,这般短的距离之内还能闪过要害,火枪只射中他的肩头,心头不觉升起了几分佩服之意。王离一逃,他也没心思去追击,又带转了马冲到抟电旗边,一把拔起抟电旗,喝道:“火枪骑,冲!”

要对付的首要大敌,仍是毕炜。此时的毕炜也已在与冲破共和军坚阵的火枪骑交手了。他身边的亲兵仍有不少,围了一层又是一层,火枪骑虽然有骑阵辅佐,但毕炜仍是指挥若定。如果说火枪骑是一把削皮的快刀,那么共和军已成了一个不知有多少层外皮的坚果,快刀怎么都削不到核心,而那个缺口却在越缩越小。

如果再这样纠缠下去,陈忠用尽最后的力量鼓起的士气也将低落,而这个缺口也终将被共和军填补起来。薛庭轩左臂将抟电旗挟在腋下,右手握着长枪连续出击。他本来用的就是独臂枪,左臂夹着战旗也并无妨碍。火枪骑眼见抟电旗又已冲上前去,一时间纷纷跟上。后阵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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